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恒峰听了这番话,心头微微发苦,藜泽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对外宣称早逝,那在众人眼里,便是他席府的半个人,现在郝石峰偷偷摸摸地养着一个酷像藜泽的女子。
这真是生生地让他吞了一颗苍蝇!
夏太后见席恒峰面上一阵惨白,叹道:“传我的懿旨,罚驸马爷两年俸禄,在公主府闭门思过!”对着夏嬷嬷道:“静沅毕竟是皇家的公主,万没有让驸马这般踩脸的!”
以前她可以不管,现在,有斐斐这么个外孙女,也是皇室的郡主,以后,她的外孙和外孙媳还会给她添好些个小娃娃,她得*保证,女娃儿们作为皇室女儿的尊贵与体面!
懿旨宣到公主府的时候,静沅长公主和郝石峰都面无表情,倒是安宁郡主,欢欢喜喜地代爹爹领旨,如果皇家的女儿尊贵,那么她,自是也不必屈从爹娘的意愿而嫁到明远侯府的。
驸马爷豢养酷似藜泽长公主的外室的事儿,一直在街头巷尾被议论了好些日子,都道静沅长公主一生顺遂,竟是在晚年还是输给了已逝的藜泽公主!
紫兰巷里的事儿告一段落,已经是六月初了,明远侯府和静沅长公主府,一前一后,都受到了流言的重创,此时贺承离家已有半月,管三先生处已经在江南一带备好了粮食和药材,苏清蕙提着的心却丝毫不敢放松,贺承前往蜀地半月,竟无一封家书到王府,便是太后娘娘,也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那人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第78章 抢人()
苏清蕙净了面,坐到梳妆台前,绿意捏着一把牛角梳子先细细地通了一遍发,这才手指翻飞地挽了一个百合髻。
配上今个穿着的银纹蝉纱丝水雾裙,绿意和菡萏、白芷看着那柔软高挑的身段儿,都欢欢喜喜的。
这几日,主子和郡主两人的柔旋舞学的越来越好,每一个旋转都让人看得目不暇接,丫鬟几个每日里都看的呆住了,是以这每日的发饰衣着的搭配,几个丫鬟便都格外上心。
苏清蕙往琉璃镜子里看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对着绿意道:“今个多匀一层脸!”
苏清蕙看着匀了两层脂粉,面上才渐渐显出一点亮色,已经陆续往锦城寄出了三个信筒,却迟迟不见回信,这两日夜里已经难以入眠,不想才三日,脸色便已经这般难看了。
收拾妥当,苏清蕙便去太后娘娘的桂园,不一会斐斐和安言师傅也到了,一起用了饭,夏太后不着意地看了眼晋王妃一眼,温声道:“今个我们去玉山一趟!”
苏清蕙拿着汤勺舀着米粥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夏太后,笑道:“今个我和斐斐也能偷懒了!”
夏太后见孙媳一笑,眼角的脂粉都隐隐往下落,心里一叹,不说这么个新婚的小媳妇,便是她,这么些日子收不到贺承的一点消息,心里也忐忑难安。
等众人用完了早膳,福伯已经备好了马车,六月的天,已经有些炎热,福伯放了一个冰盆在马车里,安言师傅和夏太后一辆车,斐斐和苏清蕙一辆车,为了掩人耳目,斐斐和清蕙的马车在前面。
甫一出门,在东大街上,便被几辆马车堵住了,王府的护卫在清蕙马车外禀道:“启禀娘娘和郡主殿下,前头是状元郎府上的老夫人和静沅长公主府上的长媳的马车。”
斐斐翻了个白眼,道:“这下有的闹了!”一时又忍不住好奇,竟偷偷掀了一点窗帘,蕙蕙摇摇头,难得出一次门,也不想拘谨斐斐,让绿意从包袱里取出面纱系上。
便见前头路两边围了好些路人,影影绰绰地看着两辆马车对峙着,后头跟着堵了好几辆马车,护卫又探了详细的消息过来,是张家的马车碰了静沅长公主的长媳金伶织的马车,张家下人赔了礼,又上前询问金氏的马车是否有损伤,说愿意赔偿!
