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歌来的李大叔,难道不是在通过歌声向盗骸贼发信号么?”
“血口喷人!简直是血口喷人!”李大叔终于暴跳如雷了,“夏姑娘,正所谓空口无凭,查案是讲究证据的!”
“证据?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么,让人搜搜你的小木屋,应该可以找到卖骸骨的赃款的。”夏霜寒说到这里见李大叔脸上依旧不为所动,灵光一闪道:“要是找不到也可以到赌场妓坊里去问问,指不定银子已经被你花了呢?或者你其实是想给哪个相好的青楼姑娘赎身?又或者你拿那银子到某个小寡妇那里下聘去了?哎呀,这我就不管了,让姚大人打你几板子,估计你就全都招了。”
听到这里,李大叔的脸扭曲成了一团,不知道是因为被夏霜寒说中了赃款去向恼羞成怒,还是单纯被夏霜寒出格的言谈吓着了。
“李大叔,其实,如果我方才将你打晕后没能在你身上找到任何东西,那我也许会怀疑所有的一切仅仅只是我多心。但是,匕首和迷药都是货真价实的,所以。。。。。。”夏霜寒咽下未尽的话语,转向了林熙然:“林公子,在听完我所有的理由后,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夏姑娘,我承认你所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我也决定今日回去后就好好查一查李大叔。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夏姑娘,你在李大叔将醒未醒的时候在他耳边拍了下巴掌,这又是为的什么?”
“哦,那个呀。”夏霜寒忍俊不禁,“在衙门里升堂的时候堂官不是都会先拍一下惊堂木么?我一直觉得拍惊堂木的做法看上去挺有意思的,所以一直想拍拍看。可我这不是拍不了么,所以只好用拍巴掌来代替了。”
“噗嗤。”这回换林熙然忍俊不禁了。
“林公子,既然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李大叔很可疑’的共识,是不是也该下山了呢?”夏霜寒说着将水囊和石头镇纸收进布包,再将布包背上肩头,道:“回去的路上东西我自己背着,请你带着李大叔打头,并且在预防李大叔逃跑的同时警惕好沿途可能出现的埋伏,这样安排可以么?”
“可以。”林熙然点头应是,之后转向李大叔,弯腰解开了他的穴道道:“李大叔,虽然我个人并不完全相信你就真的是这桩盗骸案的案犯之一,毕竟夏姑娘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但不可否认的是,夏姑娘的所有分析都很有道理。所以。。。。。。”
“当然你可以放心,京兆尹衙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如果事后查明李大叔你却系冤枉,那到时我和夏姑娘必定携重礼登门谢罪。只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姑且把你继续绑着吧。”
解开穴道后依旧被反绑着双手的李大叔面无表情,也许此时的他是在为自己受到现如今的这番待遇而感到心中愤懑不平;也许他是因为明白自己在劫难逃,故而哀默大于心死,懒得再做争辩;更也许是,他正在脑子里悄悄盘算着怎么逃走,以及逃走之后究竟该怎么生存下去之类的现实问题。
但总之不管怎么说,在夏霜寒看来,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全都做完了。至于她日后会不会被李大叔报复?夏霜寒决定回家之后再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踏上归途的一行人由李大叔打头,夏霜寒殿后。依旧被腰带牢牢反绑住双手的李大叔并没有出现裤子挂不住的情况,毕竟裤子里面是直接穿有一根细绳裤带的,所以就算解了外头的腰带,他的裤子也不会掉下来。
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夏霜寒只感觉一路走起来比来的时候还要累。来的时候她精力充沛,虽然对李大叔的某些行为感觉怪异,却依然能够分出大部分的心思去欣赏风景。可现如今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切情况都不同了。
夏霜寒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却还要在背着重物忙于赶路的同时分神四处张望,并且频频回头,以防止有人从背后偷袭。于是,不忍心看夏霜寒把自己搞得那么累的林熙然忍不住开口了。
“夏姑娘,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会有人悄悄地来袭击我们呢?”踏上一段较为平坦宽阔的山路时,牵制着李大叔,让他稍微放慢些脚步的林熙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一点也不肯定好嘛!我只是疑心病比较重而已。”前世死于他人暗算,今生我可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我之所以会怀疑盗骸贼会在下山的路上袭击我们,原因其实很简单,只不过,这一切推测都建立在李大叔是盗骸贼同伙的情况下。所以,林公子,你真的想听这些完全没有任何证据的推测么?”
