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吟着,任家宣的电话进来了,她赶紧接了起来:“喂?家宣。”
难得打她的电话不关机,任家宣的心情好了很多:“言言,忙什么呢?”
“我在计算日期呢。”董言言咬着面包说道:“家宣,你可不可以跟你爸妈商量一下订婚宴就先不要摆了?我元旦那几天刚好不在c市,我怕万一我们回不来,长辈们会没有面子。要不,我们在z市办好吗?”
任家宣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笑道:“没关系。那就在z市吧。”
“家宣,委屈你了,要你将就我。”董言言有些内疚地说道。
“……言言,你给我一句准话,是不是只要宋明诚一天不出来,你就要这么忙碌下去?”任家宣轻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是我想知道,在你心里,事业是不是永远比爱情重要?”
董言言沉默了。
“不是的。”她说道:“家宣,我是爱你的。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任家宣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言言,我逗你玩儿呢!我准备好了戒指。在这里等你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
他放下电话,看着空荡荡的琴房,心里忽然就像坠入了没着没落的虚空,空荡荡的寂寞,。
他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继续忙碌着,自从宋明诚出事以后。她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工作机器,他看着她的忙碌,却永远都跟不上她的脚步,他想帮她,却插不上手,近不了身。
在她和宋明诚的事业里。他就是个局外人;他想参与进去,哪怕那是一个漩涡,他宁愿自己一起被搅进去。可是她每次都轻描淡写地把他推开。
他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忙碌看着她拼命,她却没有时间回头看他一眼。
如果等待成了常态,那么时间也漫长得似乎永无止尽。
于屏从c市赶过来看儿子,进了门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她楼上楼下的找了半天,终于在琴房里找到了他:他靠在书桌旁边。紧拧着眉头猛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满屋子呛人的烟味儿。
“家宣,你怎么了?”她走过去,关切地问他。
任家宣没有想到她能来,下意识地赶紧摁灭了手里的烟,撑起一个笑脸,说道:“没什么,赶一篇论文,实在没有思路。”
于屏看着强颜欢笑的儿子,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c市也多少知道言言的处境,言言也找她谈过,说是不想因为宋明诚的事影响到他,所以她们在那边对家宣从来是报喜不报忧。
摊上这么个儿媳,她能怎么办呢?只能跟着两头操心。
*
北京的冬天开始下雪了,林雨穿着风衣,拎着不大的行李箱走出了北京火车站,坐上了公交车。
在那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呆了多半年,她的整个人都寂寞到几乎石化了,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潮汹涌和车来车往,首都的喧嚣,甚至苦寒,都让她有种回了家的踏实。
她是真的想家了,想念父母和哥哥,虽然她是被哥哥骂出家门的,可是她知道,哥哥心里是爱她的,所以才会爱之深责之切。
爱情的痛可以抹去,可是亲情却是断不了的血脉相连,上次爸妈在信中提到嫂子怀孕了,她便趁着寒假迫不及待地赶了回来。
家里要添一个小生命了,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幸福。
一路上想着念着,跟着车上的人流下了车,她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急切:这个时间,家里人应该正在做饭呢吧!她似乎都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
她小跑着跑到家门口,却发现大门锁着,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楼上楼下的找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父母哥嫂的人影。
“人都去哪儿了?”她把行李箱放到房间里,一边给爸爸打电话一边下了楼。
邻居家老太太听到她们家有声音,好奇地过来张望,林雨看见了她,热情叫了一声张婶儿。
“林雨,你总算回来了!”她带着一脸同情怜悯地说道:“快去医院看看你哥吧,他就等着见你一面呢!”
林雨满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愣怔地问:“张婶儿,你说我哥怎么了?”
“你哥快不行了,你爸妈没告诉你吗?”
她话还没有说完,林雨已经疯了一样转身往医院跑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 像风一样离去()
林雨对医院的一切已经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样了,她在二楼的普通病房没有找到人,有护士认出了她,把她带到了三楼的重症病房。
林风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已经消瘦虚弱得形销骨立了,见她来了,他微微拧起了眉头,片刻,又释然地笑了:“小雨,你回来了?这一年你想通了没有?”
