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的门派是29号,就是27号旁边。27号前面是25号,门口对着路,如果是路下面塌了,不会说是27号旁边,要么说是25号,要么说是路塌了。
既然说是27号旁边,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现在烂尾楼的位置。再配合前面哪一篇报道,事情很清楚,被偷挖的矿坑就在烂尾楼下。
“建楼之前肯定要做勘探的吧。”董事长还有万一的指望。
“勘探报告那种东西,谁会认真做。”总经理苦笑。
“而且我们逼得这么紧,那边赶着开工,怎么会仔细勘探,肯定是找人随便看看就算了。这里填埋了两次,仔细勘探才能发现。”周显也说。
“一开始不是准备建十层的吧?”米嘉说,“我记得原来是打算建六层的居民楼吧?”
“对,百货公司原来打算建六层的宿舍楼,一次过把有资格分房但是还没有分的人全解决了,然后再破产。”董事长想起来就生气。
“我们本来跟百货公司的老总商量好了,他们出地,我们出钱,建六层,各分一半。”总经理说,“谁知事到临头他们变卦,把地偷偷卖给别人!”
“后来卖来卖去,设计也变来变去,最后变成十层电梯楼。”米嘉说,“幸好建了五层就停了下来,要是建成了十层,只怕已经塌了,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拆迁的时候会怎么样?”董事长吃不准。
“拆迁的时候人家肯定会仔细勘探啊,旧城改造是要整片区域重建的,把周围全都勘探了,用的都是最新的仪器,这么大一条矿坑,怎么会查不出来。”米嘉说。
“查出来就不用赔钱了?”周显问。
“下面有矿坑,上面根本不能建楼,建了就是危楼,必须马上拆除,还想人家赔钱?人家随便找个地方打桩,就把你的烂尾楼给弄塌了。”米嘉说。
“那你还买我们的债权干什么?”周显问。
“当然有用。”米嘉说,“我是做广告牌的,到时候和地产商谈判,这块地可以用来做个筹码。”
这话的意思就是烂尾楼不值钱,只能用来做筹码。他们手上的债权用来打官司赢面很低,米嘉肯出五千块已经很不错了。
“五千还是太低了。”董事长还想还价。
“那你觉得多少?”米嘉问。
“十万!”董事长试着提出一个价格。
米嘉笑着摇摇头。
“老板我们还是走吧,他们根本没诚意。”战兰敲边鼓。
“要不五万?”董事长说。
米嘉站了起来说:“很高兴和诸位见面,看来这次我们是谈不成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米老板你别着急,别着急啊。”
董事长总经理和工会主席一起拉着米嘉。
“价钱可以慢慢谈的嘛。”董事长说。
“我们董事长就这样,狮子大开口。”总经理说。
“还是米老板给个价格。”周显说。
“这样吧,一万。”米嘉说,“行就成交,不行我就走了,这种小事,多谈没意思。”
“我们商量商量。”董事长说。
呼啦一圈人全下去了,他们商量来商量去,都说答应了还有一万块钱,不答应什么都没有,还是答应了吧。
“好,我们接受这笔交易。”董事长说。
“我还有个条件。”米嘉说。
“什么?”董事长问。
“你们帮我把其他百货公司的债主召集起来,我要把他们手里的债权全部买下来。”米嘉说。
“价钱呢?”董事长问。
“和你们的一样。”米嘉说。
“这个倒是容易,不过要把他们召集起来不太现实,最好是我带你去一家家找,私下谈价格更优惠。”周显说。
“也可以。”米嘉说。
于是拟定合同马上签约,米嘉用一万块钱买到了龙津制药厂手里的八十万债权——要是从欠债开始算利息,到现在就是350多万。
然后就带着周显去找其他债主,那些债主们对烂尾楼早就已经烦了,甚至都没派人去烂尾楼盯着。
只不过传出来要拆迁,才又兴起了指望,万一打官司赢了,把土地拿回来呢。
结果米嘉给他们当头一棒,告诉他们烂尾楼根本一钱不值,债主们都泄气了,答应把债权便宜卖给米嘉。
多的一万,少的几千,米嘉花了五万块钱,就把百货公司的债权全都收集齐全了。
全部弄好之后,米嘉给了周显一个信封:“这次全靠周主席。”
“这个使不得,使不得啊!”周显大惊失色。
“不是钱。”米嘉硬把信封塞到周显的包里。
“我这是纯粹义务帮忙!”周显强调。
“我这也是一片心意啊。”米嘉说,“您又没有出卖股东,只是带着我跑来跑去,收点辛苦费有什么呢?”
“这怎么好意思。”周显把信封收了下来。
“晚上一起吃饭吧?”米嘉又说。
“这个真不行。”周显说,“晚上还有事。”
“那下次吧,下次有空一起吃饭。”米嘉说。
“好好,下次。”周显说。
第五十七章 张乐军()
送走了周显,上了车,战兰就问:“你给了他多少钱?”
