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淑妃这时候也已经看到了她,美目中飞快的掠过一抹冷色,便就挺直了脊背,牵着儿子继续前行。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待到走近了,淑妃就先止步行礼。
西陵徽眨了眨眼,倒也乖巧懂事,也跟着上前一步,一本正经的行礼:“见过贵妃母妃!”
“七殿下真是乖巧!”常贵妃口不对心的敷衍着赞了一声。
“娘娘谬赞了!这孩子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事,上回都吃了那么大的亏了,居然还是这个性子——贪玩!”淑妃笑道,绵里藏针,“这不,臣妾可是再不敢离他左右了,这大热的天,还要陪着他在花园里逛!”
常贵妃平时都不和人斗嘴,何况是在这会儿心有旁骛的时候。
“七皇子还小嘛!贪玩一点也是应该!”她说,又怕表现的太急切了,会引起淑妃的怀疑,就还是勉强压着脾气道:“本宫还有别的事,就不陪着你们母子一起了,你们请便吧!”
淑妃当然也不会和她走一路,一侧身就让了地方:“娘娘慢走!”
常贵妃横竖平时就不和谁拉帮结伙,这时候就还是我行我素,直接错开他们母子面前,继续往前走去!”
待到她们这一行走的远了,淑妃身边的向嬷嬷就撇撇嘴,冷嗤一声道:“瞧她那个样子,八成又是去皇上跟前献殷勤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儿子都那么大了,还用那些狐媚手段去争宠,也不嫌寒碜吗?”
小胖子的西陵徽年纪还小,对这些话还是一知半解的。
淑妃本来也有心奚落两句,但是一低头,看见儿子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立刻就皱了下眉头,回头警告向嬷嬷道:“胡说什么呢?风*露都是君恩,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不要在孩子跟前说!”
向嬷嬷自觉失言,脸上就讪讪的。
但她是淑妃的奶娘,自然也不会计较,随后就扯开笑脸,妆模作样的假装打了自己一嘴巴,笑道:“是奴婢老糊涂了,口无遮拦,小殿下就当没听见吧!”
西陵徽显然是不懂她说什么,又眨巴了两下眼睛。
“走吧!你不是说想要个风筝吗?御景园的太监小李子手艺最巧,母妃带你去找他要一个!”淑妃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见他脑门上有些汗湿,就拿帕子擦了擦,又问:“热不热?”
“放风筝!母妃带我去放风筝!”小胖子拉着她的就往前跑。
淑妃被他拽了个踉跄,只能是仪态尽失的跟着她跑。
“哎!咱们小殿下这贪玩的脾气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敲这风一阵雨一阵的!”向嬷嬷无奈的摇头笑道,然后重新正色招招手:“快走吧!都跟上!”
“是!嬷嬷!”宫婢们答应了,匆忙跟上,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继续往前走去。
这边仅隔了半片花圃的一簇牡丹花丛后头,蹲在那里的大夫人已经双腿打颤,出了浑身的冷汗。
前一刻的惊雷乍现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无意中居然是撞破了这样惊人的一个秘密。
这一刻,她早就顾不得自己此次进宫的初衷了!
因为,她知道——
这会儿找谁都没用了!
常贵妃在找她!
那个女人也在找她!
难道对方也认出她来了?
这样一来,不管她手里握着谁的把柄,也或者是握着什么样的把柄,也全都没用了!
因为——
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没人会听她的话,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一刻,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仿佛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简直太匪夷所思,也——
太可怕了!
可是周围宫廷深深,她到底要怎么才能逃出生天?
就算万念俱灰,可是,但凡是人,又都总是会有求生的本能,这一刻,她心里真正在想的也不会是如何再去构陷别人,而是——
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出生天。
这边的常贵妃,妆模作样的带着人不紧不慢的一路走到小径的尽头,举目四望,仍是没见到大夫人的踪影,顿时就耗尽了所有的耐性,脸色阴沉的分外可怕了起来。
“娘娘!还是没有!”曲嬷嬷道:“淑妃他们刚从这边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撞见那人!可是——娘娘到底要找那么个奴才做什么?您要就是想找她,那奴婢叫个人去冷宫问问?”
那个人,真的是冷宫里做事的嬷嬷吗?
虽然没有亲眼确认,可是这个时候,常贵妃的心里已经起了本能的危机感,她怎么都觉得不是的。
只是现在怎么都找不见人,也没办法。
心里飞快的权衡,最后,她便下了决心道:“好!那你亲自去吧,然后传本宫的话下去,就说那人混进了昭阳宫,偷了皇室赐给本宫的一对儿耳环,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拿住,送过去给本宫说清楚了!”
