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蕙淡笑,轻轻地将手从卢笏手里抽回来,作势理了理鬓发,今个怕是安宁郡主也会来,她已经避到庵里了,并不想再一步步忍让,说到底,她和贺承两情相悦,并没有任何过错,便是张士钊拒婚的事,牵扯到她身上,也是牵强的,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罢了。
今个这一身,也是她有心挑的,她以后是要嫁给贺承的,有些里子面子,得守好才行!
此刻对着卢笏的赞美,苏清蕙淡道:“卢妹妹谬赞了,论容貌,妹妹才是真正的万里挑一。”苏清蕙虽是有些敷衍卢笏,这话却是说的真心,活泼可爱的有仓佑城的莫漪,端庄贤淑的有吴明兰,娇俏明媚的有席斐斐,可是卢笏的美却是集众人之美,又迥然别于众人,她圆润又殊丽,风情又带着一分童稚。
苏清蕙甚至想,什么一首诗得了表公子的心仪不过是托词罢了,那位表公子看上的,怕还是卢笏的容貌吧!
绿意听见自家小姐在夸别人,虽笑着,面上已经不耐,悄悄回屋,将半人高的小白抱了出来,见卢家小姐大惊失色的脸,笑吟吟地道:“小姐,今日春光好,奴婢带小白在院子里转一转哈!”
这边卢笏吓得立即躲在苏清蕙身后,123言情小白却跃跃欲试要往主子身上跳,一时院里鸡飞蛋打,苏清蕙正被闹得头疼,院门忽然响了,门外传来小师傅的声音:“苏施主,主持师傅请你过去一趟!”
守在门边的白芷忙看向主子,苏清蕙忽地虚弱地咳了声,白芷立即会意,冷冷地道:“我家主子今个不舒服,不便出门,请小师傅传达一声。”
院门外的小师傅有些为难,站在门外不肯走,支吾道:“绿意姊姊,前头来了贵人,苏施主不去,怕是不合适!”
绿意见外头站着的是先前谣传张士钊要见苏清蕙而被自己斥责的青岩师太的徒弟,法号空易的,心里立即有几分不待见,那小尼姑见到绿意,原本两分的局促也升了九分,嗫嚅道:“贫尼是奉了青岩师太之命过来的!”
绿意不由一嗤,待讽刺两句,后面的苏清蕙软声道:“绿意,你进来!”又对小师傅空易道:“你别急,直接回去说,信女清蕙,奉圣上之命在庵里思过,祈福,不敢越矩外出。”
见空易还是不走,一双亮晶晶的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苏清蕙叹道:“你这般说,谁也怪不到你,你要是再在我这儿磨蹭,前面若是等久了,想来是不甚高兴的。”
空易一听,这才挪了步子,道了一句:“叨扰!”一抬头的瞬间,空易见到了院里头的小白,瞳孔骤缩,眼里的惊骇,犹如狂风暴雨,似乎要将她淹没掉。
忙拔腿跑了。
不过一刻钟,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带着侍女逶迤而来,苏清蕙没有料到,静沅长公主竟然这般不顾惜身份,自个移步过来。
安宁郡主跟在后头,苏清蕙这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安宁郡主,脸上似乎莹润有光一般,黛眉轻点,唇瓣微染,身段窈窕,眼波流转之间光华尽显,难怪得了个水晶美人的雅号。
此刻的母女两,一句话也无,只拿眼望着苏清蕙,两双黑眸幽深得很,只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思
苏清蕙和卢笏屈膝行礼,卢笏面上比较激动,一片热红,苏清蕙温婉地说了句:“小女子也是借居,既是公主和郡主移步过来,小女子这便退下。”一时便要拜别而去。
静沅长公主身边的吴嬷嬷出步厉声道:“放肆,两位主子面前,岂容你这般无礼的?”说着,从长公主身后便走出两位孔武有力的嬷嬷,显然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白芷正嗑着绿意昨个放了半斤菜籽油半斤红椒焖炒的香喷喷的豆子,见那两个嬷嬷上前来,扔了两粒豆子出去,便听不约而同的两声吃痛的“哎呦”声,安宁郡主面上闪过惊色,扫了下苏清蕙,“苏家姑娘未免太狂妄了!”
