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青山娘叹了口气,给锅里加了半锅水,端了个木凳坐到灶前笼起火来。“您这日子艰难啊,小公子再大些就好了……”
想着青水是个大小伙子饭量大,姜暖又给盆里添了些面粉才开始和面。听了青山娘的话也只是一笑。没有搭话。她知道在青山娘如意娘这样的女人心里,家里能够做主顶门立户过日子的还得是男子,她便是在能干也终究还是个女人。
“青水呢?光顾的和您说话,都忘了招呼他。”姜暖岔开了话题。
“又不是外人,哪用得着客气。他在门口看着车。那拉车的骡子倒生了一副驴脾气,爱踢人!青水怕它伤了过路的行人就在门口看着呢。”青山娘说道。
“有辆车还是方便,要说我们离着也不算太远,可要是没有马车驴车的来这皇城也不是轻易说来就来的。”姜暖一边擀着面条一边随口聊着天。
“这牲口伺候着可是费钱,咱家里养不起,借个光就是了。”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青山娘一辈子的愿望也就是给两个儿子都盖上新房娶上媳妇,至于自己家里能套上马车,那是她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哎,话说回来,东家小姐您和小公子不是出去找宅子了,可寻到中意的?正好我们娘儿两个过来,让青水用车拉两趟,我们帮着您把家就搬了。”说到马车,青山娘忽然想起这个,连忙提议道。
放下切面条的刀,姜暖把案板上的面条抖开,摇着头说道:“时间太急,一早出去也只看了两三家,都不好。我想寻处清净所在。”
“要说清净哪里也比不少咱庄子里。一共才十来户人。有几处空宅子呢。”
青山娘的话让姜暖心中一动。一直忙着在皇城里找住处,怎么把外面的给忘了呢?依着她目前的情况,若想省钱还是搬到郊区去住更划算些。皇城里的各种费用都相对高些,好歹手里还有些银子,暂时也不怕饿肚子。而且自己家的地在尚武庄,若是好好经营一下没准儿也是一条路呢。
最主要的还有一点,她总觉得身边似乎总有双眼睛盯着她们一般让她觉得不自在,甚至没有安全感。能躲开这块是非之地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算不错了。
只是阿温上学的事……怕是暂时要放一放了。
看着灶台上锅里的水已经大开,姜暖把案板上的面条都下了进去,拿起筷子挑了几下看着沉底儿地面条打着旋儿地散开,她才问道:“婶子可知道庄子里的宅子,差不多的要多少银子才能租下?”
“咱庄子的房子不值几个钱,空着的大多是原来兵营里的长官们建的的石头房。虽然结实,但哪里能比砖瓦房气派?根本没人租,都是空着,那些兵营里的老粗们也懒得打理。光我看着都空了不少年了。东家您不是想……”青山娘眼睛一亮,猛的抬头望向认真听她说话的姜暖:“您想搬到尚武庄去?”
“本来没有这个念头,也是听您这么一说,忽然才动的心思。还没细想。先问问。”姜暖据实答道。
“庄子里空房倒是一大把,您若看上了哪出宅子,到时候让青山爹到镇上找兵营里的那些人说说给几个钱租了他们不知道有多欢喜呢!就是咱庄子里冷清,可比不上这皇城里热闹,您和小公子身份金贵,怕是住不惯。”
“什么金贵,又不是凤子龙孙。”看着面条都浮了起来起了沫,姜暖拿了几只碗过来,就着锅挑到碗里,然后特意又拿了一只平时装菜用的大碗盛了满满的一碗,对着外面喊道:“阿温,到门口喊青水哥哥进来吃饭。”
打开灶台边一直扣着的一只瓷碗,姜暖把里面肉丝卤分到各个碗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是我早晨就做好的,这几天家里乱成一团,这顿我们就将就下。”
“这还将就?”青山娘大了嗓门说道:“才开春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您还给我们下白面吃,连点儿杂粮都没有掺上,我看着都心疼!”
“吃到肚子里有啥心疼的。”姜暖笑着接口,她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尚武庄房子的事情,看见青水跟在阿温后面低着头走了进来,开口问道:“青水,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还要拉货么?”
没想到姜暖会和自己说话的青水立时呆住了,他先是抬头看了姜暖一眼,对上她问询的目光,青水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不拉货,就拉我娘……”
“快坐吧,自己人别拘束。”姜暖忍了笑,招呼道。
“阿温。”把面碗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姜暖也坐了下来,她看着阿温问道:“阿姊想搬去尚武庄住,你觉得怎么样?”
才拿起筷子的阿温紧张地抬起头来小声问道:“阿姊是想把我留在书院么?”
