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见李妈妈还等着她回话,摇手笑道:“妈妈,不用了,我明个有空回去一趟!”
一旁的清蕙,见斐斐喜形于色的模样,和夏太后、安言师傅都不由的好笑,昨个回来,清蕙没等得及说,斐斐自个就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地说完了。
夏太后经了藜泽和贺承的事,在姻缘上不愿意拘谨斐斐,便是真要拘谨,陆格虽是锦城知府的公子,但祖父却是先帝的太傅,在她这里,正经算来,也是没什么可挑的。
次日一早,众人正在厅里等着斐斐一起来用膳,好一会儿,才见斐斐穿了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发利索地绾了个朝云髻,上头只攒了一支云凤纹金簪,其余一概首饰也无。
安言师傅最先忍不住道:“斐斐,你今个回家,怎穿得这般利索?”
席斐斐抿嘴一笑,往安言师傅身前一站,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亮着眼睛问:“师傅,美不美?”
“噗嗤”一声,旁边的夏嬷嬷,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绿意忙上前给她拍胸缓气,苏清蕙叹道:“斐斐,你若是去打猎,该换身骑装,你若是赴宴,该打扮的富贵华丽些,你看你这,不伦不类的!”
苏清蕙又转身对一旁的菡萏道:“去我房里,将那一枚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挑心拿来,给郡主戴上!”
夏太后在一旁补充道:“还有耳坠,手镯不戴便算了,不然什么好东西给了她,一会磕碰了,我们都得疼死!”
斐斐略失落地叹了口气,往桌子末一坐,有气无力地道:“太后,您又逗我呢,您老人家的小金库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还能心疼一两件首饰!”
一时,托着腮,叹道:“我还以为,这一身最漂亮了呢!戴那么些金的银的,脖子都快挂断了!”
苏清蕙等都笑笑不语。
席斐斐匆匆扒了一碗小米粥,就带着莲裳上了马车回长泽巷的席府,一进门,便见院里头摆着两抬箱子。
李妈妈侯在院里头,见小姐今个穿的格外明艳动人,一张已经布了许多细纹的脸,笑呵呵的迎过来,“郡主,老爷在待客呢,您要不先回院儿里休息一会!”
席斐斐悄悄地将手放在胸前摆了摆,对李妈妈道:“妈妈,我去外头候着,您先忙!”
李妈妈被唬的一跳,顿时觉得嗓子发干,咽喉作痛,苦着脸对斐斐道:“郡主,若是被发现了,您,您,传出去多不好啊!”
斐斐摇摇头,应道:“没事,没事!”竟就带着莲裳直接去了会客的书房!
后头的李妈妈跺一跺脚,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以前老太爷和老夫人在的时候,好歹还收敛一点来着。
席斐斐到了书房外,便蹑手蹑脚的,竖着耳朵听书房里头两人谈话,莲裳负责防风。
便听里头陆格道:“婉华郡主这次来蜀地,实是没有料到,晚辈猜测,怕是冲着晋王爷过去的!……”
席恒峰听到东川王府也派了人去,不由皱了眉,忽听外头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什么倒了!
忙起身开了房门,便见莲裳蹲在地上扶廊下的花盆,见房门开了,一脸惊慌失措,手足无顿,前面有个身影,在提着裙子跑,不由皱了眉,叹道:“莲裳,斐斐又怎么了?”
身后的陆格,微微上前一步,正好看到斐斐提着裙子,一双童子骑鹿耳坠前后晃荡,在夏日清晨的微风里,那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上的牡丹花,像是在晨光里翻飞了出来,大朵大朵的,迷了眼睛。
嘴角不由泛起丝丝笑意。
前院里李妈妈正在安顿着斐斐乘坐回来的马车,便见斐斐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别下,别下,赶紧回王府去!”
说着,便又钻了进去,车夫忙拉着马车出府,席斐斐又探出头对李妈妈道:“我一会便回来,让爹爹留人家用饭!”
