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万全一。”
小二听了马上明白了王妧的意思,让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对个暗号什么的。
“姑娘进后院往二楼上去,万大哥在呢。”小二对万全一很是尊敬的样子,但他要留在厅堂里招呼客人,王妧二人只能自己进去找人了。
酒馆后头的小院摆着一些干货杂物,只留着分叉的三条路。左边的通向柴房酒窖,右边的连着厨房,中间那条路直直地通到一幢二层小楼的楼梯口。小楼一层的门靠向厨房,还上着锁,估计是个仓库。
王妧上了楼梯,六安提着食盒跟着后面,还没到二层就听见里面有个声音在嚷嚷。
“金老板年底就要把馆子收回去了,当家的一去,那家伙就只认钱了。”
她听着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王妧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二楼的人注意到有人来了,便没人再接话。
王妧的目光毫无遮拦地把二楼的厅堂看了个遍。厅里万全一、沈平川、少年小斋是她见过的,她唯一没见过的人是个独眼老丈。
第一次正式和其中三人见面,王妧正在想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万全一已经替她开了口。
原来独眼老丈人称殷伯,而她这位二当家也正式在雀部的人面前露了脸。王妧尴尬地发现,小斋和六安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上次小斋偷袭不成,反被六安碾压,就算不服气,也得憋着!
“皇上交待了个事儿。”王妧阐明来意,本来她这个二当家就是干这个的。
她把解开绿豆酥里被下的毒的事说了出来,然后看向万全一,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嘿,这又有活计上门了,诶,皇上给了咱多少赏金?”小斋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对王妧的态度却很轻慢。
赏金?王妧不知道这是什么惯例。
“你不会没跟皇上要钱吧?没钱咱怎么活?”小斋气呼呼走上前两步,看起来他比较习惯用拳头说话。
万全一知道他的性子,赶在王妧回答他之前,他先开口控制了场面。
“雀部做什么事,相应的都会开一个价。当家的就是用这种方式,让雀部的事务维持下去。”
王妧听了点点头。能和皇上谈价钱的人,只有王姗。皇上出钱,王姗出力,才有了雀部的存在。然而雀部的人眼里只有王姗,皇上心里有没有想法别人不得而知。但至少雀部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皇上顾全大局,做出了让步。
直到王姗的离去打破了这个三角平衡,如果换一个人来接管,雀部和皇上很可能会一拍两散。现在她王妧夹在雀部和皇上中间,很容易就会变成炮灰啊!
“我会去跟皇上提的。一般这种事,要多少?”王妧不耻下问,她其实想问的是,雀部真的有高手熟知医理药性,比宫里的太医还厉害?
小斋给她开了一个价,万全一听了,把价钱砍了一半,才和王妧确认。
王妧点头应了,反正皇上也不会和她计较这个。
“凭啥不能涨价啊?金老板都找好下家了,这一片的租金过完年肯定又涨。要不是……”小斋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王妧抬起头,却发现他已经低着头,抬腿就离开了。
万全一神色有些纠结。沈平川一直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见状摇了摇头,追了出去。唯有独眼殷伯侧着身子,目光追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王妧看不到他完好的那只眼睛,也无从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如果她现在提出如意楼可以作为他们的下一个栖身之所,难免会让人怀疑她的用意,还是下次再找机会说出来吧。王妧这样想着。
“这毒有谁能解?”王妧满不在意地专注于自己想问的问题。
万全一暗暗松了口气,向王妧解释道:“雀部有一位兄弟叫黄三针,擅长用毒,他最喜欢研究这种常人解不开的毒。”
还有这种人!王妧惊叹不已。
万全一送她出去的时候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王妧还以为解毒的事有什么问题。一问之下,他才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上次他依照王妧的计划找到了包袱里的书信,转眼就被皇上的人得手了。他虽然不好意思跟王妧提起这件事,却不得不自认失手。
王妧早忘了自己是找了万全一去做这件事,对她来说,书信拿到手,也就算完事了。
“哎呀,我忘了把钱给你送来了,下回一定记住。”王妧一拍脑袋,雀部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说完她就急忙走了。雀部要人才有人才,怎么会混成这种落魄的田地。小斋的那番话显然表明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难道是皇上限制了他们的钱财收入?皇上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王姗在时,也不会让雀部一直这么困窘。难道这种转变发生在王姗离世前后?
王妧胡思乱想着走远了,万全一回到二楼,却看到殷伯瞪着独眼问道:“她知情吗?”
万全一摇了摇头。
殷伯的气势松懈下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家的走得太早了。”
“皇上应该已经准备对雀部下手了。”王姗走后,雀部没有接到任何活计。万全一原本也怀疑王妧让他们找那个包袱是皇上对他们的试探,皇上的人现身把包袱夺走,让他再一次感受到危机。
雀部该何去何从?
