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是危房,要被拆除,为什么你要买呢?”张乐军问。
“把房子拆了,挖开下面的矿坑,重新填实,还是可以开发的。”米嘉说。
“这价钱可就贵了。”张乐军说。
“主要是想要一张入场门票。”米嘉说,“旧城改造这种生意,只有大地产商才有资格入场。我们这种小商人想蹭点热度,只能这样迂回。”
“那不如我自己来干。”张乐军说。
“你确定要自己干?”米嘉问。
“别的地方我肯定自己干,龙津就算了。”张乐军说,“你打算出多少钱买这张门票?”
“十万。”米嘉说。
“你开什么玩笑,我那块地都要500万呢,还是十年之前的价格!还有上面的建筑呢?”张乐军说。
“地要500万,加上建筑就只剩十万了。”米嘉说,“我得把你整座楼都拆了,然后把地面挖起来做填埋。全部处理完,这块地才能用。”
“成本是多少?”张乐军问。
“没详细勘探之前谁知道要花多少钱,可能几百万,可能上千万,也许百多万。我这是在赌。”米嘉说。
“只要拆迁,总能把钱拿回来吧。”张乐军说。
“这可说不定。”米嘉说,“山上本来有个公园,也许直接把公园扩大,那我就赔死了。”
“好吧,我明白了。”张乐军说,“不过十万还是太低了,我也不要多,你给我500万成本,我就把地卖给你。”
“500万?”米嘉问。
“不然的话,我宁愿放在那里,放到死,也不会卖给别人。”张乐军说。
“这可不是放着就行的。”米嘉说,“旧城改造一开始,肯定要先进行大规模的详细勘探。烂尾楼下面有坑道的事,瞒不了人。”
“然后呢?”张乐军不置可否。
“下面有坑道,就是危房,必须进行拆除,拆除费用当然由你负责,还有填坑的钱,人家可不会给你省钱,一不小心就上千万。”米嘉说。
“另外这大楼下面有坑道,当年你建房的时候为什么没查出来,勘探报告是不是用非法手段做出来的?”战兰说。
“危言耸听!这么多年前的事,还能把我抓了?”张乐军冷笑。
“张老板,如果是别人,可能不会抓,顶多罚点钱。可是你在龙津得罪了这么多人,可危险的很。”战兰说。
“我就在省城,看谁敢来抓我!”张乐军说。
“张老板,君子不立危墙下,何必置这种闲气呢。”米嘉说。
“你说得倒也是。”张乐军说,“可是十万块……”
说着摇了摇头。
“可以涨一点。”米嘉的预算总共是60万,买债权花了差不多五万,还有五十五万可以用来买房子。
他估计升到五十万,张乐军就应该愿意了。
如果没有米嘉横插一脚,本来应该是龙津制药厂花了六百万跟张乐军买了下来,然后喜滋滋的加盖楼层,准备大赚一笔,结果压垮了矿坑,整栋楼垮了下来。
幸好事先被人发现,没有死人,伤了十几个建筑工人。龙津制药厂的领导层统统都被抓了,还赔了好几百万,加上那六百万购地款,损失上千万。
本来龙津制药厂就没业务,只是拿着钱在苟延残喘,公司里各路人马互相揭发,都想抢班夺权,米嘉看到的内幕揭秘文就是那时候出来的。
所以米嘉跟龙津制药厂买了他们的债权,是救了龙津制药厂。其他债主本来一分钱都拿不到,米嘉给他们送了钱,虽然不多,也是一份心意。
至于张乐军,他本来是可以拿到六百万的,现在缩水成了五十万,这是张乐军做坏事的报应——他为了抢建,不知道出什么手段做了勘探报告,大楼没坍塌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因为运气好。
“这样吧,我们先吃饭。”张乐军却不跟他谈钱,“吃完饭我们去大愿寺,我听听我舅舅怎么说。”
这还能怎么说?米嘉没办法,只好先吃饭。
张乐军吩咐下去,菜很快就上了。先上来三个炖盅,花胶鱼肚炖鸡汤。味道很奇怪,米嘉喝了两口就不喝了,放在一边。
“这个汤很不错的。”张乐军说,“用的花胶是三十年的陈货,外面要卖十几万一斤。”
十几万!米嘉差点没吓死,花胶就是鱼肚,并不是鱼的肚子,而是鱼鳔。这玩意的干制品一向都很贵,可是十几万?吃了能成仙吗?
“花胶能补肾益精,滋养筋脉,对身体很有好处。”张乐军说,“以前米老板没吃过吧?”