席斐斐急慌慌的,却不想出了长泽巷,便和明远侯府的马车撞上了。
席斐斐不耐地对车夫道:“和她们说,算了,本郡主赶路,不用赔了!”
里头胡家老姑奶奶气的一个倒仰,阴声阴气道:“明珠郡主真是好大的肚量,撞了我胡府的马车,倒免了我的赔金!”
席斐斐一愣,这时候才听出来里头坐的是明远侯府的老姑奶奶,即前席夫人,她席斐斐喊了十多年的母亲,不仅愕然,手伸向车帘,准备解释两句,想想还是算了,坐在马车里头,淡淡地道:“斐斐冲撞了,改日必当向明远侯府赔礼,眼下有些琐事,便先失礼告辞了!”
说着,便让车夫从边上侧一点,过去,和明远侯府的马车并排的时候,听见对过的马车里头,传来胡氏嘲讽的声音:“郡主经了嬷嬷的指点,当真比以前有教养多了!”
斐斐深深地吸了口气,理了理下摆被捏的有些皱痕的裙子,将压裙的一只羊形的玉佩仔细摸了摸,这才平了呼吸,淡道:“这位夫人越矩了!”
明远侯府的马车里头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
席斐斐并未在意,清蕙说,这两日胡府的嫡小姐胡楚芜和杨国公府世子在议亲,要和静沅长公主府一起,巴上岐王一脉,她和胡氏,不仅做不成母女,不日便要成为敌人的!
马车到了晋王府的时候,刚遇到准备回宫取些东西的夏嬷嬷,惊讶道:“郡主,你怎地又回来了?”
席斐斐连连挥手,道:“嬷嬷您先忙,我找蕙蕙,蕙蕙!”
刚刚用完膳,夏太后和安言师傅去侍弄花草了,苏清蕙在偏厅里正理着王府的琐事,见斐斐莽撞地一个人跑回来,不由十分讶异。
没等苏清蕙开口,席斐斐拉着清蕙的胳膊,喘的只得一字一顿地道:“婉,婉华,郡主,在,在锦城,行宫!”
苏清蕙一怔,忙伸手紧紧抓着斐斐的胳膊,“陆格说的?”
见斐斐点头,苏清蕙心口顿生凉气,婉华郡主不该是回了东川府吗,而且,贺承在心里头竟对她只字未提,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怕是,这回太后娘娘打消了拉扯贺承和婉华郡主的念头,但是,东川王府,却想借势联姻!
苏清蕙并不担心贺承会受不住诱惑,但是,贺承在这事上头,并无甚经验,若是不小心中了有心人的计谋,以婉华贵为郡主之尊,怕是不好平息!
席斐斐见清蕙失了神,也替她着急,催道:“我们也去锦城,我们看着,谁敢和你抢人,我弄死她!”
第82章 叫天不应()
苏清蕙深思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走不开,得过几日才行!”
管三先生那边备的粮草已经陆续运过去了,倒是药材,因为瘟疫还没爆发,她对管三先生也只说了个大概,不然,管三先生问她何以这般肯定,她也说不清楚!
斐斐是个急性子,见清蕙还思虑这思虑那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凶道:“蕙蕙,等你诸事停当了,你也不怕,这府上得进人了!”
苏清蕙看着斐斐急的红白脸,笑道:“不还有郡主嘛!谁敢来,郡主帮我把她拖出去便是!”
斐斐被夸,白了一眼蕙蕙,语气也软了一点,娇嗔道:“那是自然!”
送走了斐斐,苏清蕙也惦记着去一趟锦城,写了封信交给白芷,让她送去定远侯府,药材的事,还是要催一催的,不然管三先生稍微大意一些,便麻烦了!
