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修在马车驶来的那一刹那向着巷子丢出了他手中视若珍宝的茶盏,跟着马车的速度向前跑去,同时注意着两个暗卫和一个愚蠢的小厮的动作,顺着他们三人视线的死角躲到了马车的另一边,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另一条市集上逛了起来。
又过了几条市集,李睿修明显是靠近了花街柳巷,街边林立着多了许多家赌坊,即使是白天两边也能传出赌徒的叫声,街上的人员构成也变成了成年男性,李睿修走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盯上了,一个身着黄色胡锦外衣的青年男子,抱着一个被青色包袱皮包裹着的东西,看着自己面色不善,脸旁写着算计肥羊窃喜,李睿修只略略一分析,就看明白这是个碰瓷的,而且还是自古以来最传统的用瓷器来碰瓷的小贼。
李睿修撇撇嘴,为什么总是有蠢货要把自己当成目标,他继续向前走着,在那个小贼抱着包裹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离着不到一丈远就立刻停住脚步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间茶室,小贼没料到这一遭,停不下脚步,撞向了李睿修背后的一个人,手上的包裹在还没碰到那个人的时候就摔到了地上,果然发出了瓷器特有的碎裂声。
周围的行人有的步履匆匆离去,还有更多的人停下来看热闹,抱瓷器的男子虽然身着锦袍,头戴文士方巾,其实是西城区有名的败家子,梁员外的大儿子,街上人称梁大,还是个秀才出身,他是梁员外的独子,他爹生前为了他不学无术没少打他,可他还是在他爹重病的时候染上了赌瘾,成了榕树巷的常客,赌博自然是十赌九输,渐渐的梁大败光了家中的财物,便开始学些歪门邪道,最后发现碰瓷是个好路子,他有个秀才的身份,见官不跪,和人碰瓷比那些地痞流氓更有优势,一般人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打他的往往会落下一个欺辱读书人的名声,而且他极有眼色,只碰那些看上去锦衣华服的高门子弟,每次要的钱也不多,那些人往往就会甩出银钱打发他。
因此初到榕树巷被他盯上的人鲜有不荷包出血的,可今天这个家伙失手了,他东西先扔到了地上,人才碰到了别人身上,而且被他碰到的人一身破布麻衣,满面愁苦,身上还有一身药味,一看就是个倒霉蛋、痨病鬼,两人撞在一起都倒在了地上,梁大暗骂晦气,抱起自己的包裹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另一个倒地不起的人,那人被撞倒地后嘴角还流出了血,仿佛受了很重的内伤,可比自己惨多了,梁大哪敢多留,生怕被人赖上了,连忙抱着自己的破瓷器跑路了,街上也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拦住他,毕竟这可是榕树巷。
那人在地上躺了许久,也没人来扶起他,只能自己缓过劲后慢慢爬起,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迹。
李睿修没心情看一个碰瓷者的拙劣表演,他进了茶室溜达了一圈又出了门,正巧看到正在爬起来的倒霉蛋,李睿修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显示出了一些兴味,聚拢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引起了迅街官兵的注意,两个兵丁走进了人群,只看到一个痨病鬼在擦自己嘴角的血,根本没什么事情,于是转身准备驱散人群,就在这时一道高傲到欠打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兵丁就打算这么走掉吗?难道你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脑子被驴叼走了吗?”