“夏姑娘请说。”林熙然并没有对夏霜寒的推测提出任何异议,他只想听到下文。
“是这样的,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挖掘墓地的人是在听到李大叔的歌声之后才匆匆伪装现场,之后再躲起来的。那么他们躲起来之后会走远么?我认为不会。”夏霜寒说着探头看了看被林熙然看管住的李大叔,继续道:“一来,李大叔预备给他们送午饭的行为本就表明了他们一开始就预备在吃过午饭后继续在坟地上进行挖掘。”
“二来,就算有人路过,只要李大叔诱导顺利,过路的人没有对翻新过的坟地起疑,那么躲起来的犯人完全可以在路人离去后继续未完成的活计,根本不会被打乱原先的计划。三来,如果坟地被盗挖的事情败露,且李大叔真的打算对我们下手以阻止我们前去报案,那么隐藏在附近的盗骸贼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支援。所以根据以上三点,我推测当我刚刚把李大叔打晕的时候,藏起来的盗骸犯并没有走远。”
“当时在坟地上,李大叔没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我用我来胁迫林公子你,这已经是失了先机。在当时的条件对他不利的情况下,李大叔很可能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给同伙打了暗号,暗示他们稍安勿躁,好让他有时间稳住我们,切实维持住我们对他的信任,之后再在我们回程的路上下手。”
“只可惜,李大叔没能和林公子你说上几句话,就很快被我给打晕了。在这种损失一人战力的情况下,如果盗骸贼沉不住气而冲出藏身地点在开阔的平地上与我们展开近身战,无疑会显得很愚蠢。所以,他们当时最好的选择,是弓箭这种远程投射类武器。”
第三十四章 生变()
“说到远程投射类武器,我目前能想到的只有弓箭、标枪、飞石索、弩以及各种抛掷类的暗器。飞石索以抛石进行攻击,在石块不够大又无法击中人体要害穴位的情况下,该武器的威力和打鸟的弹弓没两样;弩则分连弩和单发弩两种,连弩造价昂贵,平民无法负担,不予考虑,而单发弩要想射中百步外的目标,弩身会很大很笨重,所以并不适合携带。”
“标枪则需要在高空无障碍物且严格训练过投掷技巧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所以它和金属暗器这种需要高强内力与高超技巧才能进行使用的武器一样不可能被盗墓贼掌握;至于弓箭,如果盗骸贼能在百步之外用它命中目标,那拥有这样臂力和准头的犯人为什么不去参加武举而非要干盗尸这种损阴德的行当呢?”
“所以,我推测,盗骸贼的手上并没有远程投射类武器。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没有在见到李大叔被抓之后就转身逃跑,而是还想对我们下手的话,那我想他们最有可能的袭击方式就是在树林里设伏了。”
正当夏霜寒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发生的意外让夏霜寒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百密一疏”,什么叫做“在现实面前,再缜密的思考也会浑身是破绽”,以及,什么叫做“不要用正常人的头脑去理解、预测罪犯的行动,因为大部分罪犯都不是正常人!”
夏霜寒确实预测对了盗骸贼们没有远程投射类武器,可没有远程武器、不能从远处进行攻击,并不代表就只剩下“埋伏加上近身战”这一种选择啊!因为,大夏疆域内还有诸如吹箭这种可以命中三丈外的目标的中程武器!这种东西,是夏霜寒没有想到的。
“小心!”这是夏霜寒在被林熙然护到身后之前,从他口中得到的唯一信息。夏霜寒甚至还来不及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林熙然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而他的左上臂上,赫然插着一支三寸左右长,比普通筷子还要细上一圈的吹箭!
电光火石之间,夏霜寒猜到了事情原委:盗骸贼确实如她所说,埋伏在了他们三人下山的路上,只不过他们很高明地选择了屏息隐蔽在灌木丛中,待夏霜寒一行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后再从背后下手。
从背后射来的两支吹箭的破空之声只来得及让走在前面的林熙然在听到声音后转身回护夏霜寒,却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避开所有的箭头或者阻止李大叔脱身逃跑。毕竟,如果在听到破空声的一瞬间,林熙然选择制服李大叔,那么夏霜寒就会中箭!尽管夏霜寒背后背着的布包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但如果吹箭上有毒呢?两支吹箭!林熙然不能冒这个险。
“林公子,你怎么样?”被林熙然护着后退了丈许的夏霜寒低头看了看林熙然左上臂的伤处,焦急道:“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么?”
“我没事。”声调沉着冷静的林熙然目不斜视地抬手拔掉左臂上的吹箭,目光则始终朝着吹箭射过来的方向。而在那里,李大叔已经和两个盗骸贼汇合了。
“怎么样啊小丫头?”站在最前面的络腮胡子大汉首先开了口,他调侃夏霜寒道:“就算没有远程投射武器,老子我一样可以解决掉你们!”
“夏姑娘,你保护好自己,远离他们三丈以上。”无视掉络腮胡的调侃,林熙然目视着前方三人对身侧的夏霜寒道:“只要你不被他们抓住作为人质,想制服他们三个人,我一人的能力完全绰绰有余。”
“林大公子,就凭你平日里经常往返苍茫山的习惯,你难道认为我们不会为了针对你而特意在吹箭上动些手脚么?”被另一个长脸盗骸贼解开反绑住双手的腰带后,李大叔接过同伙递过来的一把短刀,狞笑着道:“你难道没感觉到么?你的左手已经不能自如活动了吧?”
“卑鄙!”夏霜寒一边咒骂着一边蹲下身从靴子里摸出适才从李大叔那里搜来的匕首,之后站起身割开林熙然左臂中箭处的衣袖,查看着那个并不算深,出血量也不大的伤口道:“伤口处血迹未发黑,不是毒药。但既然这药能让人的肢体不能灵活动作,估计,应该是麻痹散吧?”
