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石峰一把年纪,被年少稚嫩的兰念儿说的红了眼,接过兰念儿手中的银票看过去,都是一些五十两、一百两的,细细地叠好,堆在一起,也不过是二十来张。
最多不会超过两千两银子,连公主府里头一件尚可的瓷器也不如!
可是,在公主府里头唯唯诺诺了许多年,甚至生养了三个孩子的郝石峰,觉得距离当年藜泽离宫后,自己的心,又开始跳跃了!
久违的万丈豪情,溢满了胸腔!
等郝家反应过来,紫兰巷的二进小院已经人走院空,屋里什么都没带,大学士郝石宏也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里!
郝家将京城每条巷子都找了一遍,可是,依旧不见弟弟的身影!
渊帝这才得知,静沅长公主擅自休离了驸马,当堂斥道:“胡闹!”
静沅长公主却和没事人一般,坊间传闻,静沅长公主还养了两个俊俏的小郎君!
谁能想到风平浪静的背后,竟是暗流涌动呢!
苏清蕙看到末几句,起身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在身后打着扇子的绿意,打着络子的菡萏,还有白芷,都定定地看着她,也不敢上前打扰。
气氛一时诡异的厉害,几个丫头一时面面相觑,白芷心急些,揪住了小白肥肥宽大的耳朵。
小白不适地蹬着前爪。
看到末一句:静沅长公主府,大势已去!
苏清蕙放下了信笺,心里暗暗心惊,静沅长公主真是被逼疯了,竟然将郝石峰和兰念儿掳走,扔到了当时瘟疫横行的锦城!
而且,还派人当着郝石峰的面,让一众人侵犯了才不过比安宁郡主大一岁的兰念儿!
作为正室,她两世都不待见什么姨娘外室,只是,她对静沅长公主的行径还是无法苟同,便是卖给一户农户,过些苦日子,也比这般欺凌要能看一些!
现在锦城瘟疫过去了,郝石峰只身一人回京,若无其事地举着忏悔书求静沅长公主原谅!
苏清蕙朝几个丫鬟道:“出去打听打听,郝石峰是否又进了公主府!”
白芷应了一声,倏地一下就跑没了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白芷便兴冲冲地赶了回来,道:“主子,您又错过了一场好戏,郝石峰当着一众郝家人的面,跪在长公主跟前忏悔,求回王府!”
这一点苏清蕙已经知道,并不稀奇,听白芷顿了顿,神秘地笑道:“这么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主子您猜怎么了!公主新养的两个小郎君上前扶起了郝石峰,喊‘哥哥’呢!”
“啥,哥哥!”屋里主仆三人,都被雷到了!
这不仅是打郝石峰的脸,还有郝家啊,郝石峰和静沅长公主还养了三个孩子呢!
静沅长公主真是完全豁出去了!
“主子,静沅长公主让驸马进去了!”
苏清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郝石峰绝不会放过静沅长公主,她甚至觉得,静沅长公主府不需要旁人动什么脑筋,甚至不必等到渊帝过逝,便已经撑不下去了!
第95章 求和()
按照前世,渊帝在位还有十二年,苏清蕙收好信,回身对绿意道:“你去那堆请柬里看看,可有和长公主府府上关系尚可的近来宴客?”
不消一会儿,绿意就拿了两张请柬过来,道:“主子,一张是兵部尚书楚家的,岐王的侧妃是楚家庶女,一张是皇后母家威武大将军府上的!”
苏清蕙接过来,楚家是嫡女及笄,赵家是赏荷,这两家,赵家的份量重些,可是老顽固估摸也不少,去了少不得听些口舌,倒是楚家,楚侧妃只是楚家的庶女,自古嫡庶之间的弯弯绕绕多着。
楚家的恰好便是明日!
苏清蕙捡了楚家的帖子出来,递给绿意道:“备一份隆重些的及笄礼,过两日去楚家,另外,将我从蜀地带回来的蜀锦也挑两匹出来!”
她和静沅长公主一早便积了怨,可是不见一面,她这心里总不能确定!
