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奴婢再去追李太医回来看看?”黄嬷嬷建议。
陆贤妃没有做声。
黄嬷嬷等了片刻,就转身匆忙的追了出去。
这一趟,去的时间有点久,再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全都变了。
“怎么了?”陆贤妃皱眉,也是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李太医不见了!”黄嬷嬷道:“奴婢去太医院,那边的人说他进宫之后就没再回去,后来奴婢挨个宫门去问,西边宫门的守卫说他身体不适,告假出宫了,奴婢去了他家里,家里也没有人!”
而且,大约就是为了防备着这一天,李太医的家眷是一直都没有跟着他进京的,整个宅子里住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陆贤妃猛地拍案而起。
“娘娘,这事情是不是有点太过巧合了?”黄嬷嬷道。
陆贤妃手按着桌面,眼底有一抹厉色划过。
黄嬷嬷那边却是急得跺脚:“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李太医也是被柳氏收买的吗?可是就凭她?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她哪儿来得本钱?”
所以,这件事,怎么想都叫人觉得诡异。
“去找!”最后,陆贤妃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语气压抑,神色已经冷厉狰狞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奴婢已经叫人盯着李家那边了!”黄嬷嬷道。
可是,陆贤妃人在深宫,计算她在宫里地位超然,可是一旦出了这道宫门,那么就是能力有限了,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也就难怪陆晓会如此放心了。
“娘娘!咱们的人手都在宫里,对外面的事情一直都是鞭长莫及的,家里老爷早就心灰意冷,不管事了,这些年,自从咱们殿下十四岁出去开府建衙以后,外面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处理的,这件事您又要瞒着他,怕是……只凭咱们的一己之力,难以操纵啊!”
如果李太医真有问题,就这么放走了他,陆贤妃是铁定不甘心的。
可如果要借西陵越的势力去找他——
毕竟不是亲母子,陆贤妃本身的谨慎心理又发作了,根本不敢给对方透露自己作茧自缚,已经毒入肺腑的事实。
毕竟——
西陵越的心性她一直琢磨不透,推己及人,她害怕一旦自己成为弃子之后,西陵越就会彻底的放弃她了。
心里反复一遍遍的权衡利弊,最后,陆贤妃也只能是尽量谨慎的道:“尽量的找吧!”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尤其是西陵越!
“唉!”黄嬷嬷叹了口气,答应了。
宫里过午就派人去昭王府送了回信,说是陆贤妃已经处置了柳雪意,黄嬷嬷亲自过来,对着西陵越说了许多的好话,顺带着又给沈青桐带了许多调养身子的补品来。
“娘娘说,柳氏的事是她的疏忽,一直以为柳氏生性纯良,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养虎为患,出了这么个祸害,她人已经被娘娘处置了,不过娘娘如果这时候出宫过来,难免会惹人揣测,所以就先派奴婢过来和殿下说一声。”黄嬷嬷道,说话的时候尽量回避,不敢去看西陵越的眼睛:“出了这样的事,娘娘也是悲痛又气愤的,不知道王妃现在怎么样了?”
“养着了!”西陵越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不冷不热的说道。
看他这态度,明显是因为柳雪意而迁怒到了陆贤妃了。
黄嬷嬷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几天礼部的事情多,本王也不得空去拜见母妃,你回去了跟母妃说一声!”静默了半晌,最后,西陵越道。
他这态度模棱两可的,黄嬷嬷就格外的揪心,只是对着他,也实在是一个字也不敢多问,赶紧的点头:“是!宫里娘娘也听说了,北魏太子应邀要亲自过来处理摄政王被杀一事,殿下主管礼部,应该是又要忙了!”
西陵越没应声,她也就不敢再多留,匆忙的告辞退了下去。
西陵越一直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直到黄嬷嬷走得远了,他才弯了弯唇角,问道:“宫里那边,已经东窗事发了?”
“是!”云翼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已经站在了他身后,面上欢欢喜喜,开口的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回道:“柳氏毒害贤妃娘娘的事情败露之后,路大总管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不过他肯定起疑了,毕竟以路大总管的心机,肯定是不相信柳氏会有那样大的能量的,而至于他顺藤摸瓜到底能查到哪里,或者是能不能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这些都很难说!”
“两个老狐狸,已经自作聪明的互相斗法二十多年了,有意思吗?”西陵越鄙夷说道,语气嘲讽,“明明能一步到位的事,非要掩耳盗铃的互相折腾?”
他侧目,看了云翼一眼。
云翼立马庄重了神色,一本正经的点头:“谁说不是呢!”
西陵越一笑,便是心情甚为愉悦的样子,大步朝院子里走去:“家务事处理完了,走吧!该去礼部做正事了!”
