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朝阳,我先带他回来见你,之后再陪他跑一趟陈家,你看怎么样?”
“不用了。”夏敬之淡笑着摇了摇头,“只要你能把朝阳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为父还有什么好疲累的?况且,陈家距离这里也不远,我走上一刻便也就到了。”
“那,爹爹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宽慰过父亲的夏霜寒翻身上马,随后便策马扬鞭地和身边的林煕然一起跑远了。
挥舞着马鞭,心中对徐氏的所作所为倍觉愤懑的夏霜寒,并不准备用什么“绑架勒索”的指控去官府状告徐氏。
一来,若是这样做,收集证据、对峙驳斥,这些事情太过繁琐且效率太低,出不了夏霜寒心中的这口恶气。二来,夏霜寒深切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所以,仅仅只是告官的话,明显太便宜徐氏了。
当初在娜鸣村时,陆绍云向夏霜寒讲述的那些,前世离京后的她所不知道的往事里,尽管关于陆啸清的部分语焉不详,但依据陆绍云能在陆啸清健在的时候成功请旨调往边关这一点来看,夏霜寒就可以断定,陆啸清定然在她身死之前,就和陆绍云一样,知晓了她不能生育的真正原因。否则,陆啸清是不可能同意自己最喜爱的孙子远走边关的。
依据夏霜寒前世今生对陆啸清的了解,在得知她的不孕是由徐氏下药造成的之前,支持裴娉婷嫁入定国公府的陆啸清,也许还会认为自己在道义上并没有亏欠夏家。但一旦他知道自己恩人的孙女是被徐氏人为加害的之后,自认亏欠夏家人的他,就定然不会让徐氏好过。
徐氏作为定国公世子的发妻,在多年来精心打理家业并育有多个儿女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被休离的。但,哪怕不能命子休妻,陆啸清也有的是办法收拾她。剥夺她掌家的权利,将其禁足在偏院里,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她,并且对外宣称她身染恶疾。。。。。。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上的惩罚要痛苦得多。
所以思及此,夏霜寒最终决定把“凌迟”徐氏的屠刀留给陆啸清。而今日,她只需要寻回弟弟,并且将屠刀递出去就好。
赶回夏家匆匆取了婚书和信物后,再次上马的夏霜寒,很快就和林煕然一道赶到了定国公府正门外。
前世在定国公府生活了三年,故而徐氏在京中的产业、郊外的庄子以及追随她多年的心腹,这些人、事、物,夏霜寒都记得很清楚。因此,心中有数的她深知,仅仅只是为了起到调虎离山的作用,故而完全没必要被弄出城去的夏朝阳,是不可能被私藏在抵挡不住京兆尹衙差的搜查的,徐氏名下的各间商铺里的。
那么,既然不在城外的庄子上,也不在徐氏个人的铺面里,夏朝阳可能置身的地方,也就只有安全度最高、私密性最严的定国公府这一个地方了。
徐氏派去掳走夏朝阳的心腹,百分之百是男子。因此,几个外院的大男人是不可能将夏朝阳带进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的内院里去的。于是,联想起前世徐氏安排在外院里的人手,再思索一番定国公府外院的格局,夏朝阳被关在了哪里,就等于是明摆着的了。
翻身下马,紧握着马鞭奔上石头台阶的夏霜寒,抬起空攥着的左手,重重地擂响了定国公府的朱漆侧门。
“嘎吱”一声打开府门的,是徐氏手下某管事的儿子。眨巴着眼睛看一眼长着一对琥珀色瞳仁的夏霜寒,瘦弱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夏霜寒施展开的沾衣十八跌撂到了一边。
深知一旦自己和林煕然登门的消息传播开来,闻听这个消息的徐氏的心腹,就很有可能将夏朝阳从别的小门转移出去的夏霜寒,现如今可没有功夫与外院里的这些下人叽叽歪歪,耽误时间。