“不是钱,还是水果票,一千块的。”米嘉说。
他和绿洲水果是战略合作伙伴,拿点水果票在正常不过。话说水果票真好用,不算钱,人家也喜欢。
“你买这些债权能有什么用?”战兰主要是想问这个。
“当然有用。”米嘉说,“这样百货公司的东西就全是我的了。”
“不是早就破产了吗?还有东西剩下?”战兰问。
“没有,但别人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米嘉说。
“这是什么意思?”战兰没懂。
“意思就是说我有一个薛定谔的百货公司,里面可能有宝藏,也可能没有。”米嘉说。
“还是不懂!”战兰说。
“很快你就懂了。”米嘉说,“我们先去把烂尾楼买下来吧。”
债权比较好买,烂尾楼可没那么容易。债权的主体已经不在了,所以三百万的债权用一万块就可以买下来。烂尾楼再怎么说也是一栋楼,钢筋水泥人工都摆在那里。
买下烂尾楼的外地公司叫做天盛和贸易,主体在省城,据说实力很强,不过只是在省城强。
到了龙津,那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做生意处处碰壁,买个房子还被人打官司搞成烂尾楼。
天盛和在龙津已经没有人了,要跟他们联络,只能去省城。米嘉打开12306,找到最近的高铁票。
“明天早上八点的票,至少要提前45分钟进站,从这里到高铁站要半个小时,也就是明天早上六点半就要出发。你明天六点钟过来吧,要不我们七点钟在高铁站门口汇合……”米嘉算时间。
“直接开车过去就行了。”战兰说,“耽误时间干什么。”
“直接开车过去?”这就触及到米嘉的知识盲区了,自己开车去外地这种事,听起来就很麻烦。
“走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战兰说,“怕太累的话,我们轮流开车好了。”
龙津到省城有高速公路,道路畅通的话只要两个小时不到。不过除了深夜通常都有很多车,一般要开两个半小时才能到。
开着奔驰上路又不同,这车又稳又快,开到120根本没感觉,超车的时候一踩油门就过去了,再加个定速巡航,开起来一点都不累。
很快到了省城,米嘉下了高速就迷茫了。龙津的道路很直观,你只要知道目标大致在什么方向,玩那个地方开就是。
省城不同,省城是个大城市,各种高架桥,单行道,不准左转,不准右转,不准直行,不准掉头。
去哪里要事先规划好路线,按照路线走,一点都不能错,要不然错过一个口要多转十几公里才能回来。
从龙津到省城花了一个多小时,在省城又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点,正是天盛和贸易。
本来米嘉听说天盛和是一家大公司,结果一看总部也没大到哪里去,在一家半新不旧的商业大厦里面栖身,只租了半层楼。
里面人倒是不少,工位塞得很满,过道都好几个,忙忙碌碌的似乎业务很繁忙。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依然熙熙攘攘。
在路上米嘉已经约了天盛和贸易的老总,直接进去总裁办公室。这总裁办公室面积也不大,还不如米嘉的办公室呢(虽然他的办公室其实是客厅)。
“米老板好,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天盛和老总叫做张乐军,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圆团团的脸,圆滚滚的身材。
“路况好,开得快。”米嘉说。
张乐军看看表,“正好是吃饭时间,一起吃顿便饭呗?”
正经事都还没谈呢,这就吃饭了?不过人家这么说了,米嘉只好答应下来:“这一顿一定要让我来请。”
“这怎么能行呢,米老板来生成做客,我身为地主还让米老板请客?这像什么话,走走走,我们去吃饭。”张乐军说。
隔壁就有一家餐厅,装修很高级,张乐军在这里有个长期包房,比他的办公室大多了,也豪华多了,窗口正对着天盛和贸易,里面的人干什么看得清清楚楚。
“米老板想要买山边路那套房子?”张乐军问。
“那栋烂尾楼。”米嘉说。
“主体框架都完工了,还是打的十层楼地基。”张乐军说。
“可是已经丢空好几年了吧。”米嘉说。
“在龙津位置很好的。”张乐军说,“山边路是市中心了,旁边还有博物馆和公园,闹中带静。”
“这块地之所以变成烂尾楼,是因为有产权纠纷吧?”米嘉说。
说起这个张乐军就怒了,“那帮混账王八蛋,真是厚颜无耻,根本没道理。我买地手续齐全,价格合理,地就是我的!他们和龙津百货公司的纠纷应该去找百货公司,关我什么事!”