裴影夜是吗?北魏太子是吗?沈青桐喜出望外的喊师兄是吗?
哼!
云翼跟在他屁股后面,颠颠儿的追,一边却是忍不住骄傲的吐槽——
什么老狐狸啊,皇上和侯爷那两只老狐狸加一起的算计还不都在他们家王爷的算计之中么?
既然大家都是折腾不嫌累,那就死命的折腾吧!
咦!他家王妃病了,最近没精神折腾,真是不过瘾啊!
*
因为自从二十多年前瑨妃出事之后,陆家就退出了朝堂,并且远远地离开了朝堂,所以陆家方面得到消息的事件要推后了两天。
拿到消息的时候,老侯爷陆元山独自拿着密信在书房里坐了半天,一直到傍晚时分,随从来催促了几次吃饭都没叫出他来,就只能主动走了进来。
“侯爷?京城方面到底是什么消息?好消息吗?”这随从跟了他十几年,是忠心耿耿的心腹。
“算是好消息吧!”陆元山道,顺手把信纸放在火上烧了。
他站起来,走到一侧的窗户前面,推开了窗户,看着外面远远西沉的夕阳:“陆家重回朝堂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了吧!”
陆贤妃?她以为这件事她能瞒得住吗?她以为她真能不死吗?
只要她一死,他就有办法把事情闹大,同时牵出当年瑨妃的死因,让西陵越知道这件事。
这不该是陆家的灾难,全是陆贤妃私欲膨胀,一个人的错!
是到了和她清算,并且让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160章 师兄来了()
北魏太子裴影夜抵京,是在此后的第九日。
之前摄政王下榻的驿馆出了凶案,这一次皇帝就把他安置在了另外的一处。
他是当天中午抵京的,晚上皇帝就亲自设宫宴为其接风。
邀请的客人没有太多,就是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然后再加上后宫几个高位分的嫔妃,以及各皇子公主各携家眷。
西陵越掌管礼部,这些事虽然都是他在从头到尾的打点准备,但是例行公事的,帖子早三天也有人专门送来了王府。
沈青桐只当一封普通的帖子收了,半点异样也没有,倒是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好几天,北魏的这位即将君临天下的年轻太子,一个个兴奋的不得了。
这天下午,木槿就带人过来伺候沈青桐梳洗着装了。
因为宴会是在晚上,而且也不知道西陵越到底准备什么时候进宫去,所以她们就提前准备了等着她了。
可是不曾想,这边沈青桐收拾妥当,又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还没见西陵越那边来人叫。
“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进宫,王爷都是带着王妃一起的,今天怎么还没回来?再不回来更衣准备的话,就该迟到了!”木槿扯着脖子往门外张望。
沈青桐也觉得事情不太对,想了想道:“让周管家叫个人去问问吧!”
这样的日子里,自然是不能让人拿住失礼之处的。
“好!”蒹葭答应了,转身往外面跑,不想才刚冲出了院子,迎面却险些和匆忙赶来的周管家撞在一起。
“周管家你来了?王妃刚还让去找您呢!”蒹葭后退一步。
周管家笑了下,错开她快步进了院子,冲沈青桐一拱手道:“王妃是想问王爷今日的行程吧?”
“嗯!”沈青桐点头:“时候不早了!”
“小的就是过来回禀这事儿的!”周管家道:“王爷刚叫云翼回来取走了朝服,说是衙门事忙,赶不及回来了,他那边换了衣裳直接过去,所以王妃这边就不用等了,也赶紧收拾,小的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随时可以启程了!”
西陵越在百姓中间,虽然人缘不大好,但是亲政爱民的形象还是树立的十分光辉伟大的,所以平时除了睡觉进宫,大多数时候都是各个衙门跑的,今天他会赶不及回来,不算什么稀罕事情。
“王妃?”木槿扭头去看沈青桐,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青桐道:“那就别耽误了,收拾走吧!”
“好!”木槿这才应声,转身去拿了她的披风出来,给她穿上,一群人拥簇着她出门。
这么一耽搁,沈青桐出门的时候天就晚了,已经差不多全黑。
“这个时间,街市那边应该正赶上收摊,道路可能会堵,抄近路走吧!”负责护卫的侍卫头领道。
这些事,沈青桐是不管的。
一行人骑马护卫着马车出了巷子。
彼时天色已经全黑,沈青桐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一路上相安无事。
沈青桐心里默默估算着,觉得差不多是快到地方的时候,就听外面的侍卫头领扬声叱问道:“你们是哪一家的?”
对面的人还没回话,他应该是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又道:“原来是北魏太子的车驾,远来是客,请你们先行吧!”
