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破屋子,晏小五把那铁锅里倒上一点油,拿出一条大鱼双面煎了,又倒上水慢慢熬煮,香味不知不觉间溢满整间屋子,惹得低头看书的陆离都抬了抬头。
晏小五眯着眼睛笑了笑“怎么样,香吧,你这是荤油,要是换上了神马菜籽油呀,更香呢!”
陆离未理,又低下了头,可那鱼汤的香味却还是一点点溢了出来,挠在陆离的鼻子上,晏小五利落了又煮了饭,顺便敲了敲另外几条冻得硬邦邦的鱼“我刚才看着家里面快没油了,下午你去拿这几条鱼卖些钱来,也给家里再买点东西回来。”
“为学者,学农而非商!”
晏小五指尖一僵,古往今来读书人皆是重农抑商,这书呆子又怎会喜欢做个生意人,果然是活该饿死的命。漂亮的唇角被小五紧紧的咬住,耳边却传来某人一句淡淡的话语“放桌上,下午说。”
小五一惊,偏头却只看见陆离专心看着有些破损的书,之乎者也,儒学之术,她这相公,是个怪人。
香喷喷的午饭让晏小五吃了个大饱,除了那偶尔吹进来冻的人心烦的冷风,这顿午饭,绝对吃的是心旷神怡,晏小五瞧了瞧房子,等到以后有些银两了,一定要把这四处漏风的房子修一修。
正想着,却是昨天陆离和晏狗子刚刚修好的门上传来几声当当当的敲门声,这几声敲得很重,简直就是在砸门,晏小五心下一疑,起身去开门。
木门刚刚打开,晏小五就和这来人撞了个正着,双目似火,面老相毒,来人,不是晏老太太是谁,晏老太太身后,晏狗子耷拉个脑袋不敢抬起来,本就肆虐的风雪,好像更加冷了。
晏小五看着来者,实在不善,陆离抬头,便看见晏狗子和双目似狼的泼妇晏老太,再看看晏小五,对这晏老太的身份也是清楚了个大概。
晏老太恶狠狠地盯着小五“你个不知羞耻的贱蹄子,如今还长胆子了……你……”
“你什么你,你即已把我买了,从此我晏小五便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到了我家扬起手来就要打,你有什么资格!”晏小五的眼珠子狠狠地瞪了瞪,生生把晏老太的气势都给压下去了几分。
晏老太一使劲,把手掌从晏小五的手腕里抽了出来,双眸气的猩红“贱蹄子!”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第五章 演技渣娘斗一斗()
“我生了你,还没资格骂你了!”晏老太太眼珠子瞪得老大,本来还指望着晏小五当了姨太太可以从王有财那里揩些油带回晏家,现在可好,女儿嫁了全村最出名的窝囊废,得罪了王有财还让她晏老太面上无光,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晏小五一挑眉毛“你拿那一吊钱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冷冷的话配上冷冷的风,身后,陆离的筷子却是慢条斯理地夹着鱼肉,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也降到了极点,晏老太猛的高高抬起了手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啊!”的一声响,没有想象之中打在脸颊的巴掌声,只有高昂着头的晏小五和陆离紧紧握住的晏老太的手腕。
晏小五一惊,偏头瞧了瞧陆离,他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松了晏老太的手,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晏老太一眼,就坐回了座位,继续吃他的鱼。
晏老太啐了一口痰,咬着牙将自己的头又抬高了几分“你既然已经和我们晏家没有关系了,你还指使狗子偷我家的粮食,是不是到了还钱的时候了!”
小五一怔,瞧了瞧站在晏老太身后的狗子,想起了昨日里晏狗子送到她手里的那一袋小米,不禁又狠狠地盯住了晏老太,晏老太看她有些怒了,心里带着几分得意,继续说下去。
“那一袋粮食可不得了,是我们晏家一个月的口粮啊!”啊呸!巴掌大的袋子,老鼠都吃不了一个月!
“现在我家那口子还生了病握在床上,就是因为听说家里偷了粮食气得伤了肝火,这笔钱,你这个外人要怎么陪我晏家,这笔钱,是不是该你陪!”说话间晏老太还挤出几滴眼泪,十足的演技派,一把年纪了要是生在现代怎么不混个老戏骨当当。
小五咬着牙,听到晏老太说父亲胡豆病了的时候却是一愣,晏家一家都被这晏老太折磨着,想象其实胡豆之前对小五也是很关怀,苦在晏老太的管制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晏小五被卖,倒插门的身份也是让他心力交瘁,急火攻心,也就病了。
小五的身子向前挺了挺“你给爹看病了吗!”
