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尽一生来守护着她,即使是后来那个人在他心目中早已不复当初,即使知道,他与那个人已经没有可能,他想要守住的,终究也守不住了,可是他也一直记着,若不是因为对无忧动心,或许,他会遵守那个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可是,他还是对无忧动了心。
对秦玟瑛,他从不曾有过任何心思,或者说,除了无忧,他不曾对哪个女子有过男人对女人的情意,即使是哪个他曾许诺娶她为王妃的女孩,也只是因为想要把那样的纯粹干净的人留在身边,却不是动心……
见他仍在沉默,她苦苦一笑,缓缓上前一步,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她咬着唇畔,凄然问道:“仅仅是因为你不想娶我,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呵呵,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容郅,你我从小就有婚约,我对你是何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待我?你明明知道当时我多不情愿嫁给皇上,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我?”
从小就知道,她以后是要嫁给他的人,对于这桩婚约,她也不曾反对过,一心把自己变得更好,只为了可以匹配的上他,如父亲所言,成为他的皇后……
她的一腔情深,他为何从不在意……
当时的楚京,这么多名门闺秀,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她的样貌和才情,人人都说秦家大小姐如何绝色倾城,如何才艺不凡,仰慕她的男子数不胜数,可是她只对他一人动心,为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非重要得非去不可的场合,她都不会参加,只一心盼着长大,盼着待年纪一到就嫁给他,哪怕是他被送去璃国两年,她也暗暗发誓,不管他能不能回来,她都会等着他,这一生非他不嫁……
她记得的,十六岁那年,父亲告诉她,先帝已经说了,等他回京,就下旨让他们成婚,她为此高兴地睡不着,可是,没多久先帝驾崩,容阑顺理成章登基,接着,就是封她为贵妃的圣旨。
她一直因此恨着容阑,恨容阑夺了他的皇位,恨容阑用秦家满门的命强行让她入宫,恨容阑这些年让她爱而不得,可到头来,原来她所有的恨,都只是一场笑话……
如今,她的心思,她已然明白,这么多年,其实她已经不知不觉变心了,只是强逼着自己不去承认,如今,她承认了,她爱上了那个这些年一直痴心待她的男人,可是,她还是放不下,她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容郅看着她一脸凄然,心无波动,可也做不到视而不见,索性也不沉默了,平静的看着她,神色凛然,淡淡的说:“孤从璃国回来就与你说过,孤不会娶你,让你不要再对孤费心思,当时所言句句属实,你却不曾放在心上,皇兄待你一片真心,你嫁给他,总比嫁给对你无半分心思的孤好很多!”
他不喜欢她,给不了她她想要的那份真心,也做不到违背自己的心娶一个无半分情意的女子,所以,他说了不会娶,就真的不会娶她,不管如何都不会娶她,可是,当时她却不曾当真,对他的心思不减反增,而他一向沉默寡言,亦不喜欢解释,因着她不肯死心,加之父皇对他拒绝娶她的话置若罔闻,为此他还特意离京几年,直到父皇驾崩才回京,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心,可是,他低估了这个女子的执念。
对于男女之事,在遇到无忧之前,其实他懂得不多,所以,也不会处理,他以为只要他明言拒绝,她就也会知难而退死心,可是,她太过执着。
虽然对她没有动过心,可对她总也不会想其他女子一样冷漠,他不想耽误她,却也不想让她随便嫁给一个男人,看出了皇兄的心思,他才放心离开京城。
闻言,秦贵妃眸色微闪,看着他的眼神,复杂难辨,片刻,她苦苦一笑,涩然道:“我以为……我怎么会忘记你说的话,可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你总会对我动心,当时先帝曾金口玉言,只要你登基,我必是你的皇后,哪怕你不愿意,也改变不了,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连皇位都可以放弃,我是该笑我竟值得你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还是该哭你宁愿失去江山也不肯娶我?”
她当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些年所有的坚持很执念,她所有的恨意,原来都是一厢情愿,为此,她整整八年的时间,都在践踏着那一份真挚的情,不惜铸下大错,如今悔之晚矣……
恨么?她恨,可是她不恨容郅,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她自己的错,容郅不曾给过她任何希望,是她不愿意面对,是她太过自以为是,如今,遭受的所有的冷淡与漠视,都是她咎由自取。
容郅薄唇微抿看着她脸上带着的苦涩,自嘲,悲痛,还有一脸凄楚,微微蹙眉,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她的心情,他习惯了沉默和寡言,不善言辞,除了楼月卿,他没有与旁的女子交谈的经验,哪怕与秦玟瑛相识多年,他也有话简说,无话沉默,所以,当下秦贵妃这番模样,倒是为难他了。
索性,他沉默不言。
他的沉默,也让她明白了他的态度,压下心头悔恨交加的情绪,她定定的看着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哽在喉间,终究没有多言,眼帘微动,垂眸,似在自嘲一笑,随即缓缓转身……
她还能说什么?
