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云却从来没有碰过她,这一点,已经让夏霜寒感觉很欣慰了。
可是,就如同他们前世除了爱情还有彼此的坚持一样,今生的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们始终,还是无法走到一起啊。
在夏霜寒感慨至此时,盖上了屋瓦却没有即刻离去的陆绍云,却在听到夏霜寒的低声嘀咕后,淡淡苦笑着在心里问自己:“我难道真的很傻么?可是,被母亲误解是个断袖又有什么关系呢?最起码,母亲不会再因为霜寒的出身而对这桩婚事感到不满了不是吗?我的误导,难道算不上是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果么?”
随后,在众多民居的屋瓦上飞速掠过的陆绍云,坚定地想到:“只要能解决问题,世俗的眼光算得了什么?这辈子我就是要和霜寒在一起,只要能达到目的,再馊的主意又怎样?”
四月初三,这是定国公陆啸清亲自请了官媒,与其一同带大雁上门纳彩的日子。当然,雁虽然是死雁,但真雁总比普通百姓家的各种雕刻替代品要好得多。
今生,自打夏霜寒重生之日起,她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她打算再一次嫁给陆绍云,徐氏能真心地对这桩婚事持赞成态度并且面带笑容地接纳她。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神奇,陆绍云今生的一招“断袖之癖”,确保了徐氏对这桩婚事的喜闻乐见。
今生,对夏霜寒一向看不上眼的徐氏非但不会再在这桩婚事上动手脚,反而还会竭尽全力地让这桩婚事尽快顺利完成。
而对于这些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夏霜寒的回应是:呵呵,就算日后可以大大方方地出门而不用害怕被徐氏暗算又怎么样,在徐氏眼中,我不过就是那“断袖之癖”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六礼过了纳彩,随后还有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当然,除了亲迎,前面五礼基本上是不需要夏霜寒参与的。而根据夏霜寒和陆绍云以及林熙然的推测,请期之后不久,她和陆绍云应该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对于根本等不到花轿迎门那日的夏霜寒来说,这整桩婚事的各项事宜,基本上只要交给夏敬之和陆啸清去处理就可以了。
“该讨论的事情基本上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四月初五晚惠通河河畔的三进院内,夏霜寒在拼命适应了称呼陆绍云和林熙然的假字“世轩”和“杍然”后,将话题引到了易容的问题上。“按照你们告诉我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四月十二日午后,从关外来的戎族商队就会抵达京城,而在那之前,你们俩易容的最终调整也必须全部完成。”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林熙然自信道:“我和庭轩都为了这事、折腾了快一个月了,你就瞧好吧,明晚保管叫你大开眼界。”
于是,四月初六夜晚,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夏霜寒却还是被陆绍云和林熙然折腾了近一个月的易容成果给惊呆了。
前世陆绍云的装扮夏霜寒是见过的,碍于前世的他仅仅只是作为夏霜寒的友人被引见给了哈兹鲁一行人,故而陆绍云当时的变装是力图低调、平凡的。毕竟,一张毫无特色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大众脸,才是执行潜伏任务的最佳选择。
可今生,陆绍云的变装却与前世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变装成的这个唐世轩,看上去何止是不平凡,简直就如他本人一样俊美迷人好么!
“你真的是陆庭轩么?”面对着面前这张与陆绍云原本的样貌虽有六七分像,但气质、神韵却完全不一样,进而使其看起来完全与本人判若两人的脸庞,夏霜寒简直是惊呆了。“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变装,堪称完美啊!”
