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
张兰兰瞧着章薇,笑意更深,这小姑娘还挺会说话,嘴巴也甜,性情直率,比她那装腔作势的娘可爱多了。
“哪里的话,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张兰兰笑着冲章薇招招手,章薇乖巧的走过去,张兰兰牵着她软软的小手,道:“你祖父是我家儿子小叔的老师,你堂哥又是我的徒弟,我厚颜说一句,跟一家人也没差别。再说我们住的近,邻里之间照顾起来也方便。”
张兰兰轻飘飘看向陈氏,就差说一句“远亲不如近邻”了。
章薇年纪小,对长辈道歉说软话也不觉得心里膈应,顺带连她娘的错一道认干净了。这般爽利的认错道歉,道叫张兰兰不好意思再端着了。
“对了,薇儿,你方才说要求我什么来着?”张兰兰笑眯眯道。
章薇道:“祖父生我们的气了,不肯回家,还请您帮着劝劝,让祖父早些消气。”
张兰兰哈哈笑道:“夫子哪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们过去好好说了,他定就不怪你们了。不过至于夫子愿不愿意回家,这我可劝不了,你爷爷啊,主意正。况且我早就答应他了,他若想住我们家,我们便给他养老了。”
陈氏听她如此说,又开始为难。
陈氏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接公爹回家,此时听张兰兰如是说,面露难色,道:“我们母女俩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伺候公爹,若是公爹不愿回家,叫我们母女如何自处?”
张兰兰摇头,道:“夫子辛苦半辈子,如今年老生病,作为小辈应该首先顾及他老人家的感受,他若是觉得回家住开心愿意回家,那我们定好好的送走他,我还会叫孩子们每日去陪着说话解闷;可若是夫子觉得住我家更开心,不愿意走,那么我们何苦为了自己的面子强行接走他,而罔顾老人家的感受?”
说白了,又不是杀人放火这种无理要求,夫子这个年纪的老人,想吃什么想住哪,都由着老人去吧。
陈氏还在纠结,章薇想了想,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道:“大师说的有道理,娘,咱们还是先去祖父那吧。”
陈氏点点头,公爹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了,一言不合就带着孙子离家出走的老人家哦!
陈氏拉着章薇准备往夫子房间走,章薇转头,轻轻拉住张兰兰衣角,轻声细语道:“大师跟我们一块去吧,我怕爷爷瞧见我们生气,气坏身子了。”
简直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张兰兰笑着摇头,牵着章薇的手,道:“走,我领你们过去。”
章凌在屋里,章夫子躺在床上,面冲墙盖着被子做睡觉状,可张兰兰瞧他时不时动几下的胡须,就知道他定是装睡。
“夫子、夫子……”张兰兰毫不客气的进去,往床边一坐,道:“我给您带了个特可爱的小姑娘过来,人小姑娘说特喜欢您,您起来瞧一眼呗。”
章夫子身子耸动几下,不肯转头,咕哝道:“什么小姑娘,我要睡觉。”
张兰兰见老爷子耍起小孩子脾气,笑着起来,轻轻拍了拍被子,道:“您不喜欢和孩子玩了啊?那以后我叫秀秀、安安、甜甜、睿睿都别来找您玩了,说夫子要休息,让孩子们去别处耍。”
“别啊,小牡丹!”章夫子坐起来,扫了一眼陈氏,见她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儿,章薇走上前,笑的甜甜的,拉着章夫子的手喊道:“爷爷,薇薇可想您了。”
毕竟是亲孙女,不爱是假的,不过看不惯那儿媳的做派罢了。
章夫子被章薇软糯糯的哄了几句,话音都软了。张兰兰在旁帮着说话,说什么陈氏带了好多礼亲自上门道歉云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章夫子不是那小心眼追着不放的人,见儿媳知错,还上门道歉了,便不和她计较那么多。
“外头日头正好,薇儿推爷爷出去晒晒太阳吧。”章薇边说边扶着爷爷起身坐上轮椅,又仔细瞧那轮椅,道:“这轮椅真是精巧,多谢大师一家给爷爷做了这个。”
章夫子偏爱刘家,最喜欢听人说刘家的好,此时孙女感谢刘家,章夫子满意的摸了摸胡子:不愧是他们章家的种,是个念恩情的。
陈氏也跟着附和道:“这等奇思妙想,大约只有牡丹大师这样的妙人才想的出来。”
章夫子得意的胡子都抖了起来,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我们小牡丹可不得了。你们真该瞧瞧她的画,不亲眼见,压根就想不到世上还有那样逼真的画作。”
牡丹大师徒弟刘秀的画她们都是见过的,说起来真没见过大师本人的真迹。
陈氏母女都有些心痒痒,这机会不是谁都能碰上的,章薇一脸期待又带乞求的对张兰兰道:“不知大师方便不方便……”
张兰兰略带无语的瞧着章夫子,见章夫子伸手指着墙,对章薇道:“小牡丹送了我张画,我在匣子里锁着呢,今个叫你们开开眼!薇儿,你去将墙上挂着钥匙取来!”
