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馒头!
“老爷,晋王告到了大理寺,是,是皇后娘娘呢!”府里管家匆匆地赶来道:
詹雷咽了一半的金银小馒头,就那般梗在了喉咙里,瞪着眼,咕哝不清地问管家:“谁?你说谁?”
詹府管家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慌张地道:“是晋王爷状告皇后娘娘!”
“哐当”一声,詹雷将碗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插着有些微凸的腰,气愤道:“真乃可笑!”
斜着一只眼看着老管家,“晋王告皇后?谁给他的胆!”
詹夫人想到女儿是嫁给岐王府世子的,放下筷子,有些忧心地道:“要不我去一趟岐王府,问问女儿!”
詹雷摇头:“这节骨眼,你还是先莫动,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套了大氅,见外头寒风肆掠,紧了紧衣领,吩咐夫人道:“等我回来再说,切莫擅自拿主意!”
詹夫人嗫嚅了一下,见丈夫瞪着眼,无奈地点了头!
等詹雷搓着手进了大理寺,少卿,及大理正、大理丞都已经在了,晋王爷坐在一边闲闲的喝茶。
詹雷一进去,殿里骤然升温一般,几位大人都立即迎了上来,大理寺少卿将晋王爷的状纸递给詹雷,低声道:“这是晋王爷的讼书!”
詹雷摆手,并不去接,而是直接对晋王道:“晋王爷,大理寺是掌藜国折狱详刑之事,此番,晋王是否该前往宗人府,毕竟是皇家之事,大理寺恐不便干预!”
晋王淡道:“自古以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理寺掌藜国的审判量刑,难道,本王的这一纸讼书里提到的巫蛊事件,还不值得詹大人提神?”
一旁的赵二上前展开用娟帕包着的观音碎片和小人偶!
正在表示认真倾听而点头的詹雷,触目所及,如被火焰溅到一般,猛地一惊,“什么?巫蛊!”
真是好大的胆子!
自古帝王家最忌讳巫蛊一事,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戳帝王的眼!
此刻,大理寺卿再想推脱已是不能够,如若是人命案子,他还可以往刑部和宗人府推,但是,竟是巫蛊!
大理寺卿一揖到底道:“下官鲁莽,还请王爷见谅,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这便进宫向陛下陈述此事!”
既是巫蛊,又涉及皇后娘娘,此事,怕是不会单单交由大理寺处置!
“本王昨日回去已经夜深,此事王府里头下人一时惊悚,厨娘外出时,不意向东市屠夫家的娘子说了此事,给詹大人造成的不便,还望詹大人谅解!”
大理寺众位大人听晋王此言,不由都侧目!
京城人都知,东市和西市是最易传播小道消息的地方,晋王此举,是告诉大理寺众人,京城百姓都已悉知!
贺承来之前,已经问了定远侯管三先生,也料到大理寺怕是不敢接了这案子,詹大人定当会要求进宫一趟,只是,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是不可能的!
詹大人连连告退。
黎贺承也不加拦阻,高声道:“本王便回府等詹大人的传召了!”
詹大人前往皇宫的时候,盛怒的夏太后一早便叫来了宗人府的宗人令,正带着宫人往渊帝的御书房去!
藜国这代的宗人令是由年过八十的皇叔黎桩担任,他是先帝和渊帝的亲叔叔,早四十多年前,更是手把手地亲自教导渊帝和先帝的剑术,在宗室里向来德高望重。
只是渊帝不知道的是,当年黎桩除了教他们二人剑术之外,还谨遵皇兄之命,教导时贵为太子的先帝御人之术,是以,二人关系一直比渊帝亲厚。
夏太后将黎桩推出来,自是相信老皇叔会站在贺承这一边!
詹大人求见的时候,渊帝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正听着夏太后哭诉道:“陛下,此事定当是有人栽赃皇后,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出于忠心爱国的威武大将军府,哀家担保皇后不会做出此事,还请陛下严查,还贺承和皇后一个公道!”
