约克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您和莫尔顿公爵谈话期间,周围的卫兵突然多了起来,走动也很频繁。”
转过身,菲尔德仰头注视着身后这栋老旧的房子,在听完勋爵夫妇以及莫尔顿公爵的一番话后,它看起来似乎别有一番韵味,居然变得格外肃穆又温馨起来。
他现在好像能体会到伊贝莎王后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了。
第216章 混乱的时局()
夜晚的王宫阴森可怖,仿佛一头蛰伏许久的凶兽;正无声又缓缓地张开血盆大口般;让人不寒而栗。
国王的寝殿内,法兰托利亚的国王杰森,正站在一面墙壁前,一动不动地深情凝望着墙上的巨幅画像。
画像上的青年;身穿着法师袍,目光清澈的眼眸微微上挑;温和的脸庞一副又羞又怒的样子,似乎正在和面前的人闹着别扭,不肯服软却又不舍离开般投过来嗔怪的视线。
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上的青年;杰森好像一个久病初愈的病人;又像是一名昨日才从狱里释放出来的囚犯;整个人掩饰不住地心花怒放,这里如果不是王宫,如果他不是国王的话,他几乎想像遍地开花的爆竹一般;兴冲冲地又蹦又跳。
“霍尔,你说是他吗?”抑制不住激动;他抖着声音开口问道。
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霍尔正站在那里,国王并没有发现,他的近侍长脸上带着怜悯的神色:
“陛下,恕我直言,伊格纳茨大人为人正直善良,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来呢?”
“不,”杰森猛然转身,固执般地认定道,“是他,霍尔,我能感觉到,是他回来了,他回来向我复仇了。”
似乎早已习惯了杰森这般狂乱的情态,霍尔叹了口气,冷静道:“陛下,您也相信是伊格纳茨大人的亡灵操纵巫法一说吗?”
“是真的,霍尔。”杰森喃喃道,“你看,南希不也说,她占卜了那人生命的星轨,是还在继续的吗?”
霍尔并不想打击他,但还是不得不提醒道:“陛下,我想您也知道,南希大人的占星术,还并不成熟。”
手掌用力地锤在一旁的桌面上,杰森冷下脸:“莫琳还是不肯交出圣地的钥匙吗?”
霍尔用沉默当做了回答。
“莫琳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杰森生气解开领口的扣子,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我只是想将圣地里的预言之书拿出来交给南希,让她巩固自己的占星能力。再说这本来也是莫尔顿一族的圣书,当年没有经过他们家族的同意就锁进圣地,也是我们理亏。”
“呵,陛下,莫琳大人倒是跟您脾气一模一样呢,不光是她,瑟兰迪尔一族的人似乎都是固执又重诺呢。”霍尔坦言道。
“不过,那个叫菲尔德的孩子要怎么办?”将上等的红茶端到西蒙的面前,霍尔问道。
杰森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喝,他似乎有些头痛,揉着额角道:“还是没什么动静吗?”
“我觉得,将菲尔德留在王宫里,并不是个好主意。”见杰森神情稍缓,霍尔试探性地建议道,“王宫守卫森严,将他看得这样紧反倒会让对方忌惮,不如放他出去,给那些有意图接近他的人一些机会。这样我们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得到他。”
杰森烦躁地舒了口气,无奈道:“这道理我怎么能不晓得呢,只不过我想万一伊格鲁真的前来,至少我离他更近了一些。”
“陛下,”霍尔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如果真的是伊格纳茨大人的话,您们二人早晚会相见的。”
杰森坐在软椅上,痛苦地抱住头,许久才道:“再等两天,如果还没有动静,就放他走。但监视的人一定要安排好。”
将快要冷掉的红茶收起,霍尔行了一礼,道:“遵命。”
**
菲尔德就这样在王宫里百无聊赖地又住了两天,国王陛下自打回城那日见过他一面后,似乎就把他抛到了脑后。
除了仍旧尽忠职守地守在外面的卫兵,只有约克同他大眼瞪小眼。
直到第三天,他的小楼里再次来了一拨客人,为他更新了帝都的最新消息。
赛雷亚、加尔、格吉尔和昆顿四个人风风火火呼呼啦啦,无视面无表情地卫兵,直冲进了布置有些梦幻的会客厅。
菲尔德如同枯木逢春一般,高兴地拉着他们,就差热泪盈眶地扑倒他们身上了。
“呜,你们几个怎么才来?我已经把王宫里所有的塔尖都数完了好几遍了,要是再没人陪我说说话,我就要无聊死了。”
见几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菲尔德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怎么?难道,你们都被打了屁股?”
格吉尔拉着菲尔德坐下,训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菲尔德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什么情况?”
坐在他对面的赛雷亚,神秘兮兮地探过半个身子:“听说,是那位大人回来了?”
菲尔德学着他的样子也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说的是哪位大人回来了?”