握着马鞭冲进定国公府的夏霜寒,无视从门房里赶过来的几个成年男子,只如同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般闪过面前几个人,随后便急冲冲地向夏朝阳所在的杂物房跑去。
与此同时,在抵达定国公府之前就被夏霜寒要求,让他一进府就直接去陆啸清的夕霞院里请人的林熙然,则依照计划,直奔花园里那条最近的道路而去。
如同一股旋风一般在外院里奔跑着,很快就甩掉数名追赶着自己的家丁的夏霜寒,跑过路边一个个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瞪大了眼睛的下人,顺利地赶到了位于外院东北角的、位置偏僻的杂物房外。
杂物房门口,某个肥头大耳的、端着吃空了的餐盘的管事刚刚迈过门槛走出来。还未来得及转身锁好房门便抬眼看见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夏霜寒的他,微微一愣神,随后便理直气壮地呛声道:“你是哪里来的蛮夷?居然敢闯到这里来,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对面前这个,不曾在去年元宵节里见到在国公府内院里养伤的她,进而不知道“五少爷曾经的未婚妻”究竟长什么样的男人,夏霜寒没心情多费唇舌。只不过,在她推开面前这个胖管事,闯进杂物房之前,刚刚被她撇在身后的数位家丁,却在这时赶到了杂物房外的空地上。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给我抓住她!”杂物房门口,看见夏霜寒身后的几个家丁的胖管事,指着面前的“外来者”,向家丁们发号施令道:“前些天我就和你们说了,最近几日这杂物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你们难道听不懂么?”
面对着听从胖管事的命令朝自己靠过来的几个家丁,从方才听见的一句话里,完全认定夏朝阳定然就在杂物房里的夏霜寒,舞动着手里的马鞭,“噼噼啪啪”毫不留情地将面前的几个男人全都抽了一顿。
倘使追在自己身后来到这块空地上的,不是为徐氏马首是瞻的家丁,而是陆啸清一手培植起来的护院,那么夏霜寒是不可能二话不说就动鞭子的。
只不过,在入府之前,夏霜寒就已然从林熙然那里确认过,陆啸清当初为了前往关外找她,已经在离京时把效忠于自己的大部分人手全都带走了。
故而,在目前这个白日里除了陆啸清的夕霞院,其他地方就没有好身手的护院的定国公府里,满腔怒火、一心只想出一口恶气的夏霜寒,根本就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闹()
“噼噼啪啪”的马鞭挥舞声中,抽得家丁和管事们都没有能力再阻拦自己的夏霜寒,眼神冷冽地跨步迈进了杂物房。随后,在昏暗破败的杂物房里见到被堵上嘴巴,捆上手脚的夏朝阳的她,禁不住在和缓了面部表情的同时,湿润了眼眶。
她粉雕玉琢的弟弟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即使夏家的条件算不上富裕,但在吃食上非常讲究清洁与均衡的夏霜寒,什么时候让弟弟的嘴巴碰过这么脏的东西?夏朝阳现如今还不过就是个未满七岁的孩子,皮肤娇嫩四肢纤细的他,何曾因为麻绳的捆绑而弄出过这么多的勒痕与破皮?
“朝阳,姐姐来救你了。”在认出蜷缩在墙角的那一团小小的身影就是自己的弟弟后,夏霜寒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随即抬手取下夏朝阳口中的破布,又解开了捆住他四肢的绳子。
“朝阳,是我,是姐姐,你还好么?”除去弟弟身上的绳索后,夏霜寒伸手捧住夏朝阳苍白的小脸蛋,凝视着他少了神采的双眼急切道:“朝阳,你还好么?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心里呢?独自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你害怕么?”
