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冉阳这一番以退为进虽然不入耳,却也让李正炜清楚地意识到,汪冉阳一旦离开,自己再无胜算。
他心下紧张,语气难免急躁:“一切还赖太傅费心。”
那三个杀手本就是经过严格的训练,自从得了令,便不眠不休地守在行宫的周边。两日之后,便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刘得远因事带领了一队御林军外出,行宫之内守卫松懈。为首的钱守一绕开重重守卫之后,便在李正炳午膳的汤品里下了鹤顶红。因为李正炜特意吩咐过,所以并不急于离开,而是又匍匐在屋顶之上观察。
午膳时分,侍女果然取了下了药的汤品与饭菜递与李正炳。李正炳亦是不疑有他,爽气地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正炜便喝光了面前所有的茶水,七窍流血倒在了房间之内。
钱守一自知得手,匆匆换过了汤碗,又将随身带着的弹药瓷瓶放在了案几之上。这一切做得隐秘迅速,还未有人闻声而入,他便已经全身而退。
李正炜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宁,身在途中心却在行宫之内。好在午后从送信人的口中得了一切顺利的回报,他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有些事便成了永远的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另一边祭天的队伍快马加鞭终于到了泰山脚下。巍峨的山峰耸立在眼前,抬眼望去,林海苍翠一望无际,悬崖峭壁如鬼斧神工,无怪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泰山之神如此敬畏。山上可以看到工匠们开凿的山道,因是为了皇帝祭天服务,因而甚是工整平坦,与险峻的山势相去甚远。
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蜿蜒而上,青色的山上便多了一条亮色的彩练。
皇帝仍旧穿着祭天酬神的礼服,山风一起,宽大的袍袖衣摆和冠冕上的珠毓便晃动起来,那凌风的姿态恍如天上的神祗一般。
皇帝低沉的嗓音有着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字字句句都带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尘”的豪迈之感:
有唐天子臣乾,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天启李氏,运兴土德,高祖太宗,受命立极;高宗升中,六合殷盛;中宗绍夏,继体丕定。上帝眷佑,锡臣忠武,底绥内难,推戴圣父。恭承大宝,廿有三年;敬告天意,四海晏然。封祀岱岳,谢成于天;子孙百禄,苍生受福。
身后皇亲国戚、高官显贵跪了一地,朗声称颂:“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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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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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向泰山之神主献之后,李玲珑与李正炜分别致了亚献和三献。李玲珑穿着酒色孔雀羽支撑的长裙,婷婷袅袅地走来却有着九天玄女一般的风华。
李正煜祭后土的仪式汉武帝时曾行过,只是到了前朝便被筑坛祭祀所取代了。这一次恢复古礼,自然也有避开前朝的用意。
仪式结束以后,皇帝又一次颁下诏书来,改称“天赐中元”,一众随同之人各有封赏,天下大赦。皇帝此次不但削减了一应的税赋,除开十恶不赦之人亦是获得了赦免。一时间,皇帝的威望美名传遍海内,人人皆夸着皇帝是与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以及本朝的太祖太宗齐名的君主。
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免暗自揣测,皇帝这一连串动作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李正炽虽然口无遮拦,到底说出了许多人不敢说的事实:“父皇好生奇怪,平日也不见他维护自己的名声,这一次却那么卖力,好像要全天下人都心悦诚服似的。”他看了一眼李正煜,脸上神情鲜活明亮:“三哥,你说,父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李正煜难得没有教训他,这些天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渐渐意识到,李正炽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懵懂无知,许多时候他甚至是假作无辜,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真相所在。
李正煜开口,却仿佛带着商量的口吻:“父皇龙体安康,按理说不会是为了将来太子继位做铺垫。如今后商四海清晏、国泰民安,也实在找不出安抚的理由。再加上父皇力排众议让大长公主做了亚献,难不成他竟有易储之意?”
