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点,摄政王主仆都是意料之外。
他挑眉,眼神神色探究。
沈青桐却是非常着急的,摸出藏在腰带里的那个荷包,小心翼翼的掏出里面的珠子道:“不瞒摄政王,如果只是去北魏,我自己也是可以去的。只是我父亲去世之后,我与师兄之前就断了联系。今天,我之所以会来招商您,一来是因为您带我去北魏,会方便些,二来,摄政王您位高权重,我这里有信物,以您的人脉和能量,就算是大海捞针,要寻这一个人,也会比我容易许多的吧?”
那一小把夜明珠,成色绝佳,是一等一的珍品。
摄政王看在眼里,也是第一眼就有了几分惊艳。
他倒是没多想,信手拈来,从沈青桐掌中取了一颗。
灯光之下,那颗莹润的珠子上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来,只是对着灯影细看,上面却有一个极不显眼的印记。
不!
那不是印记!
是图腾!
小小的珠子上,用很浅的纹路雕刻着火凤的图样。
九尾火凤!
那是——
守卫北魏皇族的神鸟,是北魏皇族的图腾标志!
摄政王的心头剧烈一震,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它将那珠子凑近灯火边上细看,那些若隐若现的刻纹之下,确实无疑,就是九尾火凤的图腾。
沈竞死了十多年了!
而在过去的将近二十年里,北魏太子裴影夜都一直行踪成谜!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这一刻,摄政王的脑海中几乎是茅塞顿开,恍惚之间已经洞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一瞬间,他几乎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大笑出声。
可是,他忍住了。
沈青桐已经宝贝的将那珠子取回来,又收进了荷包里。
对面,摄政王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嘴角扯了一下、
“我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大费周章的求上门来的,摄政王能帮我一把吗?”把荷包收起来,重新放好之后,沈青桐再次正色问道。
“带你去北魏,投奔你师兄?”那人确认道。
“是!”沈青桐点头,眼神期待。
其实她很清楚,哪怕是有利可图,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她诓住的,可是她却有十成十的把握——
一旦抛出了裴影夜来,这个诱饵的分量却是足够让这个男人彻底的动摇的。
对面的这个女子,明艳又灵动。
灯影下,她如血的红唇和闪闪发光的纯粹眼神交互相应,明明是两种感觉冲突的很厉害,却又分明,这种冲突融会贯通起来的画面会叫人心间热血沸腾。
摄政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突然缓了语气道:“让本王帮你也不是不可以的……”
沈青桐皱眉,“可是?”
那人眼底的笑容就更深了些许,忽而倾身向前,郑重的略一点头道:“你之前开出来的那点条件,还不足以打动本王,要我帮你,你还得要付出些别的筹码!”
话音未落,他已然伸手,往沈青桐捧着茶杯的手上摸去。
沈青桐一惊,飞快的把手移开。
那人也是不气不恼,顺势拿过她之前捧在手里的那个杯子。
沈青桐的身子往后倾了倾,紧张的抿紧了唇角,眼神防备的盯着他。
那人的视线一直*裸的焦灼在她脸上,手里把玩着那个杯子,一点一点,把上面印有口脂的那一边转向自己。
沈青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将那茶杯凑近唇边,就着那一点,慢慢地把里面剩下的大半杯水都喝了。
其间,她张了张嘴,却终于因为太吃惊,而没能说出话来,就那么脸色僵硬的看着对面那男人的一举一动。
“你那师兄失散了多年,未必能找的见了,横竖你要的不过就是个容身之所,这些本王都可以给你!”摄政王道。
在这方面,他向来直接,眼睛定定的望着对面的沈青桐:“如何?你走是不走?”
灯光下,再加上连杀女涂了厚厚的脂粉,沈青桐的面色其实看不出太明显的变化来。
只是,她却是皱着眉,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指捏成了拳头,愤愤的盯着对面那个意图趁火打劫的男人。
看她那架势,盛怒之下,似是准备甩袖而去的,只是很奇怪——
最终,她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盯着对面那人,半晌,才冷冷的咬牙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把今天我过来跟你说的话都告诉西陵越是吧?”
摄政王再次震惊,眼睛里的火光却是瞬间被点燃。
“果然聪明!”他抚掌大笑,忽的站起来,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那个面色肃然,眼神凌厉的女子道:“以你的容貌和智慧,配西陵越那臭小子,的确是明珠暗投,可惜的很。只要你跟本王走,本王就是休了王妃娶你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美貌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但是这样聪敏有胆识的却是罕见。
沈青桐与他对峙。
半晌,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赵刚,冷冷的道:“我没得选?”
对面那人一笑,未置可否。
沈青桐渐渐地就有些恼了:“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今天不行,我要先回去,咱们要彼此兑换条件,也要是在您帮我成功脱困,离开了大越之后吧?”