众人顿时哗然,两个兵丁也停止了疏散人群,转而看向发出声音的李睿修,此人剑眉星目,面部轮廓精致,十分的俊美,对于无端被骂,他们俩其实并不生气,在京城这个地界上能对他们这种普通兵丁吆五喝六的人物一砖头下去能砸死好几个,做为普通的兵丁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于是二人对视一眼,无视了李睿修,继续驱赶再度聚集的人群。。。
第九章 路遇贼人()
引:已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都会留下痕迹。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李睿修欠打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两个不但是愚蠢到比白痴还惨,而且还是聋子吗,难道你们看不到一个流窜的强奸犯吗,还是说你们一定要等到他当着你们的面大喊出自己的身份或者强奸了女人你们才能发现吗,如果是这样朝廷为什么还养活着你们这群废柴,反正也只能等着犯人们排队去自首,为什么需要你们这些事情发生在眼前都看不见的废物们。”
被分配到巡街榕树巷,那绝对是属于没背景的那一拨衙差,而没背景的人在京城这个地界当巡街兵丁是一件很苦的差事,街边的小商小贩们看着不起眼,指不定哪个后面就有书、侍郎家当差的亲戚,再有就是两边的酒楼茶肆,哪家没个后台都不好意思开张,还有这满街的行人,都不知道又是哪个府里的亲戚,一旦几人发生了冲突,这些没背景的兵丁根本不能执法办理,先要打听清楚几家的背景,免得不小心又得罪了哪头山上的大王,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巡街,重要的不是通晓律法、武艺高强,而是要学会有眼力见,会认人。
因此一身贡缎满脸倨傲的李睿修对两名兵丁横加指责,两人也不敢怨言,对李睿修的讽刺假装充耳不闻,反倒觉得李睿修莫非真是哪个府里眼高于顶的纨绔贵公子,敢一个人来到这榕树巷还如此的高调敢于攻击朝廷官差,身边必然远远跟着护卫打手,可能是在赌场里失了面子就想找些兵丁出气,只要自己稍有冒犯,他就可以借机让手下殴打自己一番。
兵丁甲行了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什么指教。”
李睿修调高了一遍眉毛:“难道你还是看不见那个流窜作案的强奸犯吗,还要我教你吗,不过我可没空替朝廷教育笨蛋,但是为了那些无辜的被你们这群蠢货保护的姑娘们,我不妨指给你看,那个步履蹒跚,被人撞了也只会低头擦血的人就是个流窜的强奸犯,你们不会真被他那拙劣的表演蒙蔽了吧,还是要我一一指出证据给你们,不过我相信凭你们那核桃大的大脑假以时日还是能查出真相的,前提是在24小时以内,否则就算抓了人审查最终也只能放人。”
人群随着李睿修的话注视到了正要走掉的痨病鬼,他们注意到了李睿修强调了很多次的流窜作案强奸犯,这不就是采花贼么,两名兵丁也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人靠近,相比无视李睿修的告发指正来说,那个人哪哪都不像有背景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就算为了安抚李睿修冤枉了这个人,等会儿放了就是了,也省的在街头得罪这位公子爷。
那个被李睿修指认的采花贼见此情形,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善了,就算是没罪,被抓进大牢也没好果子吃,更何况自己的确是个采花贼,身上也装着要命的证据,他身形陡然不再畏缩,运起轻功越过围观人群的头顶向远方逃去,同时伸手甩出一只绣鞋击向李睿修,他深恨这个点破自己身份的人,可身边并没有带什么暗器,所以只能将绣鞋当做暗器打向李睿修,李睿修眼看着绣鞋打到自己的俊脸上毫无闪避,心中环绕着一句话:“那人会飞!!会飞!”