李正炽一边笑着,一边掂了当地名产花生酥慢慢吃着:“父皇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若是他真要让大姊做储君,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可我总觉得像他那样的老狐狸,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看的穿。”
李正煜用扇柄敲着他的头,引得李正炽“怒目而视”:“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你敢这么编排父皇。说起来,我有种隐隐的直觉,父皇那么宠大长公主,就像昔日他宠朱昭华一样,太过于直白露骨,难免显得做作。”
李正炽“嘿嘿”一笑:“过去我总觉得父皇心中最珍视的人是母后,事后证实果然不错。如今我又觉着父皇最看重的便是你,希望这次也所料不错。”他的脸上又现出天真的神气:“三哥难道没想过,为什么父皇那么宝贝长宁,连朝鲜世子求亲都不答应,怕是要留着给你做媳妇儿呢。”
此言一出,李正煜到底没绷住,嘴边漾起微微的笑意:“若是父皇费了那么多手腕心计就是为了给我找个媳妇儿,那也是极好的。”
钱守一不愧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赏金杀手,毒杀李正炳的事情干脆利落地做完,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行宫。他小心翼翼的隐藏形迹,连一个脚印都不曾留下。
过去那么些年,只要钱守一出手,事情便成了悬案。可是这一次刘得远布下的却是一道天罗地网,负责追击的暗卫皆是楚王府中一等一的高手,早在两日前便已在城中的各个位置安插完毕,又占了敌明我暗的优势,钱守一的一举一动其实从未离开过暗卫们的视线。
钱守一三人前脚踏进临时落脚的民居,三十个暗卫便如神兵天降,将四周为了个水泄不通。刘得远姿态俨然地踏进屋内,那神情仿佛是来做客一般。他的视线在三人的脸上逗留了一会,方才说道:“如今带毒的碗盏怕是还在诸位的身上,这一来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守一到底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不像是王府皇宫中自幼训练的暗卫、密探那样忠臣,他见事情泄露,便“咚”地一声跪了下来,磕头不止:“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另两个杀手见了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便跪了下来。
说来也真是可怜,要不是上一回遭了李正炀的诬陷,李正炜也不至于连个贴心的暗卫也没有,要靠这些江湖杀手来成事。
刘得远微微一笑,也许是近朱者赤的关系,那神情气度竟也有几分肖似李正煜:“还有件事有必要知会你们,你们也好在心里掂量掂量,要不要同我说实话。”他脸上笑意瞬间凝固,一字一句地说道:“荆王殿下非但没死,如今还活的好好的,怕是不能如你们的意了。”
钱守一听了心中大惊,脸上连血色都尽数褪了去,显出一片惨淡的白。他如何不清楚,李正炳不死,肯定会把李正炜的事全盘托出。这样一来,他连退路也被堵死,只剩下死路一条。
一边的杀手眼神愤愤,忽然一跃而起,手中寒光一闪,眼见得就要落在钱守一的颈上。刘得远的袖箭几乎同一时间射了过来,那杀手惊讶的神情凝固在脸上,身体已经软委顿
在地上。身边的暗卫见情势不妙,立刻将钱守一与另一个杀手五花大绑起来。只听刘得远悠悠道:“钱守一,如今你该明白了,太子殿下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杀你灭口。”他抚了抚袖子,又将双手负到背后:“我虽然许不了你荣华富贵,但可以在金銮殿上为你求得不死。你愿不愿意同我合作,将那幕后之人揪了出来?”
钱守一连眼神也变得暗淡起来:“那个人……那个人高高在上大人不过是个将军,在战场上说一不二,在朝堂上却排不到位次。你拿什么去同他斗?我这条命……哼哼,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刘得远随手从腰间掏出一枚金质的腰牌,上头“御赐”二字甚是醒目:“皇上既命我全权处理此案便是料定了一切的可能。即使那人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也绝对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你又何须在此庸人自挠?”
钱守一沉吟良久,刘得远的话翻来覆去在心中咀嚼了无数遍,终于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最差的结局不过是人头落地,心中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他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说道:“如今我便将所知的一切都向典军将军表白,届时就算要上堂对证,我也会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说出一切。不过我尚有两个要求,望大人首肯。”(。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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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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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的暗卫脸上皆是忿忿,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拿腔拿调的?刘得远神情却是淡然:“哦?你不妨一说。”
钱守一道:“第一,你要让所有人都撤了出去,我要单独同你谈谈。第二,怕是你也已经调查到我尚有一个六旬老母和未出嫁的妹子,替我保护好她们的安全,千万不能让他们落在坏人的手里。”他一句话说完,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停顿,胸口不由得微微起伏。
刘得远道:“好,我答应你,到时候需要你上堂作证时也望你能言而有信。”他缓缓地走到钱守一的跟前,亲手替他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又转过头去吩咐暗卫:“你们先退到房外,听我的指示行事。“
身旁被唤作“云翳“的暗卫似乎有些不放心:“将军,此人甚是狡猾,不要中了他的计谋才好。”
刘得远却是一副毫不担心的神情:“你也太是小瞧我,若是一对一都赢不了他,这个将军的名号也要换人来当了。”
等暗卫们撤走之后,钱守一终于道:“大人,这幕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堂堂的太子殿下。”他的目光落在刘得远的脸上,似乎想要寻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最后却发现自己的做法只是徒劳。
刘得远拖了一张席子坐在钱守一的面前:“你说的我都知道,换些新鲜的吧。”
钱守一神情大变,他惊惧地抬头:“知……知道?大人真觉得皇上会相信我的话,去处置太子殿下?”