她是这么说了,却也没有强行往外冲。
因为——
赵刚就站在那门口没动。
对面的摄政王却道:“早晚有什么区别吗?”
却居然就是摆出了一副黑吃黑的强横架势。
“你——”沈青桐怒极。
摄政王却是再度站直了身子,绕过桌子走过来。
他抬手,搭在了沈青桐肩上。
女子的肩膀薄弱,隔着衣物的触感也能让人联想到那下面景致的线条和莹润的肌肤色泽吧。
男人深嗅一口,“你是个聪明人,真要逼着我动强了,那就不好看了!”
这是威胁!
*裸的威胁!
沈青桐咬着牙,扭头盯着他,半晌,最终也是如对方意料之中的一样妥协。
她隔着袖子拿开对方的手,继而挑眉一指站在门口的赵刚:“让他出去!我不习惯被人盯着!”
摄政王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
他不开口说话,赵刚却就是站在那里没动。
沈青桐却是再不肯妥协的冷然一笑,也是语气强硬的道:“反正我就是这烂命一条,鱼死网破而已,摄政王真要逼我吗?”
这个女子,是有胆量和脾气的。
摄政王也真怕她会走极端,只是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于是讪讪的干笑了声,道:“他看不见!”
话落,赵刚就自觉的背转身去,面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还是笔直的站在了屋子里。
虽后,他又一指里面立在那床榻前面的屏风道:“真的看不见!”
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说话间,他就不再迟疑,一侧身道:“还要本王动手吗?”
沈青桐冷哼一声,抬脚就快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屏风后面的床榻上。
摄政王满意一下,跟过去。
那后面的光线微微昏暗,女子满面怒容的神色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更是看得人热血激荡。
他满面红光的伸出手去,不想这一扑,却是骤然头重脚轻,眼前蓦然晕了一下。
神志不清的同时,就见端坐在床边上的沈青桐唇角漾起一抹古怪又冷酷的笑容。
她轻巧的侧身一让。
那人肥硕的身子就轰然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床榻上。
声音太大,站在门口的赵刚猛然回头。
沈青桐却早有准备,在那人倒下去的瞬间,直接其身而上,扑在了他身上。
赵刚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屏风后面交叠的两个影子,却未窥见,沈青桐手中冰冷的利刃已经在那男人颈间拉开一道优美的血线。
第150章 我;看见了!()
“你——”尖锐的剧痛刺穿皮肤,摄政王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的声音嘶哑,微不可闻,被隔门传进来的嗔笑怒骂声瞬间冲淡。
沈青桐翻身坐起,在床单上仔细的把指尖上的血迹擦掉,一抹残红,印在粉色光滑的丝缎床单上,触目惊心。
摄政王圆瞪着一双眼睛,神情惊恐的看着旁边容颜妖艳却神情极度冷酷的女子,艰难的,断断续续的吐字道:“是……西陵越……他让你……”
只有西陵越才有这样大的本事和能量的吧?
也许在这里设局杀人的难度还不算太大,可他是北魏的摄政王,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此后的善后却是很麻烦的,想要瞒天过海的将此事掩饰过去,是一件极端冒险和难以达成的考验。
纵观如今的大越帝京,再联系到沈青桐的身份和她方才所说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西陵越了。
因为他和太子西陵钰达成了同盟,所以——
那位昭王殿下就当机立断的让自己的王妃出马,用一出美人计来彻底铲除自己了?是这个样子的吧?
他真是轻敌!
可是,这几次三番下来,也确实是因为沈青桐这个女人唱作俱佳,演戏的功夫一流,根本就叫人防不胜防的。
沈青桐在他颈边划开的伤口不深也不浅,划破了大动脉,却没有拉断喉管,再加上身上中了迷药,摄政王根本就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他直直的躺在那里,只这片刻的工夫,自颈边涌出来的热血就将床铺湿了一大片。
他坚信,自己是着了西陵越的道,心中暗恨不已。
不想,悠然坐在旁边的沈青桐却是红唇微启,淡淡一笑,坦然的摇头道:“他?当然不是他了!”
摄政王大出所料,不由的又是愣住。
沈青桐慢条斯理的擦掉手上的血,她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此时的处境担忧,反而气定神闲的继续说道:“他要杀你,自然无须过我的手,而现在,真正想要你命的人,是我!”
摄政王使劲的皱眉,卯足了力气,再次艰难吐字:“你?为……什么?”
“挡了别人的路,就迟早要被踢开的,这不是最简浅的道理吗?”沈青桐道,语气轻柔的莞尔勾唇,“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你享尽人间富贵,权利带来的*和好处,是时候应该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了,不是吗?北魏的皇族正统,本来就不是你,你能平白的占着那个位置那么多年,其实——早就应该知足了的!”