章薇扭头,见床边的墙上钉着个钉子,上头挂了个铜钥匙,便依照祖父的意思,走过去,伸手去拿那钥匙。
陈氏在后头瞧着女儿,见她三次伸手去抓那钥匙,而后就站在墙壁不动了,盯着那钥匙发呆。
“薇儿,爷爷叫你取钥匙呢,你愣着做什么。”陈氏走过去,一手搭在女儿肩头,一手去取那钥匙。
待陈氏的手碰到那钥匙时,她大惊失色!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钉子上挂个钥匙,这钉子连同钥匙,都是画在墙上的!她走的这样近,竟然没有分辨出来,这墙上的画太过逼真!
章夫子得意洋洋的瞧着她们,张兰兰一脸无语,这本是她画在墙头哄儿子刘清的,被章夫子发现后,竟这样捉弄人。
真是个老顽童!
不过章夫子这一手,真真叫陈氏母女震惊了,她们谁都没想到牡丹大师的画技竟然这般出神入化。
陈氏原先觉着牡丹大师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一个乡下妇人能有什么能耐?如今瞧见这墙上的画,是真的服了。这水平难怪圣上都赞不绝口。
“大师技艺之高,令我佩服。”陈氏发自内心道,再不敢轻视她。
章夫子冲张兰兰眨眨眼睛,口型道:“看她还敢不敢瞧不起咱们小牡丹!”
张兰兰瞧着夫子发白的胡须,心里一暖。
第72章 拉人入伙()
来者是客,于情于理都得好好招待一番。刘秀一早上就带着两个丫鬟去厨房忙活,家有客人,饭菜都得做的比平时丰盛些,刘秀得亲自盯着才放心。
陈氏母女陪着老爷子晒太阳,张兰兰在旁作陪。陈氏对张兰兰的态度客气了许多,自古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有自个的脾气,在陈氏看来,张兰兰的本事真真不一般,难怪她底气那么足的敢带着孩子上门给自己难堪。
既然张兰兰不是个乡下村妇,陈氏忽然觉得被这样一个名家刁难,其实面子上也没多过不去。谁让人家是名家本领大,有点傲气是应该的。
打从心里佩服了,嘴上语气也软和许多,陈氏不敢像公公一样喊人家“小牡丹”,随女儿一般喊“大师”。
张兰兰觉出陈氏态度的变化,毕竟她是章凌的二婶,互相给个台阶下把事情抹过去就行了,芝麻大的事不至于揪着不放。
陈氏一直主动同张兰兰找话题,张兰兰如今也开始回应她,两人说着说着,气氛便热络起来。
章薇围着夫子打转,夫子见着自家孙女稀罕的紧,问着章薇这些年经历的趣事,章薇乖巧的依偎在夫子膝下,同他讲自己跟爹爹去各处游历的见闻,还有京城里的事。
提到京城,章夫子感慨万千。
身为徐州人士,章夫子是去过京城的,那时候还是前朝,他一考成名,风光一时,那时候京城里谁不知道他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可后来国破……
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是在京城里,而亦是在那里,从最顶峰跌落,一蹶不振了几十年。
儿子章枫调任回京后,曾经想接老父亲去京城,可一来老人恋故乡,大多不愿意出远门,宁愿在老家待着,落叶归根;二来章夫子对京城感情复杂,实在不想踏入那伤心地。
如今听着孙女描绘京城的种种繁华,章夫子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他年轻的时候,鲜衣怒马的时光。