按日子,也该爆发瘟疫了,苏清蕙看着屋外京城里明媚晴朗的天空,带着大雨冲刷后,独有的明亮耀眼,这般炎阳高照的日子,蜀地,却是要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半夜里众人都睡下了,在外厢房守夜的白芷,忽地听到一声尖叫,忙警惕地坐了起来,忙点了灯进里间,便见王妃娘娘满头大汗,神色痛苦地嘟囔着什么。
白芷忙将苏清蕙摇醒,轻声唤道:“娘娘,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苏清蕙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白芷,恍惚了一会道:“我好像梦见贺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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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行宫里,婉华郡主从粥棚回来的时候,王府前院儿里静悄悄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自己今天也逾制了,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离。
白离躬身道:“郡主殿下,想来是今日事忙,行宫里的人都被派出去帮忙了!”
白离话刚完,便见一丫鬟带着一个大夫匆匆地从东院儿那边过来,大夫提着药箱,唉声叹气的。
白离伸手便将二人拦下,婉华郡主轻声问道:“可是行宫里哪位王爷病了不成?”这里拢共就住着他们三个主子,不是她,便是晋王爷和安郡王了。
那大夫回道:“安郡王的病情,老夫无能,实在窥探不得!”
婉华郡主奇了,还能有什么疑难杂症不成,轻轻一挥手,让那大夫走了,自个带着侍卫去安郡王住的院里。
里头围了好些丫鬟,又是喂水,又是擦身子的,还有什么都做不得,在外头啜泣的,一团乱糟糟的,婉华郡主不由皱了眉,轻斥道:“都围着做什么,没有活计吗?”
喂水的那个丫鬟,忙噗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郡主,王爷高烧不退,看了三个大夫了,都诊不出来!”
婉华郡主想到刚才那个大夫的神情,心里一咯噔,那大夫慌不择路的模样,那是没诊出来的样子,怕是,安郡王这病不轻,心里顿时一阵惊惶。
两腿微微有些发软,这是渊帝的嫡亲孙子啊,如若出了事,晋王爷不好说,她东川王府却是要遭渊帝猜疑的,一时问着那跪着的丫头道:“可曾通知晋王爷了?”
丫鬟也听出了郡主声音里的慌乱,吓得哭也不敢了,忙点头道:“王爷身边的侍卫去找大夫和晋王爷了!”
婉华郡主缓了缓心神,才走过去看了两眼安郡王,见其双眼紧闭,面色绯红,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沁出来,嘴里还嚷着“冷,冷”,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
婉华郡主和一众丫鬟煎熬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见着晋王爷匆匆赶回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苦大仇深的大夫,有一个正是婉华郡主刚见到的。
婉华郡主立即迎上去,晋王轻轻地对婉华郡主点了头,便直接走到安郡王床边。
见安郡王浑身似在发抖,忙对一边候着的大夫们呵斥道:“安郡王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出行宫的大门,什么病症,诊出了赶紧说出来,安郡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你们,便是你们府上的老老少少,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门外站着的安郡王两个侍卫,互相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晋王爷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这时候除了依靠晋王爷,他们也没法子,这远在蜀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
晋王爷的话刚落,一众大夫竟都跪了下来。
屋里众人都一愣,一个年长的大夫抹着额上的汗,结结巴巴地道:“启,启禀王爷,安郡,郡王,这是染了瘟疫!”
一语激起千层浪!
黎贺承难以置信地看着屋里的一众大夫,屋里顿时连大夫们颤抖时衣服摩擦的簌簌声,都能清晰地听见。
又有一个大夫咽了咽唾沫,艰难地道:“启禀王爷,城内已经陆续发现了几起一样的病症,锦城,怕是就要爆发瘟疫了!”
黎贺承声音低沉地问道:“可能治愈”
为首的大夫道:“此疾刚在锦城爆发,想治愈,需得费些时候!”
黎贺承点头,对着大夫们道:“即日起,你们便住在行宫内,配制药方!旁的本王也不多言,想来你们心中有数!”
婉华郡主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如果是瘟疫,不仅安郡王,这满城的人都有可能随时暴毙而亡!她来锦城,到底对不对?
