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的陆绍云手脚麻利地起床穿衣、穿鞋,在临出门那一刻,他却忽然想起件事来,“哎,怎么霜寒还是没有对我挥拳头?难不成,她其实已经有那么一点点对我动心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走到门口的陆绍云又三两步折回身来,在夏霜寒的脸上偷了个香。
“陆绍云你个混蛋!!!”愤怒到了极点同时也无语到了极点的夏霜寒,攥着挥空了的拳头,对着急忙跑出屋去的陆绍云的背影大喊道:“你就等着我改日拿马鞭把你抽个脸开花吧!”
“你才舍不得呢!”跑出屋去的陆绍云在心里悄悄地顶了这么一句嘴,脸上挂着一个又傻又甜的微笑。
没办法,夏霜寒右拳夹带起的并不明显的拳风已经充分表明了:这一拳,她其实是泄了力的。所以。。。。。。
于是就这样,兴高采烈的陆绍云在洗漱后打马去金吾卫衙门上了值。而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夏霜寒则在洗漱后回了夏家。
“昨晚电闪雷鸣的,雨还下那么大,你在芭丽雅那里真的睡好了么?”双河巷夏家,下了夜值的夏敬之得知自己的女儿在城外睡了一夜帐篷后关切道:“霜寒啊,你要是没睡好,待会回屋补个回笼觉吧。”
“没事,我睡得挺好的。”神色自若的夏霜寒将昨夜和陆绍云一起过夜的画面全部抛到了脑后,回一句:“爹爹才是,昨晚值夜,您若是没睡好,才更应该回屋里歇一会。”
“那也好。”见女儿确实神清气爽一副睡得挺好的样子,夏敬之便不再多语,只待夏霜寒骑马出门去城西找夏朝阳时,才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第五十八章 劝学()
四月廿四,这是一个雨过天晴,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家中吃过早饭的夏霜寒一身男装,骑马如约去了西市。
真趣阁门口,面色如常的伙计唤一声“夏公子”,之后便牵过踏雪,招呼夏霜寒进了店。
随后,当夏霜寒像往常一般直奔三楼去找陈氏双胞胎时,却出乎意料地在房间里见到了连带自己弟弟在内的,三张垮着的小脸。
“这是怎么了?”夏霜寒打量着闷闷不乐的两兄弟,扭头问坐在一旁的夏朝阳,“他们俩是不是又把上个月才请来的教书先生给气走了,所以又被他们爹爹给骂了?”
“不是,今日的问题可比气跑了教书先生要严重得多。”夏朝阳同样垮着一张脸,摇头道:“陈叔叔要娶新媳妇了。”
“。。。。。。”前世的陈俊堂有续弦么?回忆着往事的间隙,夏霜寒暂且随意道:“这个,你们爹爹娶新娘子也有娶新娘子的好么!毕竟,等新娘子过了门,你们就有娘亲了不是么?”
“好什么好!霜寒姐姐你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双胞胎中的哥哥陈经纶最先没好气地开了口:“你没听说过‘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这句话么?等新娘子进了门,过个一两年生下了小弟弟,她再吹吹枕头风,陈家哪里还有我们兄弟俩说话的地方。”
“就是就是。”弟弟陈经纬也气急败坏道:“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乐意给人当继室的?更何况,还是个一进门就要照顾两个便宜儿子的继室!那女人长得那么年轻漂亮还是举人家的闺女,她为什么要嫁给我爹?还不就是因为看中了我们陈家的财产么!这种居心不良的女人,真要嫁进了我们陈家的大门,那可就真成了家门不幸了!”
“。。。。。。怎么,你们见过那姑娘了?”清楚回忆起前世在自己死之前,陈俊堂并没有续弦的夏霜寒,对双胞胎兄弟俩目前的境遇并不怎么担心。
“没见过,就是那日媒婆上门的时候我们去偷听了。”陈经纶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道:“那媒婆太会说话了,只把那姑娘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好得不得了。而且她还把准了我爹的脉,说什么我和经纬迟早要长大,长大了就要议亲,议亲的时候没有娘亲怎么成,难道还要未来公公去相看儿媳妇?所以啊,续弦,那真是太有必要了!”
“当时听那媒婆这么说,我们俩直接就忍不住冲出去了。”陈经纬接话道:“我们当时就说,我们要和朝阳一样,长大了自己去找戎族姑娘当媳妇,用不着后娘给我们操心。”
“可是那媒婆却说,大人讲话小孩子乱插什么嘴!小小年纪的还说什么要自己找媳妇,瞧瞧,这不就是因为没有娘亲管教才长歪成这样的么?”陈经纶说着愤恨地捶了捶小拳头,显然被那媒婆的话气得不轻。
“而且,她居然还敢说我们自私!说我们光想着自己,根本不为爹爹考虑。她说什么,爹爹打理着陈家这么大的产业,回到家里,身边不但连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都没有,还要天天跟在我们俩后面,为我们闯的祸劳心劳力地擦屁股,这过得叫什么日子。”
“霜寒姐姐,”说到这里,兄弟俩双双抬起头来看着夏霜寒,异口同声道:“难道我们真的很自私,很不为爹爹考虑么?可是,那个女人明显不是个好人,我们不想让她当我们的娘亲又有什么不对?”