到了午饭的点,陈氏母女留在刘家用饭,本就是一大家子人,再加上两个客人,一张饭桌都坐不下。
又恐几个小娃娃吃饭吵闹,索性分了餐,罗婉带着几小孩子上自己屋吃。其余人在堂屋里同陈氏母女一道吃。
陈氏母女头一次同刘家人一道用饭,惊奇的发现刘家人各个吃饭的礼仪都很优雅。没人在盘子里乱波拉菜,也没人吃饭吧唧嘴筷子敲碗叮当响,大家都很标准的拿着筷子,优雅的夹菜吃饭。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餐桌礼仪并不普及,只有官家贵族才会重视这个,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农家,吃都吃不饱,没人会讲究什么拿筷子姿势好看不好看啦,夹菜的时候能不能波拉盘子啦,咀嚼要闭着嘴不要发出很大的声音啦,打喷嚏咳嗽得用袖子遮着不能对着碗盘直接喷之类。
陈氏祖上出过小官,后来没落了,到了陈氏这一辈,她爹一辈子是个秀才,勉强撑得上书香门第,可她初入京城时,因礼仪不周,头一次出席官太太们的宴会,还被人暗地里嘲笑过,嫌她喝汤声音大。
陈氏是下了狠功夫才将自己那些不好的习惯纠正过来的,也从小教女儿各种礼仪。
原想着刘家出身农家,发达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没想到人家连吃饭都这么讲究,一点不粗鲁。
陈氏暗想,看来刘家真是不一般,否则自己公公那样智慧的人,不会跟刘家走这么近。
张兰兰完全不知道陈氏琢磨开了自己家的用餐礼仪。张兰兰最初穿越来的时候,家里人吃饭确实不太讲究,就连刘秀个小姑娘,吃饭吧唧嘴响的恨不得隔壁都能听见,作为一个现代人,张兰兰完全不能忍他们吃饭吃成那样,每顿饭开始纠正,终于将家人的坏习惯都掰过来了。
至于那些什么京城里的餐桌礼仪,张兰兰压根就没听说过,她只是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去做罢了。当年她成名后,出息各种宴会不计其数,有中餐有西餐,跟各种社会名流打交道,耳融目染的自己吃饭也优雅了起来。
陈氏心里又将刘家高看了几分。
用完午饭,又叫丫鬟端了果盘来,章薇捡了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递给夫子吃。夫子吃的开心,笑咪咪的同孙女说话。
陈氏瞧着公公这会心情好,于是便道:“爹,一会同我们回家去吧。”
章夫子摇头道:“不去不去,我就住小牡丹家。”
陈氏扶额:“爹,媳妇知道错了,也跟大师家人道歉了,您就原谅媳妇,跟我们回家吧。”
章夫子捏了捏章薇的小脸蛋,笑道:“你们瞧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小牡丹都不计较了,我自然更不计较。只是我在这住的舒坦,孩子们每日陪我热闹的很,还有小牡丹同我说说话,我可舍不得走呢。”
陈氏:……
章薇见状,道:“爷爷,您光惦记着这的孩子,可把您的孙女给忘了。”
章夫子赶忙道:“怎么会?”
章薇嘟着嘴道:“薇儿好不容易见着爷爷,可爷爷住在这,薇儿想爷爷了怎么办?”