“怎么样,满意么?”林熙然面对着夏霜寒钦佩赞赏的目光,禁不住为自己的易容术骄傲道:“这可不同于化妆,不用担心出汗或者下雨的时候弄花了脸;这也不是普通的**,不用担心不透气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鬓角的地方起皮。”
“这简直。。。。。。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啊!”围着变装后的陆绍云和林熙然团团转的夏霜寒道:“放心吧,有这么出色的小伙子当我私奔的对象,哈兹鲁伯伯保管啥也不问,直接就拍大腿同意帮忙了!只是。。。。。。”
夏霜寒说着抬起右手轻轻地用食指尖点了点陆绍云的脸颊,又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半天,随后道:“虽说是改良过的**,但这么个玩意覆盖在脸上总归还是会不舒服吧?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们白日里的职务不能放下,也就不需要为了防止执勤的时候被哈兹鲁伯伯他们认出来而进行变装了。”
“没事,要是连这点小难受也忍不了,那这辈子干脆就啥也别干了。更何况,庭轩是在边关待过的人,为了防止在关外被认出来,他始终都是要变装的。”
第六十章 诱惑()
花园水榭里,林熙然的话陆绍云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了,没办法,因为此时此刻的夏霜寒离他实在是太近了!
陆绍云心里是知道的,夏霜寒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才会对他的脸又看又摸。在她的意识里,她摸的并不是他的脸而是他脸上的**。可是这对他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夏霜寒抚在他脸上时从她的手指尖上传来的温度,她距他不足一尺的脸庞上那两片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有那萦绕在他鼻端的她身上的缅桂花香,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着他,让他不停地想起那个意乱情迷的晚上他与她之间的那个吻。
他想,如果她能再靠近他一点,她说不定就会听见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不止的声音。他想,如果林熙然现在不在这水榭里,他就一定会不管不顾地照着这两片不停**着他的唇瓣吻下去!
陆绍云骤然变得深邃无比的眼神很快就被夏霜寒察觉到了,这个眼神她前世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每当前世的陆绍云对她露出这个眼神时,她就知道她当天晚上肯定又不能好好睡觉了。。。。。。
“嗯!”夏霜寒郁闷异常地重重清了清嗓子,随后退开两步转向林熙然道:“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杍然你能不能把这易容术教给我?”
“。。。。。。好,好啊。。。。。。”对被夏霜寒直接以假字相称的行为依旧不太习惯的林熙然在心中逼迫自己强行习惯着,没办法,“唐二公子”这样的称呼实在是太生分了,所以,对于向来搞不清楚汉人的名、字、号,只愿意记住一个称呼的戎族人来说,夏霜寒直接称呼陆绍云和林熙然的假字,才是最为方便的叫法。
“那,我们接下来再谈谈和哈兹鲁伯伯一行人见面当日,你们需要快速记住的人以及当日应该做的事吧!”夏霜寒说着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陆绍云,在确定他的眼神恢复正常后,她终于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
“正如我已经告诉过你们的,从桐城关外邱兹方向来往京城的戎族商队于每年三月初从家乡出发,一路沿西北官道行进四千五百余里,花费一个半月的时间于每年四月中旬抵达京城。抵京后,碍于不论东市还是西市都没有足够大的地方让他们扎帐休息亦或摆摊经商,所以,整个戎族商队的所有人都将在京城南门外九曲江边的那块开阔地上扎营。”
“商队扎营后,将在城外停留一个半月,期间,他们将所有从关外带来的商品并且采购所有需要再带回家乡去的物品,五月底或者六月初,所有准备事宜都完成后,他们会再次启程,返回关外。”
“哈兹鲁伯伯作为娜鸣村商队的总负责人,为人十分热忱可靠,只要是诚心想与他结交的人,不论胡、汉他都会热情相待。至于其他人。。。。。。”
“哈兹鲁伯伯与妻子总共生育了九个儿女,及至去年为止,除了日后想要继承走商事业的塔鲁克哥哥以及尚未成亲的阿吉尔和芭丽雅妹妹以外,哈兹鲁伯伯其他的子女们都在各自成家后自行去外面谋生了,并不和他一起生活。”
“所以,如果今年不出什么意外,陪同哈兹鲁伯伯一起来京城的家人,应该还是塔鲁克哥哥、阿吉尔和芭丽雅妹妹。商队里面的其他人你们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不管,最主要的,是先和哈兹鲁伯伯以及他的三个子女们打好交道。”
“塔鲁克、芭丽雅、阿。。。。。。阿吉尔,这名字怎么这么拗口啊!”从来没有到过西北边关的林熙然很明显的对异族人的名字适应**,“去了娜鸣村之后,我依旧和当地人讲汉语没问题么?什么吐蕃、回纥、契丹、突厥的,不管是哪个民族,我可全都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啊!”
