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农妇围在一圈,恍然大悟,道:“就是,我看她家的百日宴也吃不上什么好的,估摸着没啥好菜,就是为了收钱才摆的。哼哼,我才不上那当。”
桂姑看着怀里的女儿,心念一动,自己女儿也快百天了,刘景家能借着宴席收钱,她也能啊!
桂姑笑道:“我家闺女也快百日了,到时候我家摆宴,大家伙要来啊!我家掌柜的是卖肉的,宴席上少不了肉,乡亲们定要来!”
屠夫家肯定少不了肉,拿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张屠户家的饭菜肯定比刘木匠家的好。
不知是不是桂姑跟张兰兰较劲,两家孩子的百日宴竟摆在了一天。
张兰兰早早起来,忙活了一天。宴席的蔬菜和肉类都是前一天她进城专门采买的,隔壁嫂子刘茹一早就来帮忙。刘景全家并刘茹嫂子,忙活了一早上。
张屠户家也早早忙活起来,桂姑喜笑颜开的立在门口,等着中午开席,好收礼钱。
村民们都知道今天村中有两家摆席,大家不约而同的认为屠户家的席面肉多,于是刚到正午,村民们首先去张屠户家。桂姑一瞧,来的宾客络绎不绝,喜的咧嘴直笑。
乡下吃的是流水席,先来的先上桌,可这菜一摆出来,大家伙就皱了眉头。
这都什么啊?青菜萝卜的,一桌子的唯一的肉菜就是一盘萝卜肉丸子,里头还只有五六个丸子。这席面也忒寒酸了吧?
来的人都是带了礼来的,这会子瞧见这菜,都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暗嘀咕,这张家也太小气了吧?要不然就不办,办成这样,真真是难看。
桂姑瞧着匣子里装的钱,乐呵呵的,心里默默算账,看看这百日宴赚了多少钱。
后来的村民可就没这么笨了,进院子一瞧见那饭桌,脸皮薄的送了礼钱,吃了几口,耿直的连钱都没给,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别走啊!”桂姑在后头叫,先把礼钱给了呗。
“啊,我们跟刘木匠家说好了,得过去。”村民们乌泱泱的往刘景家去。
刘景家院子里这会来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和刘景夫妇交好的村民和刘家的亲戚。
从张屠户家来的村民,心里本就不太痛快,一见刘景家的宴席,惊的眼睛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鸡鸭鱼肉俱全,一桌子硬菜实实在在。
这才是做席面的样子嘛!张屠户那种小气人做什么席面嘛!
“哎呀,大家伙来了,快坐快坐,今个饭菜都足,管饱!”张兰兰抱着小孙女,喜气洋洋的招呼村民。
刘家菜色实在,众人吃的高兴,出手也大方。许多人包了两份红包,一份多的预备给张屠户家,少的打算给刘木匠家,可见到张屠户家那小气样,很多人都没给礼钱,反而将双份礼钱都给了刘景家。
村民们来了一茬又一茬,流水席上的肉菜源源不断,众人吃的满足极了,吃饱喝足的便围着张兰兰瞧小宝宝,将小宝宝夸了又夸。
这边刘景家热热闹闹,那边桂姑院子越发冷清。桂姑却还抱着钱匣子笑的开心,这次她随便弄了些青菜萝卜,便收了这么多礼钱,这会子琢磨着等女儿周岁了,再办一次敛财。
刘景家的流水席一直到日落时分才结束,张兰兰高兴的只管抱孙女,其余的都交给家人收拾,罗婉现在识字不多,却也能简单的记账算钱,张兰兰便叫罗婉去算账。
这一算可好,这顿宴席竟然还赚了!宴席的成本大约二两银子,收的礼钱竟然有四两多!