“这个。。。。。。”夏霜寒反问道:“那你们爹爹当时是怎么说的?”
“爹爹。。。。。。爹爹说。。。。。。”双胞胎说到这里突然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一脸无助道:“爹爹说我们俩平日里总是调皮捣蛋,功课也不好好学,算盘也不好好练,气走了的教书先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根本不是好孩子。”
“爹爹还说,与其日后把陈家的产业交给我们俩这样游手好闲不成才的儿子,还不如,还不如再生个成器的弟弟好交给他。”陈经纬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起来:“霜寒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和哥哥太调皮捣蛋了,所以爹爹对我们失望了,不想要我们了?”
夏霜寒听到这里可算是明白了,闹一半天,这根本就是陈俊堂演的一出戏!她就说,因为惦念着亡妻而迟迟不肯续弦的陈俊堂,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到了六岁,最忙乱最需要女人打理内宅的日子都过去了,他怎么会突然间想起来要再娶个媳妇?却原来,这根本就是陈俊堂找人合伙演戏,吓唬这对双胞胎呢!
试想,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宝,那媒婆当着陈俊堂的面说陈氏兄弟俩长歪了,爱子如命的他却非但没有怒发冲冠把那媒婆赶出去,反倒还说些气话刺激兄弟俩,这不是做戏是什么?也就是陈氏兄弟俩年纪小,所以才看不出来罢了。
看着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兄弟,夏霜寒心中道:谁让你们平日里调皮捣蛋不好好做功课了?你们爹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你们就是不学乖,没办法,怕你们俩日后不成器,他只好出此下策,用个什么没影的后娘和没边儿的小弟弟刺激你们。
“霜寒姐姐,你说,我和弟弟现在就学乖,以后再也不调皮捣蛋了还来不来得及?”陈经纶用衣袖揩着眼泪,哽咽道:“以后不管爹爹要我们学什么,我们都认认真真好好地学,爹爹是不是就不会对我们那么失望了?”
“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陈老板,就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吧!夏霜寒如此想着,板着脸道:“姐姐必须承认,经纶你说得话很对,改过自新,这确实是让你们爹爹不再对你们失望的最好办法。可是你们要知道,发奋图强、积极进取,这并不是光用嘴说说就能办到的事。”
“你们现在是有决心,这一点姐姐完全不怀疑,可是,一年两年后,三年五年后,当你们感觉不会再有后娘和小弟弟来给你们添乱的时候,你们真的还能坚持下去,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故态复萌么?”
“我们能!我们当然能!”两兄弟拍着胸脯保证道。
“是么,可依姐姐看来,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啊。”看到陈经纶和陈经纬不满的眼神,夏霜寒补充道:“姐姐并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能力,可你们要知道,能力和毅力从来都是两码事。”
“平日里你们爹爹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心里都清楚,尽管他在你们面前总是不苟言笑,但他心里是很疼你们的。就好比你们犯了错,他虽然确实会狠狠地教训你们,但别人说你们的不是,他却是从来不依的。可这次,那媒婆当着你们爹爹的面数落你们,你们爹爹却没有再维护你们,想来他是真的对你们失望了啊!”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来这个道理你们都懂。所以,同样的,如果想要挽回你们爹爹对你们的疼爱和信任,这也不是你们学乖一两年或者三五年就可以办到的。要让你们爹爹相信你们确实是可造之材,确实可以放心地把陈家的产业交给你们,这也许需要你们为之努力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
“你们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你们有什么玩具或者游戏能够让你们玩上三五年不会腻的吗?应该,没有吧!再好玩的东西你们都会腻,更不要说是进学这种对大多数人来说枯燥乏味的事情了!所以,你们能保证说,就算十年二十年,你们也能够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绝不懈怠吗?”
“这。。。。。。”双胞胎听到这里,互相看了看对方那冒着鼻涕泡泡的脸蛋,又扭头看了看同样觉得难以坚持的夏朝阳,无助道:“那霜寒姐姐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第五十九章 树人()
“你们问我该怎么办,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该你们自己想吗?”夏霜寒说着从双胞胎的衣襟里摸出两条手帕来,分别给兄弟俩擦了擦鼻涕道,“你们现在究竟能做到些什么,这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所以,怎么样才能挽回你们爹爹的心,姐姐说了不算,只有你们自己才能拿主意明白么?”
