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轻轻地撒下了些许在树枝上,屋顶上,昨夜的露珠折射着淡淡的光泽,亮晶晶的,又轻盈盈的,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即将能够展翅飞走的小飞蛾!
这是一个寓意着希望和活力的清晨,一个个焦急地等待着领汤药和平安符的灾民,心里又是惶惑,又是期待,这一次,是真的能救他们了吗?
多年后,昔日被晋王妃娘娘抱过的农妇家的孩子,在记载藜国嘉佑十一年的史事的时候,浓墨重彩地渲染了,当年还身为晋王妃的苏清蕙,“幼无幼,以及人之幼”所展现出来的圣洁的光辉!
第88章 两相胁迫()
苏清蕙先前只记得大致的几味药;等找到周郎中之后;才知道缺少的几味药是什么!
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周郎中;在正厅里叩见晋王爷和晋王妃时;忍不住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看了一眼杨大头口中的“小姐”。
苏清蕙不妨这个老人家这般不拒礼节,不由看向了一旁闲坐的杨头领,杨头领起身笑呵呵地道:“我念叨的多了,周大夫这是敬佩小姐已久呢!”
周大夫在一旁点头附和,周家是江南的杏林世家不假,但是他周弼,只是家族的弃子,流浪在外几十来年,这个小丫头,从何处得知,他善解各种瘟疫?
苏清蕙自是知道周郎中的疑惑,但是她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示意周郎中坐下,温声道:“周大夫这一路走来,实是辛苦,只是锦城现在情况危急,还劳累周大夫再辛苦几日!”
周郎中见这年约才二八的小王妃,一身清淡的装束,却难以掩盖自身高华的气质,心里暗暗点头,笑道:“怪道老袁对晋王妃娘娘称赞有方,实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更可贵的是,不贪名,那一枚枚五光十色的月石,说是圣女娘娘赐的平安符,也是将自身的功劳往圣女娘娘身上推,便是这次灾难过后,锦城百姓感念的也多是圣女娘娘的恩泽!
想起婉华郡主,这几日还是不肯吃药,不由蹙了眉,对周郎中道:“婉华郡主的事,周大夫可否想想法子?”
正低头喝茶的周郎中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正厅里的众人,见不仅晋王妃,晋王爷,病好后才出院门的安郡王,都齐齐地看着他,周郎中一嗤,叹了一句:“心病还由心药医!”
屋里众人又都看向了晋王,苏清蕙微微笑着,拈了一枚蜜饯,甜的有些呕人,忙吐了出来,贺承见她不适,急道:“蕙蕙,怎么了?”
周郎中一奇,放下茶盏,上前请示道:“可否让老朽把把脉?”
苏清蕙轻轻一笑,伸出了手,周郎中闭着眼,仔细按了一会,面色忽地有点古怪,一旁的贺承,急道:“周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
周郎中收了手,又仔细看了晋王妃的面色,无奈道:“王妃娘娘这一路颠簸,又是在有孕的头月,这胎,头三个月最是不稳,老朽给晋王妃开几服药,这几日慢慢熬了喝了!”
苏清蕙忽地想到,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个小镇上的大夫,似乎,忙转头对绿意道:“把前些日子开的那保胎药拿给周大夫看看!”
等绿意托着一个小锦盒过来,周大夫拈起一枚保胎丸,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揉碎了看,猛地一拍桌子道:“这药谁开的?”
白芷撇嘴道:“一个古怪的老头!”
周郎中逼近一步道:“他在那里?”
“云城前面的一个通桥镇!”
白芷话音刚落,身边就一阵疾风而过,那周郎中竟然一瞬就没了踪影,白芷诧异地看着杨头领,问道:“这老头,也会身手?”
杨头领点点头,“江南周家的子弟,向来是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行走江湖,自是会一点身手的!”
苏清蕙伸出的手,还没有收回来,看着周郎中消失的门口,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小腹,是她肚里的胎儿不稳吗?