章夫子摸了摸胡子,道:“薇儿想爷爷了,便来看爷爷。小牡丹好客的很,最喜欢我家薇儿这般乖巧的孩子了。”
张兰兰忙跟着附和道:“对对,我家可是孩子窝,随时欢迎。”
陈氏见公公是铁了心了要住刘家,不肯回私塾,知道再劝也没用,便只能顺着公爹来。
下午,张兰兰见章薇实在对画画好奇的很,便推着夫子,领着陈氏母女参观了自己的画室。陈氏母女看的稀罕,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章夫子摸了摸胡须,笑道:“小牡丹啊小牡丹,你说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能学画画不?”
张兰兰道:“学画不嫌晚,夫子这样的聪明的人,当然能学。”
章夫子哈哈大笑,道:“小牡丹,你画画那么好,要不然我拜你为师,跟我家凌儿当师兄弟可好?”
陈氏几乎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自己公公真真是……不可捉摸啊!他要是真心血来潮非要拜牡丹大师为师,那张兰兰便是自己公爹的师父,自己一家不得把牡丹大师当祖宗一样供着?
况且,跟自己孙子当同门同辈……陈氏一想就觉得脑仁疼。
“那可不行,我可不敢收您这样的徒弟,我怕折我的寿。您要是想学,我教您便是,收徒之事万万不可。”张兰兰知道夫子不过是随口一说,便随口拒了。
章夫子果然没再提这茬,转到其他话题上,陈氏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落到肚子里。
陈氏母女直到傍晚十分才离开,一回私塾就派了两个婆子又去送礼。大多都是金银绸缎补品之类,自己公公在人家家住,人家帮着养老照顾,陈氏得好好谢人家。
刘家收了礼,又捡了些时令蔬果并本地的特产回赠回去。
张兰兰收好金银,将补品交给刘秀,捡了丝绸来看。只见这绸缎油光水滑,摸着极为柔软舒服,张兰兰不太懂绸缎,便将绸缎给了罗婉,叫她看着给大家做衣裳。
罗婉拿了绸缎,惊道:“娘,这可是蜀缎,一匹价值千两!”
“什么?这么值钱!”张兰兰咂舌,“章太太这会出手还挺大方。”
这绸缎加上金银补品,折合成银子,估摸着得有两千两了。
“娘,方才你瞧见章太太章小姐身上衣裳没?那料子用的就是蜀缎,一身衣裳连带绣工剪裁,没有五百两是拿不下来的。”罗婉道,“我也只原先去卖绣品的时候,在铺子里瞧见过一回。这蜀缎太过珍贵,寻常人家是穿不起的,不过我听王掌柜说,京城里很是流行这料子。若是官家妇人没几套蜀缎的衣裳撑门面,都不好意思出门!”
一身衣裳就五百两,还不算头面首饰脂粉,张兰兰不禁咂舌。
原以为自己家做着木材铺子的生意,加上自己偶尔画幅画的钱,已经十分富裕,没想到自家铺子三个月挣的钱,还买不了人家一身的行头,真真是山外有山。
婆媳两都不禁深思起来。
罗婉想的是,将来刘家走仕途,估摸得举家迁到京城,将来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况且刘恬一天天长大,将来出嫁得多准备些嫁妆,才能在夫家挺直腰杆。
张兰兰想的是家里人丁越来越多,且不说刘裕刘清科考的费用、打点的银子,就光家里几个小的,转眼就长大了。刘秀的嫁妆、刘恬的嫁妆、刘安的嫁妆,还有刘睿娶媳妇的银子,刘清刘裕娶媳妇的银子。
这么一想,银子真真是不够用啊!
木材铺子收益稳定,想大幅度增长不太可能。她自己倒是可以卖画,可凡是物以稀为贵,她的画高价原因不光是因为画的逼真稀罕,还因为流传到世上的数量少。若是她量产了,画多了自然就不那么值钱。
况且张兰兰不想只靠着自己一个人画画支持,她希望家里人一起出力,省的将来养出了家人好吃懒做的习性。
是时候重新开一波财路了,张兰兰默默想着。
但凡大户人家,总少不了田产和铺子。若是将来刘家要举家迁入京城,那么在徐州买田地就没有意义。剩下的就是铺子,现有的木材铺子可以继续做着,但仅仅有木材铺子是不够的。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