苏清蕙无奈轻笑:“今个这般喜庆的日子,两位贵人来清蕙这避居的地方,是打算要了清蕙的命?”见静沅长公主面上现了恼极,又补充道:“清蕙奉了圣上的命,在这面壁思过呢,想来,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惹不到两位尊贵的殿下的!”
一旁的卢笏已然惊呆了,没想到平日里虽冷清却看上去极为有礼的女子,竟然敢当众和两位藜国尊贵的公主和郡主叫板!而那娇俏的人,此刻竟隐约有股气势,顿时不觉有些钦佩起苏清蕙来。
院落拐角处,护着小白在身后的菡萏,见这边开始对峙,小姐又明显处于下风,竟鬼使神差地将小白拉到身前,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唬唬!唬唬!”小白抖着毛,一步一步地朝主子走去,威风凛凛,卢笏觉得那身白色的毛像是有灵性一样,隐隐地让她觉得,不会伤害她,刚才还乱跑乱跳的卢笏,此刻安静地看着小白走了过来,舔了舔苏清蕙的手指,在她手下拱了拱,转瞬扑向了静沅公主那边,唬的众人忙护着静沅长公主往后退。
123言情小白像是得了乐趣一般,撒着腿就要欺身上去,静沅长公主往边上一避,小白又扑向安宁郡主,将安宁扑在地上,伸着爪子碰了碰安宁的腿,腰,又摸了摸她头上的钗环,抓着她的裙子就要扯。
呃,苏清蕙已然看见了一只恶霸在欺负小姑娘,平日里果然是和绿意几个玩闹惯了。
那边,安宁郡主吓得屏住了呼吸,静沅长公主看着女儿被扑倒,吓得瘫在吴嬷嬷的身上,语无伦次道:“快,快,苏清蕙,你让那畜生下来,下来,不然我让父皇灭了你全家!”
苏清蕙听这话,倒笑了:“长公主,便是没有今个之事,您怕也要灭了我苏清蕙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放不放有什么区别,再说,您既说这是畜生,当知道,我一个小女子哪能管到畜生的性子呢!它或许觉得安宁郡主玉雪可爱呢!”
静沅长公主不想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女儿竟这般胆大妄为,一时觉得真如梦中一般,山上的晨风吹的袭骨的冷,正恍惚间,安宁郡主忽地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123言情小白竟开始用爪子摸安宁郡主的脸,那莹白如玉的脸和那沾了黑灰的爪子,怎么看都有些触目惊心。
苏清蕙想起静沅长公主府花宴那日,平白无故的,静沅长公主将自己唤过去给一群贵妇们羞辱,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女儿,今个,仗的依旧是自个的身份,她无辜被圣上迁怒到了庙庵里,她就不信,圣上会因着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的哭诉,就将苏家灭门。
他堵不住江南士子的悠悠众口!
安宁怎么也算是皇家的郡主,苏清蕙并不准备将她真个毁了容,正待唤小白,前头传来几声疾呼:“小白,小白!”
是席斐斐!
苏清蕙料到她今天回来看自己,没想到来的这么适时,对她朝安宁郡主那边努了努嘴,席斐斐会意,眨眨眼,忙扑上去抱起小白,叫唤道:“哎呀,蕙蕙,我几日没来,小白这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安宁妹妹了!”
席斐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显是被小白移情别恋伤了心,苏清蕙咬着唇,忍着笑,轻声道:“安宁郡主这般容貌,小白自是喜欢,只是倒冒犯了郡主!”
席斐斐接话道:“谁让安宁妹妹这般美貌,传回去,必是一桩佳话,想来,安宁妹妹不会在意的。”
二人一唱一和,弹指间,已然将今个的闹剧定了性。
衣裳凌乱,钗环掉落,发髻散乱的安宁郡主,看着苏清蕙,眸子深幽,恨声道:“自己的畜生,自己要管好!不然哪天没得连累了赔了命!”
苏清蕙坦坦荡荡地看着静沅长公主,屈膝行礼道:“谢谢郡主提醒,只是,如郡主所说,它不过一个畜生,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它的份!”