贺承注意到婉华郡主的神色,也没多言,清蕙和他说过,可能要爆发瘟疫的,洪水刚退,他都没来得及缓口气,没想到瘟疫就开始了,幸好提前收购了药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本了!
安郡王在半夜里醒了,嚷着要喝水,待就着丫鬟的手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才发现晋王在他屋里,半眯着眸子诧异道:“王兄,这半夜,你怎在弟弟的厢房内?”
晋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轻声道:“你染上了瘟疫!”
此刻,贺承竟有些不忍心看安郡王,同是皇家子嗣,安郡王的处境,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年幼便被过继,和母妃不亲,和父王有嫌隙,便是喊着“皇祖母”的太后娘娘,在他回来后,也疏远了几分。
正值少年,怀揣着登上大宝的愿景,却在一个远离京城的疙瘩地里,染了瘟疫。
贺承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安郡王怔愣过后,哼笑了一声,道:“本王没了,以后,你晋王在那条大道上也少了一个绊脚的!”
贺承突然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安郡王,肃声道:“听着,我黎贺承从来没想过使些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弄死你,同为皇家子嗣,你我,便是死,也该当死在金銮宝殿的血泊里!而不是这人鬼不知的锦城,这该死的瘟疫!”
贺承闭目,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开口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见死不救!你自己,也不能有死的心,京城,该死在我们前头的人,大有人在!”
说着,便起身要出门,一脚跨出了门槛,又停下道:“你撑个几日!”他相信清蕙和管三先生,定能找到药方救这场瘟疫!
晋王一走,安郡王招来左右侍卫,指着门道:“他是不是也染了,脑子烧坏了吧!”
左右侍卫都低着头不吱声。
安郡王自个也觉得没趣,若这次换成黎贺承得了瘟疫,他会不会顺势弄死他?
安郡王自个也不知道,通往那个位子的路,本来就是布满血腥的。
一时又自嘲道:“就算黎贺承愿意救我,也得有解药才行哦!”
知道黎贺承真心愿意救他,安郡王每日里也就陪着一帮大夫们伸手把脉,吐舌头看舌苔,给他们翻眼珠,扎针,喝些乱糟糟的苦药,每日里却依旧必有半日高烧不清。
婉华郡主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在白离的指导下,这两日带着行宫里的人将行宫的角角落落都撒了一层石灰,又让丫鬟们烧热水,将衣物器皿都烫了几遍才罢休。
同时,婉华郡主又主动找晋王爷商量,在锦城里大街小巷贴告示,让各家都撒石灰,煮沸水烫衣物器皿。
然似乎并不见效,锦城里头,染了瘟疫的越来越多,先前得了瘟疫当一般热病看的,已经有好几个死了,一时人心惶惶,便是每日来领粥的灾民,也一日少过一日。
这一日,贺承一早起来,一阵眩晕,顿时心里一咯噔,忙喊“吴大,赵二!”
二人正在屋外叹着席卷锦城的瘟疫,不妨主子传召,忙靠在门外问:“主子,有何吩咐?”
却半晌听不到动静,二人对视一眼,赵二退后一步,便见吴大一脚踹开了门,里头,晋王爷扶着桌子,浑身战栗。
前院儿里正指挥着丫鬟们煮药草施给灾民预防瘟疫的婉华郡主,听到吴大满院子里吼着“大夫,大夫!”的时候,眼皮儿直跳。
扔下手中煽火的扇子,提着裙子便往晋王爷住的院儿里跑,便见,晋王爷躺在床上,浑身发抖,口里嚷着“冷”,顿时便晕厥在门口。
赵二看了眼裙上都是烟灰的婉华郡主,也没空搭理,看着王爷,陷入了昏迷状态,心里火烧火燎的!
解药要是再配不出来,这两个王爷都得交代在锦城了!不由爆粗口道:“狗·日的瘟疫!”
第83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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