前世,她隐约记得,静沅长公主在岐王世子和安郡王之争中,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的,当时,谁也想不到,向来在皇家并不受重视的静沅长公主,竟然在最后使了那般大的力气。
险险的,安郡王差点死于非命。
想到安郡王,苏清蕙看了看屋外的日头,对白芷道:“你去席府一趟,让斐斐过来,就说我喊她!”
前日,她和贺承都没多给陆格笑脸,斐斐当面不显,心里却是生气的,当晚就回了席府。
以前刚来京城,觉得安郡王是个异类,心思歹毒,惯会使阴谋,可是,这锦城之行,让苏清蕙对他改观了许多,甚至一度认为,是不是该撮合斐斐和安郡王这一世的姻缘。
上一世,斐斐也是嫁了他的。
小白这些日子像是有些厌夏,整日里有些恹恹的,白芷一走,就伏在苏清蕙脚下,清蕙摸着它的脑袋,想着小白一直一个待在府里,小时候还能和小猫一块儿玩,个头大了后,小猫见它都躲得远远的,委实寂寞了些。
席斐斐过来的时候,苏清蕙一眼便看到斐斐肿了的眼,眼睛也不看她,微微低着,明显是在怄气。
苏清蕙当不曾注意一般,吩咐绿意道:“这大热的天,你去厨房里端一碗冰镇的绿豆汤来给郡主!”
又对着斐斐道:“你也别和我别扭,我们俩从仓佑城就好着,现在,我还是你嫂子,你心里有事,不和我说,还和谁说!”
斐斐不作声,微微别过脸。
清蕙许久没见斐斐这般别扭的模样,和菡萏、白芷轻轻对视一眼,掩了帕子,擦了擦嘴角。
见清蕙不知声了,斐斐又忍不住转过头来道:“你说,先前去蜀地的时候,我看你和太后娘娘都有意促成我和陆格的,怎么一趟回来,你就变了卦了!”
苏清蕙无奈道:“斐斐,不是变卦,你的喜好,还得看你自个,只是昨个,我和贺承都不在,师傅又向来不理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家接待外男。”
便是斐斐不懂,饱读诗书的陆格能不懂吗?
这是看着王府和斐斐待他亲近,越发不拘礼数了,可主人不在家,陆格这番,当真是过了!
而且,当时,安郡王还在!
斐斐脾气大些,人却不傻,起身看着清蕙道:“哼,都是假的,昨个我就看出来了,是为了黎平!你和晋王都希望我嫁给黎平!”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斐斐也不顾忌,一边红着眼,一边委屈道:“我和他自幼便有缘分,这么多年后,还能再相识,怎么就不能在一块了!”
你和安郡王还两辈子牵扯呢!
苏清蕙想到陆格那张皮囊,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一时也不敢高声,怕刺激了斐斐,压了声音缓缓地道:“姑奶奶,你喜欢谁,欢喜谁,我和你哥都不拦着,你哥都说了,就指望你一辈子随心所欲!”
这是贺承刚认了斐斐的时候,便说的话,随心所欲,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斐斐一下子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何尝不知道哥嫂疼她,可是,昨个看他们和安郡王的态度,她便知道,这是和解,甚至达成一定的协议了!
皇位不是哥哥的,便是安郡王的,两人无论是哪一个,唯有将她嫁给安郡王,双方才能放心!
“蕙蕙,我是头一回喜欢一个人呀!头一回呀!”席斐斐声嘶力竭地喊道。
刚和贺承一起进了院子的安郡王,脚停在了正殿门口,贺承也不妨一回来,就听到斐斐在喊,摸了摸鼻子,对安郡王摇了摇手,自个进了正殿,留着安郡王守在正殿墙根下。
苏清蕙见贺承回来,松了心神,轻声道:“委屈着呢!”
贺承将哭成泪人的斐斐提溜起来,放到椅子上,自个将桌上的绿豆汤喝了,心里的燥热才压下去一些。
瞥到长木条桌上放着的请柬,淡淡道:“心情要是不好,这几天也别在家闷着,和蕙蕙出去玩玩,女孩子家,哪有那么多苦大仇深的!”