那姿态做的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中带着独有的矜傲与自信,果敢与,强势!
静沅长公主瞥到院子里的小祭台,端方有力的“圣女娘娘”四个字,不由呆了呆,她恍惚间,从这个女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堂姊的身影,那个一直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女子,便是离家出走这种事,做的也是信手拈来。
此刻大胆地打量着她的苏清蕙,便如那个载入皇家史册的藜泽长公主一样,不惧与无畏!
第58章 玲珑有致()
安宁郡主素来被称为水晶美人,既柔弱又高冷,这一回确是被小白吓得不轻,此刻被公主府的仆妇扶起,面上尤是怔怔的,也不哭,吓得静沅长公主更是心里惶惶的,也管不得教训苏清蕙,连忙要回府找太医。
苏清蕙和席斐斐目送静沅长公主府一行人离开,忽地,半晌不言语的安宁郡主,回头扫了一眼,幽深的目光清冷无比。
倒像刚才惊吓的失魂丢魄的与眼前的这个不是一个人一般。
苏清蕙看着再次转身离去的安宁郡主,心下若有所思,摸了摸倚在自己身边的小白。
席斐斐蹲下身将手搭在123言情小白的背上,拱啊拱啊的,逗得小白一个劲地提着前腿,作势要跑,众人笑闹了一回,旁边的卢笏见这个过来的姑娘被称为“明珠郡主”,显见也不是好交道的,难得识趣地带着芽儿告辞,自个去了庵后山里凑热闹。
席斐斐望着卢笏的背影,仰头问清蕙道:“静沅长公主这边怕是不好善了,我看刚才郝蓝玉那眼神,像是,得弄死你!”
苏清蕙懵了一下,才想起来,郝蓝玉该是安宁郡主的名字,笑道:“斐斐,几日不见,你倒长进了不少,还会看人了。”
斐斐傲娇地赏了清蕙一个白眼:“我爹说,我都是郡主了,得该懂点事,向太后娘娘求了两个得力的老嬷嬷给我,哎,你不知道,今个不是祭花节,我压根儿出不来,那两嬷嬷也不知道是哪里渡劫的菩萨,对我倍加爱护,就是有一点,我要是不好好学,她们便自个体罚,不是绝食,便是挑水担柴,每每弄得我寝食难安,只好乖乖就范!”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想来是宫里最得力的老人了,送到席斐斐身边,虽是学规矩,怕也是太后对这个外孙女的一点补偿。
只是那两个嬷嬷定是得了太后的威压的,斐斐比不得旁家贵女,打不得骂不得不说,这规矩也不是想学便学,不学也可的,太后娘娘心里头最尊贵的女孩儿,可以嚣张跋扈,在世情上,也定得通透。
席斐斐说了半晌,忽然意识到,静沅长公主的事还没说完,忙接着问道:“静沅长公主这边,你可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去求求我爹?”
苏清蕙沉吟了一会,道:“你回去派几个人在市井里传一传,安宁郡主貌若天仙,连猫猫狗狗见了都舍不得挪步便好,大面上过得去便可,圣上刚以天家威仪毫无缘由地打压了苏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不出第二回,我爹官职在京里虽不能看,但是,毕竟在江南士林里也有些名气,皇上多少要顾虑一点!”
顿了一会,苏清蕙还是叹道:“就怕京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又得下井落石了!”
席斐斐最见不得清蕙皱眉发愁,抬手捏了捏清蕙的脸颊,笑道:“让我爹喊你爹一起逛个茶楼,酒楼什么的便是。”
席斐斐又忽地想起道:“刚才那卢家姑娘看着比你也不差了,就是肉多了点儿,比不得我们蕙蕙身段玲珑有致!”