加尔拍了赛雷亚的脑袋一下,拉着他的衣领让他好好坐在沙发上,道:“你们俩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反正现在这消息传得风言风语,整个帝都都知道啦。”
“外面已经传开了吗?”菲尔德吃惊道。
没想到流言传播的如此之快,就好像有人站在了风口,将呛人的胡椒粉散布到了风中一般。
格吉尔皱着眉:“反正整个贵族的圈子里都已经传开了。这可真是百年来最耸人听闻的谣言了,如果真是大魔导师伊格纳茨的亡灵返回人间,他为什么要将帝都搅得不得安宁?”
“听说,”这次连加尔也压低声音,“听说,是为了向国王陛下复仇。”
“可是,伊格纳茨和杰森陛下不是一对恋人吗?他甚至为了救国王陛下而死,而这么多年国王陛下也一直痴心一片,不肯忘记他,甚至就连每年伊格纳茨的生辰,陛下都会邀请当年的人齐聚一处。”大约是道森院长什么也没和自己的孙子提起,格吉尔带着满脑子问号看着几人。
“唉,谁知道呢?”赛雷亚好像提不起劲儿般,淡淡说着,“当年的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没有亲眼见证过,就不能妄下定论了。”
“不过,”昆顿难得开了口,他直视着菲尔德,缓缓道,“这些旧事,为什么会牵扯到菲尔德?国王陛下召你回来,并将你扣在王宫显然有着更为深层的意义。”
加尔瞪大眼睛扭头看他:“菲尔德,难道说,你知道什么秘密不成?”
四双眼睛同时望着他,菲尔德并没想过特意向他们几个隐瞒什么,斟酌了一番,才道:
“那个曾经刺杀过国王陛下的人,你们还记得吗?”
赛雷亚几人并未出席王宫的那场晚宴,虽然没有见过安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得到消息。
“传言说,那人蓝发蓝眸是弗雷德里克一族唯一的幸存者。”加尔曾听偷听到父母亲的谈话,得知了那隐藏在王宫深处的辛秘。
“不错,”菲尔德点点头,“那人不但是弗雷德里克一族的幸存者,而且还是阿瑟·德雷弗里克子爵的儿子。”
这时,静静听着的昆顿插话道:“是和你一同出现在冈纳斯的那个人吗?”
昆顿的观察力果然敏锐,菲尔德再次点点头,并且扔下一记重拳:“不仅如此,就连阿瑟子爵也还活着。”
他此话一出,其他人皆是大惊失色。仿佛菲尔德的这一句话,让他们窥探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阴谋般,几人讷讷无语,瞬间没了声音。
菲尔德最后道:“我只知道阿瑟子爵并没有叛国,也没有陷害过大魔法师伊格那茨。再多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
“等等,等等,”赛雷亚扶着额头,揉着脑袋道,“让我缓一缓。”
惊闻这样的事情,几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定,仿佛一个可怕的谜团正将他们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还是昆顿先冷静了下来,他沉声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法子让菲尔德恢复魔力吧,毕竟我们能力也有限,在这样混乱且充满危机的情况下,恐怕单凭我们四个很难将你护得周全。”
如果真的是伊格纳茨那样的存在,他们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加尔吞了下口水,压下心中的惊骇,问道:“菲尔德,你要不要寻求弗丽嘉老师的帮助?她是帝都闻名的高级药剂师,也许会有什么药水能解决你的难题。”
摇了摇头,菲尔德坦言道:“药剂大概对我没什么效用,再者,弗丽嘉老师最近因为莫琳女公爵的事情已经是忧心忡忡了,我不想让她再伤神了。”
“不过,亚力克校长或许知道我的魔力突然消失的原因也说不定呢。”
想了想,也许应该改日回一趟魔法学院,找那个严肃阴冷的校长给自己看看。说不定见多识广的魔法学院校长,能知道解决的办法。菲尔德思考了半天却不见有人接话,抬眼一看,四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总不至于还有什么坏消息吧,。
赛雷亚如他所愿地点了点头,沮丧地看着他,道:“亚力克校长失踪了。”
什么?亚力克校长失踪了?
“不错,”加尔重复着赛雷亚的话,彻底打碎了菲尔德的预想,道:“帝都法力最为雄厚强大的大魔导师,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下,混乱的局面简直不能变得更为复杂了。扑朔迷离的现实,让人毛骨悚然。就连菲尔德也有些坐不住了。
当务之急,必须要弄清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行。
萨拉丁的今次会面,显然是沉重且让人不安的。
菲尔德只得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先想办法从这里离开,别的等出去后再说吧。”
送他们几人离开的时候,菲尔德感觉赛雷亚和加尔还没能从阿瑟子爵仍然活着这样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独独格吉尔走在最后,趁着前面三人不注意的时候,拉住菲尔德小声道:
“菲尔德,你知道南希成为占星师的事了吗?”