斐斐抽抽噎噎地抹了泪,他们不会逼她,是她自己舍不得,舍不得让他们为难,舍不得,这个初一相认便要她无法无天地活着的哥哥。
苏清蕙让白芷带斐斐下去梳洗一番,门口忽然传来花盆倒了的声音,苏清蕙正待让白芷出去,贺承示轻轻摆手,见清蕙明白,才看向还在用帕子盖着脸的斐斐,眉头不动地道:“她心里的委屈估摸还没倒完呢,给她坐着!”
夜间,清蕙想到斐斐哭的皱巴巴的一张脸,心里有些不忍,侧过身对贺承道:“斐斐自个看中了陆格,你看,不然,就随了她的心吧!”
贺承环着清蕙,冲着清蕙眨巴的大眼睛笑道:“还能真的迫使她不成,她喜欢谁,谁能拘谨着她,便是娘亲和爹爹在,也会随了她的愿的!”
清蕙一时不明白,“那你今个,怎地不当着她面把话说了,我还当你真起了将斐斐当吉祥物送过去的心呢!”
其实她私心里,也觉得,斐斐嫁给安郡王,更合适些,斐斐性子憨直,向来看不惯的都挂在脸上,以后,夏太后不在了,席大人不在了,贺承要是落败,谁能保证斐斐以后过得还这般随心所欲呢!
她本来就是藜泽长公主的女儿,天生就是该傲视世人的。
贺承皱了眉,轻轻抚摸着清蕙的肚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妹子才认回来不到两年,这就要操心着出嫁了,“斐斐的事,得抓紧些了,今日圣上收到北边荻国的信,似乎有意言好,不日将要派使臣过来!”
荻疆在藜国的西北边,是游牧国度,常常秋来春初便要扰边民,苏清蕙皱眉道:“威武大将军守得便是北边儿吧!”
“是在北边,此事也是荻国先和威武大将军通了声的,再由威武大将军以八百里急件呈到圣上案前!”
若是旁人,圣上或许还有猜忌一二,可是,作为皇后的母家,渊帝向来对威武大将军十分信赖,他膝下只有一子,将来岐王继了位,威武大将军府可保百年富贵无虞。
清蕙猛地抓住贺承的手,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相信地道:“所以说,这回若是荻国求和成功,或许会联姻!”
现在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只能从适龄的郡主里头挑,身份尊贵些的,有静沅长公主府的安宁郡主,东川王府的婉华郡主,没有皇家血缘的,还有武威大将军府的嫡长女青端郡主,席府的明珠郡主。
明面上,斐斐的地位最低!
清蕙立时觉得口舌有些干燥,“斐斐现在,没有适合的人呀!”
贺承一笑,捏着清蕙的耳骨朵儿道:“我也不过一说,祖母在,出不了多大的岔子!”
话是这般说,可是,若是荻国的人自己看上了斐斐,执意求娶呢?圣上会不答应吗?除了斐斐,哪一个不和渊帝沾亲带故。
比起荻国,她忽然觉得,斐斐嫁安郡王或是陆格都一样了,好歹都在藜国境内,还能看顾到。
心里存了事,苏清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等起来,贺承已经去上早朝了,绿意和菡萏进来伺候,见苏清蕙眼下一片青黑,忙拿了铜镜给苏清蕙看。
苏清蕙自己也吓了一跳,以往也有过睡不着的时候,也不曾青黑成这般,这回怕是连遮都遮不住了!今个,还要去楚府呢!
放下镜子,认命道:“你一会看着,遮不住就算了!”
菡萏轻轻笑道:“娘娘,今天刚好和明珠郡主凑一对儿!”
苏清蕙拿起镜子,又仔细看了下,叹道:“那个比我怕还是要重些昨个哭成那般,眼睛都成小鱼眼了!”昨个斐斐应了她,今个和她一起去楚府,那姑娘估摸比她黑的还要重些。
白芷刚好进来,听到这一句,满面是笑:“主子,明珠郡主便是当猫熊,也比您凶猛些!”