“不是,我想我们一起搬去尚武庄。出了这件事,书院那里你怕是不能去了。阿姊怕你在里面受欺负。”姜暖心里很愧疚,想到阿温每天去学堂时开心的样子,她有些艰难地说道。
“不过,你要是不想去,阿姊可以再想办法。书院也可以再找……”
“就听阿姊的,我们去尚武庄!”听到阿姊说不会把自己一个人丢在那冷冰冰的书院里,阿温顿时觉得无比轻松,挑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口中:“好吃!”他小嘴塞得满满地,说话都有些费劲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就搬到尚武庄了。吃完中午饭就开始‘战斗’,我们搬家!”姜暖挥舞着筷子宣布道。
没有捉虫,晚上回来再细看~
暖暖要去拥抱她的沙地里了~
第五十五章 疑心生暗鬼()
<;b>;章节名:第五十五章 疑心生暗鬼<;/b>;
人的命运经常是被一个很小的决定而改变的。如同姜暖的命运是从蹲在马路边看狗打架开始,她的命运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错位。
这回亦是如此,从青山娘的一句话到决定搬去尚武庄也不过是一刻的功夫,姜暖便拍了板。离开皇城到尚武庄,这回改变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命运。
她向来不是一个墨迹的人,做事也很少想太多。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所以她在考虑一件具体的事情能不能去做的时候更多的是去分析利弊。只要结果利大于弊那就行了。
“青水,用了饭你就快点赶回去,让你爹看看庄子里的那几处宅子哪处好些,帮着大小姐去问问价钱。给你爹说,可别露了咱急着用的心思!省的那些人胡乱要价。”青山娘边吃边嘱咐着青水。
“其实……”青水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他娘一眼才说道:“娇娇娘家不是空着一处院子?还都是青砖的房子,比兵营建的那些破石头房子强多了。她不是早就说过要寻个买主么……”
“你给我闭嘴!”不等他说完青山娘就直接翻了脸,‘砰’地一声把手里端着的面碗蹲在桌上气哼哼地说道:“娇娇娘?还不是那个吕寡妇么!一天到晚耷拉着脸看见她就觉得丧气!还有,你看看她那几步走,又是扭腰又是扭屁股的,哪儿像个好女人?”
青山娘越说越气,她扭头对着姜暖说道:“那吕寡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您大小姐还像大小姐。就她家的宅子和她一样命硬,谁住谁倒霉,您和小公子可千万别租她家的房!”
“娘,看您说的这个……一口一个寡妇的……”青水小声地嘀咕道。
“咋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她,庄子上谁不这么说她?”青山娘直接冲自己的儿子瞪起了眼,唬地青水赶紧低了头闷头吃面,不敢再多说话。
姜暖看看青水再看看她娘的态度,就知道这娘俩儿为这事矛盾不小。不只是古代,便是千百年后的现代对于丧偶或是离婚的女子,社会上依旧有着很浓的偏见意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的。所以她虽然不赞同青山娘对那个女人的态度,但心里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是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说话的。
“砖瓦房子是好,住着舒服谁不喜欢啊。”看着他娘儿两个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姜暖赶紧出来救火,“不过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瞒你们,居家过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我又没什么本事,手里的钱自然要紧着用。所以,这宅子住着舒服不舒服都不打紧,便宜些最好。”
一番话说得平和让娘两个都住了口,火气也消了些。毕竟姜暖说的在理,过日子不算计还真不行。
“还有啊,青水这趟回去也别空着车,受累把我收拾出来的东西都给带上吧,就先堆在你家,等我明日过去定了宅子再去搬。”
“这么急?大小姐不过去先看看再说么?万一相不中,也好在这皇城里再找啊。”青山娘好心地提醒道。
“主簿衙门只给了三天,没时间耽搁了,能住就行。”姜暖是务实的。有个地方住,哪怕是石头房子,也比拖拖拉拉地到最后被人家轰到大街上再去找住处强得多。
一个时辰后,青水赶着车回去了。
车上不仅拉着他娘,还有姜暖家的绝大部分家当。甚至于连那张板凳床也被拆开了装上了车,中午才煮过面的铁锅也被从灶台上起了出来一道拉走了……剩下几件铺盖堆在了姜暖的房间的地上,明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姜暖和阿温还要在这里凑合一夜,这也是她们在姜府最后的一夜了……
躺在只铺了一层褥子的硬邦邦的地上,姜暖迷迷糊糊地坚持到了天亮,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过。
收拾好了最后的一点东西,早早地带着阿温就出了门。
在外面用了早饭,姜暖又特意多买了些干粮备着。去车马市租了一辆马车后看着时间还有富余,她决定带着阿温去效贤书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退回一些学费。
结果在山长嫌恶的眼神里银子没有退回却意外地遇到了来书院为儿子请假的谢理。
“阿暖,你别怪舅舅做事不顾亲戚情分。实在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表哥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动弹,全靠你舅母照顾着……唉!”他弓着身子,叹着气,细声细语地对着姜暖说道。任谁看了也都会觉得他讲的是实话,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要不是在京主簿衙门里见过您用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掳走了姜家的宅子,我几乎都以为您真是有苦衷的了。”姜暖冷冷地开了口,“得,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回您都如愿以偿了,我们这就过去做个交接吧,以后再遇到就是路人,我和阿温没有你这样的亲戚……”