一旁的老皇叔沉吟许久,也颤巍巍地开口道:“巫蛊之术,向来是皇家大忌,却出现在了晋王府里头,事关皇家子嗣,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渊帝头皮一阵发麻,纵使皇后不得他心,毕竟也是岐王的母后,威武大将军府的姑奶奶,帝王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万不可查,定会伤筋动骨!
听到詹大人求见,渊帝如遇大赦一般,忙道:“詹大人今日休沐,此时进宫,必当有要事,还请皇叔和太后稍等!”
急的火烧火燎的詹雷,一进殿,便伏地叩礼道:“微臣有要事禀报圣上!”
渊帝心里一喜,见老皇叔和夏太后都看着他,不自在地微咳了一声,敛了敛脸上的喜意,肃声问道:“詹爱卿有何事启奏?”
詹雷忙道:“启禀陛下,晋王爷今日上大理寺状告,状……”
詹大人正想着措词,却冷不丁地被渊帝叫停道:“此事,朕已经知道了,詹爱卿不需复述!”
老皇叔黎桩适时开腔道:“陛下,既然如此,便由宗人府、大理寺和刑部三司会审吧!皇后是一国之母,当不得此番陷害,晋王府的龙凤胎,是我们藜国的祥瑞,竟有如此歹毒之人,想害这两小娃娃!”
詹大人出宫的时候,脑子还混混沌沌的,大理寺、宗人府和刑部三司会审?
若是真的是皇后所为,那又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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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从大理寺回府,恰遇到安郡王,骑着马在街头溜达,身后的随从抱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盒子。
贺承拦了马,诧异地道:“陛下没给你事儿,你竟闲成这般?”
安郡王拉了拉护耳的紫狐帽子,呵着气道:“本王可是将要大婚的人,哪有功夫理那些琐事!”
安郡王脸上的神色满是骄矜,看的贺承牙痒痒,一挥鞭子抽了安郡王的马一下,惊得安郡王差点滚下马!
二人干脆一起到百味楼里坐下喝茶,贺承将巫蛊一事说与安郡王听,安郡王淡定地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恨声道:“这些人,真是不甘心天下太平!”
轻轻地看了贺承一眼,这么些年,他是知道皇后对太后的怨愤的,便是他过继到安王一脉,皇后看他的眼神,也不如小时候那般慈和,他还是皇后的嫡孙呢!
小二上来换了一只茶盏,安郡王抿了一口,微微自嘲道:“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让我黎平做决定的日子,竟来的这般快!”
贺承嘴角淡笑不语!
安郡王猛地踢了贺承一脚,道:“此事,想必你心里头也有数,她们既然起了这等心思,不一举击中,以后,怕还会对这两个娃儿起别的心思!”
这是明着支持他了,贺承举着茶盏,另一只手拍了拍安郡王的肩膀:“来,等骊儿和仓佑长大了,会急着你这个皇叔父的情!”
安郡王举了茶盏,两只茶盏相撞的时候,二人不由相视而笑!
他们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守望相助。
虽然二人曾在锦城共患难,但是京城毕竟是富贵温柔乡,权钱相交之所,此次事关安郡王的亲祖母,便是安郡王选择帮皇后求情,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血浓于水。
但是,如若安郡王开了这个口,贺承觉得,他和安郡王自此便也分道扬镳了!
安郡王喝了一盏茶,定定地看着贺承道:“你这头已经儿女双全,别忘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斐斐最近,虽说待我不如以往那般仇视,但是,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怎么说呢,”
安郡王忽地一拍桌子,道:“是寡淡,这小妮子,心里还存着事呢!”
贺承琢磨了一会,勾着唇笑道:“看在我两难兄难弟的份上,哥哥我和你吐一句,当年,我追我家王妃也是这般,知道我后来怎么成的吗?”