金氏的车夫却顺手便是一鞭子抽在了张家车夫的身上!
张家老太太自孙子考了状元,公主府的姻亲都拒了,自觉自家也是京城里排的上号的府邸了,被这般落了脸面,怕这般走了,回头老爷又要不满。
是以,一边默默地不愿让路,和金氏耗住了,一边让下人飞速回府禀报张老太爷!
苏清蕙让白芷去和太后娘娘说了几句,问要不要清道,太后娘娘却也来了兴致,道:“难得遇上这般缠绕的,让我老人家也饱个眼福!”
苏清蕙无奈,只好陪着老老少少的停在这一排马车后头,还好今个出门顾虑到太后娘娘的安全,没有用有王府标志的马车。现在混在这一排马车里,也并不显眼。
过了半刻钟,张士钊从翰林院里赶过来,身上汗湿了一片,从一辆马车旁过,车窗上飘出的阵阵凉气,让他不觉侧目,恰好便撞到了那双眼,朝思暮想的眼。
即便带着面纱,他也能认出那是苏清蕙!
只一眼便回了头,赶到自家马车前,看了眼公主府的马车车轱辘和自家的马车的车轱辘,嘴角微勾,露出一点嘲讽的意味,径自朝马车里头的金氏赔礼道歉,承诺会亲自往公主府负荆请罪,一旁的张老夫人看着孙子这般低声下气,吓得忙放下了车帘!
金氏是威远伯府的长女,嫁给静沅长公主府的长子,日后,自是要接管公主府的,自家小姑子被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之后拒亲,她这些日子出门,常遭到各家夫人明里暗里的嘲笑,是以看到前头过来的是张家马车,她让车夫使了点小伎俩,没想到那老婆子竟就上了勾。
得了状元郎的准话,金氏这才罢了手,哼道:“既是张大人亲自来赔礼,我也不多计较,只是张大人莫忘了自个说的话才是!”
马上的张士钊温声笑道:“是张府的过错,耽误了夫人及大伙的行程,自该上门请罪!”
马车里的金氏轻轻笑了。真当她们公主府是个人就能欺负的!
不一会儿,路便通了,张士钊让张家车夫带着老夫人回府,自个侯在路旁向两边被耽搁的马车一一赔礼。
轮到晋王府的马车,车夫得了吩咐,直接略过张士钊,走了。
张士钊屏着呼吸,感受着那一阵淡淡的凉意,望着晋王府的马车,眼里一片晦涩。
马车驶出了城门一段路,斐斐道:“蕙蕙,这张士钊看着比在仓佑城像是又长进了不少,今个处事的风度,倒是让人有点刮目相看!想当年,可是往你我府上都求过亲的呢!”
苏清蕙不置可否,她前世认识的张士钊便是这样的,处事滴水不漏,做的总是让人心里熨帖。她隐隐觉得,张士钊的仕途,谁也阻挡不了。一时想到贺承,心里又提了起来。
随口问斐斐道:“近日可曾听说张士钊和哪家联姻没?”
斐斐想了一会,摇头道:“倒没有,听说清流一派的有好几家看中了张士钊,可是都被拒了!”斐斐忽地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蕙蕙胳膊道:“蕙蕙,我听说,那个李焕,以前住你家的那个,李妍儿的哥哥,像是和前礼部尚书卢家的女儿定了亲!”
苏清蕙听到卢家,忽觉脑仁疼,她怎么忘了青茹庵里还有个卢笏了!
斐斐丝毫没察觉到蕙蕙的异样,狡黠地笑道:“这个也是抢亲的呢,定的是卢家四小姐,可是卢家三小姐看上了!”
苏清蕙想起先前芽儿来过的事,一时不知道这是卢笏陷害嫡姐,还是卢家三小姐果真看上李焕了。
以李焕的人品才学,一个大家小姐是配得的,只是中间夹了个姊妹,这事,怕是两个到头来都会没影儿!
苏清蕙看着斐斐冒着好奇的眼看着她,一脸的意味不明,别扭道:“李焕现在是住在我家,我爹一直挺赏识他!”