两名兵丁追击采花贼不成再回过身看向李睿修,他此时鼻血横流晕倒在地,不远处落着一只绣鞋,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护卫小厮来扶起李睿修,两人有点莫名,猜测着莫非李睿修已经家道中落到连个小厮都没有,或者是哪家的公子独自出门,偷偷来逛花街的,连个下人都不带还这么嚣张,活该被打,二人心中有一种隐隐的快意。
二人商议一番,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一人去通知西城兵马指挥使,一人召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壮汉,将李睿修扶进最近的医官诊治。
西城兵马指挥使名叫谢兆鸿,是寒门出身,奋斗了十余年从小县城的县令一步步爬到了京城兵马司的位置,虽然被分配到了治安不甚好的西城,但西城治安混乱油水却足,这些妓院赌坊每年上供的份子钱足够谢兆鸿打通以往都打不通的路子,他只要能保证治下平安,在五年内更进一步的机会也是十拿九稳的,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每天都很敬业,对待手下人也不吝惜,让手下兵丁们兢兢业业的巡视街道,一旦发生问题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对待事主威胁、打骂、讲道理甚至自掏腰包也要摆平,完全做到每个人都心服口服。
他听到属下的汇报,又细细的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忙起身亲自去见李睿修。按理来说,李睿修身份未明,他一个六品官员完全可以宣召李睿修到衙门来,但谢兆鸿凭他多年的为官经验认为:李睿修一开始就高调的讽刺衙差办差不力必然是因为他出身高贵有所依仗,不惧怕西城兵马司的报复他能够分辨出那个贼人是个采花贼,就证明他观察力惊人,有侦查的知识,很可能自己是六扇门里的高官或者家里有六扇门的高人他面对贼人的袭击凛然不惧毫不躲闪,却又立刻被击倒,说明此人平时出行必然有大量侍从护卫为他阻挡各类袭击,他根本没必要躲闪。因此,谢兆鸿认为此人定当背景深厚,出身不凡,自己亲自前去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还没被驾到医官,李睿修就醒了过来,毕竟他只是被一直劲力十足的绣鞋打到头,而且那些市井中人又没伺候过人,架的李睿修十分不舒服,他运转了一下内力,发现自己只是头部受了点轻伤,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头受了伤还被人抬着疾步跑动会怎样,李睿修的反应很迅速,他运起内力震开了四人的手,一个鲤鱼打挺站在了一旁对抬着他四肢的四人道:“四位大哥,这是何故?”。。
第十章 梅花大盗()
旁边的巡街衙役并没看出李睿修的不同,而是高兴地道:“这位公子醒了啊。”他当然高兴了,不用面对李睿修家属的追问,还能省了一笔给李睿修看大夫的费用。
李睿修目光如炬的看向那个衙差,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明明被关在那位公主的院子里练功,怎么又会跑到集市上,但他没有考虑很久,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了一点浅浅的内力,明白这些日子练功有成,如今内力运转他才明白自己好像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奇经八脉都堵塞了,丹田也闭塞的近乎没有,周身韧带肌肉都孱弱不堪,比之没学过功夫的普通人还不如,他不禁有些震惊于自己受伤之重。
那衙差看见李睿修醒来,连忙道:“公子是哪个府上的,在下派人去通知您的家里知道。”
李睿修道:“这位衙差兄弟,在下乃是一介江湖人士,四海为家,如今已经无大碍,就不劳您费心了,李某在此谢过您的好意了。”说罢抱了抱拳,就离开了这个市集。
衙差看着李睿修的背影想要拦住他,但李睿修气势太盛,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要去阻拦李睿修,他满心的五味杂陈不知该从何说起,连连翻着白眼,这个人刚才还一副有恃无恐满身傲慢的对自己横加指责,牛逼哄哄的不要不要的,这被女人的鞋子打了脸就立刻不牛逼了,还一身萧瑟变成有礼貌又客气的江湖中人了,哪个江湖中人像你这么手无缚鸡之力啊,哪个江湖中人这么口无遮拦的,这拉仇恨的能力没出门就该被分尸了吧,这根本就一神经病啊我去!