本来没想着收回成本的,谁知道竟然还赚了不少,真真是意外之喜。张兰兰并不知道,这还要托桂姑的福,她才收了好些人的双份礼金。
眼看着要到年关了,天气越发的冷。刘景每次除了教小石头手艺之外,便是做木簪子。小石头聪明好学能吃苦,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手艺就进步极大,按照刘景的估算,等开了春,小石头的手艺就足够做棺材的了,那时他自立门户,刘景也就放心了。
冬日养膘,张兰兰风韵了些,更显得肤色润泽,年轻了不少。刘秀搬到新屋后,夫妻两人终于能无人打扰的夜夜笙歌。横竖冬日夜里漫长,无事可做,张兰兰天天吃的饱,滋润的很。
待到年跟前,私塾放了假,学生们都各自回家。刘裕刘清回家,经过几个月私塾生活,刘清悍然长大了不少,再不是以前总粘着母亲的小奶娃,显出几分斯文气质。
“娘!”拖长音扑进娘亲怀里,刘清又恢复成那个粘人的奶娃娃。
张兰兰见了儿子,格外高兴,张罗了一桌好菜好饭给小叔儿子接风。刘清挨着母亲坐,兴奋的将在私塾的事给大家讲,一家人乐呵呵的边吃边说,其乐融融。
晚上,刘清像往常一样缠着娘亲,要和爹娘一起睡。
刘景冷哼一声,心道你这小兔崽子又要来坏你爹好事?
刘清被老爹拎着领子无情的镇压,丢去跟刘裕睡。好在刘清在私塾跟刘清一屋睡惯了,虽然有些舍不得母亲,可还是乖乖听话的去跟二叔和小石头睡一屋,夜里安安静静的,再不哭闹。
一家人聚在一块,又恢复了每日玩闹的时光。刘裕每日抽出时间给家人教书,刘秀十分好学勤奋,学习进度竟然比年长她的罗婉还要快,倒是叫刘裕吃了一惊。
正月里穿新衣,罗婉赶在正月前做好了衣裳,进了正月便不再动阵线。一家人穿了新衣,喜气洋洋。年三十那天恰好下了大雪,鹅毛大雪将路都盖的严严实实,一家人围着火炉,吃吃喝喝,高高兴兴过年。
孩子们得了压岁钱,买了炮仗,初一一早就跑雪地里放炮仗,等大人起床后,挨家挨户的拜年。村子里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
这是张兰兰记忆里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也是刘家人最快乐的新年。如今家里衣食不愁,吃的起肉,穿的起新衣,念的起私塾,日子就同那火红的窗花一般,红红火火。
根据张兰兰的估算,她绣样做成的成衣,应该会在年前入京城售卖,过了年便会有消息传来,可这都出了正月,却还不见讯息。张兰兰坐不住了,收拾收拾便独自进城,打算问问王掌柜那笔银子的事。
可谁知道王掌柜热情的接待她住下,却一直没提分成银子的事。张兰兰在王掌柜家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王掌柜好吃好喝的款待她,每次张兰兰提到分成的事时,王掌柜便打个哈哈岔了过去。
见王掌柜这样,张兰兰心里感觉不妙。
第43章 上门赔罪()
这几日张兰兰便蹲在锦绣坊,守王掌柜,不断追问他银子的事。起初王掌柜还含含糊糊的糊弄她,可谁知道张兰兰不是个好打发的主,整日铁个脸坐在绣坊大堂,吓的客人不敢上门,连生意都受了影响。
王掌柜苦着脸,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守着我也没用。银子不在我手里,我说了不算。”
张兰兰白了他一眼,道:“我那契书是同你签的,我自然得找你要银子,你少把我往外头推。谁跟我定的契,我就认准谁。”
王掌柜又道:“那批货的货款还没结算好,待算好了定会将你的分成给你,你先回家等消息。”
张兰兰冷哼一声:“你莫当我是个农妇就想来蒙骗我,同我那绣样一批送入京城的衣裳都结算了,连帐目都送了回来,怎么就偏偏我那批没结算好?”
这几日张兰兰在锦绣坊里横着走,连账本都叫她翻出来了,小二不敢拦,也拦不住,王掌柜压根管不住。
王掌柜真真是被磨的没有办法了,那批衣服其实早就卖完了,京城里也早早就结了账,按理来说确实是应该按照契书给张兰兰分成,可偏偏上头有人眼红那么大笔银子,足足五百两呢!可不得叫人眼热!