黎贺承也察觉出清蕙的神色似有不对,握着她的手,安抚道:“蕙蕙,没事,我在呢!”
安郡王看不惯两人这般腻味,咳了一声,叹道:“西院儿里的郡主怎么办?”
黎贺承扔了一个桃子过去,骂道:“怎地,你不挑事生非,心里不痛快是吧?”
清蕙为了他的安危,千里迢迢带着肚子跑到锦城来,这般情意,岂是旁人能比的,他早已与清蕙成亲,婉华郡主,自身心头就不正,他的清蕙,是无论如何也受不得旁人的委屈。
安郡王啃了一口桃子,摇头晃脑道:“心病啊心病,心病哟!”
清蕙看安郡王和贺承之间似乎关系缓和了很多,默笑不语,她已经想出了,婉华郡主不喝药,不过是以死相逼罢了,她断定贺承不会见死不救,便是贺承真的狠心,行宫里的人也不会愿意。
毕竟,她是东川王府的嫡女!
苏清蕙抿唇笑道:“锦城的瘟疫也好的七七八八的,当务之急,还是看看锦城周围的云城,山城,那里怕也是有一定的疫情!”
既是正事,安郡王和贺承都沉默下来,他二人本是来蜀地救灾的,倒是齐齐病倒了,贺承淡道:“黎平,明个你我分头去各地城池看看,锦城,就先交给清蕙吧!”
安郡王点头,似乎现在才明白,为何毫无根基背景刚回京的黎贺承会坚持娶一个四品小官家的女儿。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生,可以并肩同行,死,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一时心里倒有点羡慕起黎贺承来。
比起他这个爹不亲,娘不疼的,黎贺承至少还有一个一心为他的王妃,会和心爱的人,生一群和他一样讨厌的小混蛋!
安郡王此时心里,忽有点想念起,京里的席家闺女。
京城里头,正坐在窗前,细细看着陆格送她的玉钗的席斐斐,忽地从莲裳手上接过一封来自蜀地的信,有些好奇地拆开一看,竟是安郡王,顿时什么绮念都烟消云散,扔给莲裳道:“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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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华郡主病了也有十日,心里算着日子,当初安郡王是撑到十日才开始喝药的,这些日子她吐归吐,也多少喝了一些,可过了十日,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一早便有些虚弱地问白离:“我哥这几日怎么不见?”
白离冷冷的一张脸上,立即松缓了许多,应道:“世子出了行宫,这些日子没住在行宫里头!”
婉华郡主向来心思敏锐,见白离虽不提为了何事,可是哥哥这一趟来,本就是为了逼晋王应了这门亲事,又怎会无故离开,心里升起了一点恼意。
憔悴地看着白离;轻声道:“哥哥是指望不住了,白离,你帮我去请一趟晋王妃!”
昨个晋王便和安郡王出了城,她等了一日,不见晋王妃来。
这些日子,行宫上下对晋王妃交口称赞,白离,一下子忽然不希望这般憔悴枯槁的郡主,去见那个容光四射的女子。
微微踌躇道:“郡主,您要不先喝了药,待好了,有了力气再见?”
婉华郡主不妨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白离,竟然反驳她,冷哼道:“白侍卫,这是忘了谁是主子吗?”
白离心头一痛,立即弯腰,恭声应道:“卑下僭越了!”
婉华郡主看着他做这么一副主子奴才的样子,心里头也有些不大痛快,不耐地挥手!
白离到了晋王住的院落门口,对着守门的丫头道:“侍卫白离求见晋王妃?”
丫鬟仔细看了他一眼,应道:“你等着!”
苏清蕙听到东川王府的侍卫求见,继续喝着周郎中开的保胎药,口里苦的发麻,等喝完,忙抿了一口水蜜桃,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对绿意道:“走,去看看吧!”
这般久,苏清蕙也有些好奇,婉华郡主是个怎样的女子,要说贺承是亲王,可是毕竟有了正妃,这行宫里头,还有安郡王不是,婉华郡主何以这般持之以恒?