谢兆鸿来到榕树巷的时候没见到李睿修,听了衙差的描述也有点没了头绪,不明白李睿修到底是什么人,可当他看到那只绣花鞋时顿时脸色苍白,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鞋子仔细端详。鞋子是普通的直鞋样式,白缎子的底子,纯白的缎面的鞋面,鞋面上只绣着一朵梅花,梅花小小的,五瓣的花瓣上都只是勾勒了线条,并没有交秀出颜色,因为那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会用姑娘初夜的落红染在花瓣上留给主人家,极尽卑鄙下流,此人自称梅花盗,在大江南北流窜作案,四年间祸害的姑娘足有二十余人,谁承想他竟敢到京城来,如今天下初定,京城正是防卫森严的时候,可这个梅花盗当真是什么都不怕,敢往安王爷亲军驻扎地钻。
梅花盗在全国屡屡作案,案发地的官员没有一个能够抓住他的蛛丝马迹,纷纷受到他的牵连,考绩不佳,受到弹劾,如今此人若是在自己的辖下犯了案子,那可是要大大的损害自己的仕途啊。谢兆鸿知道为今之计必须将事情上报六扇门,推卸自己的责任,自己一个小小的西城兵马司可扛不住这个黑锅。于是他带着绣鞋和两名巡街的衙差,急匆匆的向六扇门走去。
与此同时,暗部已经得到跟丢了李睿修的消息,加派了更多人马去全城搜查。
李睿修一路向南走去,他想要到南海边上去,因为他的妻子在那里,他不在乎自己武功尽失的事实,只要慢慢修炼,总会恢复功力的,但是万一龙儿提前回来了他却没在南海边见到她,那将是怎样的一种灾难。李睿修一路并不掩饰,那俊美的五官配上忧郁的气质,一路上惹得不少姑娘媳妇频频脸红,驻足偷瞧他,因此他的行踪很快就被大量出动的暗卫找到了,暗卫们盯着他向南城门走去,另一部分去打听李睿修在脱离监视这段时间内干了什么,李睿修一路也不与人交谈,背影很是萧索的在路上快步疾行,就在将要出城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叫喊:“驸马爷,小的总算找到你了!”
李睿修回头,正是一脸焦急满头是汗的长安。
长安跟丢了李睿修那当真是五内具焚的焦急,如今他还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六扇门里有人觉得他深得李睿修的信任,可实际上今天李睿修已经两次拒绝他的亲近了他内心已经慌乱了,他语无伦次的说着:“驸马爷,您可不能再甩开小人了啊,小人在街上跟丢了您,几乎被急死,求您不要再耍着小人玩了。”
李睿修皱眉看着长安,他心下很厌恶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明明深得自己信任却暗中毁坏自己的名帖,阻碍自己的仕途,自己如何能与这种小人为伍,简直是甄志丙之流,伤害自己的龙儿,理当杀之而后快,李睿修摸向身后,感受不到自己的玄铁重剑,他一愣又想到可他堂堂江湖侠士,为什么要执着于成为朝廷的鹰犬,他觉得有些混乱,自己明明是丞相的孙子李睿修啊,干嘛要成为那些粗鲁的江湖中人,可他又觉得自己是江湖中人,只要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就隐居古墓,再不问人间世事。
李睿修的额头青筋直跳冷汗冒了出来,他想要抓住什么却突然瞳孔涣散,直挺挺的倒在了路上,引得路人一阵骚乱。长安愣了一下,赶忙上前探查李睿修的情况,又出钱雇佣几名围观者抬起李睿修向公主府而去,他们前脚进了公主府,后脚六扇门的人就上门了。
梅花盗是六扇门急于想要缉拿归案的罪大恶极之辈,听了谢兆鸿的描述,根据衙差所形容的相貌,很快的分析出那个揭穿梅花盗的人就是京城第一小白脸李睿修,六扇门当初协助抄家李府的时候,有不少人见过李睿修,那时的他语无伦次疯疯癫癫,一身锦衣华服,只剩下容貌俊俏非凡还算个优点,可谁承想此人凭借一张俊脸,被永宁公主看重,连谋反大罪都能逃脱。
当时街上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梅花盗,只有李睿修一语道破,六扇门当机立断派出了两名捕头并一个绘影的捕快去请李睿修到六扇门问话,若是请不到人,也要让捕快问问那名梅花盗的样貌,好记录下来。。。
第十一章 偏厅会面()
引:真实的世界使我感兴趣。
李睿修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可他明明记得太阳刚生出来啊,这一瞬间就傍晚了,李睿修不是傻子,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果然发现自己这一天到晚都不受自己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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