上头的人得罪不起,王掌柜也不敢得罪,只能拖着糊弄着张兰兰。可王掌柜心里头清楚,他不可能糊弄张兰兰一辈子,这泼辣的女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几日跟个门神似的,把上门的客人全都吓跑了。
王掌柜被折腾的没招了,对张兰兰使了个眼色,将她拉到内室,掏心掏肺道:“刘娘子,可不是我压着你的银子不给,我也是没办法啊!上头不松手,我拿什么给你哟!”
“上头?谁压着我的银子?”张兰兰揪着王掌柜的衣领,五百两银子啊!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是看在锦绣坊口碑好,做生意厚道的份上才跟锦绣坊合作,这会才赚了这么点银子,就想昧了去,真真是眼界小,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王掌柜不敢明说,皱着眉头比划了一下,张兰兰愣了愣,“芸姑娘?”
王掌柜忙摆手,道:“刘娘子,这是你猜到的,可不是我说的!”
真真没想到,芸姑娘这气派瞧着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可做的事,叫人怎么说呢?真真是又蠢又没远见!
王掌柜也知芸姑娘这事做的大大不对,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听说这位一直想让他家大爷收房,可谁知那家的大奶奶手腕厉害,这么多年愣是没叫这位讨到好处,这不,年纪大了,想外嫁,琢磨着给自己攒嫁妆呢。”
大户人家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大部分都想攀上主家当个姨娘,芸姑娘姿色不错,看来一直打着当姨娘的主意,落空之后又转头盘算嫁人的事。
可不管芸姑娘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不能黑了张兰兰的银子啊!
张兰兰心里窝着火,蹭蹭的冒,叫个丫鬟摆了一道,这叫什么事?
张兰兰略微想了想,对王掌柜道:“王掌柜,你是我家秀秀的干爹,眼下有一桩好事,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掌柜想了想,道:“刘娘子说来听听。”
“上回巡抚太太叫芸姑娘负责我先前画的那批绣样,如今那事结了,也就没芸姑娘什么事了。我猜着,芸姑娘自己也在里头赚了好大一笔。”张兰兰道,“可那绣样是王掌柜你签下的,最后好处却叫个丫鬟半路截胡,银子也落人家口袋里头了,岂不是平白为她人做嫁衣?”
王掌柜叹了口气,张兰兰说的是实情,芸姑娘有分成,可自己这个签下绣样的人却一分钱好处没捞着,怎么能不气?
“怪只怪上次我大意了,只叫人送了绣样过去,这才叫人截胡。若我早知道有人会从中插手,我就亲自送了绣样去,再亲自讨了差事,得了太太许诺这才能放心。”王掌柜说不出的懊恼。
张兰兰莞尔一笑,道:“上次那批绣样,嘿嘿,只不过中下之品。”
“中下之品!!”王掌柜吃惊的看着张兰兰,要知道这批货送到京城,那些贵妇人简直抢疯了,都说这花样别致漂亮,生怕买的晚了就没有了。
张兰兰点头,对王掌柜道:“麻烦拿笔墨染料宣纸,我要画绣样。哦对了,再去厨房拿跟烧透的柴火棒。”
王掌柜见识过张兰兰画绣样的功夫,自然不敢怠慢,将所有东西立刻备齐,而后在门外候着。
张兰兰胸中憋了口气,拿起炭棒用布条缠了,这会没有素描笔,拿炭棒凑合凑合吧。这年代的画作大多是山水写意的风格,并没有发展出写实的画派,更别说什么素描、透视之类。
立体的花,见过没?张兰兰冷哼一声,拿着炭棒一笔一画开始描绘。
王掌柜在门口守着,从早上守到太阳快落山,腿都快断了,才听见里头张兰兰叫他。
“进来吧。”张兰兰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最新画作。
“这……天哪!”王掌柜盯着那朵牡丹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花,是真的吧?哪里像是画上去的?