话已至此,说得再多,也只是让她更加悔恨罢了,她不恨容郅,可也不想再看到他,从今以后,她便只能为她犯下的错赎罪,其他的,她已不敢奢望。
看着秦玟瑛步履蹒跚的转身离开,那样子仿佛失了灵魂一般,他蹙了蹙眉,不过,没有多言……
站在原地沉思片刻,他提步离开……
昭儿上来,扶着身形微颤的秦玟瑛,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娘娘,你可不能太过伤神,当心腹中的孩子……”
秦玟瑛恍然回神,手捂着腹部,垂眸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微微咬着唇畔,不曾言语。
她还有孩子……
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第一个孩子,不管如何,她都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把他生下来,倾尽所有的护着他长大,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微微抿唇,她低声道:“回去吧!”
昭儿这才扶着她上了步辇,凤驾往合欢殿的方向回去。
然而,没想到刚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宣文殿外面,她让人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宣文殿,那双眸子仿佛穿过了宫墙,看着里面……
宣文殿外面依旧守着御林军,层层把守,她也没想过进去,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随意可进出的她了,他已不会让她随意进去。
不过,没过多久,就碰上了一个人。
坐着步辇正往宣文殿宫门来的薛妃。
对于薛妃,她见过一次,便是一个多月前中秋宫宴,可是并未太在意,直到这几日虽然合欢殿解了禁,她才得知如今薛妃颇受宠爱,加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都知道了,对这个薛妃,她也有些好奇,可是她一直在养胎,所以都不曾见过,只知道薛妃如今很得容阑宠爱,掌控后宫,长得很像她……
他宠爱的女人,长得与她相似,其实,她隐隐的是有些庆幸的,只是,更多的,是心痛,终究是她把他推给了别人。
如今看到薛妃那张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秦玟瑛神色一顿,那边的步辇已经停了下来,薛妃一脸从容的由宫人搀扶着站起来,往她这边走来。
随即,面色平静语气恭敬的请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是了,她如今已经是楚国的皇后,即便没有行封后大典,可是也已经是容阑昭告天下,楚国名副其实的皇后。
她眸色微动,随即淡淡的说:“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薛妃站了起来,抬眸看着秦玟瑛,虽然脸色有些憔悴苍白,可是却能清楚地看出,她们的脸,确实是相似,不过,早已知道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关切问道:“皇后娘娘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秦玟瑛淡淡一笑,“本宫身子倒是无妨,有劳妹妹关心了!”
薛妃不急不躁低声道:“娘娘哪里话,臣妾前几日本想着去看看娘娘,只是皇上吩咐娘娘需要养胎,让臣妾先不要打扰,加上这两日几位新封的姐妹也要入宫了,后宫诸事繁忙,便也不得空了,是臣妾失礼了!”
秦玟瑛面色一僵,容阑又封了几个妃子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以前他封谁她不在意,可如今听闻,却心痛的难以呼吸。
置于扶手上的手微微握紧,她眸色微动,垂眸敛去眼底的伤痛,牵强一笑道:“虚礼而已,妹妹如今手持凤印掌管后宫过于繁忙,便不用太过在意,来日方长,日后再来也是一样的!”
薛妃笑了笑,轻声道:“臣妾明白,不过礼不可费,臣妾还是得跟娘娘赔个不是,望娘娘海涵!”
说完,当真朝着秦玟瑛行了个宫廷大礼,整个人半蹲在那里,态度十分虔诚。
请问有倒是有些看不透这个薛妃,虽然在上次中秋宫宴见过一次,可并未太在意,今日才算理论上她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却隐隐看得出来,她好似说话做事全部出自真诚,并无任何作假,不骄不躁,倒好似无欲无求般。
听说,容阑十分宠她,也信任至极,如今宣文殿,她随意进出,就如当初,自己的待遇一般。
这几日合欢殿所有的事,也是她吩咐的,事无巨细,都十分妥当。
沉默片刻,看着薛妃仍在顿在那里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且没有丝毫不耐,仿佛她不出声,薛妃便不起来一样。
蹙了蹙眉,她淡淡的说:“妹妹的礼,本宫受了,起来吧!”
“谢娘娘!”薛妃被身后的宫人扶着起来。
看着她,秦玟瑛挑挑眉:“妹妹这是要去陪皇上?”
薛妃微微颔首,恭声道:“回娘娘的话,确实,皇上方才吩咐宫人传话,说有些烦闷,臣妾便了了手头的事儿,过来陪陪皇上解解闷!”
一如既往的真诚恭谨。
秦玟瑛闻言,看着眼前守卫森严的宣文殿,没有多言,只是淡淡的说:“既然如此,妹妹先去陪皇上吧!”
