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策摇头道:“兵者诡道也。谁能率先确认出对方的位置,即是胜利。多说无益,林岚,你就先当个示例。底下可有谁敢于林岚一战的?”
一听到要和林岚当对手,底下立马就没了声音。兵策课堂上的妖孽,除了齐飞白、关天明之外,如今还有一个林岚,这样的送死机会,自然没有想接。
“在下想试试,不知可否?”
林岚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关天明,便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关师兄要讨教一番,自然可以。”
两人分坐沙盘两侧,等待着沙场模拟的开始。林岚看过沙盘之后,便不由笑出声,这没有边疆的实战复杂,四周若是有条框的,不就是玩帝国时代嘛。
“开始吧。”陈之策将两面小旗子插在了沙盘的不同两处,双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兵马如今在何方。
林岚在纸上写下战令,递给陈之策。他要做的第一步很简单,那就是确定出自己的坐标。玩过帝国时代亦或是类似战争类游戏的都明白,要知道敌人在哪,首先得知道自己在哪。
四个哨兵分别朝东南西北派出去,这样,只要回来其中的两个,林岚就能够知道自己的坐标了。之前的规则中说得很明确,沙盘纵横一百里,哨兵行进速度为一个时辰四十里,这样通过时间的判断,就可以得到坐标了。
陈之策拿到林岚的战令,便嘴角一抽,暗道这小子真是狡猾,居然抓住了沙盘的漏洞。不过这也无伤大雅。
很快林岚通过简单的计算,便得到了自己的具体位置,比照手上的地图,确定出自己的大军就在标有松林的地方。
知道自己位置之后,一切就好办了,接下去就是探查敌人的位置。
林岚直接将五十名哨兵以散射的形式朝四周分散,探查敌人的范围。
另一边的关天明则没有坐标的概念,大军左右前后地乱转。
终于,在林岚的哨兵天网下,有一个哨兵阵亡,让林岚大致确定了关天明大致的位子。接下去林岚这边的战令不断传出,让陈之策都有些应接不暇。
两队骑兵两翼包抄,大军佯攻,小股精兵直入敌方后部。这样的坐标极大地减少了林岚凭空想象的难度,以致在他的地图上,每一道战令,都是有明确的坐标移动,就像是在玩帝国时代一般。
反观关天明,开始极为的自负。杀了林岚不少的哨兵和一小支林岚用来做诱饵的小兵分队之后,便陷入了林岚的包围圈。
沙盘之上,林岚的战旗不断移动、增加,然而等到关天明想要大军分兵撤退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陈之策神情严肃地捋须,道:“林岚,胜!”
关天明一愣,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他居然不知不觉就被林岚给包围了!
“关师兄承让了。”
“恩。”关天明脸色苍白,仿佛输了什么似的。他一直对自己的兵策很自信,认为将来能够做得比陈之策还要厉害,没想到今日的沙盘演练输得这么惨。
第五十一章 吊起来打()
庐州关氏,一门三将。当年开国功臣关长青乃是太祖麾下第一悍将。关氏子弟,自幼研习兵法,如今都还有不少的关氏子弟在军中效力。
大京朝历经一百余载,文臣武将,如今早已没了特定的划分。带兵,也并非武将大包大揽,文臣一样可带兵,只要有这本事。文韬武略之辈,多半不输于草莽之辈。关天明如此迅速地落败,让人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只觉得林岚的旗帜就这样一步步地将关天明包围了,仿佛很有目的性一样。
关天明抬头,问道:“你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是如何做到的?”
“这是军事机密。”
关天明冷笑了一声,拱手道:“佩服佩服。”
“陈夫子不会是厚此薄彼,偏袒林岚吧?不然关二爷怎么会落败得这么快?”
“很有这个可能。陈夫子素来赏识林岚,定是绩考之时,有意照顾照顾。”
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陈之策冷哼一声,道:“老朽纵横沙场,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也不必胜三局了。刚刚那场战斗,老朽现在就点评一番。遭遇战,林岚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克敌制胜,乃先谋定,而后思动。关天明布阵灵敏、应对迅速,只是缺少了那么一丝先机。所以关天明得甲等下。”
“下一个,茅秋涵。”
“啊?”还在底下的茅十八一惊。
“今日索性就摆个擂台,看谁能够笑傲沙场。”
林岚直翻白眼,这不是坑爹啊,自己本来战个三场就完事了,非要老子战十八场?不行,等到十四上场,找个机会故意送人头
陈之策捋须笑道:“林岚若是输一局,就评个丙等,谁赢了林岚,就评个甲等上。这样也可以激励激励你们。”
“”
林岚满头黑线,你大爷的,你想激励你自己掏腰包啊,便道:“先生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哼哼。刚刚不是说老夫厚此薄彼吗?这样的安排,老夫觉得挺好。茅十八,还等什么?”