“这……这是真花吧?刘娘子莫要拿我寻开心啊。”王掌柜颤颤巍巍,都有些站不稳。
“王掌柜去摘摘看,便知道是真是假。”张兰兰放下染色笔,笑道。
王掌柜试探着朝那花伸出手,做出摘花的动作,可谁知手指碰上的竟然是宣纸!
“这真是!神了!”王掌柜差点给她跪下了。
“这算中品了。”张兰兰揉揉肩膀,道:“这次掌柜的知道怎么做了吧?”
王掌柜喜的嘴都合不拢了,一拍大腿道:“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绝对不会!这样好的东西,我再叫人截胡,那我就直接吊死在门口,没脸见人了!”
王掌柜小心翼翼将画卷起,准备用盒子装着,亲手捧给巡抚太太。
“那、契书?”王掌柜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次还没签契书呢,连这幅绣样的钱都没给。
“契书?不必了。”张兰兰笑了笑,她这画,没有人能模仿,无论是画作本身,还是颜色,都不可复制。上回随随便便搭配的颜色且让染坊的人头疼,这次她精心配的色,谁能模仿?
“就当送给巡抚太太的见面礼吧。”张兰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如果这巡抚太太不蠢的话,定能看出这画的价值。
画完画的第二天,张兰兰就回家了,等巡抚太太瞧见那幅画,就不是她张兰兰求人家给钱,而是人家巴巴的要送给她银子,还怕她不收呢。
果不其然,张兰兰才到家歇了不过两日功夫,就见一大队人呼啦啦的往自己家门口走。
刘家人已经见过这阵仗,这会瞧见了并不觉得多吃惊了。这次来的人不止芸姑娘,还有王掌柜并一个四十出头的嬷嬷,听王掌柜介绍,乃是巡抚家的管事李嬷嬷。
迎了客人进堂屋坐下,芸姑娘始终低着头,张兰兰也不怎么说话,招呼刘秀上茶后,就只坐着喝茶。
张兰兰前世本就是极为有名的画家,这会子端着茶杯抿茶,周身透出些许大家风范的气度。李嬷嬷默默将她打量着,见这娘子容貌出众,气度不凡,不像个乡下村妇,倒像个归隐田园的大家。
再想想那幅牡丹图……李嬷嬷心里更认定张兰兰便是那归隐低调的名家。
“刘娘子,那幅牡丹图,可是娘子的手笔?”李嬷嬷笑道。
张兰兰低头一笑,欠自己银子的事还没结呢,居然一上来就问牡丹图。
“嗯啊。”张兰兰敷衍的哼哼几声。
且说那日王掌柜捧了牡丹图来,巡抚太太眼睛都看直了,直追问是哪位名家所作,王掌柜卖了半天关子,这才说出是一位乡下的能人做所。巡抚太太直说这画价值连城,若是做成了绣品,真真是要赚的盆满钵满。
巡抚太太立刻就拿银子,想要将画买下来做成绣品,可王掌柜做出支支吾吾的为难样,在巡抚太太的逼问下,才“不得不”说出这位就是先前合作做的刘娘子所画,只不过因为银子上有纠纷的缘故,如今倒是不太好合作。
巡抚太太一向认为她的锦绣坊开的公道,童叟无欺,怎么会出了银子的纠纷?当下一查,就查出芸姑娘私吞克扣银子的事。一看自己房里的丫头狐假虎威,把这么一位名家给得罪了,太太气的将芸姑娘痛骂一顿,责令她交出银子,往后再不敢给她指派铺子里的差事。
因着自己家得罪人在先,太太本想亲自去见见这位名家,可顾忌着最近身子不爽,便差遣自己最得力的陪嫁管事李嬷嬷,由王掌柜做中人,领着芸姑娘登门赔罪。
李嬷嬷见张兰兰不悦,心知自己唐突了,恨恨瞪了芸姑娘一眼,斥道:“不长眼的东西,瞧你做的那些恶心事,还不快给刘娘子赔罪!”
芸姑娘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忙捧着一大包银子放在张兰兰跟前,老老实实跪在张兰兰脚边,道:“刘娘子,是我叫猪油蒙了心,现特向娘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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