晏老太还在抹着泪珠“哎,正巧村里的毛郎中也病了,要去城里请郎中,如今连去城里的车钱都没有,哎……”一句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晏小五卖身的一吊钱还在家里躺着,晏老太昨天还自己打量着给自己买两件新衣服,却舍不得给胡豆出一分的治病钱。
她拿着衣摆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花,只偷偷看着晏小五指望着她心一软掏出一点银子给自己,这样她还能给狗子进城挑两块好布料至于胡豆那个老不死,谁愿意管他。
千算万算,她却终究漏算了晏小五。只见晏小五摸了摸下巴看了看装模作样的晏老太“小时候跑出去玩也学了几招医术,您看我这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要不,我回去帮爹爹看看吧。”
晏小五伸出手来握住晏老太枯黄的双手,眼底泪花若隐若现,这样的场景,任谁看都是母慈儿孝的感人场景,晏老太傻傻地看着对面的晏小五,忘了演戏,小五在心里偷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晏老太想要演戏,她晏小五奉陪到底!
晏老太还没有反应过来,晏小五却已经熟门熟路地向着晏家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的是刚刚吃饱的陆离和傻子晏狗子。
不多时几人就走到了晏家,胡豆的额头惊人的滚烫,晏家只有一个火盆取暖,在这寒冬里实在不适合病人居住。
小五不慌不忙地为胡豆把脉开药,怎么说自己也是中医世家出身,虽因父母害怕她吃苦也有懈怠之时,可这种小病对她来说十分的轻松。
药方还没写完,晏老太的嘴却又开始不闲着了“药这玩意最买不起了,随便抓一点都是钱,都是钱。”看似自己念叨,实际就是说给晏小五听得,晏小五懒得理她,头也未抬。“哪里有药铺?”
“我说你是嫁了人傻了吧,咱小丰村这破地方怎么会有药铺,就毛郎中他们家有点草药,那银子,啧啧……”晏老太可不管晏小五会治病到底是真是假,只要不花她的银子,万事都好,本来只是想去勒索晏小五一点银子,怎知道把她引到了家里,晏老太一肚子的怨气便只能自己念叨。
晏小五专心写着药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晏老太再如此,她晏小五定不是软柿子。
晏小五没理晏老太,任由晏狗子带着自己找到了毛郎中的家,晏狗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小丰村大大小小的地方却是记得清楚,小丰村素来贫穷,只有毛郎中这一个郎中,如今还不出门看病,村里的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毛家的木门修的还算不错,看来治病也可以赚到些银两,小五伸出手来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木门才嘎吱嘎吱地开了,出来的是个带着蓝头巾的少年,和晏小五这具身体的年龄相仿,十五六岁模样,一双眼睛极大却满是慵懒。
少年伸出手来打了个哈欠“毛郎中病了,不做生意。”
小五挥了挥手里的药方“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来抓药的。”
少年一怔,眼眸里的慵懒刹那全无,只剩下一个虽假却极其真诚的笑脸,小五一愣,真不知这少年是不是从小学变脸出身,少年陪着笑把小五和狗子请到屋内。
扑面而来的药香阵阵醉人,许许多多的小格子映入小五的眼帘,对小五来说,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却又那么的陌生,少年陪着笑拿过了药方,艰难的一个个对着装药的格子上的字辨认,想来是不认识几个字。
几种药终于抓全,少年拿着算盘在桌子上一滑,小五和狗子只听见噼里啪啦地几声算盘响,加上少年嘴里碎碎念叨着的恍若价钱的数字,小五的脑袋还未完全接受那些数字,就已看见少年那双大眼睛笑着盯着自己“总共是三十六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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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毛家药铺小争执()
少年的话刚落,小五才反应过神来,刚刚走得匆忙,别说三十六个铜板,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本来指望着陆离,谁能料那个傻书生没有跟来。
小五咽了咽唾沫,却见那少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姑娘,毛郎中已经病了,我们都在筹钱给他去城里请郎中呢,您老都能请的来城里的郎中开药方,就不会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算计这点铜板了吧,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了,姑娘,实在不能再低了。”
小五一愣,眼前的少年真算的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算账拉价一样不差。
“我现在手头忘了带现钱,将我这哥哥押在此处,两个时辰后再来赎可好?”小五陪着笑,再过两个时辰,陆离那根木头差不多也该把鱼买完了吧。
少年一听,眉心一勾,伸手把抓好的药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没钱快走,别在这耽误时间。”
小五有些急,还没再开口,却是一双手伸在了自己的前面,哐当一声,一条冻僵的鱼扔在了少年面前的桌上,小五一回头,刚好对上陆离漆黑的眸子“药钱,够了吗?”
少年一愣,低头看了看鱼,又抬头看了看陆离“你的东西,谁敢收!”
晏小五瞧着少年高傲的模样,“你什么意思!”
少年瞧天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陆离这个窝囊废,人清高也就算了,不种田也不收粮,来了小丰村成天就是什么之乎者也的,他吃的粮食,谁知道是靠什么手段弄来的!”
晏小五的下唇急的快要咬出了血,陆离却只瞧着晏小五,陆离在小丰村里竟被人嘲讽到这般程度,小五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晏狗子看着小五着急,虽不明白对面少年话中的意思,但也知道对晏小五来说不是什么好话。
晏狗子抡起拳头就像少年打去,少年一惊,没想到这傻汉子也有如此蛮力,生生挨了一拳,一只漂亮的右眼成功挂上了熊猫标志。
少年一惊,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眼前的两人。
小五瞥了一眼少年“以物换物,你不愿换就是不愿换,这样用言语侮辱,我兄长就是再打一拳也不为过!”