“。。。。。。”陈氏兄弟俩转着眼睛互相看了看对方的红眼圈,片刻后心有灵犀道:“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就这样,半个时辰后,陈氏兄弟拿着一张在夏霜寒的帮助下几经修改又再度誊写的纸张,在夏氏姐弟俩的陪同下,敲开了陈俊堂的房门。
“爹爹,这些年来是我们不孝,让您操心了。”伴随着简短的开场白,陈氏兄弟俩在陈俊堂面前齐齐跪了下来,哥哥经纶率先开口道:“我们知道,爹爹平日里既要打理生意又要照顾我们,日子总是过得很辛苦。可我们以往不曾为爹爹分担也就罢了,还总是调皮捣蛋不好好用功惹爹爹生气。”
“现如今,爹爹对我们寒心了,这全都是我们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所以对此,我们没什么可以辩解的。只是,我们希望爹爹您别放弃我们,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改过自新。”
“这张纸上,写下的就是我们悔改的决心。”陈经纬说着把手上的纸张展平,递给陈俊堂道:“霜寒姐姐说了,天底下没有一口吃成的胖子,所以我们也知道,想光是在今日动动嘴皮子就让爹爹对我们改观是很难的。因此,我们在这张纸上拟定了日后进学的计划,时间安排按每半个月一循环。如果我们没做到,下面写有霜寒姐姐为我们修改过的惩罚条款,当然如果我们做到了,下面也写上了相应的奖励。”
“霜寒姐姐还说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也要一步一步地走,把未来许多年的计划划分成一小个一小个的阶段性目标,这样实现起来就不会太困难了。”
陈经纶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两人一起道:“我们愿意用接下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向爹爹证明,我们是值得爹爹骄傲的儿子,我们,能撑得起陈家的门楣。所以,只希望爹爹能参照这张计划表,半个月半个月地,耐心见证我们的成长。”
凝视着手中的纸张,牙关肌肉紧咬的陈俊堂沉默了很久。天知道,陈氏兄弟俩现在的表现已经完全超越了他所设想的最好状况。
方才,当他听见两个儿子在房中对着夏霜寒痛哭,说什么怕爹爹不要他们了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究竟有多难受。可站在门外的他,却不能在那时推门进屋去,因为,儿子们受到的教训还不够,他当时就进去的话,岂不是让前日演的戏全都白白打了水漂么?
于是,他耐心地等着,却没想到,等来了的,是超乎意料的好结果:如果儿子们能在最关键的成长期按照这张计划表进学个三两年,只要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和作风,相信日后他们就算成不了才也可以成人了。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不感到欣慰?
“今日说的话你们可都记住了?”沉默半晌后,陈俊堂终于出声道:“既然你们下定了决心,那爹爹确实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但是,记住了,这可是唯一的一次机会,知道么?”
“知道了,谢谢爹爹。”兄弟俩至此喜极而泣地相视一笑,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按照这时间表用功去了。”
“今日就不必了。”陈俊堂出言叫住了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你们不是和你们霜寒姐姐还有朝阳弟弟约好了今日要出城么?刚好,爹爹今日也要到那商队营地上去买些东西,一会我们就一起去。用功么,就从明日开始也不迟。”
“哦!太好喽!”陈氏兄弟红肿着双眼眉开眼笑道:“那我们先去洗把脸,再在楼下等爹爹可好?”
“去吧去吧。”陈俊堂强板着脸道:“眼睛多用毛巾敷一会知道不?”
“知道了爹爹。”陈经纶说到这里,正打算拉上自己的弟弟和夏朝阳一起出屋去,却又因为想起了什么而转回身来,额外找补道:“对了爹爹,我和经纬这两日也想过了,如果爹爹能找到一个真心对爹爹好,对我们好,而且绝不是冲着我们陈家的财产而来的后娘,那我和弟弟,我们也是愿意接纳她的。”
“对对对。”陈经纬附和道:“比方说像霜寒姐姐这样的好姑娘,我们绝对愿意接纳她!”
“你俩胡说什么呢!”在陈俊堂和夏霜寒开口之前,夏朝阳最先不干了:“我姐姐已经定亲了你们知不知道!”
“我们知道啊!”双胞胎也不甘示弱,反驳道:“所以我们说了是像霜寒姐姐这样的姑娘,不是直接就是霜寒姐姐!夏朝阳,你想什么呢!想让我们俩管你叫舅舅?你做梦去吧!”
“。。。。。。”就这样,三个小孩吵吵嚷嚷地出去了,而默声无语端坐在桌后的陈俊堂,心中的欣慰和感动却被两个儿子最后找补的几句话毁了个一干二净。“夏姑娘,犬子无状,万望包涵。”
“陈老板客气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夏霜寒毫不介意地笑着将话题转开来道:“倒是经纶和经纬都是好孩子,陈老板日后有福了。”
“这还要谢谢夏姑娘,今日若是没有夏姑娘,真不知道犬子究竟何时才会开窍。”
“陈老板,您这样客气实在是太见外了。经纶、经纬和朝阳是朋友,他们俩奋发向上,对朝阳也能产生积极影响。这样互惠互利的事,哪有什么值得谢来谢去的!”
夏霜寒说到这里顿了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只不知,方才陈老板其实是在房间外面偷听了一会的吧,那您当时为什么不进来呢?您就不怕我拆穿了您自导自演的把戏,毁了您的良苦用心么?”
“夏姑娘不是那样的人。”陈俊堂肯定道:“这些年来看着夏姑娘你怎样教导朝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识破我的把戏后帮着我一起把戏演下去。毕竟,虽然朝阳是你的弟弟,但那份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情,夏姑娘你一定懂。”
“陈老板过奖了。”
于是就这样,几盏茶的功夫后,一辆马车两匹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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