摄政王大为震撼。
横竖赵刚堵在门口,一时半刻的她也出不去,沈青桐反而态度良好的继续与他说道:“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并非都是假的,西陵越做的事是真的,裴太子和沈家的渊源也是真的。所以现在你应该相信了,这件事,真的不是西陵越指使我做的!”
“裴——”摄政王不由的到抽一口凉气。
可是冰冷的空气吸入喉管里,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顺便被浸染的冰凉。
这一刻,面对身侧这个艳光四射,美得根本就不像是个人的女子,这个驰骋政坛多年呼风唤雨的摄政王,头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那女子看着他的时候,极尽魅惑之色的一双妖艳的瞳孔里,反射出来的竟然似是如血的凶光。
他看着她,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是有点儿不够用的了。
裴影夜和大越的镇北将军府沈家真的有联系吗?
一开始见沈青桐掏出那些夜明珠的时候,他也只当那是个巧合,他以为就算沈青桐口中的师兄真是裴影夜,那么至少,对于他的身份,沈青桐是被蒙在鼓里的。
可是现在——
她说她知道!不仅知道,而且……
裴影夜和沈家之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竟然能让沈竞的女儿完全不顾后果的的替他出面来设局杀人?
有一些事情,猝不及防的成了疑团,一股脑的全都冲撞进入了他的脑海里。
可是这个时候,他的神志和意识却在随着血液一起从身体里抽离。
“有些事,你想不明白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横竖回头到了下头,就算知道的再多也都没用了!”沈青桐道,转身坐到床沿上,弯身把甩落在地上的一只绣鞋捡起来,刚套在脚上——
站在门口的张刚终于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忍不住的提长剑冲了过来。
绕过屏风,一抬头,触目惊心的就是床榻上一片湿漉漉的血迹。
彼时,那位权倾一时的摄政王正一截朽木一样,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眼神里充斥着浓厚的恐惧情绪,看上去诡异极了。
而沈青桐则是从容不迫的穿好鞋子,然后,一寸一寸的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她的目光沉静而幽深,微微扬起的唇角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王爷!”赵刚猛地惊醒,倒抽一口凉气,想要上前一步,但又像是被那么浓厚的血腥味冲撞着,居然只走了半步,再就裹足不前,只是眼神复杂,不可思议的盯着沈青桐,质问道:“你居然……”
话到一半,他却突然打住,又打了个寒战,忍不住的质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在口脂上涂毒了吗?她在那杯水里下毒了吗?
进门之后,摄政王接触到的就只有这两样东西,可无论是沈青桐在其中哪一种上下毒的,她自己都会难以幸免的,怎么可能毒倒了摄政王,反而她这个弱女子安然无事?
沈青桐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就是勾唇一笑,好脾气的挑眉道:“之前送去驿馆的那封帖子,我让人在写字的墨汁上加了点儿料,然后——之前在你们进门之前,我又事先在那个杯子的内壁上涂了点儿东西。两物相冲,不过尔尔!”
“你——”赵刚用力的握着手中剑柄,眉心挤出了层层叠叠的沟壑。
沈青桐却是拍了拍裙子站起来。
她举步朝他走过去。
杀了他的主人之后,她居然像是对这个人毫无戒心的样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定,然后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有恃无恐的微笑道:“怎么?你还需要替他报仇吗?”
他这话,问得就很有几分诡异了。
赵刚的眉头越皱越紧。
沈青桐已经越过了他去。
她旁若无人的走到立在墙根底下的盆架前,湿了一方帕子,擦掉了唇上浓厚厚的一层口脂。
赵刚一直站在那屏风后面没动。
她转身的时候看见了那男人的背影,就又重新走过去,看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摄政王,然后重新正色看向了神色凝重的赵刚。
“我认得你!”她说,全然不管赵刚脸上过分吃惊的表情:“不!或者那时候我见到的人,是你的父亲或者兄长。这些年,你潜伏在这个人的身边,为的不就是今天吗?还不走?再等下去,我可就不保证你一定能走得了了!”
赵刚又是猛然一惊。
沈青桐已经再次绕开了他,走到了外面的那张桌子前面,一边捡起了那里放着的那封帖子,一边道:“放心吧!我下手有数,他绝对活不了的,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再补一刀再走,可是如果再耽搁,我就真的不保证你一定能走得了了!”
她捡起那封折子打开,上面几行小字,在灯光下,墨色幽深。
赵刚神色复杂的回头看她。
那少女的背影单薄,站在那里的样子,沐浴在灯影下,竟是叫人几乎忘记了这里是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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