“姐。。。。。。”沉默半晌,似乎不敢相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确实就是自己想念非常的姐姐的夏朝阳,抬手摸了摸夏霜寒的脸庞。随后,在确认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后,“呜哇”一声哭出来的他,扑进了夏霜寒的怀里。
“姐姐,真的是你么?你来救朝阳了是不是?”颤抖着抱紧夏霜寒的夏朝阳,呜咽个不停道:“朝阳好害怕啊,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昨晚又一个人被扔在这黑乎乎没有灯火的地方,吓得我一夜也没敢睡!刚才我还在想,我过几日会不会被坏人给卖掉,但好在,好在姐姐你来救我了。”
“朝阳不哭,已经没事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姐姐一会就带你回家好不好?”抱紧怀中颤抖着的小身体的夏霜寒,一边庆幸着这两日的糟糕经历没有对夏朝阳的心智产生影响,一边站起身来迈步走了出去。
阳光明媚的空地上,方才被夏霜寒抽得爬不起来的家丁和管事,已经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了。与此同时,按照夏霜寒的要求直奔夕霞院的林熙然,也把需要请的人请到了杂物房外。
穿过站立在空地周围的、前来围观的诸位婆子与小厮走到开阔空地上来的,是个戴着个盖住少了眼球的右眼眶的黑色眼罩,支棱着一条木头假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陆啸清的心腹——晏伯。
这位年轻时陪着陆啸清在战场上厮杀,并因为御敌而失去右眼和左腿的晏伯,夏霜寒记得非常清楚。在她的记忆里,前世,每当陆啸清偶有事宜需要离京处理时,坐镇夕霞院,担负着后勤任务并向陆啸清传递消息的,都是这位在定国公府中颇有威望的晏伯。
故而今生,在进府之前,当夏霜寒向林煕然确认,他之所以没有在得知太后赐婚一事后就找人给陆绍云递消息,确实是因为他相信晏伯早已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了之后,夏霜寒便在心中拿定了如何对付徐氏的主意。
抱着脸带泪痕的夏朝阳走过那几个颤颤巍巍立在一边的家丁,迈步走到晏伯面前的夏霜寒,放下怀中的弟弟,有礼有节地朝面前的老者抱了抱拳。
“晏伯,霜寒今日随意闯进国公府挥鞭伤人,确是晚辈无礼了。但是,我的弟弟被贵府的下人绑架囚禁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晚辈虽然可以为擅闯国公府一事致歉,却绝不会为挥鞭子一事低头。”
话说至此的夏霜寒弯腰挽起夏朝阳的衣袖,将他手腕上通红的伤痕指证给晏伯道:“幼弟为什么会于昨日失踪,相信晏伯联系‘世子夫人不顾国公爷的嘱咐,硬是到太后那里请旨赐婚’,以及林捕快方才告知的,‘夏家昨晚遭贼’这两件事,自然可以推断出事实真相。因此,为了防止幼弟再出意外,世子夫人惦记着的婚书和信物,霜寒现在便直接双手奉上。”
夏霜寒从袖袋里摸出的婚书和玉佩,让林煕然和晏伯双双黯淡了面色。
原本一开始,当夏霜寒告知林煕然,夏朝阳是被徐氏找人绑架了的时候,林煕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夏霜寒一句“你的继母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算计你,徐氏为什么就不可以为了庭轩算计我”的言论,让他最终下定决心,陪她走一趟定国公府。
只不过,在林熙然的原计划里,他却是不赞成夏霜寒在找回夏朝阳后,归还信物、解除婚约的。
陆绍云对夏霜寒是什么样的感情,林熙然很清楚。单从当初夏霜寒掉下深沟后陆绍云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眼神,他就可以推知,倘使陆绍云从边关赶回来,却得知陆夏两家之间的婚约已经被夏霜寒亲手解除了,他该有多么痛苦。
只不过,看一眼夏霜寒坚定的眼神,知道她的性格就是一条道走到底的林熙然,最终还是把涌到喉咙口的,那尚未宣之于口的劝说彻底咽了下去。
男女之事,并不身为当事人的他,管不了。再说,就算他现在能把夏霜寒拦下来又怎么样?太后的懿旨摆在那里,这可不是他随便说上两句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还是静观其变吧!
