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儿闻言挣扎起来,何奈身上被五花大绑着,与李正煜咫尺之遥,却连他的袍摆都触不到。她终于低下头来:“堂堂楚王殿下,必不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你有什么手段对我一个人使出来便罢了。”
李正煜摇头,神情极是认真:“成大事者必要心狠手辣,孤又是在深宫之中长大,从来没半点妇人之仁。”
郑玉儿抱定了必死之心,此时李正煜若是严刑拷打,她自然不会吐露半个字。然而,这一番对话却让郑玉儿死水一般的心渐渐涌动起来。她瑟缩在角落里,透过凌乱的发丝打量李正煜,暗室中静得只听得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终于,她嘶哑的嗓音响起:“我若真有心害长宁,又怎么会自投罗网。我拔刀向她冲去,便知此命休矣,绝没有半分胜算。至于……至于那些人,若是让他们瞧见我办事不利,必然会对我娘下手。”郑玉儿大口地喘着粗气,汹涌而出的泪水从脸上滚落到前襟上:“事到如今,我也是自作自受,要不是当初鬼迷心窍、起了歹心,或许还可以求王爷出手相救。”她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晓得主谋是何人,却数次听到‘乐安千金堂’这个名字,想来也许是药铺一类。王爷若想要查出是真相,不妨派人去乐安打听打听。我自知罪孽深重,再无颜面对长宁。但望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我娘得以安然而终。”
她一语未毕,却是使出全身的气力想要咬舌自尽。幸而一旁的刘得远比她更快。听到她说出一番临终托孤的话,又一脸毅然决然的神情,便已经猜着了有此一节。他一闪身到了郑玉儿的身旁,已将一团丝绢塞入了她的口中。郑玉儿不防,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涕泪交加。刘得远心念一动,反手一掌劈落在她的后颈之上。
刘得远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抬起头来却是一脸为难地瞧着李正煜:“王爷,该如何处置她?”
李正煜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是在暗室中,而是在山野林间:“你自己看着办吧,做出这么副乖巧的样子来,以为我就会替你出主意吗不跳字。
刘得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现下冯海在封地待得乐不思蜀,便送郑姑娘同他一道做个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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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三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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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柳长宁在暗室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落满了花瓣的小径,被她踩出满地的狼藉。她一回头,见到抱着郑玉儿的刘得远,一颗心便朝谷底荡了下去:“这……这是怎么了?”
刘得远仿佛是不好意思:“被我拍晕了,无妨的,你放心吧。”
柳长宁回头见到李正煜立在花雨里,一张脸上挂着春风一般的微笑,心便彻底定了下来。她机警地朝四周环视一圈:“王爷,府外马车已然备妥,宫里传出话来,今日朝堂必有大事。”
李正煜仿佛极是高兴:“我等这天等了许久了。”他低头瞧瞧自己的袍摆:“只是出门前不得不再换件衣裳。”
李正煜进殿前看见灰色的人影一闪,那样子分明便是汪冉阳。他唇角微勾,便晓得皇帝的用意了。殿上官员们早已列队完毕,他们本来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着,见到李正煜进来,便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道。
朱潜毕竟年纪轻,沉不住气,他眼神冷冷地瞥向李正煜,仿佛要在他脸上剜出一个洞来。一旁的官员见了,扯了扯他的袍袖,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他便装模作样地转过头,同身旁的官员寒暄去了。
本来可以参与朝堂事物的皇子只有李正炜、李正炀同李正煜三人,如今李正炜身份未明、李正炀被判了圈禁,只剩下李正煜一个人跻身在一班老臣之中,难免有些清冷。
皇帝是在徐长海的搀扶下迈入前殿的。他不朝多日,如今看来形容憔悴、大有油尽灯枯之态。在场之人不敢妄言,但一双双眼睛却不安分地瞧皇帝瞥去,转换着不同的念头。
皇帝胸口不停起伏着,同近日传出的“痰疾”的传闻不谋而合。徐长海不停地替皇帝拍着背,命人端上一碗药汁让他服了,皇帝才渐渐平复下来。
徐长海扯着嗓子道:“近日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上朝,是有三件大事要向诸位宣布。”
皇帝清了清喉咙,声音仍是轻不可闻。以至于官阶略低排在后排的官员不得不竖直了耳朵,屏息凝神才可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朕思虑再三,加之咸宜公主与宁婉县主不断劝说劝说,故而做出如下决定。复二皇子李正炜太子之位,封汪冉阳为太子太傅。下月廿七是宜于嫁娶的黄道吉日,以中书令欧阳诚之长女为太子妃、少傅史学良之孙女史灵秀为太子良娣,同日入东宫,并行太子复位之礼。”
“咣当”一声,人群中发出一声笏板掉地的声响。徐长海锐利的目光随之射来,叫人不由得头皮发麻:“何人胆敢在御前放肆?”