这样隔着前面再有五六丈就是和宫前御道交错的路口,沈青桐他们抄小路,刚好从这边过,不想却和北魏太子的銮驾狭路相逢了。
这边她的人已经很客气了,停在原地等着对方先过。
不曾想,对面的马车上,穿着一身暗黑锦袍的高大男人却是推开车门,朝这边的小路上走了过来。
昭王府的侍卫全都愣住了。
黑暗中,那男人的面目五官还看不太清楚,但是由内而外却透出一股子强而凛冽的气势来。
“太子殿下!”不得已,众人只能下马行礼。
“是大越昭王府的车驾吗?”对面,裴影夜在马车前面三丈开外的地方止步,“本宫久仰昭王殿下的大名,既然提前遇见了,那就请下车来,提前打个招呼吧!”
他这是示好?
拉拢?
领头的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如实道:“抱歉了太子殿下,我们王爷没在车上,车上的只是王妃!”
“哦?”裴影夜微微的叹了口气,顿了一下,却又话锋一转,又道:“那么就王妃下来,本宫有几句话,代为转告昭王吧!”
这三更半夜的,又是男女有别……
“这……”那侍卫犹豫。
裴影夜却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副非要如此不可的样子。
这些人与他都抗衡不过。
马车里的丫头们也都竖着耳朵听,都觉得北魏太子这样实在是太无礼了。
裴影夜道:“众目睽睽,本宫和昭王妃都是坦荡荡的,没什么好忌讳的!”
“殿下!”那侍卫刚还要继续推诿,马车里,沈青桐却亲自推开了车门。
“太子殿下一片盛情,切身代我家王爷谢过了先!”她径自下车,朝裴影夜走过去。
夜色弥漫,她的脚步又很轻。
其他人都不敢紧跟,就都是有些紧张的看着。
裴影夜见她下来,就又转身往后走去,一直走到路口自己的车驾前面,确定隔开了沈青桐这边的耳目。
然后,他才又回转身来面对她。
“多年不得你的消息,没想到再相见,你都已经嫁为人妻了,当年的桐桐已经长大了,师兄也很欣慰。”裴影夜道,一声叹息,生生的被平静如水的语气给压了下去,完美的掩藏起来。
“我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跟师兄重逢。”沈青桐一笑。
这一笑,收放自如,极为的恬淡自然,可是落在裴影夜的眼睛里,却早已经是沧海桑田,这笑容——
与他记忆里的那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相差甚远。
她长大了!
再不是当初那个会肆意自在,大大方方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着他们师兄弟练武,然后又围追堵截,软硬兼施的要求父亲教她习武的那个顽劣又调皮的小女孩了。
时间,可以摧毁和改变很多的东西。
可如果仅仅是时间的话,那也只是遗憾它的无法抗拒罢了,怕就怕是……
是别的一些什么影响,将她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
明明彼此之间没有陌生感,却又偏偏——
似是疏离的无话可说。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裴影夜于是搜肠刮肚,岔开了话题道:“对了,康梁呢?现在怎样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之前陈家出了点儿事,没落了!”沈青桐道,略一停顿,就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不过师弟他年轻有为,过的还是不错的。”
她说话时候的神情语气都是收驰有度,拿捏着分寸,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这样的沈青桐站在跟前,纵使是裴影夜这样能力融贯四海,手段笼络天下的人物,也只是觉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做不来那样的坦荡的。
“桐桐,当年——”沉默了一阵,裴影夜再度开口。
“师兄!”沈青桐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道:“那些都过去了,你也有你的难处,凡事都是各人的命数,我父亲他命该如此,你不要为了那件事自责。”
“他——”裴影夜道,可是话才出口,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就又顿住了,转而说道:“桐桐你现在——”
他不想和她之间这样的礼貌生疏,可是中间十几年的错过和分别造成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局面,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裴影夜欲言又止。
沈青桐就又笑了道:“高门显赫,荣华富贵,这日子远比我在沈家的时候如意的多,师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外面的那些传言不信也罢,最起码,他那样的人,只要我不过他的底线,他是不屑于同我这区区一个小女子刻意为难的,事实上——我很好!”
过去的十几年,在她最是软弱无助的时候,他都没有为她做过些什么,那么到了今天,再说这些,反而显得虚伪和矫情了。
裴影夜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辨。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宫门那里,早就没了客人进出。
沈青桐回头往那边看过去一眼,道:“今天的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宫宴,师兄你是主角,不该让他们等的,快进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宫宴开始的时辰了。
裴影夜也看了看天色。
其实他也看的出来,沈青桐就是不想和他深谈的,心中无奈,也就只能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
“好!”沈青桐点头。
裴影夜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先上了马车,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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