014 齐王(六)()
既已完成了皇上交待的事,王妧便按照计划,前往皇城脚下的英王府。
英王爷赵鲽是皇上的堂弟,他爹先英王是先皇的亲弟弟,英年早逝,只留下赵鲽这一点血脉。如今赵鲽只是个闲散皇亲,拿着王爷的俸银吃喝玩乐,还不时地做些不着调的事。
这次他在宫里的膳食中下了毒,皇上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想处死他吧?
怎么系统次次都要她和皇上对着干?王妧想破头也没想明白。
“发现目标人物。确认姓名:赵鲽。确认重生指数:未知。”赵鲽一从王府的大门里出来,王妧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个白白净净、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就是赵鲽?看着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却一副弯腰驼背、郁气难抒的样子。看来是在府里碰了壁,出门来散心了。
王妧让六安把马车赶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两个人下了车,悄悄地跟在赵鲽后头。
赵鲽脚下不慢,七拐八拐就来到一座府邸一侧的小巷里。
王妧在巷子口远远地看着他,只见他旁若无人地捡起一颗小石子轻轻地丢过围墙里去。没过多久,就有一声猫叫回应了他。
他继续往里头走了几步,在一个小门前停下。王妧只能看到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赵鲽钻进门去,一切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永平侯府?英王爷和永平侯府有什么交情呢?就算是串门,也应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去,哪有偷偷摸摸从小侧门进的?
王妧转头看着六安,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些问题。
“要跟上去?”六安一副“我懂”的表情。
王妧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工钱另算。
谁知二人还没有所行动,那小门又被打开了。赵鲽又躲又闪,十分狼狈地被赶了出来,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横遭重挫、自怜自艾的氛围。
王妧和六安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正要开溜,却被一声大吼叫住了:“站住!你们两个都看到了什么!”
正常的对话应该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王妧一时脑子塞了草,竟回了他一句:“我们不知道你来和谁私会。”
这话传出去,永平侯府的女眷都要找她拼命了。
“好!今天本王一不做二不休,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离开。”赵鲽怒气冲冲地跑到二人面前站住了,双方两只眼睛对四只,赵鲽看到对方眼中写着两个字:毛病!
赵鲽才发现,平时自己吆五喝六,一声令下就有一群人上赶着替他教训别人,而现在自己只身一人,肯定打不过对方那个护卫打扮的人。不用问为什么,就是打不过!
王妧尴尬地挥了挥手:“我们是真不知道,路过而已。大路两边,我们走这边。”王妧转身示意六安跟上。
“慢着!”
难道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要和六安干一架?不可能吧,他长着就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王妧倒也不怕对方发难,于是转过头来看他到底想干嘛。
“你很眼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赵鲽皱着眉,看着王妧的脸,像是在回忆什么。
王妧一脸困惑,她和赵鲽应该没什么交集吧,难道又把她认错成王姗了?
果然,赵鲽很快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在宫里见过你!皇上让你来查我?”
这又生起气来了,王妧有些受不了对方起伏的情绪,忙说:“不是,她是我妹妹。”
她还以为对方会继续纠缠她们姐妹长得相像的问题,没想到赵鲽却出人意料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她在哪儿?你快带我去找她!”
王妧像根救命稻草似的被他紧紧抓住,她看着对方头上漂浮着的“七”字,欲哭无泪。
六安伸手一捏,赵鲽吃痛才松了手。
“你有话好好说,想找她做什么?”王妧毕竟也不能撇下他不管。上次依柳想不开差点让她任务失败,她哪一环都不能放松警惕。
“倩儿要死了!你让她救救倩儿,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七尺男儿竟然说哭就哭了,这么情绪化的人,王妧还真从来没见过。
看他那么伤心,这个倩儿或许就是他的执念。
她其实很奇怪,皇上明明知道下毒的人是赵鲽,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拿解药救人呢?难道是赵鲽死不承认?
王妧灵光一闪,皇上知道赵鲽下的毒却不找他拿解药,赵鲽知道王姗听命于皇上却不求皇上救人而来求她,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有毛病!
两人说话的声音引来了墙内的人。一个丫环满脸担心地跑出来,她眼里只见赵鲽心伤难过的样子:“王爷,您不能放弃呀。”
她刚要继续说些什么,注意到王妧二人不是赵鲽平时带的仆从,又戛然住了口。
“你放心,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我一定会说服皇上给我们赐婚的。”
王妧感到自己压力很大。赵鲽在御膳里下毒,皇上知道了没有降罪,不代表皇上会不计前嫌地成全他的好事啊!