白离见晋王妃什么也不说,便直接让他带路,明眼看着,这是等着郡主老邀的,想到还躺在床上的郡主,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行宫里头,西院一向是个女眷住的,倒比东院要别致精细许多,院儿里各种应季的花花草草,带着露珠,格外的新鲜明妍,苏清蕙正待进屋,胃里忽地一阵泛酸,忍不住看了下旁边的一株小紫花。
强忍着不适,苏清蕙也不进厢房了,对着绿意道:“这花看着别致,绿意,你采一朵回去给我簪发!”
白离瞳孔一缩,上前拦道:“此花是我家小姐的挚爱,还请晋王妃手下留情!”
苏清蕙淡淡地瞥了一眼厢房里头,试图要起身的女子,面容憔悴,一双黛眉轻轻蹙着,像是忍着极大的苦楚,苏清蕙心里一阵反感。
前世,她见多了张府后院里头,各式女子的手段,只能说,婉华郡主,还太嫩了些!
站在厢房外,温声道:“郡主即使不适,该当喝药才是,这株花,我们挖走了!”
婉华郡主心头一震,抬眸见那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心里一阵羞恼,失声道:“婉华对晋王一片深情,还望晋王妃成全!”
苏清蕙顿了一下脚步,嘴角微讽,带着白芷和绿意,并那一株花,准备出去,白离见势要拦,白芷猛地抽出了一把小短刀护在苏清蕙身前!笑道:“怎地,这是鸿门宴不成?我家王妃,可连一口水都没喝!”
第89章 狠厉()
婉华郡主没有理会白芷的嘲讽,一双有些浮肿的眼睛,看着穿了一身茜红色衣裙的晋王妃,在晨光里,一缕缕薄亮柔和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肩上,发上。
低着眉,平静地道:“我只求在晋王府有一个容身之所,我是东川王府的嫡女,圣上钦封的郡主,晋王妃理当知道,让我进府,对王爷百利而无一害!”
有些逆光的苏清蕙,看着卧床多日,连日呕吐折腾的女孩子,低着头看着脚踏,既无助,又迷茫。
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只拥有这一世记忆的自己,或许会可怜这个用情这般深的女子。
苏清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更心狠了,自己此刻竟然并没有一点同情、悲悯的情绪。
“郡主,想必你清楚,你对贺承即便百利而无一害,可你对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婉华郡主静静地抬头看着苏清蕙,一时四目相对,不过一瞬,苏清蕙抬头摸了下鬓发,笑道:“郡主养着吧!”
面前的白离已然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神经也崩的紧紧的,眼眶微红,看向苏清蕙的眼里,隐约有一丝狠厉!
白芷忙推开了白离,嗤道:“哪来的狗胆!”又对外头呼喝道:“来人,此人对王妃不敬,拉下去等王爷处理!”
涌进西院的护院,立即就要上前捆绑白离,婉华郡主一惊,也顾不得身子,忙扶着床栏起身,一边道:“王妃娘娘勿怪!白侍卫只是近日劳累,神思有些恍惚!”
苏清蕙并不关心白离怎么了,挥了手,带人缓步离开,绿意一手护着挖出来的花。
婉华郡主闭着眼,冷冷地道:“我要喝药!”
白离眼前一亮,立即去了厨房吩咐熬药!
苏清蕙听到消息,并无波动,吩咐绿意道:“那花拿给行宫里的大夫们仔细看看,将东川王世子带过去听着!”
真当他们晋王府是好欺负的,婉华郡主和东川王世子这般逼婚,还试图欺压她一个有孕在身的妇人,苏清蕙并不打算就这般算了!
东川王世子被赶出行宫几天,头一天夜里又被揍了一顿,心里自是有数,是晋王派人做的,已经写信回东川王府,想来此刻,东川王已经去信向渊帝哭诉。
心里正得意着,每日派人在锦城里诋毁晋王和晋王妃。
以为是晋王妃放低了姿态,大摇大摆地进去,便见里头一群大夫正在热烈地讨论着:
“这花,又名紫天竺,花香刺激人的肠胃!”