皇帝一双枯枝般的手晃了几晃,示意徐长海不要追究。他深吸几口气,再一次说道:“最后一桩却是关于玲珑的。前些天咸宜公主自请废位,大长公主一位至今空悬。玲珑向来能为后商带来祥瑞,朕思虑良久,着意加封玲珑为镇国城阳大长公主。”
昔日韦一平与朱长贵在朝时,皇帝做出这样不符合祖制的决定,必然是要直言力谏一番的。如今,皇帝的声音在前殿里回响不绝,朝中众人却是低着头,谁都不发一语。良久,
宰相裴清扬才越至人前,朗声道:“大长公主一位,向来是皇帝长姊才能得到的封号。如今,将这封号给了城阳公主,难免……难免违背了祖制。”
皇帝闻言,一张干瘦可怖的脸却是笑着:“当日朕违背祖制娶了裴清,却为何未见你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况昔日卫皇后生女,武帝也敕封她所生的长女为大长公主。如今,玲珑是朕的长女,得一个大长公主的封号也不至于让天下人议论不休。”他右手轻挥:“都退下吧,朕是真的累了。礼部尚书去拟旨吧,今日便向世人宣布朕的决定。”
当下殿中之人便都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话说李玲珑听到了风声,一张俏脸瞬时间如春花绽放。她当即便要换装去找皇帝谢恩,却被身边的掌事姑姑修艳死死拖住:“公主切莫太过外露,皇上如今虽是有了旨意,却还未派人上门宣诏。殿下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宫里,倒给旁人落下了口实。”
李玲珑虽然娇纵,却也是聪明过人之人。她将修艳的话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便收住脚步,亲自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幸好有修姑姑从旁提点,不然……不然今日玲珑便要乐极生悲了。”
修艳自十三岁起便奉命照顾刚出生的李玲珑,因而两人相处时也是半仆半姐的关系。她慈爱地抚着李玲珑的袍袖:“待会我给殿下梳个头,换身衣裳。到时候在府外接旨的时侯也叫众人睁眼瞧瞧后商朝大长公主的风采。”她一语未毕,又说道:“听说这一次楚王殿下同宁婉县主出了不少力,公主稍后也要向他们表示一下感谢才好。”
李玲珑的声音本就清脆悦耳,如今带着几分媚意,更听来叫人心头一阵酥麻:“是呵,本宫是要好好感谢他们才是。”
午时,徐长海的车队终于到了李玲珑的公主府外。驸马赵友亮同她一道携手出来,拜倒在地。徐长海将礼部拟出的文辞华美的诏书读完,笑盈盈地对李玲珑道:“大长公主,起来接旨吧。”
李玲珑款款起身,风姿绰约、气度俨然,举手投足间的天家富贵确实无愧于“大长公主”的名号。她伸手接过圣旨,一双洁白如玉、带着漩涡的手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一扬手,修艳从袖中取出两枚金锭交到徐长海的手中:“辛苦公公了,这点钱拿去喝酒吧。”
徐长海见她出手阔绰,脸上神情却是如故。他一手接了金锭,一面说了几句吉利话:“公主命主富贵,将来封赏必不会少。”
李玲珑将修艳的话听到耳里,只是谦和道:“公公这话说的,玲珑只望父皇龙体安康,后商朝廷永固。”
两人云山雾绕地说了些话,徐长海见时候不早便告辞道:“洒家还要去少傅府宣旨,今天就此别过了。”
李玲珑浅浅一福:“公公慢走。”
赵友亮见徐长海走得远了,便上前握住了李玲珑的手:“月儿,你可欢喜?”
这月儿是李玲珑的乳名,她的生母周魅故去之后,便鲜有人知道。直到李玲珑同赵友亮成了亲,两人男才女貌、琴瑟相合,私下在一起时,便会以幼时的乳名相称。而李玲珑同赵友亮也没让皇帝失望,两人的感情在朝堂上下一时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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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无巧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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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难得无事便在院中练字。她穿着浅绯色的家常服饰,那颜色轻浅的仿佛樱花树的落英。头发只是用一支白玉鸦头簪松松地挽起,周身再不见一件多余的饰品。李正煜近几日不知起了怎样的念头,一门心思地让柳长宁临摹自己的笔迹。
柳长宁有些不明就里,却隐隐觉得李正煜一定又有了精密的部署。她的字本就刚毅多过柔婉,勾划之间有金戈之气。柳承志见了十分高兴:“我孙女儿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将军。”
如今仔细揣摩李正煜的字,粗看之下是闲逸清雅,有章台走马的少年风采,可里头却是筋骨遒劲,与他外柔内刚的性子不谋而合。
柳长宁正摩拳擦掌,却不料多日未见的忻毅竟旁若无人地踱了进来。他见石桌上摊着许多宣纸,便信手拿了起来:“啧啧,长宁这字快赶得上王安石了。”
他也就不再去理会桌上的纸,一张脸上难得现出严肃的神情:“听说重光近日正在追查李长之事?”
柳长宁却是吃了一惊,忻毅向来都不曾过问宫中琐事,今日为何开门见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一张杏眼因为吃惊而圆睁着:“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档子事儿了?”