“。。。。。。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才来考虑自己不懂异族的语言和文字实在是太晚了么?”夏霜寒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耸耸肩道:“别纠结了,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四月中旬,十二日晌午,京城南门外的官道上,骤然扬起的一阵尘土标志着夏霜寒和陆绍云一行人等待已久的戎族商队终于抵达了京城。
“芭丽雅妹妹!”庞杂吵嚷,聚集着无数马匹和骆驼的商队里,一席如火红裙,将无数条小辫子拢在一起扎成个高马尾的异族少女瞬间就吸引了夏霜寒的注意力。“芭丽雅妹妹!”她高呼着对方的名字打马冲上前去。
“霜寒姐姐?霜寒姐姐!”马背上长相甜美动人的姑娘很快就认出了呼唤着自己名字的人,她同样高呼着夏霜寒的名讳,打马从商队里迫不及待地奔过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一年不见,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们么!”
翻身下马的两个人激动地紧紧拥抱住对方,都为这一年一次的会面发自内心地狂喜着。
“霜寒姐姐我也想你!我早就说让你嫁给阿吉尔哥哥然后和我们一起到关外去,你偏——”从夏霜寒的拥抱中脱身出来的芭丽雅打量着一年未见的好姐妹,却在看见夏霜寒左额角上的伤痕时猝然打住了话头。
“天啊,霜寒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受伤了?”芭丽雅焦急地围着夏霜寒转了一圈,一边审视检查着夏霜寒是否还有其他明显的外伤,一边道:“怎么样,还有其他地方伤到了么?额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这伤不严重,不碍事的,详细情况过一会我再和你说。”夏霜寒说着抬手稳住打算再绕着她走上第二圈的芭丽雅,微笑道:“我有两个朋友想要介绍给你和哈兹鲁伯伯认识,当然,如果塔鲁克哥哥和阿吉尔今年也来了京城,那就更好了。”
接下来的会面,夏霜寒、陆绍云和林熙然都在脑子里预演过许多次了。
哈兹鲁,年约五十,虎背熊腰,满面红光的脸上蓄着一把毛茸茸的络腮胡子,胡子上方是一双带着笑意的,亮晶晶如同甲壳虫一般的眼睛。
塔鲁克,年约二十三,外表挺拔干练,一开口说话便是迎面而来的可靠感和稳重感,他目前已和妻子育有两子一女共计三个孩子。
阿吉尔,未婚,凑巧的与夏霜寒同年同月同日生,外表俊郎有余而结实不足,面上带着未褪色的年轻人所特有的热忱和朝气。
芭丽雅,芳龄十五,比夏霜寒矮上半个头,性格开朗活泼,如同她的裙子一般待人热情如火,一颗芳心沉静了十五年,至今尚未被任何人拨动过。
第六十一章 商队()
“。。。。。。原来是这样啊!”京城南城门外的开阔地上,待夏霜寒简短地几句话带过元宵节夜晚的大火后,得知夏敬之与夏朝阳均平安无事的哈兹鲁将视线转向了她身边的陆绍云和林熙然道:“霜寒啊,这两位是?”