为情障目的人,也真是可怜。
“我要进宫去见皇上。”赵鲽也不管干不干净,拿手一抹眼,转身对王妧说道,“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见完皇上,就去找你,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她。”
皇上此时还在麓山行宫呢,赵鲽不知道,一方面说明皇上不待见他,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心大。这种关乎皇上龙体安危的大事,这家伙还不知道他自己撞到刀口上了。
然而她却不能把事情说得太明白,就算下毒的真凶站在她面前,不该她知道的事她就不知道。
王妧不方便让赵鲽去麓山行宫,便答应他明天去英王府找他。赵鲽有求于她,只能许她以重金,以此吸引她应约前来。
回去的途中,王妧大喊可惜。明明都到永平侯府边上了,居然还忘了入府查探!那位永平侯府的倩儿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身份尊贵如英王爷亲自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竟然还不同意,不会又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故事吧?
六安听到王妧在车里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也很不错。
015 齐王(七)()
赵鲽不出所料没能见到皇上,他转念一想颠颠儿地跑到太后宫里了。
太后爱热闹,寿康宫也就很热闹。皇上后宫的妃嫔不多,太后就变着花样寻乐子。比如今天赵鲽顶着苦瓜似的一张脸来拜见她,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揽下了。
“皇上原来是为这事跑出宫去了,哀家还当发生了什么呢。”王太后轻轻一句话带过,内心却不如表面淡定。
皇上看上一名小宫女,这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为了小宫女被人下了毒,离宫出走才是大事。
“你说,你只是在皇上要用的点心里加了点泻药?”王太后知道赵鲽藏不住话,他说的应该都是实情。但这实情也只是赵鲽以为的实情罢了。
赵鲽委屈地点点头,他现在知道有人因为他而昏迷不醒,心里也泛起内疚的情绪。
“那药是谁给你的?”在后宫熏染多年的太后闻出了此事似有阴谋的味道,于是循循善诱地向赵鲽套起话来。
赵鲽因为太后的慷慨相帮而心生感激,听到对方的问话,他也就说了:“江太医在太医院配药,我一时看着好玩,就求他给我了,他当时还写了记录。”
这来历倒是清楚明白,可是泻药怎么会变成毒药?难道是有人调了包?不然太医们不可能连腹泻的症状都诊不出来。
阿姗不在了,谁能替皇上去查这些事?王太后心里惋惜,她大哥燕国公唯二嫡出的女儿,就这么都去了,也真令她难过。
“你放心吧,只要把事情查清楚,皇上不会怪罪你的。”王太后这样安慰他,不过她也没忘了,皇上是先拒绝为他们赐婚,赵鲽才下了药。皇上拒绝赐婚的原因,在赵鲽这里是找不出来了。
当天,王太后便派人去了麓山行宫,向皇上禀明了赵鲽来请罪的事。她本以为下毒的事一天没查清楚,皇上便一天不会回宫。没想到,皇上却让她的人来回话说,三天之后便会回宫,让王太后不必担心。
王妧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些弯绕,雀部也还需要一点时间解毒,隔天,她便又带着六安进城了。
她没忙着去见赵鲽,而是让六安驱车前往永平侯府。
还是熟悉的小巷子,六安依计入府查探:查清赵鲽口中的倩儿到底怎么了,永平侯府的人对待这对有情人的态度如何,从中说不定能知道皇上拒绝赐婚的原因。
赵鲽语焉不详,脑子里就想着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怎么可能理智地告诉她当中的情形?
两人约定一个时辰之后见。六安翻墙入了永平侯府,王妧便下了车,自己一个人往东市而去。
她想去看看如意楼交接得如何了。苏意娘要以什么身份进入雀部,王妧也毫无头绪。不过,苏意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又不用王妧去操心。
走了一会,王妧突然停下脚步。
上一次,她到如意楼找孟老板打听依柳的事,出了城就被沈平川二人追上了。如果雀部的人没有盯着如意楼,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她找过孟老板呢?
如意楼里有什么秘密,让雀部的人紧盯着不放呢?如果他们知道如意楼被苏意娘买下了,会不会连苏意娘都盯上了?
可是,她和苏意娘的关系不能暴露在雀部的人面前,她此时去如意楼不是自露马脚吗?王妧这样想着,脚下就慢了。
东市往来车马多,王妧一走神,差点就被一辆马车撞上了。
马车上的人撩起帘子,看了王妧一眼,脸上露出惊奇又好笑的神情。
“又遇上你了。你这次是一个人出来的?”刘淑起了话头,王妧脸上讪讪,歉笑着点点头。走路不看路的那个是她,对方对她客气,她当然不好意思了。
刘淑看了一眼王妧身上的衣裳,提议道:“前头有家新开的卖衣裳的铺子,你想不想去瞧瞧?”
王妧的衣裳料子不错,款式却平平无奇,刘淑在车上一个人正觉得无趣,便想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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