她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要在宫里搜查找人,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怀疑的把柄。
曲嬷嬷等人是都不能理解,高高在上,从来都与世无争的常贵妃为什么会突然主动诬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等奴婢,只是主子的事,她们全都不敢过问,便只能都点头应下了。
曲嬷嬷带了两个宫女去冷宫寻人。
这边另一个宫婢道:“娘娘,那咱们回宫里去等吧!今儿个太阳毒!”
常贵妃去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而是认真是略一思忖,问道:“这会儿皇上在御书房吗?”
“娘娘要过去吗?”宫婢不解,“可是今天皇上可能不得空,听说镇北将军沈家刚出了大事,今天的早朝过后,皇上就在永和宫设宴款待北魏的摄政王呢。”
常贵妃从来不打听别的事,所以下头的人也没主动把这个事情和她说。
常贵妃闻言,倒是一愣,“沈家?你说的是哪个沈家?”
“就是镇北将军沈和沈大人家里!”那宫婢道,把听到的有关沈青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她这么一说,常贵妃的思绪在沈家众人身上大致的都过了一遍之后,脑中便是灵光一现——
突然的,她就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到的那个所谓的嬷嬷的背影会觉得眼熟了。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将军沈和的夫人冯氏!
居然!是那个女人!
常贵妃的心头一怒,随后又是一恼,眼底的神色变化太快,居然是成功瞒过了身边婢女的眼睛。
“这件丑事,在宫外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皇上也大为震怒,这一次就是为了安抚北魏的摄政王的,所以这个时候,娘娘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她身边宫婢还在唏嘘不已的劝。
岂料,常贵妃根本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指甲掐在掌心里,紧了紧,又紧了紧,最后便是目色一厉,冷声道:“那就不惊动皇上!路晓一定也守在那边,你过去,让他马上出来见我!”
路晓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即使是皇后,对他也都尽量客气,这样颐指气使的强硬语气从常贵妃嘴里吐出来,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那宫婢一时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常贵妃见她不动,就又怒斥:“还不去!叫他马上来见我!”
却还是不说原因。
说完,就一扭头,匆匆的回了昭和宫。
这边那婢女愣了半晌,最后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匆忙转身,小跑着去找路晓了。
而出乎意料的,路晓听说常贵妃找他,又没说原因,却居然是纡尊降贵,一点儿架子也没摆,当时就匆忙的赶来了。
这个时候,常贵妃已经在寝殿里忐忑不安的来回踱了无数圈。
“娘娘!”路晓从外面进来。
常贵妃匆忙回头,一看跟进来的曲嬷嬷,就一抬下巴道:“你们都出去!”
曲嬷嬷也是觉得心里奇怪,却没多说,直接带上门退了出去。
路晓见着常贵妃的面色不善,刚要说话,常贵妃已经单刀直入的开口:“沈和的那位夫人好像混进宫里来了,我不方便出面,你马上想办法把她找到!”
路晓一惊,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怎么会?咱家这边什么消息也没听到啊,如果是命妇进宫……”
主要是,沈家出了那种事,大夫人也不能被允许进宫的。
常贵妃焦躁的一跺脚:“别问了,赶紧找!我虽然没和她正面交锋,但是*不离十,那人绝对是她!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出宫,或者再见到别的什么人,你赶紧的!”
这件事,的确是十万火急的,路晓也不含糊,赶紧答应了,就亲力亲为的去办了。
他是皇帝的心腹,在宫里,吩咐禁军办事,跟皇帝传下来的口谕没什么两样,暗中下了死命令下去,路晓也是觉得奇怪,就又叫人去查了大夫人可能进宫的渠道。
他那边要查到确切的消息很容易,很快就锁定了,今天进宫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昭王妃沈青桐,另一个就是陈皇后的母亲,定国公府的陈老夫人。
并且——
在昭王府的人进出宫门的细节里,破绽也很快露出来。
这会儿皇帝一直在宴请北魏的摄政王,得了这个消息,路晓也是一头雾水的过来找了常贵妃,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
“这事情真挺奇怪的!”路晓喃喃的道:“如果说有人帮着沈夫人进宫来的,那就只能是昭王府了,可是——”
为什么?
把人送进来,就不管了?
这样的目标不明,又没什么明确好处的事,不像是西陵越会做的。
至于沈青桐——
路晓根本就想也没想。
常贵妃坐在椅子上,眼底的眸光莫名的就带了几分森然。
“找到冯氏之后……”她说:“先告诉我!”
“娘娘!”路晓瞧见她脸上这样罕见的表情,不由的就是心头一紧。
正个下午,永和宫里饮宴的气氛都十分融洽,完全盖住了后宫里一场突然袭来的波涛暗涌。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酒宴才散。
摄政王和西陵钰、西陵越等人纷纷出宫,西陵越才一出宫门,就被周管家堵了个正着。
而这边,天色渐渐晚了,将军府里,大夫人依旧行踪成谜,一队侍卫从花园最北边的边缘行过,走到那边的那个早些年险些出过人命的荷花池时,都刻意的绕开一点儿。
突然,一个侍卫狐疑的顿住了步子,盯着那水面影影绰绰的地方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浮着什么东西?”