另一个老不死的大夫道:“体虚者和孕妇,一旦闻到会出现呕吐、头晕目眩,未嫁女会导致不孕,有孕的,十月怀胎后,可能产下畸形儿!”
东川王世子也不知道这一群老大夫在说什么,有一当没一当地听着,等茶盏里的水喝完了,对着侯在一旁的绿意吼道:“没眼力见的,还不滚过来添茶!”
绿意身形不动,见众大夫讨论的差不多了,叮嘱道:“众位大夫若是确定了此花的特质,还请细细写下,再请各位大夫按个手印,事关婉华郡主和晋王妃的安危,马虎不得!”
东川王世子神情一震!
众位大夫一时面面相觑,互相两两三三地讨论起来,“这,这,…”
绿意朗声道:“难不成,等两位主子出了什么不适,各位大夫再愿意以脑袋来担保不成?”
为首的一位老大夫,只得轻点了下头,提了笔,绿意上前研磨,等写好了,绿意拿起来吹了一吹,才拿给各位大夫道:“还请诸位按个手印!”
东川王世子眯着眸子,阴鸷地看着绿意道:“这是什么?”
绿意轻轻一笑道:“这是导致婉华郡主一直呕吐喝不下药的毒花,王妃准备送进京让圣上和太后娘娘帮忙查一查!可不能让婉华郡主白收了这般久的苦楚!
东川王世子直觉晋王妃身边的这一个丫鬟,在酝酿什么恶毒的计划,从椅子里一跃而起,试图来夺,绿意也不躲避,大大方方地递给他。
东川王世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绿意,忙不及地扫了一眼什么紫天竺,什么呕吐,有孕,不孕,心头一炸,忽地明白妹妹为何一时吃不下药。
想说晋王妃污蔑,可是晋王妃来之前妹妹便呕吐了!
绿意轻轻地从世子手里扯出那张纸,“世子爷既是不下手,我这边交给我家主子了!”
小碎步迈出了门,对着外头的护卫道:“世子爷的事办完了,劳烦各位还将世子请出去!”
东川王世子咬了牙,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眸色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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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贺承和安郡王先后回来,锦城也正式解了封,京城里传来圣旨,招安郡王和晋王回京述职。
几日不见,贺承胡子拉碴的,清蕙看着又是嫌弃,又是心疼,让丫鬟打来了水,亲自给他擦着背。
清蕙将郡主和花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漱洗过后一身清爽的贺承忍不住唏嘘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他如何也想不到,婉华郡主是有意不吃药的,还用了毒性如此大的紫天竺!
黎贺承揽过清蕙到怀里,对着蕙蕙那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发现有孕后的蕙蕙,似乎更柔媚可人,鲜艳欲滴的唇,贺承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碰触那一处柔软。
忽地一阵刺痛从手指上传来,苏清蕙咬着贺承的手指,盈盈笑着看着他,还眨了眨眼。
贺承一时心头一热,将唇抵在她的额头,低声呢喃道:“蕙蕙,便是你再坏,我也不会放手!”
苏清蕙不由撇了嘴,轻嗤道:“傻瓜,我要是那么坏,你不怕我毒死了你啊!”
清蕙声音软糯,像是春日的桃花在东风里轻轻落地的触感,黎贺承执了她的手,微微眯起眸子,笑道:“你舍得?”
清蕙微微挑眉,哼道:“你要是敢有侧妃,纳小妾,你看我舍不舍得!”
见蕙蕙亮了小爪子,贺承眸中竟隐隐发热,炙热地盯着蕙蕙,连忙表白心迹:“王妃如此凶狠,小王哪敢,还望王妃娘娘给小王机会才是!”
清蕙一本正经地点头,淡淡地应道:“嗯,本王妃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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