天盛和就是非常典型的善意第三人,按照法律来说地权应该属于天盛和。除非能够证明天盛和事先知道卖地老板是非法获取的地权。
这非法不非法还说不定,从成交价来看也是正常价格,还变成了烂尾楼,只能感叹一句法治社会任重道远。
“那帮子人打我的建筑工人,砸我的工程车,根本就是一帮暴徒,警察应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居然说是经济纠纷,不管!”张乐军越说越激动。
“让你去法院对吧?”米嘉说。
“法院也是混账,我去龙津中院起诉,不让,非要我去区法院。为什么呢,区法院判了我上诉到中院,还是龙津管。中院判了我去省高院,就不是龙津管了!”张乐军说。
“数额也不够吧。”米嘉说。
初审要在中级人民法院的话,要么数额大,要么性质严重。如果什么鸡毛蒜皮小案子都去中级法院,那根本忙不过来。
烂尾楼那块地现在要拆迁,价格挺高,但当时也不过就是几百万,这个数额根本上不了中院。
当然了,要是张乐军有门路,几百万的案子也可以在中院初审,判得不满意再二审,就到高院去了。
并不是说省高院就一定会依法办事,而是离开了龙津,地方保护主义就没了,大家各凭本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容易许多。
在龙津法院一看是外地公司和本地这么多坐地虎打官司,肯定是能拖就拖。那么多坐地虎,谁不认识几条门路。
一条条门路连接着不知多少关系户,排队上门说情烦都烦死了。全都一概不给面子坚持按法律办事,把人全得罪了,以后再龙津还怎么混?
法官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吃喝嫖赌柴米油盐酱醋茶老人看病小孩上学哪个不要找人的?
“数额不够,社会影响大啊,我的建筑工人无缘无故被人打了!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土地没发建房!谁听了还敢去龙津啊?”张乐军说。
这个事情当然不好,不过公允的说,还是有很多人跑来龙津打工做生意的。这种事情到处都有,也不止是龙津。
尤其是房地产相关,各种各样奇怪的案子多着呢。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张乐军说出口才觉得不对,赶紧说,“我不是说你啊米老板。”
这就是故意说给米嘉听的吧,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说漏嘴了。毕竟这件事张乐军实实在在吃了亏,还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暗亏,心里有怨气很正常。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张老板。”米嘉把龙津日报两份报道给张乐军看,“烂尾楼下面有坑道,要是你按照设计建了十层大楼,只怕已经垮了。”
“下面有坑道?”张乐军大吃一惊。
“矿坑。”米嘉说,“当年你没有来得及仔细勘探吧?”
张乐军抢过手机,把那两份报道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样还不放心,用自己的手机打开龙津日报的网站,翻到对应日期,仔细核对。
看了半天,张乐军把手机往桌子上大力一拍,手机都拍裂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乐军哈哈大笑。
米嘉被笑蒙了,什么原来如此,“张老板?”
张乐军还是哈哈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我年轻的时候,去大愿寺算过命。”张乐军说,“大愿寺的主持说我中年会有一个坎,这个坎很危险,要是过不去,荣华富贵一朝散。”
“大愿寺?”米嘉没听说过。
“是我们本地的一个小庙。”张乐军说,“等会儿吃完饭我去还愿,顺便带你去参观一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想来那里的主持一定很有本事。”米嘉说。
“额……其实主持是我舅舅。”张乐军说。
那你直说你舅舅给你算过命不就好了,说什么大愿寺主持呢。
“我这舅舅比我大不了几岁,青年时四处浪荡,中年忽然大彻大悟,去当和尚。给人算命,百发百中。”张乐军说,“没想到我的坎居然是应验龙津这块地上!”
“真厉害。”米嘉说。
“如果我建了十层大楼,立马塌了也就罢了,顶多损失几百万。要是等建好了人都住进去了再塌,那我就死定了,肯定会被抓起来坐牢。”张乐军说。
第五十八章 烂尾楼的价格()
战兰的父亲可是真坐过牢的,所以战兰一听就不乐意了,说:“坐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里面生活规律,吃不会过量,睡足八个小时,戒烟戒酒按时锻炼,说不定身体还好了呢。”
“我不一样,我年轻的时候火气很大,看谁不爽就要动手。在外面都到处惹是生非,进了牢里肯定忍不住。打了谁都要加刑,怼了狱警肯定就被人家打死了。”张乐军说。
“一点都看不出来啊。”米嘉说。
“当年那帮王八羔子打我的人砸我的车,我在省城集结了三百人,准备杀过去龙津把他们全部打一顿,办公室统统砸了。闹得动静太大,警察来了人,只好放弃。”张乐军说。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要是打起来就好看了。不对,要是打起来就难看了。
“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才慢慢收了火气。”张乐军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米嘉说。
“既然这是危房,要被拆除,为什么你要买呢?”张乐军问。
“把房子拆了,挖开下面的矿坑,重新填实,还是可以开发的。”米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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