“哥,我想通了。”林雨走到他的床前,握着他的手,含着泪说道:“都怪我,我不应该气你,不应该离家出走,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哥,我回来了,我立刻就换肾给你。”
“我不是说这个。”林风看着她,轻声说道:“承认他不爱你有那么难吗?在爱情里,可以痴情,但是不能糊涂,这样对你自己对别人都不公平。”
“我知道错了!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好好的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林雨说道。
林风笑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哥走了以后,爸妈就交给你了。”
病房的门开了,林风的妈妈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杜玉、林风的爸爸在身后拎着两个热水瓶走进来,他们看到林雨在这里,一时间都悲喜交加:“小雨,你回来了?”
“爸、妈、嫂子,我回来了,我要给我哥换肾。”林雨站起来,对杜玉说道。
“我不会要你的肾,我要你以后好好活着。”林风说道:“我已经把遗嘱写好了。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给我做手术。”
“小雨,你哥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犟了。”杜玉在一旁说道。
林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嫂子,他是你丈夫!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们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你们没出世的孩子想想。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小雨你别说了!这件事也不要再提!”林风厉声说道,林雨回过头刚想反驳他,却被她爸妈一把拉出了病房。
林雨这才发现,全家人居然都是一样的态度:不让她给哥哥换肾,让哥哥等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对哥哥的不负责任!”她愤怒地说道:“哥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我们这个家怎么办?!”
“连你嫂子都劝不动他,我们能怎么办?他现在怕刺激,你这样刺激他,只会让他——”林爸爸红着眼睛。说不出话了。
林雨沉默了,转身去了主任的办公室找医生,结果从主治医生到院长。都无一例外地拒绝了她。
理由很充分:没有病人家属的签字,他们是不能做手术的。
而嫂子就是医院的医生,只要她不同意,她就只能看着哥哥等死。
绝望之中她跑去劝嫂子,劝来劝去姑嫂两个居然吵起来了。吵架的结果是林风当天晚上又被送进了急救室。
林雨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心里忽然害怕了,她怕哥哥出不来,她再也见不到他。
“嫂子,求求你!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救救哥哥吧!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她拉着杜玉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道。
“他已经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手术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手术的话,恐怕连手术台都下不去。”杜玉轻声说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林雨哭着说道:“就算他舍不得我!可是这些年明诚哥已经给他找到了别的肾源!他每年给那些人一大笔钱养着他们,就是为了有一天给哥哥换肾的!就算明诚哥不在,还有言言姐呀!她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哥哥不让。买卖器官是非法的,现在宋明诚自己都生死未卜。董言言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你哥说他欠他们的已经太多了。他不能再给他们雪上加霜。”杜玉说道:“小雨,林风这一生最不想的就是亏欠别人,如果……你想让他走得心安的话,就听他的话。”
“我不!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救他的!”林雨咬着牙扔下一句话,转身跑掉了。
她要去找董言言,哥哥最听她的,现在只有她才能救得了哥哥!
*
林雨辗转赶到c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直接到明言酒店去找董言言,还没等进大门,就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她想给董言言打电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她的电话。
她想到了梁俊博,于是赶紧打了一辆车去他家找他。
梁俊博见她来了,有一瞬间的错愕。
“俊博,我回来了。”林雨站在门外,像往常一样,端庄优雅,从容自若。
梁俊博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回来干什么?”
“我哥哥病重,我想找言言姐,可是我见不到她,又没有她的电话,所以我来找你了,你能帮我见到她吗?”林雨恳切地说道。
梁俊博的目光闪了闪,抬头看着她说道,“好啊,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林雨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说道:“你问吧。”
“你有没有告诉过宋明诚,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梁俊博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林雨发觉他的神色不对,但是还是很坦然地摇摇头:“我没有。”
“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的是他,你想勾引他,是吗?”梁俊博追问道。
林雨咬着牙点点头,“是的,俊博,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
话音未落,梁俊博就像一只愤怒的豹子一般扑过来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的身体压到墙上:“道歉有用吗?你这个贱人!你哥哥要死了是吧?好啊,我们大家就一起死!”