苏清蕙见席斐斐又开始打趣,一时也扔下这些琐碎事,将卢笏的事挑了一点说给斐斐听,引得斐斐一阵鄙夷,二人又互相交流了些胭脂白店里的事,最近一直是侯玹那边在管,她俩就是俩被供着的老祖宗,只负责收钱。
这半年多来,两人每月就京城里的胭脂白脂粉店,也有千把银子的进账,另外脂粉钱也省了泰半,店里来了新货,最先便送到席府和苏府。
倒是侯玹,已经在筹谋着要不要开分号了,侯玹继承了他爹侯生玉在商贾这一块的天才头脑,一开口说起生意,每每令二人叹服,说开分店,两人将半年的收入,又加上各自的零用钱,七七八八的凑了两万两给侯玹做本钱。
侯玹只收了八千,说:“只是买个铺面,打些置放货物的柜子,剩下只要多进些货便成!”席斐斐近来和老嬷嬷学管家,经营这一块也有些了解,直觉八千两有些不够,回去说给老嬷嬷听。
老嬷嬷慈和地笑道:“郡主,这是个有些良心的,你以为你和苏家小姐入的只是那八千两银子,你莫忘了,你是席府的千金,圣上钦封的郡主,那苏家小姐日后的造化怕也是大的,侯家郎君喊你们入股,是名正言顺地给你们送钱花呢!”
另一个嬷嬷又列举了许多有财无势的商贾最后人财两空的旧事。
席斐斐一时叹道:“都说士农工商,这么看来,为商也挺不容易的,倒是可怜了侯家哥哥那般人才!”
这后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两个老嬷嬷心下一惊,一时面面相觑。
侯玹并不知道,席斐斐还怜悯起他了,这几日在坊间隐隐听闻静沅长公主和安宁郡主闹到玉山上去,倒是为苏清蕙暗暗心惊了一把。
几次三番来到了玉山脚下,又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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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上的泉水哗啦啦地流到晋王府的水湖里的时候,黎贺承便站在一旁的水榭里管三先生也坐在旁边,叹道:“你也真是能耐,这下子,水有了,湖有了,有鱼吃还不够,还想够那水里的月亮!”
水渠通了,山上的小道也铺好了,夜里便能去见蕙蕙,黎贺承心情大好,也不理会管三先生,只盘算着夜里给蕙蕙说些什么,要带些什么才好?
管三先生见自个一手带进京城来的晋王,此刻只盯着湖里汪汪的水看,知道这小子的心思又飘到山上去了,嘲讽地低声哼道:“既是这般挂着,早些娶回来才是!不然呀,这迟早是一只煮熟了的鸭子,要飞!”
黎贺承转过头,冷冷地睃了两眼管三先生,凉声道:“侯夫人说过两日便进宫求太后娘娘,收蕙蕙做女儿!平地多了一个这般大的女儿,难道先生不知道?”
一向妻管严的定远侯,此刻面上一红,心里暗叹:“夫人这般大的事,也不告诉一声,让我在这小子跟前丢人!”面上还是强撑道:“得意什么,你以后得管我叫声爹呢!”
见贺承面上微僵,心头灵光一闪,嘚瑟道:“自古儿女姻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蕙蕙年纪尚幼,我们老两口可得多拖个几年哟!”
定远侯是哼着曲儿出的晋王府门,哼,以前让你娶妻,像拿把刀架在脖子上,现在,呵呵,真是风水轮流转哦!
心情愉悦的定远侯,还特地绕道去了京城的百味楼,给爱妻带了一份江米酿鸭子。
月黑风高夜,最适宜做些儿女情长之事,捧着一份江米酿鸭子,一份水晶肘子,一份罐儿鹌鹑,一份熏鸡的晋王出现在玉山青茹庵里后山上客舍某一间厢房里的时候,苏清蕙是有些眼花的。
苏清蕙看着那油纸都掩不住的肉香味,心头大震,忙唬道:“这是庵呀,让小师傅们看到,我非得被扫地出门不可!”
想想江南才女,在庵里祈福的时候忍不住口腹之欲,大快朵颐,苏清蕙便急的红了脸。
黎贺承却扒开一只熏鸡,扯下一块外焦里嫩的鸡腿,用油纸包好,递给清蕙,满眼宠溺地低声道:“蕙蕙,我守着呢,赶紧吃!”
红着脸的江南才女,适时地听到了自个肚子“咕咕”地响了。
黎贺承努力忍住没有看向蕙蕙的肚子,将鸡腿塞到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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