第96章 楚府设宴()
斐斐本是不愿意去楚家的,她和京城里这些贵女并没什么交集,以前胡氏还是席府夫人的时候,自家庶妹们排斥她,外头的大家小姐也瞧不上她!
黎贺承说了让她去散心,她也不愿意让哥哥担心,她心里愿意陆格,可是,她竟有一种宿命的感觉,这场纠葛里,到头来,她逃不过。
苏清蕙在门口见到斐斐上身是烟罗紫牡丹花纹锦对襟衣裳,下头配了一条品竹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发上只一枚玉牡丹花簪子,露出衣袖的一双皓腕上松松地套着一双金镶玉镯子。
整个人俏盈盈地立在门前,从来没有过的端庄华贵。
绿意轻轻捂着嘴,笑道:“一直不知道,郡主这般打扮起来,竟这般有气度!”
斐斐轻轻翘着嘴,瞪了绿意一眼,轻轻地摸了摸鬓发,叹道:“真是没眼力的丫头,看不出来本郡主的国色天香!”
苏清蕙见斐斐虽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心情却尚可,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一路过去,前面见是晋王府的马车,都往两边避让,苏清蕙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楚府,楚家夫人亲自迎到前头,身量颇为欣长夫,一张长脸,笑吟吟地道:“晋王妃和明珠郡主能来,真是小女的福气!”
苏清蕙听她说的喜悦,面上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想到先前自己及笄,娘亲也是这般,心里对这个初谋面的楚夫人,不禁生了些好感。
楚夫人将苏清蕙和席斐斐领到夫人们聚首的厅里,一眼扫去,来的倒有一些面熟的,明远侯夫人,杨国公夫人,礼部尚书郑家夫人,郑家小姐,等等,楚夫人将苏清蕙引到上位去坐,苏清蕙略略推辞道:“今个好些宗亲都在,我倒不好托大,楚夫人莫客气!”
说着和斐斐一起坐到了左边前两个空出来的位上。
斐斐一向对这些不在意,尽管夏太后派了教养嬷嬷来,行为举止,还能注意些,这些应酬的繁琐事,斐斐是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
两人坐下,斐斐看了看桌上的瓜果和蜜饯,轻轻地用小银叉子叉住了一块小水瓜。
苏清蕙对招待的楚夫人道:“楚夫人,今个府上热闹,我们自行坐坐就好,你只管去忙!”
这倒是第一回,楚夫人听见个王妃让她不用招待的,楚家是名将世家,她这些年耳濡目染,也是直脾气,不是女儿及笄,也懒怠弄什么宴席,听晋王府这般说,心里的大石松快了不少,笑道:“哎呦,晋王妃娘娘,今个臣妇也斗胆失礼一回了!”
吩咐了左右丫鬟好好招待,又和几家夫人打了个招呼,楚夫人风似地出去了。
斐斐咬着瓜,看看对面的什么夫人,有许多都颇为眼熟,去年这时候,在静沅长公主府,这里头也有许多人在看她和蕙蕙的笑话。
以前祖父常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就是这么个境况了!
这两人这般镇定,厅里头的其他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不认识的夫人上来搭讪道:“听说晋王妃先前去了蜀地,不知道蜀地现在灾情如何了?”
众人一时都看向了苏清蕙这里,斐斐没看见似地继续吃瓜,吃蜜饯,苏清蕙敛了笑,缓声道:“虽是救援了许多,但是毕竟接连遭了瘟疫和水灾,今年收成不成了,到了冬天怕是也要难捱!”
斐斐吞了一小口瓜,皱眉叹道:“那有什么法子,就算你我耗尽了嫁妆钱,那么大一个蜀地,也不能缓一二分!”
旁边的另一个像是户部侍郎家的夫人,微微迟疑了一下,抿着嘴道:“臣妾家里尚有些许闲置的银两,希望也能略表心意!”
此话一出,一时厅里雅雀无声,斐斐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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