“你!”少年咬着牙,却说不出下文,他素来贪财,别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但钱的事情可是这少年的心头肉,年龄不大的少年握紧了拳头,作势也要向晏小五打去。
可惜,晏小五左有晏狗子,右有陆离,又怎能让这小小的少年占了先锋,拳头刚出手,就被晏狗子包在拳里,晏狗子满是怒气地看着少年,和晏狗子走得近的人都知道,在晏狗子面前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欺负他这个妹妹。
少年看着晏狗子眼中的怒火也有些害怕,晏狗子还未出手,却是门口传来一声清喝。
“住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雪日生莲,冬月春风。短短二字,却听得人心头微微一暖,连晏狗子都松了手掌,少年变了脸色,小五忍不住偏头像门外看去,只剩下陆离那一双平静无痕的眼眸,还是盯着晏小五看。
门前,站着一名妙龄少女,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髻,余下的青丝散落肩头,粗布麻衣,若论容貌,也就是个平常女孩模样,没什么出众之处,可却独有一种独特的气势,令人动容。
刚刚还百变的少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脑袋“春漪姐,我错了。”
门前少女看着眼前几人,深深弯下了腰“对不起,是我师弟年纪小不懂事,对各位多有得罪了。”
看她这般,小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没事,说起来也是我们先动的手。”
柜台后面的少年咬了咬牙,“春漪姐,没生意,我们拿什么给师父看病呀!”
唤作春漪的少女眸子里顷刻染上了一层哀愁,不经意间搅了搅腰间的带子,却还是抬起头笑着看着小五他们“救人重要,姑娘是晏家的小五姐姐吧,快把这药带回去,给家里人熬了吧。”
小五只觉得手指头一僵,看着眼前的春漪姑娘“春漪姑娘,毛郎中的病,我可以帮忙看一看。”
春漪唇角勾起一丝苦笑“不必了,我也随着爹学了一年医术,我也摸不清楚他的病根子,也请不起郎中,也就先这样子,过一天算一天吧。”
“这怎么行!”小五一急,竟然抓住了春漪的胳膊,“我可以的,就试一次。”
“莫非小五姐姐之前也学过医术?”
春漪这一问,问得晏小五有些哑了,垂着眉目说出来的话也有点支支吾吾“哦,也不是,小的时候在山间玩,遇见过一个医术还不错的隐居的伯伯,交了我几招,一直也没用到,今天我爹的病也是我给看的,我想或许毛郎中的病也能……”
第七章 治郎中初露风华()
晏小五的脸都要红到了耳根子,可春漪却只是听着她说的话越听越觉得听到了希望,微微想了一阵,便对晏小五说“随我来。”
小五跟着春漪向屋里走去,心里面不自觉的暗喜,这人果然好骗,什么隐士高人也算是万能的,却不知她这短短几秒内变化的表情,全都落在了她身后的陆离眼中。
陆离的唇角,不知何时,悄悄扬起,外屋里传来卖药少年的一声惊呼“窝囊废,你竟然会笑!”
晏小五听着这话,心底一怔,想想某个男人一张绝美的面瘫脸加上勾起极度不协调的唇角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画面太美,傻书生怎么会笑,一定是少年被打出了幻觉!
小五顺着春漪指的方向一瞧,看见一个白须的老者躺在不远处的榻上,双目紧闭,眼眶发黑,像是死了一般,伸手一探,老人额头的温度也确实有些高。
春漪在一旁担忧地说着,小五看着毛郎中的各种病状,听着春漪的话。
原来,毛郎中是小村庄里面唯一的一个郎中,只有毛春漪一个女儿,因为担心医术无子继承,所以才收了个徒弟叫尹沉,也就是柜台后那个算账的少年,毛郎中性情温顺,本来看看病日子过得还可以,谁知道有一天回来之后染了风寒,刚开始喝了点药却不见效,终于在前两天彻底地倒下去了。
毛春漪和尹沉凑了家里的钱想要给他找个郎中,谁知道被庸医骗了,就留下这满屋子卖不出去的中药。
春漪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晏小五东看看西瞧瞧,终于把毛郎中这病看了个明白,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长久的积劳成疾加上风寒再加上毛春漪口中的庸医使他这病情加重了,开几副方子调理几天也就好了。
小五列了几味药给毛春漪“你先给毛郎中用这个激一激,他昏迷了这么久,再不醒就要坠成大病了,他要是醒了,你再去我家找我。”
春漪连连点头,虽然被庸医坑了,可是姐弟俩如今也没什么钱,碰上了晏小五这样愿意治病的也是不容易。
晏小五几人提着药到了家,空空的屋子里也找不到晏老太的影子,估计是和村头的几个老婆婆打牌去了。
桌子上是空空的一副碗筷和少许的剩菜,像是晏老太刚刚吃完剩下的。狗子看着剩饭,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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