“这是大黄花鱼的鱼肚吧,质量不算好,也就七八万吧。”战兰说。
“我说的是省城的价钱。”张乐军说。
“我说的也是省城的价钱。”战兰说。
“不可能,这种素质的花胶肯定要十万块以上!”张乐军说。
“张老板要是喜欢,我给张老板弄几斤来,就算十万块一斤好了。”战兰说。
张乐军没话说了,只好催促上菜,龙虾鲍鱼来了一大桌子,米嘉吃得很是高兴。尤其是龙虾,用的是澳洲龙虾,个头很大,肉质很鲜美,里面一团团的肉。
吃完了张乐军就带着米嘉去大愿寺。这大愿寺不在深山老林,而是在省城市中心。外头还是一个菜市场,鸡鸭鱼肉摆得到处都是。还有人当场杀鱼,喷得满地是血。
穿过菜市场,就看到了大愿寺,面积很小,四大天王和佛祖观音挤在一个大殿里共享香火,旁边捐钱的箱子上面还贴着二维码。
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穿过大殿,后面就是饭堂,倒是有几个和尚在吃饭,见到张乐军点点头,说:“张老板来了?方丈在办公室。”
这庙里的办公室布置得很别致,放着梵音歌曲,贴着符咒,别人摆公仔的地方放着十八罗汉像。
方丈长得和张乐军有些像,都是白白胖胖的,手里拿着一串和田白玉的念珠正在上网。
“小军你来了。”方丈看见张乐军说,“这两位老板是?”
“这是龙津的米老板和他的合伙人战小姐。”张乐军介绍说。
“战小姐?”方丈似乎想起来什么,“龙津的啊。”
龙津的应该不是那个战吧。
“舅舅,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张乐军拿出手机来给方丈看。
“怎么又把手机给拍烂了?你这脾气得好好收一收才行。”方丈接过手机说。
刚才张乐军使劲一拍给拍裂了,总算质量好还能用。
“我不是发脾气,我是激动。”张乐军说。
“都一样,要控制情绪,大悲大喜都不好。”方丈说。
“以后我会控制的,你先看这个。”张乐军把那两个新闻报纸给方丈看,“你还记得吗?我在龙津买了一块地,差点和人打起来那个。”
“我记得。”方丈说,“那块地怎么了?”
“那块地下面有矿坑!”张乐军说,“要不是当地那帮人跟我打官司,我把楼建起来,压塌了矿坑,楼也会跟着塌了!那我肯定会被抓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方丈感叹。
“你给我算过命,中年的时候有个坎,要是过不去就很危险。我一直觉得这些年碰上的事情都没这么危险,原来应在这里!”张乐军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方丈说,“今后你要多积阴德,多做好事,小心谨慎,不要乱发脾气,遇上事三思而后行,才能享福报。”
“我明白的。”张乐军说,“米老板想要买那块地,开价十万,舅舅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这个消息是米老板告诉你的吗?”方丈问。
“对。”张乐军说。
“这个消息是不是为你解了心中的一个大疑惑呢?”方丈问。
“对。”张乐军连连点头。
“那块地留在你自己手里,能有什么用?”方丈继续问。
“你的意思是?”张乐军有些迟疑。
“你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方丈说。
“我明白了!”张乐军对米嘉说,“谢谢米老板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十万就十万吧。不,这十万也不要了,我把地送给你!”
第五十九章 池中物()
“啊?”米嘉没想到居然不要钱,白拿一块地?
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多来几趟?可恨米嘉只记得这么一块。不过真白拿是不行的,米嘉和张乐军无亲无故,白送是不行的,赠与合同都要找个名目。
“十万块罢了,我不要了。”张乐军说。
“这不行,不行。”米嘉连连摇头,“钱还是要给的。”
“我说不要就不要!”张乐军说。
“要么我用花胶付账吧。”米嘉说。
“花胶?”张乐军问。
“对,你不是喜欢花胶的嘛?”米嘉说。
“那……好吧,你有心了。”张乐军说。
当然合同是不能这么签的,合同写的是张乐军把山边路27号的土地连同上面的建筑作价600万卖给米嘉。
米嘉要负责拆除建筑和填埋矿坑,工程作价580万。剩下的二十万张乐军允许米嘉用花胶顶账。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米老板单独交代一下。”方丈对张乐军说。
张乐军出去了,战兰也到了外面,剩下米嘉和方丈在办公室。
“方丈有什么事要交代?”米嘉觉得有些紧张,和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单独相处,对宅男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施主你还不明白?”方丈说。
“额……”米嘉脑袋都出汗了,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啊?有什么事情不能明说嘛?非要打哑谜?
方丈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相对摩擦。
这是什么意思?米嘉完全想不出来啊,他对佛教的东西一点都不熟。如果是忍者手印的话米嘉还能猜一猜。
话说佛教也是有手印的吧?这会不会是一个手印呢?佛教手印是什么意思?还是方丈已经知道米嘉不懂,所以这是通用手势?