其他人也纷纷扭头看去。
不多时,整个将军府里就炸开了锅!
第147章 王妃约他私奔?()
宫门外。
周管家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西陵越出来,本想迎上去的,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北魏的摄政王和太子西陵钰也都先后出来了,他便没敢露面,干脆闪身往车厢后面躲了躲,暂时避开了。
摄政王被人扶着,已然是有了些微醺,眼神迷离,身子摇摇晃晃的。
西陵钰道:“王爷喝多了,需要本宫叫人送您回驿馆吗?”
摄政王眯了眯眼,眼神有些淫肆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又指了指天上的半弯月亮道:“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太子殿下要是有雅兴的话,不妨和本王一起去别的地方坐坐?”
这个人,就是个色中饿鬼,并且也从不掩饰自己好色的本质,在京的这几天里,经常出入风月场所,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西陵钰这些人,虽然也都妻妾成群,只是身为皇族或是达官贵人,自恃身份,却是绝对不会去那样下九流的地方找乐子的。
西陵钰的面色略显尴尬,勉强笑道:“不了!本宫的酒量浅,而且今儿个一整天没去衙门,还要先绕道过去看看的!”
“这样啊!”摄政王也不勉强,只是出人意料,却是突然目光一转,看向了负手而立,站在离他们一小段距离之外的西陵越,问道:“昭王殿下呢?难道也要去衙门办差吗?你们大越国,这样亲政爱民的皇子,出一个就足够了吧?昭王有没有兴趣跟本王一起换个地方再喝一杯?”
这句话,不乏带了几分话里有话的讽刺意味。
西陵越本来就对他没兴趣,再加上这时候他已经注意到周管家过来了,心知必定是府里有事,就梗没心思和那人应付。
“哦!”西陵越的唇角勾了下,才要说话,却是旁边的西陵钰冷笑一声,调侃道:“摄政王就不要为难我家老三了,我家老三有娇妻在怀,早就心满意足,哪里还有工夫去想别的?今儿个一天没见王妃,想必这会儿正归心似箭呢。”
西陵越的确是只有一妻一妾,这一点摄政王是知道的。
只是因为听说之前他刚新婚就去了北疆的军营督战,而这样算下来,他真正和自己的妻妾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如果说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这也属于正常,所以就没多想。
只是——
这会儿西陵钰的话却是明显的话里有话,而且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的揶揄调侃,甚至——
还带了几分酸溜溜?
摄政王直觉上就觉得此事似乎有些猫腻在里头,玩味着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起西陵越来。
西陵越也没澄清什么,只道:“摄政王的行程,本王的确是没什么兴趣,就不奉陪了,摄政王请便!”
说着,就摆出了一副敬而远之的姿态来。
摄政王本来就是收到了帖子,要赴约去的,一时兴起才故意拿话调侃了两句,这时候自然不会真的约两人同去,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郎朗笑道:“良宵苦胆,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先行一步,诸位告辞!”
“摄政王慢走!”西陵钰道。
毕竟沈青荷的事情是公然丢了大越王朝的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今天宫里的宴会上,皇帝也算是没叫外人,只留了西陵越和西陵钰,再就是左右丞相陪同。
摄政王上了马车。
目送了马车离开,西陵钰就也带着自己的人策马回府了。
“昭王殿下,那臣等就也先行一步了!”右丞相走上前来,拱手道。
“两位丞相大人辛苦了,请便吧!”西陵越颔首。
两位丞相就也上了马车离开了。
西陵越的眸光一凛,面上形容也跟着冷下来三分,一撩袍角,大步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殿下!”周管家匆匆的迎上来。
“什么事?”西陵越沉声问道,说着就满脸不耐烦的要上马车。
“王爷!”周管家汗颜,虽然揣了一肚子的惊魂散,却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如是禀报道:“王妃……又不见了?”
西陵越脚下一滑,直接就没能上得去马车。
“什么?”他这人好面子,也没人敢去扶他,他自己手按在车辕上缓了有好一会儿,就在周管家等人憋气憋得快闷死了的时候,才听他听了笑话一样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管家一个激灵,不只是觉得头皮发麻,简直觉得正个后背都在发麻。
西陵越面上表情却已经收放自如的恢复好了。
他重新直起了身子,又慢条斯理的排掉手上灰尘,语气平稳而缓慢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妃……不见了!”周管家舌头僵硬,勉强的又重复了一遍。
西陵越没说话。
周管家大着胆子拿悄悄抬起眼睛,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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