安郡王不耐地道:“行了,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贺承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颇自得地晃着脑袋道:“庄子云,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第111章 两宫交战()
慈宁宫里;夏嬷嬷给太后娘娘脸上上了一层珍珠粉,轻轻地给太后按着脸。
一边劝道:“主子,你也别太生气了,晋王爷和晋王妃眼看也都立起来了,您稍微看顾一下就好,不然,以后,金角和银角两位小主子长大了,见到的曾祖母都是一脸褶皱的老太太!”
夏太后笑道:“道理我也明白,贺承和清蕙也是孝顺的孩子,只是,我若不试压,陛下还不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她压了赵倪笙大半辈子,赵倪笙弄死了她的儿子,还想弄死她的孙子,重孙子,这毒妇人,也该常常反噬的滋味了!
“你瞅着给清蕙递个话,两个孩子这些日子要多看顾些,那脏东西虽发现的早,可孩子刚生下来,灵气弱,也不知道有没有妨碍!”夏太后闭着眼,忧心地道。
夏嬷嬷应道:“您放心,老奴一会就去一趟晋王府看看金角和银角两位小主子!”
夏太后微微“嗯”了一声,许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夏嬷嬷便见太后睡着了,唤来宫人给夏太后拿了一床锦被盖上。
冬日的天,最是寒冷,太后这些年一想起安王和藜泽公主便心肝肺都抽搐,也是,晋王和明珠郡主回来了,太后才睡的安稳些,脸上也挂了笑容。
吩咐了宫人看顾好,夏嬷嬷穿了锦袍,准备去一趟晋王府,刚刚套上晋王妃送她的护膝,便听皇后身边的叶嬷嬷,趾高气扬地在慈宁宫门外训斥着小宫女。
夏嬷嬷招来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道:“一会趁她们不注意,你去一趟御书房,找李公公或小桂子!”
随即脱了外袍,露出一身精致庄严的宫装,带着几个宫女走到慈宁宫大门,福礼笑道:“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不知皇后娘娘过来,是?”
皇后冷着一张脸,似乎夏嬷嬷是个透明人一般。
叶嬷嬷嘲讽地低哼一声:“同是奴才,夏嬷嬷也别太把自己太当一回事,还是让太后娘娘出来吧?”
夏嬷嬷垂首笑道:“叶嬷嬷说的是什么,恕老奴没有听清,若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还是烦请皇后娘娘改日再来,太后今日太过劳累,已经睡下了!”
主子难得白日里会困觉,夏嬷嬷怎么会让这帮人扰了主子的清静!
皇后怒目瞪了一眼夏嬷嬷,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忽地脸上神色一变,带着护甲的手便要来呼夏嬷嬷耳刮子。
夏嬷嬷敏捷地往后一推,浅浅笑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皇后娘娘,老奴的主子是太后娘娘!”
“一个老贱妇,值当什么?”皇后便不管夏嬷嬷,轻轻一扬下巴,身后跟着的人,便要将夏嬷嬷拖走。
慈宁宫里忽地一瞬间出来百十个宫女太监,排在慈宁宫大门内侧,一个个垂着眼,面无表情。
赵皇后冷望着众人,气血上涌,便是她的坤宁宫,也不过百人,呵,这老妖妇,还有这般多的人伺候。
“不过昨日黄花,残羹冷炙罢了,皇上还是真心疼夏泽辛!”赵皇后咬牙道。
见众人丝毫不退,“本宫的儿子是陛下唯一的骨血,怎地,你们还想拦着本宫的路?”赵倪笙眯着眸子淡淡地威胁道。
这老妖妇敢哄骗陛下将她交给三司会审,她倒要看看,今日她赵倪笙拔了这贱人的皮,谁敢动她分毫!
夏嬷嬷见赵皇后神色间已有失控,刚刚跑出去的小宫女已经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先前还锐利的一双眸子,立即发红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毕竟是长辈,还望您注意言行!”
说着便跪了下去!
“呵!”赵倪笙最见不得这副主仆,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仿佛世人都欺凌她们的模样,镶着一排细小的蓝宝的靴子,轻轻地抬了前尖头,往夏嬷嬷的脸上戳去。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道:“一女共侍二夫的东西,也敢称本宫的长辈的低等伎‘人都不如的东西!”