忻毅神情凝重,语气与平日也是大不相同:“那李长收了个徒弟,近日在风口浪尖上挂着,府中暗卫八成也查过她。”他定一定神,郑重其事地说道:“如今我劝你们放手,你们可是愿意?”
柳长宁一呆,怔怔的说道:“那么大的事,那你总需给个理由。”
忻毅又是一笑,神情微有些尴尬:“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妹妹小枫。”
柳长宁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时便见过她。那时候还是整日傻乎乎的辛如意,只有在这个妹妹面前,才显现出男子汉的气概来。只是幼年时的小枫似乎非常孱弱,在镇国公府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因而印象并不深。如今想来,这缘分竟是一早注定的。
她沉吟许久:“唯今之计,还是将此事知会王爷,想要瞒天过海,将小枫的身份隐藏起来,不是单靠你我二人之力便能办成的。”
忻毅也不推辞:“好,我许久不曾同重光一道把酒,如今也甚是想他。”
柳长宁伸手在他肩上一拍:“如此一来,你的身份不免要公之于众,你可有心理准备。”
忻毅却是狐疑地瞧着柳长宁:“重光自是光明磊落之人,没事你防着他做什么?”
李正煜哭笑不得地瞧着李正炽:“叫你只管专心读书,你去管这档子事做什么?”
李正炽满脸不以为然:“我就是去瞧瞧大姐,你担心个什么劲?反正父皇最宠大姐了。只要她去同父皇说,你就不用到封地去了。”
李正煜摇头苦笑,对这个弟弟他是实在拿不出半点办法。自己成年在即,若是一味滞留京城,一定会惹出许多事端来。
他正痛苦地思索着合适的字眼,却听得一道清亮的嗓音说道:“重光,好久不见。”
李正煜乍见忻毅,极是开怀:“你怎么来了?”
忻毅本要就坐,见到一旁的李正炽,腿却僵直在了那里。
李正煜也不答话,只是按着忻毅的肩,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上。他神情严肃,声音也是低沉:“忆安找我,必是有事吧?”
忻毅的视线在李正炽的脸上停留了半晌,只听得李正煜道:“光焰是自己人,你无需瞒他。”他才说道:“我本名并非忻毅,而是辛如意。昔日我祖父同镇国公私交甚笃。镇国公府因通敌一案获罪,也累及辛家满门。我随家中女眷一道被流放至了朔方。我历经艰辛,回到京城,也是为了能够找出幕后的黑手。故而……故而便取了‘忻毅’之名。”
李正炽大惑不解:“忻将军今日难不成是来坦陈身世的?”
忻毅摇了摇头,又道:“如今在京城中的辛家人并非只有我一人,我的嫡亲妹妹辛如枫如今便在宫中当差。她……不是别人,便是今日李长新收的徒弟秦照。”
李正炽正用白玉茶盏喝着茶,听到他的话,一口水“嗤”地一声全喷了出来。
李正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忻毅道:“如今你来找我说这些,是要我如何帮你?”
忻毅面露难色,期期艾艾地开口:“如今不单单是你的暗卫在查她,各方面的人也是紧追不舍,身份泄露是迟早的事。”他叹了口气:“重光行事向来眼观六路,能否……能否替小妹略作遮掩,以避风声?”
李正煜“刷”地一声将手中纸扇挥了开来,又“刷”地一声收拢起来,终于说:“此事关节甚多,须从长计议。不过我可以答允你,此事必会相帮。”
忻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重光,你我不过是同袍之谊,便如此帮我,实在……实在令我佩服之至。他**若有难,我定会豁出命去……”
忻毅一语未完,李正煜已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胛:“你必已知晓,通敌一案与朱家牵连甚深。既然你我的目标指向相同,秦照埋伏在太医院中于我亦是大有助益。”
他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揽功之意。但柳长宁长久以来岂是不知,李正煜向来习惯于所有的情感想法只是放在心里。若不是朝夕相处,便会将他视作是冷面冷心之人。她心中微酸,这样一个还能被称作少年的男子究竟是何时起给自己套上了重重枷锁,强迫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王子的呢?
李正炽却是不以为然:“三哥就是矫情,明明知道帮这个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还非要装的没事儿人似的。”
李正煜一张俊脸顷刻染上霜色,他几乎有些疾言厉色:“光焰,如今你是越发没大没小了,也不知道在忻将军面前收敛一下。”
李正炽的表情颇是吊儿郎当:“吓,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又不是什么点头之交,你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嘛。”
忻毅一转头,一张脸上全是惊叹之色:“齐王殿下少年豪情,忻某感佩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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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换帖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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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炽猛地从席上站了起来,高而瘦的少年身材如青松般挺直。他一边推着李正煜,一边又搭上忻毅的肩,还不忘回头对一旁的柳长宁与刘得远说道:“大家既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何必这样见外。”
李正煜摇头,脸上却是笑意晏晏。这血腥可怕的阴谋斗争里,终归有这样一个弟弟值得他用尽全力去保护。
院里风景正好,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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