席斐斐以前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是对清蕙和李焕的事儿也是知道一点的,清蕙没落水之前,对李妍儿的态度,明显透着讨好、忍让,是以,她才那般看不惯清蕙。
一个官家小姐,竟这般没骨气。
可是,现在毕竟都已时过境迁了,斐斐见蕙蕙面上有几分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你哥和莫漪的事,什么时候办啊?”
苏清楠和苏侯氏,并李焕,去仓佑城奔丧,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想来再过几日便该回来了,席斐斐以前便挺喜欢莫漪,想着二人要是成了,莫漪便页往京城来了。
苏清蕙想到哥哥的亲事,面上也带了一点喜意,笑道:“这次回去也是和莫家商量来着,莫漪和哥哥年纪也不小了,莫伯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怕是下半年便有可能完婚了。”
斐斐双手一合,叹道:“转眼你们都成家了,可怜我还孤身寡人一个!”
苏清蕙斜着眼看着她,嗔道:“郡主殿下,您但凡上点心,京城这些好儿郎,世家公子,但凡看上了,我就去禀告太后娘娘一声,让她给您赐婚!”
席斐斐轻轻捶着清蕙的肩道:“你是让本郡主抢人呢!呵,本郡主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还担心没人求娶不成!”
这话确实是的,席府的门槛已经快被京城大小媒人给踏扁了,可席大
姻缘的事催不得;苏清蕙只是忍不住想起嘀咕了几句;毕竟斐斐是她的姊妹不说;和贺承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有时候也不免替斐斐着急;可是看着斐斐神采飞扬的模样;又觉得是自个多虑了。
马车“哒哒”地到了玉山脚下,众人都下了马车,一步步沿着台阶往山上去,离开不过一月多的时间,清蕙觉得山上的树木花草似乎又长了一些,被雨水刷洗了好些日子后,显得格外的郁郁葱葱。
白芷忽地凑到苏清蕙身边道:“主子,后头似有人在偷窥!”
苏清蕙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台阶,低声道:“看好老夫人和师傅!”
不觉拉了后头斐斐的手,暗暗地用手指在斐斐的手心划了个“人”。
今日原不想大张旗鼓,只是来庵里求个平安福罢了,安排的护卫也不多,多是看顾太后娘娘的,王府里的护卫只有四个。
斐斐正拽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摇着,蕙蕙要牵手也没多想,以为是嫌弃她慢,要拉她一起走,手心里被划了字,便忍不住状似无意地东瞅瞅花儿,西指指树。
那一张美如天边月的脸映入眼帘的时候,席斐斐心头一跳,浑身像被电击一般。
脸上一片绯红,像长熟了的苹果,又像百味楼煮熟的鸭子!
第79章 野心()
苏清蕙正提着心拉着斐斐走在前面,忽觉斐斐的手一阵燥热,像是气血都在翻滚似的,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便见斐斐脸上现着不自然的红晕。
那模样,像足了小女孩子情窦初开。
苏清蕙心里一时诧异,也没吱声,等到了山上,忙安排夏太后和安言师傅进了主持师太的院子,这才抽出了人手,从玉山通往王府的小道下去知会福伯。
等都安排好了,见身边的斐斐呆怔地坐在后面,脸上的红晕并没有消下去,忍不住问道:“斐斐,你怎么了?”
斐斐猛地一抬头,“啊?”了一声,见蕙蕙一双清亮的眸子狐疑地看着她,有些羞涩地握了蕙蕙的手,轻声道:“蕙蕙,我见到人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席斐斐一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谁,先前席府给她定了与杨国公府世子的亲事,可是她拒绝后,便一直拖延着,爹爹又知道她是公主的女儿,对她的亲事更是慎之又慎,一度觉得,没有儿郎能配得上她!
斐斐说的语焉不详,苏清蕙一时也没空搭理她的那些小心思,直接挑重点,“人在哪里?”