茅秋涵战战兢兢地坐在沙盘的一侧,两面的挡牌再次遮起来。
林岚起手三板斧,依旧先定位,后地毯式搜索。
然而这一回,貌似有一些巧。只有三个哨兵回来,也就是说,敌兵就是在那个方位。林岚也不磨叽,直接快速行进,同时哨兵不断朝北方派出。
同样有哨兵自对边过来,不过林岚并不在意。沙盘之所以能够模拟战场,主要是有时间的概念。比如说林岚派出哨兵,自南回来的花了一个时辰,那么若是在三个时辰内北边的哨兵未回来,也就是说遇敌了。
这样的好处也就是林岚大军一旦出动,中途杀了敌对的哨兵之后,以更快地速度北上时,根本无需顾及是否被对方发现的问题,因为他的速度足以打得对面措手不及。
结果不出所料,面对林岚摆开阵势的大军突袭,茅十八的应对比关天明还不如,没三两下就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林岚胜!茅十八,乙下,下一位。”
林岚开启了疯狂的游戏模式,屡试不爽的哨兵坐标模式,让他好像一个明图玩家吊打一个连自己处在地图哪一边都不清楚的新手玩家,这样的虐心虐心,极大程度地挫伤了这群文人子弟想要从军的胆魄。
“我认输。”
“承让。”
“十九,轻点虐啊!”
“尽量。”
“说好让我一半人马的。”
“是啊,骑兵都改步兵了,一半的马让你了,胖九,你还是乖乖认输吧。”
“呜呜你欺负人!”
林岚就这样痛快地虐杀着新手玩家,一副吊打一切的昂扬姿态,除了最开始的定位、派哨不变,陈之策发现林岚针对远近、地形的不同,战法、布阵上同样变幻莫测,有时候连他都啧啧惊叹。
用兵如神!
绝对是日后大京朝的军神啊!
陈之策手中的小军旗都颤抖着。兵者,诡道也。林岚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兵法莫测。
李隆、孟宗、王子安之流,根本就是专攻律学骗分,一点都不懂排兵布阵的混子,这样的人,林岚已找到范围,根据高低攻势,那就是一个欢快的屠杀。
王子安被杀得片甲不留,得了个丙中,气得脸颊发白,好在李隆、孟宗两个丙下垫底,不然真的要找地缝钻了!
“五哥好。”面对洁癖男赵光,林岚一直很好奇,这样一个寡言少语,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公子哥,到底是如何在书院生存下来的。
“我弃权。”赵光很干脆地说道。
陈之策眉头一皱,战场上最恨的就是逃兵,“你想好了,弃权没有成绩的。”
“明白。”赵光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至于其他的,都不是他需要做的。
就这样,林岚轻松地连赢十五场,杀得整个大堂内都是愁云惨淡的。
齐飞白坐在林岚的对面,神情肃然地说道:“十九,不要放水,放马过来就是。”
“四哥豪气!”林岚眯缝着眼笑道。真不知道这齐飞白是独眼龙还是刀疤郎的种,反正一定不是笑面虎的种
大战一触即发。林岚这一回的定位后,却让他犯了难。
齐飞白的大军居然龟缩在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岗上,看来是想固守,伺机而动。林岚看了看地势山形,战令直接一出。
陈之策看完之后,一下子不动了。
“咦,夫子怎么不动了?莫不是林岚这道军令有问题?”
“不可能吧。”侯浩淼叹道,“以十九的这本事,估计十个齐飞白都打不过他。”
陈之策缓缓道:“飞白,你输了。”
“啊?”还在山岗上写着兵策屯田当山大王的齐飞白一愣。
众人同样一阵唏嘘,这还没交战,怎么就输了?
陈之策将林岚的军令直接交给齐飞白,道:“你看看,这还有多少胜算?”
林岚的这道军令,已经不是在打地形战了,而是战略打击。围山打援,火烧连营。计谋千万,只要是合适的,一道就够了。
管你山上是不是固若金汤,我把你围起来,没了粮草辎重,你拿什么屯兵?这都逼不出你来,那就放火烧山,看你如何处理?
齐飞白脸色惨白,技不如人,确实得甘拜下风。
两边军力相等之下,林岚一旦放火烧山,骑兵必然成了废物,山地作战,本就不是骑兵的强项。火光之中,弓箭手、火炮营也成了瞎子。
齐飞白自认十分聪明地兵分三路,两只精锐埋伏在两边,没想到林岚来了个围山打援,直接逐个击破,将所有的可能都算无遗策。
他苦笑一声,道:“以前嘲笑陈夫子只有那三板斧,如今亲自体验,只怕我这沾染江湖儿郎气的混子,连兵都带不好。受教了。”
“四哥,承让了。”
林岚嘴角的一抹微笑,在众人看来,简直就是大魔王降临时得意的邪笑!
第五十二章 大雪满弓刀(上)()
酣战十八场,林岚最终已全盛的姿态,登顶兵策之冠。
黄昏的夕阳照在雪上,有些刺眼。陈之策独自一人坐在堂上,整理着所有人的战令。林岚一人的,比其余十八人加起来的,都要多上一倍!