刘得远仍是不咸不淡地答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贵为太子,谋杀亲兄弟这样的事也够他受到严惩了。”
钱守一待要再说,却被刘得远打断:“看来你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这两天什么也别想,好好地在行宫里待着吧。到时候上了金銮殿,也拿出你杀手的气魄来。”
刘得远转身朝屋外走去,削瘦的身材却显得挺拔有力。
钱守一忽然问道:“大人这样深谋远虑、果敢坚毅的人,又怎会甘于屈身楚王府做一个内侍?”
刘得远闻言脚步一滞,却并未回头:“何谈屈身,像楚王这般的英雄本就是众人趋之若鹜的。”他一转身便已到了院外,身后暗卫们押解着钱守一和另一个杀手朝行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那弧度甚是苦涩。他忽然没由来地想到许多前尘往事。若不是恶人设计,他也不至于忍受着一生都难以缓解的屈辱。但这段黑暗的人生,也并非没有快乐的记忆。李正煜、柳长宁、忻毅、李正炽,这些人已经代替死去的父母兄妹成了他的亲人。
三日之后,祭天的队伍返回行宫之时,皇帝果然招了刘得远前来问话。到场的人员除了柳长宁,便只有李正炜、李玲珑、李正煜与裴清扬这些皇亲国戚了。
柳长宁心中奇怪,正所谓亲疏有别,皇帝为何会找了她这样一个两姓旁人来旁观如此秘密的审判?不过转念便已了然,即使她不出席,很快也会有人告诉了她,结果并无多大的区别,于是心也便放了下来。
刘得远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他语气平稳,态度亦是不偏不倚,但听到李正炜的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李正炜脸色忽而一变,扑上前来将刘得远撞到了地上。他抓着刘得远的前襟,肩膀和双手不断地抖动着,一双眼睛里全是怒火、红的骇人:“你这贱奴,怎敢在父皇面前含血喷人。孤堂堂太子,与荆王亦是手足情深,如何会置他于死地?”
刘得远措不及防,尚未理清思路,皇帝却已是震怒,他一拍桌几,对身边的御林军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替朕将这个不孝子拖开。难道还要看着他在朕面前大开杀戒不成?”
皇帝身边的两个卫士对李正炜道了一声“失敬”之后,一左一右地擒住了他。他们的双臂强壮而有力的钳制,让处在癫狂之中的李正炜亦是挣脱不得。他的声调因为喊叫而变得嘶哑:“父皇,为何您情愿信这个阉奴的一面之词也不肯信儿臣?儿臣是被人设计的,这一切……这一切是别人的陷阱,是要置儿臣于死地啊,父皇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帝脸色不豫地瞧着他,语气更是加重:“太子说得不错,调戏命妇一事确实是有人估计栽赃,依太子所言,说是查出指使之人该当何罪?”
李正炜没料到皇帝的态度前后发生了如此大的逆转,一时愣在了哪里,过了许久才道:“查出此人,必要严惩?”
皇帝更是紧追不舍:“如何严惩?”
李正炜下意识道:“若是常人则视同谋逆,本人处凌迟之罪,夷三族。若是皇亲,则终身监禁,非死不得出。”
皇帝突然笑道:“好,太子果然明事理。来人呐,替朕将太子送往江州故都,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城门半步。”
李正炜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父皇,此事真于儿臣无关哪。”
他话音刚落,李正炳便从帘后走了出来。除了容色略显憔悴,与平时并无二致。他径直走到李正炜之前跪了下来,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说道:“平日里众人皆瞧不起儿臣地位低微,唯有太子青眼有加,常常邀了儿臣去东宫小酌。儿臣也是投桃报李,素来对太子敬畏有加。谁曾料,上一回儿臣无意间听到了太子与太傅私下谈话,太子便让人来杀儿臣灭口?”他言辞激烈,脸上已是涕泪交加:“儿臣实有错,明知太子阴谋,却存了刻意隐瞒之心。望父皇惩罚儿臣。”
李正炜见到皇帝深信不疑的神情,心里已凉了一大半,他嗫喏道:“你……你……,孤待你不薄,你何以睁眼说瞎话?”
李正炳用略显脏污的袍袖在脸上揩了揩,一脸黯然地说道:“皇兄,臣弟如何待你,你心中最是清楚。如今闹到了父皇跟前,还要我粉饰太平不成?父皇向来心软,只要你认个错,过些时候父皇气消了,自然还会放你出来。”
李正炜待要再说话,皇帝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两个侍卫随即便将他拖了下去。殿堂内寂静无声,便可以听到李正炜渐渐远去的 呼喊之声,那声音甚是尖利嘶哑,听着无比凄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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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二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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