薛妃也不再客套,屈膝道:“臣妾告退!”
随即,起身,转身走向宣文殿的殿门,秦玟瑛看着她就这样不曾受到阻拦直接进了宣文殿的大门,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刺痛……
片刻,她不在多留,淡淡开口:“回去吧!”
闻声,步辇被抬着起来,往合欢殿而去……
她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宣文殿偏殿,一双眸子,正紧紧的看着她,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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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所谓坐实罪名()
薛妃走进宣文殿大门后,步步走上了宣文殿大殿的二十七层石阶,本想走进大殿,不过,在顺德公公的指示下,她进来到了偏殿,果然看到偏殿中的窗台下,容阑正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宫墙外,他视线所触及的那个方向那个位置,就是方才秦玟瑛所在的地方,因为位置角度问题,这里可以看清楚宣文殿正门外的那一片地方,而那里看不到这里。
薛妃见状,停顿片刻,随即走到一旁的宫人那里拿过一件披风,随即走了过去,动作轻柔的披在他身上。
容阑回神,看到她,愣了愣,随即淡笑:“佳儿来了?”
薛妃莞尔一笑,站在容阑身前替他掖好披风绑好披风的带子,这才看着抬眸看着他仍有些苍白的脸色,伸手拉过他的手,只觉有些冰凉,蹙了蹙黛眉,忍不住念叨道:“皇上也真是的,您身子可还没好呢,怎么能如此不听太医的话在这里吹风,若是再病了可怎么得了?这不是存心让臣妾担心么?”
语气略带着一抹担心,还有无奈。
看着她脸上难掩的担心,容阑眉梢微动,有些动容,眸色温和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轻声道:“是朕疏忽了,以后注意着就是了!”
薛妃淡笑,略略放心。
想了想,她抬眸看着他色神色,缓缓开口轻声道:“臣妾方才在外面看到皇后娘娘了!”
容阑眸色微动,凝视着她,神色有些复杂难辨,片刻,他才淡淡的问:“她如何?”
虽然他一直在这里看着,可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她具体情况如何。
薛妃轻声道:“皇后娘娘脸色不太好,臣妾方才进来时,已经吩咐了他们去请太医去看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闻言,容阑面色微顿,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不明。
她脸色不好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如今她是何心境……
薛妃想了想,又不解的问:“不过臣妾倒是有些不明,皇后娘娘为何会在宣文殿外?看她的样子似乎等了许久,她是来见皇上的么?”
她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秦玟瑛坐在那里看着宣文殿里面,并非像路过。
容阑沉默片刻,道:“她不会来见朕!”顿了顿,又道:“朕也不想见她!”
她出合欢殿后,他就知道了,听宫人说她去了宣政殿,他也不觉意外,因为容郅刚回京不久,自从他去见了她之后,她这几日都不曾出来过,容郅一回来她就出了合欢殿,想做什么,他岂会不知?
她不会专程来见他的,而他,也不希望她来见他,他如今这般模样,谁也不想见,这一生,他与她,都只能这般了……
他已经要不起了。
薛妃眉梢一挑,不过,不曾所言。
她不想干涉太多这帝后二人之间的事情,也无权干涉。
容阑默了默,又看着她缓缓道:“如今你掌控后宫,她既身怀有孕,你就好生顾着她,让太医给她好好安胎,朕不希望她的孩子出任何事情!”
那个孩子,是他们的骨血,是他唯一的孩子。
薛妃颔首低声道:“臣妾明白,只是臣妾这段时日代掌凤印只是因为后位空悬,如今既然皇后娘娘已立,臣妾以为,这后宫大权也该交还给娘娘了,否则惹来非议,皇上也……”
自从先皇后去世,后宫大权就是她管着,那也只是因为中宫后位空悬,可是如今立后了,这封印,怎么也不至于让她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管着,她也没有贪恋权势的心思,更不想管太多。
容阑打断她的话,道:“不用,你管着便好!”
薛妃愣了愣,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其实看不透容阑,即使是陪在他身边一个半月了,她也半点都看不透容阑,他给人的感觉,便是深不可测。
他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却又好似在意很多……
“那皇后娘娘……”
容阑淡淡的说:“不用顾忌她!”
薛妃愣了愣,随即颔首,恭声道:“那臣妾明白了!”
荣辱不惊,便是她该有的姿态。
第二日,便是十月初一。
那几个被选为宫妃的世族女子入便被陆陆续续接入宫中,楼琦琦也不例外,在一大早就被接入宫中,而她离开宁国公府时,除了楼管家,宁国夫人没有来送,甚至避而不见。
她也只能一脸失落的跟着宫中来接她的人离开了。
初一,楼月卿如上次一样,入夜就去了摄政王府,可是,很奇怪的,容郅这次初一蛊毒未曾发作……
花姑姑检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容郅的蛊毒当真脱离了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花姑姑离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