“我帮你这么大忙,好歹表示表示啊!”方丈说。
米嘉这才明白过来,这动作不就是要钱,“方丈你……”
“不是我劝小军,你能这么顺利买到那块地?”方丈说,“施主与小僧萍水相逢,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重聚,不如这就把缘分清了吧。”
这说的什么话,米嘉忍不住说,“方丈真是直来直去。”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米老板以为小僧是高人,没想到小僧会这么直接把。”方丈说。
“真是没想到。”米嘉说。
“那是因为直接更好。”方丈说,“龙津那栋烂尾楼是小军的心病,要是我不开解,他心里始终会有个尾巴。我开解了,又便宜了你。这样就等于你占了小军的便宜,有损你的福报。”
“所以我再给你钱,福报就回来了?”米嘉问。
“奉僧是大好事,获得的福报性价比很高。你从小军那儿占了十万块钱便宜,只要捐给我一万,两边就平衡了。”方丈说。
难怪这么多黑社会喜欢捐钱给寺庙呢,杀人放火赚了十万,转身捐一万,心里就平衡了。
虽然不想承认这个方丈的理论,不过既然人家帮了忙,还是要感谢的。可惜米嘉现在没有现金,于是说:“现在就捐钱,那也太着痕迹了吧,张老板不会怀疑吗?”
“我就说留你下来给你算命,你给的是感谢费。”方丈说。
“算了我什么?”米嘉问。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以后你碰上什么大事,就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大愿寺方丈给我的批文是这个意思!”方丈说。
“这也行?”米嘉说。
“商业互吹嘛。”方丈说,“你还可以说方丈早就告诉了我解决办法,用来取信于人。”
“张老板不会也是这种情况吧?”米嘉说,张乐军忽然说什么命里有个坎,不会也是商业互吹吧?
“那倒不是。”方丈说,“小军年轻时候脾气不好,经常惹事。一年到头总要跟人打好几次,有时候连自己都搭进去。好像这个烂尾楼,他和龙津地头蛇争执,在省城叫了好几十人去打架。要是真打起来,谁都遮不住,肯定要严惩。”
“好几十人?”米嘉问,不是三百人吗?
“说是只用棍子,不伤人命,不出重伤,可那些小混混,出手没轻没重的,真打起来哪里控制得住。随便捅死一个,那就全完了,变成黑社会性质。”方丈说。
“所以你就跟他说命里有个坎?”米嘉说。
“对,这样他碰上事情脑子发热之前至少会顾虑一下是不是会要命的坎。”方丈说。
“原来是这样。”米嘉这才明白。
“我倒是没猜到他真有个坎。”方丈说,“要是现金不方便的话,给我鱼肚也可以。”
“鱼肚?那是肉来的啊。”米嘉说。
“别误会,小僧不吃,只是用来抵账。”方丈说。
“你们也要抵账?”米嘉很是惊奇。
“大愿寺虽然小,五脏俱全啊,你可以把大愿寺看成一个做特殊生意的公司,方方面面的支出比其他公司一点不少。”方丈说。
“收入更多吧?”米嘉说。
“我们这里又不是名山大川,在市场里面,香火钱很少。”方丈说。
“你算命不是很准的吗?应该有很多信徒把?”米嘉说。
“真的准我去炒股不好?炒房不好?炒外汇不好?炒期货不好?还要等人家的香火钱?”方丈说。
这倒也是,米嘉只好答应下来,“好吧。”
本来就要给花胶的,多弄一些给方丈也没什么。战兰那边应该能弄到便宜花胶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吹牛。吹牛也不要紧,花胶这种东西还是挺容易找的。
而且这种东西有一个很大的好处,价格多少没有定数,就好像古董字画一样。你买贵了,只能说自己打眼,卖便宜了那就是捡漏,谁都没法子说价格不合理。
为什么很多大佬喜欢玩古董,为什么有些狗屁不通的现代画能卖出几十万几百万高价,就是因为能用来洗钱。
你做买卖赚了一百万,不想交增值税所得税,串通一个画家,给他五万块,让他画一幅画,对外号称是九十五万买来的,一百万卖出去,然后给这五万交所得税,就可以把剩下九十五万全都揣兜里。
要是正常交税,起码要没一半,相比之下买画就很超值了,还能得个爱好艺术的好名声。
至于画家怎么交税,人家是大师,搞文化的,能够免税的项目都多的是。也正因为值钱的其实是免税,不在画本身,所以随便画两下就得了。
古董也一样,你贪污受贿拿了一百万,想要把钱洗白,就去买个古董,比如买个青花罐子。民窑的青花根本不值钱,几千块就有交易,或者弄逼真一点买个几万块的。
然后找个收费少的拍卖会,把青花罐子上拍,再找几个托,把青花罐子花一百万拍回来,这一百万就洗白了,可以随便花。
要是连拍卖会手续费都不想给,也可以直接找个圈里面的大佬,直接一百万卖给大佬,价钱更低,就是没那么正规。
鱼肚花胶是名贵海产品,品种大小手法保存状况都会对价格产生影响,上限很高,下限很低,一斤几十万不奇怪,一斤几十块也不是没有。
米嘉弄个几万块钱的鱼肚,说是价值二十万,谁能说不是?谁能说交易显示公平。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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