“若是年纪这么轻,真还以为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呢。”陈之策欣赏着林岚一道道军令,虽说是沙盘演练,与实际还是有差距,真实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两兵交战,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场面。
但是地形、阵法、兵策上的决断,已经看出来高低优劣。
雪道早早地被人扫清,自从前年秦夫子雪地滑到之后,这条通往学堂的宽道便再也没有一丝积雪。
别看书院连夫子加学生只有二十来人,负责保卫、起居的仆人守卫同样有几十人。老者缓缓走来,神情琢磨不透,朝堂上瞥了一眼。
与此同时,陈之策抬眼看去,不知是因为刺眼的夕阳还是许久未见的老友,眼睛忽然眯缝起来。
“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缓缓走入正堂的老者撩起裘袍,一脚跨入了门槛之中。
“言公当初将老朽请来,一封书函,连被薄酒都未置办,足足让陈某人白白干了三年,这笔账,怎么算?”
王言坐定,身边自有人上茶,他缓缓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发挥发挥余热,为圣上分忧解难,选拔贤才,也是理所应当,陈公何必斤斤计较?”
“哼。说得倒是轻巧,你怎不教书?”
王言笑道:“比起教书,王某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当初朝堂之上,陈老将军仗义执言,得罪人无数,能够在书院换得如此惬意的日子,难道不是件美事?”
陈之策嗤之以鼻,说道:“言公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哈哈,真是反客为主。陈之策,你可别忘了,我是文德书院的名誉山长。论资排辈,你还得归我管。不说这个了,绩考安排得如何了?”
“就差诗学一门了。刚刚结束的兵策演练,书院出了个妖孽,连赢十八场,就连齐飞白和庐州关氏将门的那个小子,都成了他手下败将。他日定是将帅之才。”
王言眉头一挑,问道:“林岚?”
“你知道?”陈之策反问道。
“老朽亲自送上书院的兔崽子,怎会不知。”王言接过一道道沙盘军令,看得心惊肉跳,“这这都是你教的?”
陈之策虽然很想在王言面前装把逼,却有些底气不足,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仅仅是教会了他们一些排兵布阵的常识,免得他日真的踏足疆场,还和阮慈文那个蠢蛋一样,将一万儿郎的性命白白葬送玉门关!”
王言神情黯淡,道:“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耿耿于怀?”
“你让老夫如何释怀?如何有脸面对西北十万悍卒!”
王言放下林岚的“军令”,起身道:“算了。阮慈文虽说是你的门生,但是那时你处京师,西北战局也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这件事说到底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弹劾你的那些莫须有罪名,圣上也没采纳。不过你这一辞官,如今朝廷求和派多于主战派,圣上很为难呐。”
“求和?让我堂堂大京与西北蛮子求和?荒唐!”陈之策动怒道。
“你我离庙堂之远良久,不知晓朝廷的困境啊。大京朝还是当初那个大京朝吗?”王言坐在椅子上,叹道:“财政年年积弱亏空,圣上宽仁,不忍加赋,无疑西北的军饷就要大打折扣,求和的声音也渐渐呼高。”
“都是群软骨无能的庸才!”
王言微微一笑,“所以才有了文德书院。如今绩考结束,第一届的六个后辈也可以任用了,朝堂没了我们这群老臣,每年仍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若还是让这群后辈们天真的以为,活在一个万事无忧的繁华盛世,这样的日子,不长久了。”
陈之策点点头,道:“这个林岚,我想明年百叟宴上举荐给圣上,好好打磨,将来定是国之梁柱。”
“不可。”
陈之策眉头一皱,问道:“为何?”
“老伙计,知道你思量国计,一直想把西北失地收复,可如今大京朝风雨飘摇,攘外必先安内。财政课税一日悬而未决,这战事如何打的起?拿什么打?”
“你的意思”
王言将头瞥向远处融化的雪景,呢喃道:“雪融并非暖春将至,也许是迎接更加寒冷的凛冬。放一放再说吧”
“知道老夫最讨厌你什么吗?”
“但说无妨。”
陈之策捋须喝道:“卖关子,弯弯绕!”
王言笑而不语。
秦青的诗学从来不再大堂内,按照惯例,最后的诗学考核,依然在后山。山雪经历了一些的寒风,已然结成了冰晶,失去了原来的绵软,踩在上边清脆有声。
秦青一身长衫依旧,只是套了一件兽皮背心,相比较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岚几个,仿佛他才是小伙子一般。
“同学们,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又要过去了。”
“是啊,先生。等到今日毕,书院差不多要放假了。”
秦青笑道:“最后一门安排诗学,就是让你们莫要紧张,游山玩水,有时候同样是一种学习。这一年,诸位同学也妙句层出。诸如浩然的静水流深远,沧笙踏歌笑,林岚的万里悲秋常作客、霜叶红于二月花,皆是难得的佳句。今日就以雪为题,各位自由发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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