赵倪笙吐出这口话,直觉得心胸舒畅,她忍这贱人多少年了,不要脸的东西,先帝孝期还未过,就搭上了陛下!
夏嬷嬷脸上一阵锐痛袭来,忙呼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是藜国的太后,还望您注意言辞!”
赵皇后懒怠理她,径直往慈宁宫里去,先前拦着的人,忽地全跪了下去。
赵皇后踩着身前宫女的背,作势便要过去。
“皇上驾到!”李公公尖利的嗓音,在这冬日的皇宫,惊起了慈宁宫外喳喳的小黄雀,像是要穿透云层一般。
赵皇后心里一沉,踩在宫女背上的脚,也不知是接着过去,还是放下来,就那样背着身,不愿转过来。
“皇后真是好威风!”渊帝怒火攻心地道。
“我倒不知,堂堂一国之母,还能辱骂太后,当真是天下苍生的楷模!皇后娘娘正不愧是名门闺女出身!”见赵倪笙背影微颤,寒声道:“皇后娘娘真是辱没了威武大将军府的门风!”
皇后低着头转身,低声福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垂着头,也看不见神色!
渊帝懒怠理会,吩咐道:“皇后娘娘外出感了风寒,好好在坤宁宫里休养一月,你们得照顾好了,不然,当心自己的脑袋!”
“陛下!”赵皇后心怀怨怼地抬头看着渊帝,颤着音道:“你我毕竟才是二十多年的正头夫妻,从微末之时,一路走来,难道,都比不得这□□吗?”
夏泽辛这贱‘人,都要把她送去给天下百姓看笑话了,她还维护什么里子面子,她要让天下人看看,藜国的皇上和太后,这一对无耻的小叔和嫂子!
跪在地上的夏嬷嬷看着脸上滴下的血迹,也不用帕子遮,膝行一步上前,低着头恳求道:“陛下,太后娘娘今日异常悲恸,哭的难以自抑,老奴向夏太医求了药,才让她睡下,还请皇后和陛下移步!”
“移步,你这奴才哪来的狗胆,本宫是皇后!”赵倪笙已经疯魔,对着夏嬷嬷的膝盖又是一脚踢过去。
夏嬷嬷不妨,膝盖骤通,立马惊得直了脊背,忙又将头低下。
便是这么一瞬,渊帝也已经看到夏嬷嬷脸上血‘淋‘淋的一团,看了看赵皇后今天穿的鞋,嗤笑了一声:“这鞋子,多少年了,当年府里的那个玉儿,也是这双鞋毁的脸吧,你今日,是想毁了谁?”
渊帝盯着那鞋上的血迹,心间发寒,这是要毁了泽辛那张脸!
“玉儿?”皇后心间一抖,那是皇上还是皇子时一位宠爱的侍妾,皇后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渊帝一直看在眼里,一时双腿发软。
“皇后回去吧,以后,不得朕的允许,不得踏进慈宁宫一步!”渊帝像是今日才彻底看清皇后,或是,今日才愿意揭开皇后的最后一层面纱一般,极冷淡地道。
等叶嬷嬷将失魂落魄的皇后扶上凤撵,渊帝才对夏嬷嬷道:“好好照看你家主子,你护住有功,一会小李子给夏嬷嬷送瓶玉露膏来!”
夏嬷嬷低头应“是!”
躺在榻上早已醒来的太后,见夏嬷嬷用帕子捂着半边脸进来,对一边的宫女道:“将我那瓶玉露膏那来!”
待夏嬷嬷擦了面,夏太后亲自给夏嬷嬷一点一点地上着膏药,叹道:“你这是何苦呢,放她进来,不还有我吗?”
夏嬷嬷笑道:“主子,不碍事,只要您不嫌弃奴婢是个丑八怪,便是划花了脸,也不碍事!”
夏太后执着夏嬷嬷的手,不疾不徐道:“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