“他叫做唐世轩,是我的。。。。。。”夏霜寒说到这里故作娇羞地微微低头顿了顿,之后轻轻地牵起身侧陆绍云的手,抬起头来情意绵绵道:“他是我的心上人。”
“。。。。。。”哈兹鲁一行四人明显都因为夏霜寒的话而微微一愣,其中尤以阿吉尔的愣怔最为明显。
“好啊好啊,一表人才。”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哈兹鲁打量着夏霜寒身侧的陆绍云,满意地点点头道:“确实和霜寒很般配。”
“晚辈唐世轩,见过伯父。”轻轻松开夏霜寒右手的陆绍云恭敬却不失亲近地向哈兹鲁一行人见过礼,待夏霜寒转而介绍起林熙然的时候,他又悄悄将手伸过去,牢牢握住了她白嫩的柔荑。
牵手,这一动作在夏霜寒和陆绍云事先的商议里是已经存在的,毕竟他们目前假扮的是已经私定终身,打算逃婚私奔的男女,所以如果他们现在还连手都不敢牵,那整个潜伏任务干脆还是直接夭折算了。
可是,即使陆绍云很清楚地知道夏霜寒方才所说的那句“他是我的心上人”是事先排演好的,但他还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抑制不住地心悸了:若是霜寒的心上人真的就是我,若是我以后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牵起霜寒的手,那该有多好啊!
陆绍云和夏霜寒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吸引住了阿吉尔的视线,而他眼中的嫉妒与不悦,也同样落在了陆绍云的眼底。
阿吉尔喜欢夏霜寒,这一点夏霜寒早就已经向陆绍云报备过了,“前年夏天,阿吉尔曾经带着他自己猎到的雪狐皮来向我唱过情歌,当然,我只是把他当朋友,并没有接受就是了。”
可即使知道事情如此,心中生醋的陆绍云还是感到了微微的不快。一个柳子润还没有解决,现如今又冒出来另一个觊觎着霜寒的男人,这让他可怎么高兴得起来?毕竟等到明年元宵节一过,若是他还没有得到霜寒的心,那他的处境就会比面前这位阿吉尔兄弟更加糟糕!阿吉尔好歹还是霜寒的朋友呢,可他呢,他又是霜寒的什么人呢?
思绪电转间,陆绍云将心底里泛起来的喜悦、企盼与烦恼都压了下去。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和林熙然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扎营,这是戎族商队抵达目的地之后最为首要的任务。商队抵达京城的第一日是不做生意的,他们所有人在第一日要做的事是和伙伴们一起进行帐篷的搭建以及摊位的设置。
为了方便日后一个半月的停留,营地的布局选择了外店内家的同心圆结构,即:商品的摊位统一摆在圆形营地的最外围,居住用的帐篷以及装有商品的马车全都聚集在圆圈的内部。圆圈的最外围在四个方向上各开了一个缺口,供人员和车马自由出入。
“放心吧,他们俩都会搭帐篷的,哈兹鲁伯伯您不用客气,尽管差遣他们就是了。”深知共同参与一项活动可以让男人们快速熟识起来的夏霜寒将陆绍云和林熙然推到哈兹鲁面前,之后便和芭丽雅以及其他家族的姑娘们一起到九曲江边打水生火,动手做起午饭来。
关外的异族人大多以面食作为主食,烤馕饼更是塞外最为常见的食物。馕饼佐以羊肉、鹿肉、兔肉、雉鸡肉等肉类,以及定居民栽种的特色蔬菜和水果,共同构成了戎族人绝大部分的菜肴。当然,吃馕饼,那主要是在关外进行的活动,踏入大夏腹地后,在旅途中消耗殆尽的面食便逐渐被低廉的米饭所取代了。
“这是怎么做的?这里面的好多东西我从来没吃过!”开饭的时间到了,端着深口餐盘拿着木勺吃起塞外特色烩饭的林熙然赞不绝口道:“这烩饭真是太好吃了!”
“这个是洋葱,这是胡萝卜,这是番茄,它们和辣椒一样,都是原产自塞外的食物,还有这些粉末,它们是产自波斯的调和香辛料。”
夏霜寒同样端着自己的烩饭,和大家一样坐在搭建了一半的营地里,指着盘子里的食物为林熙然解惑道:“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