而同样看着夏霜寒双手奉上的婚书与信物,与林熙然可以抽身事外的处境不同,晏伯却是不能对其不管不问的。
陆啸清在离京前郑重交付的婚书和信物,目前就在他的手上妥善保管着。因此,徐氏在太后下旨后不久,就派人试图偷偷溜进夕霞院盗取婚书与信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当时就立刻飞鸽传书将京中发生之事告知陆啸清的晏伯,却没有想到,徐氏为了解除陆夏两家之间的婚约,竟然能干出绑架官宦子弟的事情来!这下,相信陆啸清在心中那本账本上,又要浓墨重彩地给徐氏记上一笔了。
“夏姑娘,这婚书和信物,我不能收。”侧身避开夏霜寒双手奉上的物件,晏伯可没有直接干涉陆夏两家之间的婚事的权利。“夏姑娘,夏小公子的事以及夏姑娘你归来的事,我待会便会立刻飞鸽传书将其告知国公爷。至于你和五少爷的婚事,一切还是等国公爷归来之后再由他来定夺吧!”
之所以让林熙然把晏伯找来,本就不是为了退婚,而是为了让他作为“夏朝阳被绑架与软禁”一事的见证人的夏霜寒,淡淡一笑道:“晏伯您说您做不了主,那我不强人所难。只是这婚书和信物,我夏霜寒为着家人着想,却是说什么也不敢再带回去了。既然您不能收,那么,我便这么处理吧。。。。。。”
话落,只见夏霜寒“唰唰”几下把婚书撕成数片,随后一把扬上了天。而那块作为信物的玉佩,也被夏霜寒用力往远处一掷,摔得碎片四溅。
弹跳而起的玉佩碎片横飞而过,惊得刚刚闻听夏霜寒大闹外院而赶来的桂嬷嬷脚下一个趔趄。
随后,在她稳住脚步穿过围观众人来到夏霜寒面前之前,在她出现在路口那端的一瞬间就觉察到她的到来的夏霜寒,语气阴森地冲着她朗声道:“桂嬷嬷,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主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已经曝光了,你现在才来给她擦屁股,就不觉得太晚了么?”
“夏姑娘说的什么老奴听不懂。”赶到杂物房外的空地上来之前,老远便看见在人群中显得颇为显眼的晏伯的桂嬷嬷,就禁不住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
待她走近,见到几个被夏霜寒抽得鞭痕累累的家丁,以及紧紧依附在夏霜寒身侧的可怜兮兮的夏朝阳时,桂嬷嬷便更是断定了,徐氏此番做的这些事情,定然会被陆啸清知晓的结局。
只不过,即使可以料想到定国公回府后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态度,桂嬷嬷现如今却还是必须把表面功夫做下去。
“桂嬷嬷说自己不知道,那便不知道好了。”说话间牵起身量已经长高了不少,故而抱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的夏朝阳的夏霜寒,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转向那几个家丁和管事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她想要的东西,我今日已经给她拿来了,若是日后她再敢为着这事暗算我的家人,我下次就不会拿着鞭子,而是提着宝剑上门了!”
“你。。。。。。你敢?!”桂嬷嬷的到来,似乎为那个因为疼痛而一直噤若寒蝉的管事增添了些许勇气,“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这里怎么可能容许你如此放肆?”
“你看我敢不敢!你不要忘了,这定国公府的国公爷究竟是谁!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居然也敢来威胁我?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
冷冷一笑的夏霜寒睥睨那管事一眼,随后转身向静立在侧的晏伯微微颔首,再之后便牵起夏朝阳,迈开步子走向了人群豁口处。
“你家夫人愿意让谁嫁给陆绍云,那是她的事,只是,让她不要再来招惹我。”豁口处,等待向晏伯告辞的林熙然跟上来的夏霜寒压低声音,对立在身侧的桂嬷嬷威胁道:“否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家夫人如果嫌弃自己命硬,尽管来试试好了!反正我,是不害怕同归于尽的!”
夏霜寒此时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威胁之言说出口,自然就不担心徐氏会借刀杀人,找她那位太后姑姑来折腾她。前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