斐斐说了大致的方向,苏清蕙便知会了门外的护卫,回屋见斐斐还坐在那里,叹道:“傻姑娘,先断了那些绮念!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哪能凭着一张脸,就生出这些小心思!”
斐斐仰着脸,倔强地道:“蕙蕙,只要我席斐斐认定的人,便是强盗头子,我也愿意跟他去打家劫舍!”
清蕙抄起地上的蒲团便往她身上招呼去,“打谁家?在藜国的脚底下,哪家不是皇家的子民!便是真有那等十恶不赦的人,你自个还不挥一挥手指头就能灭了!”
斐斐捂着脸,轻轻一吐舌头,笑道:“我不是说着玩儿的嘛!”
白芷闪身进来道:“主子,外头没发现人影,倒是奴婢刚才去后山查看,芽儿见到我了,那卢家小姐,怕是一会要寻过来!”
苏清蕙揉了揉眉心,对着斐斐叹道:“陪我出去一趟,这时节,后山上的风景怕是要更好一些!”
卢笏听了芽儿说见到了晋王妃身边的白芷,却是收拾了一番,准备去前头拜见的,怎料,刚出了院门,便见两个衣着鲜亮的贵人朝自个这小院子走来,其中一个便是已贵为晋王妃的苏清蕙,另一个,像是先前见过的明珠郡主!
忙隐隐福身见礼,绿意上前扶起了卢笏,笑道:“卢小姐有礼了,我家主子一直惦记着卢小姐呢!不知近来可好?”
卢笏得了莫大的恩宠似的,眉开眼笑道:“劳王妃娘娘的记挂!臣女一切尚可!”
苏清蕙暗暗点了头,卢笏倒是聪明,不会一见面就开口说亲事惹人厌烦,当下进了以前住的院子,见东厢房还空着,院里头隐隐有炭火的痕迹,想是开了小灶,笑道:“卢姑娘一人住了这般长时候,想是自在?”
卢笏笑着道:“不瞒王妃娘娘,这庵里住久了,吃什么都没味儿,闲来无事,便和芽儿琢磨些吃食,让王妃见笑了!”
苏清蕙眼眸一闪,想起前世她也是琢磨吃食打发日子的,这庵里的日子却是清苦,看着卢笏瘦削的脸颊,温声道:“卢姑娘对我也有照顾之恩,不若我给卢姑娘在京城里置一处院子,卢姑娘和芽儿搬下去住吧!”
卢笏听言,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晋王妃,见她说的诚恳,心里有些意动,终还是低头道:“多谢王妃的好意,只是长辈在,子女不得置私产。”
苏清蕙并不意外,要是独居在外,即使有晋王妃看顾着,也是明着说,卢笏和卢家脱离关系了,是除族的女儿,而京城里头,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挑选媳妇,总是愿意挑品行好、有家族支撑的女孩儿。
这一问一答,苏清蕙已然明白,随着她成为晋王妃,卢笏,这个晋王妃的救命恩人,也涨了目标了,不再仅仅要求一个品行好、肯上进的儿郎了。
苏清蕙正琢磨着,便听卢笏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王妃,您和臣女也相处些日子,知道臣女的为人,只是家里母亲一直对臣女有些误解,不知王妃可否为臣女做主?”
说着,便“扑通”一下,跪在了院里的青石板上。
那一处还残留着炭火的灰烬。
若是一开始卢笏说的便是世家儿郎,苏清蕙并不会意外,一个比嫡女还娇宠长大的女孩儿,心性不高是不可能的,只是,卢笏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明显是带着待价而沽的态度的。
此时,苏清蕙看向卢笏的眼里,说不是上失望,还是释然,微微挑眉,探究地看着卢笏今个梳着的凌云髻,道:“卢姑娘先前不是惦记着要寻一门好姻缘,怎地,现在反倒愿意回去了?”
以卢笏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自个只会帮她一次!是以,先前她才挑了姻缘一事,刚才才会拒绝自个帮她置办院子。
而现在,卢笏愿意用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回卢府!
卢笏低着头,轻声道:“臣女年纪尚幼,还需回府聆听母亲和兄长的教导!”
这话让苏清蕙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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