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你们也没有闹得很过分,走吧、走吧。”
他摆摆手,让三人通过。他的眼睛没有放过姓厉的少年脸上那股不忿之色。
待三人走远,他才慢慢向拐角处走去。
不大的空地上立着两根碗口粗、一丈高的柱子,柱身错落嵌着一些三指宽窄的小木块,供人练习攀爬使用。
此时,俞溢两脚悬空,双手手腕被粗绳缠绕着扯向头顶,就像一条死鱼一样被吊在柱子上。
他的头微微偏着,从何三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一边肿起来的淤青的脸。
何三留在拐角的地方,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开口问道:“小子,痛不痛?”
俞溢似乎没听见,一点反应也没有。
俞舟堂出来的孤儿,骨子里的自尊远远比别人强。
何三继续说:“鲎蝎部九姓,对应着整个容州最有权有势的九个家族,刚才那姓厉的就是这九姓之一。”
俞溢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何三一眼。
“何支使……”他说着,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何三遭到冷遇,却不是很在意。
“说是九姓,原来却只有八个,这多出来的一姓,是我们西二营石总管的石氏。”他说一句,又问一句,“其余八姓,除了主领鲎蝎部的容氏,你还听说过哪个?”
俞溢嘴一撇,牵动了伤势,脸上的神情也由不屑变成了忍耐:“一个也没有。今天要不是那个姓厉的自己跳出来,我还不知道,原来西二营卧虎藏龙呢!”
何三嘿嘿一笑。
这小子,嘴还挺硬的。
“现在你知道了,又如何?”
“如何?该如何便如何。东箭一队,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好,有志气!”何三这才走过去,伸长了手,把他刚才从厉姓少年那里讹来的碎银塞到俞溢右脚的靴子里,最后轻轻拍了拍碎银的位置,说,“你想要飞黄腾达,单单靠志气是不够的,还要有脑子,还要有这个。”
俞溢低头看了看,并不说话。
“好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歇会去……”何三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抬脚便要离开。
“喂,何支使!你不把我放下来?”俞溢语气焦急。
何三停下脚步,回头道:“那个……我刚才收了人家的……不太好……过一会儿,操练就该散了,你该不会是怕丢人吧?”
“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我有什么好丢人的?”俞溢急着反驳。
“那就对了!”何三笑了笑。
这小子心性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紧走几步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俞溢面前。
来去匆匆。
俞溢愣住了。
只有靴子里那硌脚的事物能够证明,何三的出现并非他的幻觉。
……………………
杯子里的茶还温热着,客人却已离开。
莫行川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忍不住连连叹气。
王妧离开离岛后的行踪和决心,他刚刚从六安口中得知。
近来密集的刺探已经可以确定是暗楼所为,这是所有消息中最好的一个。
其他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要是王妧回到容州,他还能以准备不充足,风险太大,劝王妧改变主意。
可现在人已经进了浊泽,他说什么都迟了。
另一个消息同样糟心。
二夫人郑氏费尽心思隐瞒的秘密被王妧探知,二人生出龃龉。王妧定下回容州的行程,郑氏却没有依照安排启程。如今,郑氏很可能被困在离岛。
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二人折腾。
想到这里,莫行川坐不住了。
他本不该打扰留在滁州养伤的张伯,但是,眼下的情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暗楼、鬼夜窟、安州军督府,三者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张伯已经不能把姑娘的行为都当做是小打小闹了。
他铺纸研墨,开始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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