谢理低着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朝着姜府的方向走去。他心里暗道:一所宅子能卖的银子毕竟是死数,哪里就值得我不要面子的去抢?还不是你们姐弟自己招惹的是非,惹上了那人……
说是来说宅子做交接,但谢理只是站在姜府的院子里看着姜暖进进出出地往门口停着的马车里搬东西,他并没有到房间里去查看。反正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只是应付那人的差使罢了。
东西剩的不多,没多大会儿功夫就都搬到了马车上。倒是姜暖在挨个房间的查看着,省的有了遗漏。
原本就有些破败的姜府现在彻底成了一处空宅,看着有些凄凉。
“阿姊,爹爹的画像还没有摘!”阿温突然记起这个,朝着母亲的房间跑去。
摘了挂在墙上的卷轴,小心地卷起,阿温从姜暖的手中接了紧紧地抱在怀里。小脸上是超乎他年龄的严肃。
“走吧。”最后看了一眼这所自己住了不长时间的宅子,姜暖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喊道:“祖父,爹,娘!您们就先留在这里吧,等我和阿温找到安稳的住所再来接你们……”
姜暖的话使一直站在院中的谢理心中一阵发毛,大白天的竟感到四周阴风习习!他现在半刻都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似乎真有些看不见的人影在盯着一般,他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置业()
<;b>;章节名:第五十六章 置业<;/b>;
谢理逃出姜府后,低着头快步朝东走去。尽管此时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常,他依旧有些胆寒。总觉得后面有几双眼睛一直盯在背上一般让他只想离那座宅子越远越好。
急急惶惶中他并未看到身边有一辆从外面看来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地驶了过去。
“谢大人。”那绯糜的声音是拖了长音刺进谢理的耳朵中的。他走的很急的身子立时停在了那里,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体会着身体突然掉进冰洞中似的寒冷。在他看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才是更可怕的,是比那些死鬼更可怕的魔鬼。
谢大人?!自己一个翰林院的小小孔目,连个品级都没有,他却称呼自己为大人,这在谢理听来怎么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
“王……”谢理赶紧转身快步走向已经停在路边的马车,弓着身子行礼,只是他才一开口便被岑相思不耐烦的止住了。
“行了,你就站在那里好好说话吧。”坐在马车中的岑相思伸着一只纤细的手指在面前放着的一只木盒上轻抚着,透着无聊,“姜府那边你要盯紧了,明日早点过去看着她们搬家。如果……”
说到这里他似乎来了兴致,连声音都高了些:“如果那个姜暖若是来不及搬走,求你宽限些时日,你就告诉她,这个宅子本王已经买了,你做不得主,让她来求本王!”
想到那个把自己‘耍’了一把的女子低着头眼泪汪汪地来求自己岑相思就觉得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甚至有点期待明天这个画面早点出现了。
“她们已经搬走了,就在刚才。”说这话的时候谢理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哆嗦了。
别人只知道逍遥王风流嚣张,而他却是知道这个生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俊美男子是多么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
与他一起供职在翰林院的一个典簿在一次酒后说过,当今天下任何一个女子的美貌都不及逍遥王容颜之万一,当今天下任何一个男子的风采都不及逍遥王姿态之万一。我若能与之共饮同眠死而无憾矣……
后来这位典簿因为醉酒从楼梯上滚落自己把舌头咬断一截,好悬丢了性命,最后辞了官回了原籍不知所踪。
但谢理却知道这样的说法是假的,因为那日酒后他并未直接离去,而是先到了茅厕小解,他清楚地听到有人一声惊呼后从楼梯滚落的响动,还有这个如今他只要一听到就哆嗦的绯糜声音:“让他自己把舌头吃了……”
“搬走了?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求你?”车厢里传出‘啪’地一声脆响,似是什东西被扔在了案几之上。
“……都没有。”谢理只想往墙边再靠靠,离这冒着寒气的车子远些。
“她也没对你说什么?”停了半晌岑相思才又拿起那只被他扔在几上的木盒继续问道。
“阿暖就说‘祖父,爹,娘!您们就先留在这里吧,等我和阿温找到安稳的住所再来接你们……’”这句话谢理是捏着嗓子学着姜暖的口气与声音说出的,听在人耳中说不出的怪异,引得街上路过的行人不禁侧目。
“呵呵……”岑相思笑了,他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不错不错,果然有意思啊!临走都要装神弄鬼的吓唬人。有趣……”
马车缓缓地启动,不一刻便裹在人群中失了踪影。而弓着身子靠在墙边的谢理已是冷汗侵湿了棉袍,他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地忐忑着,实在是猜不透这位逍遥王的心思。总之有一件事他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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