林雨被困在他的手臂和墙壁之间,瞬间就呼吸困难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的手劲儿好大,让她几乎窒息,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极度的缺氧让她的身体也跟着慢慢瘫软,就在她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从屋里冲出来一个人,生拉硬拽地把梁俊博的手掰开。
“俊博,你给我放手!你为了她已经做过一次傻事了!还想因为她成为杀人犯吗?”田薇紧紧拽着梁俊博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
“是她害苦了我们!是她要把我们大家都害死!”梁俊博红着眼睛吼道。
林雨捂着喉咙,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们。
“你还不赶紧走?,!”田薇一边紧紧拽住梁俊博,一边回头对她喊道。
林雨几乎是下意识地仓皇逃下了楼,她抬头看着外面凄冷的夜空,一时间忽然觉得惶惑无助了。
在这个城市里,还有谁能帮她?
*
夜深了。许程抱着璐璐,给她哼着摇篮曲,眼看着小妞儿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终于靠在他的臂弯里打起了小呼噜,他回头看了一眼白羽,得意地笑了。
“还是我老公厉害。”白羽赶紧把璐璐小床上的被子铺好,许程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床上,盖上印着小白兔图案的小花被。然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臂,准备下床洗漱,刚穿上拖鞋,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手疾眼快地摁了接听键,然后抓起手机跑到了客厅里。
“真是的。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又差点儿把她吵醒。”白羽一边轻轻拍着孩子,一边低声埋怨着。
许程跑到了客厅里。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小声地说道:“喂?你好。”
“是许哥吗?我是林雨。我哥哥快不行了,现在只有言言姐能救他,你能帮我见到言言姐吗?”
许程一听这话,心里一沉。“林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许哥!我哥快不行了!”林雨带着哭腔说道:“我在你家楼下呢。你能帮帮我吗?”
“你别着急,我马上带你去找言言!”许程一边说一边随便往身上套了一件衣服,抓起车钥匙就要下楼。
白羽光着脚从卧室里跑出来,冷着脸说道:“这么晚了,你找董言言去干什么?”
“林风的妹妹来了,说林风要不好了,人命关天,我回来跟你说。”许程说着推开门跑下楼。
*
董言言在房间里睡到半夜,忽然莫名地醒来,她揉了揉眼睛,正想躺回去继续睡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铃忽然响了,知道她这个号码的人不多,所以她赶紧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许程的声音:“言言,我在你们酒店楼下,保安不让我上去。”
董言言微微一愣,“许程?你这么晚来找我干嘛?”
“我跟林雨在一起,她说林风现在病得很重。”许程说道。
董言言心里猛地一沉,“你们上来说!”
她说着赶紧起身换衣服穿鞋,身边的小米听到动静,也赶紧起来穿衣服穿鞋,然后摁了隔壁房间的铃。
三分钟后,王军也带人过来了,跟着董言言她们跑到楼梯口。
“老板,这么晚了又要去哪儿?”他随口问道。
半夜被叫醒赶火车赶飞机这种事,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许程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从总裁专用电梯里跑出来,而董言言疾步迎了上去。
这个时候,董言言也顾不上跟林雨算账了,只是急切地问道:“林雨,你哥哥怎么了?又住院了?”
“我哥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他又不肯换肾,别人谁劝都不听,我只好来找你了!言言姐,求求你劝劝他!只要他同意做手术,他就有救了!”林雨带着哭腔说道:“我的肾就跟他匹配,明诚哥这里也有肾源,可是他固执的不要,我们都劝不动他,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过来求你——”
她没敢说哥哥已经娶了嫂子,她怕她因此不管他,。
董言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都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她赶紧吩咐小米给她订明天去北京的航班。
“可是老板,你明天还有生意要谈——”
“明天所有的公事都延后!”董言言说着拿出手机给林风打电话:她现在必须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才安稳。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她的心里忽然一凛,一边疾步跑下楼一边继续拨打他的电话。
一群保镖助理在她身后跟着跑。
“王军,我们开车过去!我今天晚上就要到北京。”她一边奔跑一边说道。
跑到楼下停车场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林风!”董言言急切地说道:“林风,我是言言!”
“我是林风的妻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悲切的声音,“林风他,走了。”
董言言蓦地停下脚步,一阵劲风带着雪花袭来,带走了身上唯一的一点热度。
“他去哪儿了?”她轻声问道,好像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去世了,刚刚走的。”
董言言颤抖着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握到指尖泛白,汹涌的眼泪顺着脸颊滚滚流下,在午夜的寒风中凝结成冰。
。。。。。。林风,你还是走了,不管我怎样努力奔跑,都追不上你离去的脚步。
连最后的一声再见,都没有。
林雨见她这副悲怆神色,不由心里一凉。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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