看来这件事也是传得满城风雨了,菲尔德微微点头。
格吉尔觑了一眼赛雷亚的背影,压低声音:“我看赛雷亚这几天情绪很是低落,怎么办,你说他是不是喜欢南希,我听说他们俩小时候是很要好的玩伴,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便没有再联系了。”
想起莫尔顿公爵那张痛不欲生的脸,菲尔德叹了口气,拍了拍格吉尔的肩膀,无奈道:“这件事就连莫尔顿公爵都毫无办法,想来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况且,他实在不认为南希会接受他们的好意,同他们打成一片。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如何从王宫里出去。
正当菲尔德急得转圈,思考着找个什么法子离开王宫的时候,不想有个人雪中送炭般,前来迎接他了。
第217章 脱困()
清晨,欢快的日光从花园透过明亮的窗子照射进来; 树叶上如同珍珠般闪烁着的露水仍未褪去; 王宫的一天却在繁忙中开始了。
早餐的点心茶饮,琳琅满目又整齐地摆放在长长的精美方桌上。厨房里散发出热烘烘的香气; 空气中充满了茴香、醋栗和成熟苹果的香味; 让人的视线忍不住在这些精致的餐点上流连不已。
厨房的料理长忙着手边的工作时,却又不时地看向站在餐桌前皱眉沉思的近侍长大人,心中犯着嘀咕,难道今天的早餐有什么不妥?明明和每天一样; 就连衬花选的都是花园里开得最美最艳的佼佼者,霍尔大人今天却在餐桌前已经足足站了有一刻钟了; 他到底是对什么地方不满意?
料理长满心疑问,却又不敢开口,只得在指点众人的同时,随时观察着餐桌前的动向。
不多时,一名侍从匆匆赶来; 在霍尔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原本严肃的近侍长,先是惊讶; 而后笑容终于又重新从他脸上升起。
他随手指了几样桌子上的餐点; 对等在一旁的侍女道:“这几样,用餐盘装好,等着一会和我一同送到西殿。”
侍女如蒙大赦般躬身领命,去将那位王宫客人的早饭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而霍尔则转身带着那名侍者; 脚步轻快地向着王宫的接待室走去。
菲尔德已经在王宫里一连住了七八天,而王宫里除了只有每日卫兵巡逻的脚步声外,再没有别的大动静了。陛下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如说,没人会蠢到去踩一个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骑士的脚趾头。
那么,现在问题就是,如何让菲尔德离开王宫。
大张旗鼓地迎接进王宫,又安安静静地送走显然有失陛下的风度。霍尔原本正犹豫着,是否等着菲尔德向他提出抗议时,顺水推舟般地答应他的要求,却没想到先于设想,已经有人善解人意似的搬来了台阶。
看着眼前彬彬有礼,仪表堂堂的年轻人,霍尔真的有些感叹自己年纪大了。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俊朗挺拔,一身得体的礼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被能工巧匠用剪刀精修过一般,精致又恰到好处。英气的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又可以看出他认真严谨的态度。
年轻人一手弯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礼:“您好,霍尔大人,我是莱顿庄的管家伍德。”
就连弯腰的角度和肩膀的曲线都难以挑出一丝瑕疵,不疾不徐的声音接着说道:“十分感激您在这么早的时间接见我,很抱歉冒昧地打扰您,今天我来,是想要接回莱顿庄的主人。”
霍尔笑眯眯地看着他,对他的举止谈吐很是欣赏,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哦?你说莱顿庄的主人?”
“可是,伍德先生,据我说知,西蒙殿下此刻正在克伦西亚边境上,为国征战,抗击敌国波尔蒂那,怎么你要到王宫里来找你的主人呢?”
伍德不慌不乱地直起身,神情认真且严肃地说道:“我所说的,是莱顿庄的另一位主人,菲尔德大人。”
“菲尔德大人还没到王城的时候,我便收到了西蒙大人从克伦西亚寄来的信件,信中说,菲尔德大人在克伦西亚身先士卒,劳碌奔波,又替克伦西亚几次化解敌人的攻击,吃了不少苦头。西蒙大人交代我,等菲尔德大人回到王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让他在莱顿庄安心休养几日。”
“但伍德办事不利,考虑不周,竟然让菲尔德大人回来后,一直滞留在王宫。”
霍尔轻声笑了笑:“你多虑了,让菲尔德留在王宫,是陛下的命令。”
伍德低下头,语气沉重道:“霍尔大人,请恕伍德无礼地说上一句,这样做可不妥。”
霍尔沉下脸:“怎么,你这是在质疑国王陛下的决定吗?”
“伍德不敢,”微微躬身,伍德垂头道,“只是主人原本就记挂着菲尔德大人,菲尔德大人又回程路上接连遭遇截杀,听闻这样的事,必定会让远在边境的主人夜不能寐,忧心不已。如今菲尔德大人只身住在王宫,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惊扰到国王陛下不说,还会让正在与波尔蒂那人交战的主人,无法专心对敌。最要紧的事,如今塞瓦尔局势复杂,如果因此而被有心人利用,危及到陛下同西蒙大人的父子亲情,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哦?这个小小的年轻管家倒是敢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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