“咻”,李大叔吹了声口哨道:“夏姑娘不得了啊,你知道迎风倒也就罢了,居然连麻痹散也知道?京城的黑市你没少逛吧!”
“嘿嘿,逛的不多,也就去了两回。”夏霜寒表面上依旧谈笑风生,但内心其实无比慌乱。麻痹散,这个东西夏霜寒知道,林熙然这种日日和杀人犯打交道的捕快当然也知道,意如字面,麻痹散是种能使人的身体产生麻痹效果的药粉。
内服,它可使人全身麻痹两个时辰;外用,则会从伤处逐步麻痹至全身,麻痹时长因人而异,一般在一个时辰到三个时辰不等。更糟糕的是,麻痹散不能靠内功逼出体外,中毒后,运气逼毒或者使用轻功逃走都会缩短麻痹散蔓延到全身的时间。也就是说,如果林熙然现在还想保护好夏霜寒,那他就只剩下纯肉搏这一条路可走了。
“夏姑娘,你先走。”意识到时间如果再拖下去将使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的林熙然小声道:“就算中了麻痹散的我无法制服他们三人,也能为你赢得一些逃跑的时间,你别管我,快走。”
“别说傻话了,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中的麻痹散,我不能丢下你。”拼命想着自救方法的夏霜寒说着将手里的匕首塞给林熙然,她的目的很明显:在林熙然身上的麻痹散彻底发作前,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盗骸贼们不会轻易靠近一个手持利刃的武举人。这样一来,夏霜寒就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思考对策的时间。
“夏姑娘,现在可不是盲目讲义气的时候!”林熙然接过夏霜寒塞给他的匕首,摆开防御的架势道:“趁我现在还能动,你快走!”
“走什么走!”正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的夏霜寒被林熙然一打岔,顿时烦躁起来,“我们目前可只走了一半山路,就算我丢下你先走,你也不可能为我争取到足够我跑出山的时间。而且,即便我为了不被他们追上而找个地方躲起来,你别忘了,我只认识一条路,但李大叔却知道这山上的每一条近道!他只需要让同伙守住下山的必经之路,再抄近道回去牵上篱笆院里的狗然后赶回来抓我,我根本就跑不掉!”
“林大公子,夏姑娘,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隐约听到夏霜寒与林熙然谈话内容的李大叔和他的两个同伙一同警惕地打量着林熙然手中的匕首道:“前面的山路上可还埋伏着我们的一个伙伴,而他的任务,就是在前面拦截单独逃跑的夏姑娘你,所以。。。。。。”
李大叔的出言威胁夏霜寒没有再听下去,因为她在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自救的主意。
“假装脚麻了。”这是夏霜寒尽量不动嘴唇,悄声向林熙然发出的指示。
“???”林熙然看向夏霜寒的眼中写满了疑惑。
“快照做!”这是夏霜寒眼中的意思。
于是。。。。。。
“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样了?林公子?”语调慌乱的夏霜寒扔下肩头的布包,避开林熙然左臂上的伤处,动作自然地从侧面一把抱住了他,与林熙然配合出一个“男子左腿麻痹站立不稳,女子为防摔倒抱住支撑”的画面。
第三十五章 死局()
“。。。。。。”林熙然知道,在这样一个情况看似异常危急的时刻,他的内心感到羞涩或者尴尬是不对的,可是,他碰到了啊,他被迫碰到了夏霜寒那软绵绵又充满弹性的饱满胸部!
林熙然现在在想些什么夏霜寒可不关心,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才能完成自己方才想到的自救计划”这件事上。她之所以要抱住林熙然,是为了让林熙然遮挡住她的右半边身体。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在不被对面三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悄悄地拿出她藏在袖管里的那瓶从李大叔那里搜来的迎风倒了。
“哎呦!”这回开口的是络腮胡男,“啧啧啧,你们瞧瞧啊你们瞧瞧,这患难与共郎情妾意的一对儿是怎生的羡煞旁人啊!只可惜,小丫头,我们打算在杀了你之后把你的尸首卖出去,你不能和你的情郎在地下相守了!”络腮胡男说着握紧匕首,作势就要冲将上来。
“小心有诈!”抬起一只手的李大叔及时阻止了同伙的冲动举止,“麻痹散就算发作得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一会时间里就蔓延到腿上,我估计,是他们使诈,好在我们掉以轻心靠过去的时候趁机解决掉我们!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再观望一下!”
“想不到啊李大叔,你的心思这么细腻?这可和你那粗狂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啊!”夏霜寒完全不在意自己说的话究竟有没有意义,她现在只是迫切地需要为接下来的行动拖延时间。目前,她手上有了迎风倒,可是在风不大的情况下,这种迷药的威力实在有限。
她和林熙然因为方才的躲避与假装,在目前他们所处的这条山道上后退了大概两丈远。而在他们身后三丈开外就是这条山道的拐角处,只要转过拐角,夏霜寒就能带着林熙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