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你们这一个多月打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能说出几个叫的出口的山寨来?都是些官军还没到就卷铺盖跑了的小虾米,你们不下力气,我怎么给你们甜头。”何县尉坐在椅子上,手拿蒲扇,扑啦扑啦的摇着。
刘将军脸色一僵,背往椅子上一靠,说道:“何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要不要打,要打哪些地方,可都是你定的。你现在怪兄弟们不出力,打的都是小虾米,这可没道理。兄弟们可都是在何大人指挥下出去攻城拔寨的,不意思意思,说不过去吧。”
何县尉右手拿着蒲扇继续摇,左手拿起一杯凉茶,一口气喝完,放下茶杯,长出一口气,才道:“附近有哪些山寨,那还不是你们去探回来的,结果找到的都是些饭都吃不上穷山饿谷,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说,我还正想问你,我手下的捕快回来说,附近可有几个匪寨,人数都有一两百人,你们怎么就没探到?”
刘将军见何县尉慢慢悠悠的样子,急得眉毛直跳,身子往前一顷,急道:“这能怪我们吗,前山寺你要我们留人守,奶头山你也要我们守,我们满打满算五百人,两个地方一分,能动的连三百人都不到,在人家的地盘上,人生地不熟,让我们拿什么去打一两百人的山寨,一个不小心,被几个山寨一围,几百兄弟一个都回不来,真到那个时候,这责任由你来负,还是我来负!”
何县尉停下摇着的蒲扇,看着刘将军平心静气的说道:“刘将军莫激动。人手不足打不下一两百人的匪寨,你们倒是把那些小匪寨的匪徒都给灭了啊。结果你们倒好,慢慢悠悠的走过去,等你大摇大摆的过去,小股的匪徒不跑才叫怪了。这点力气都不想出,我怎么给你们要甜头。”
刘将军像泄了气一样,往后一靠:“山里没路,天又热,我们倒想把他们都杀了,可在山里他们精的像猴子,一窜进林子就不见踪影,我们跑的都快断气了也追不上,有什么办法。但好歹这大热天的,我们也把方圆几十里的土匪清剿一空了吧,前山寺到这儿一路出过事没?”
“好了,今天先不纠缠这些。说说后面的事情怎么弄,他们可在全力追逃犯,等把人都追回来,可没我们什么事儿了。”何县尉又开始摇蒲扇。
“何大人,要出力的是兄弟们,不把他们安抚好,我们说的再好都没用,你说是吧。”刘将军慢悠悠的回道。
“你们还是禁军吗,怎么都掉进钱眼里了!”何县尉收了蒲扇,微微有些生气。
刘将军看着何县尉,慵懒的回道:“打下来奶头山,可收了五六百担上好的新鲜稻米,怎么也值一千三四百贯钱吧。兄弟们可都看着呢,我也是没办法。”
“好好好,怕了你了。你回去跟他们说,每人一百文辛苦钱。”何县尉没好气的回道。
“一百文,有点少吧。”
“一百文还少,这可是五百多人呢,上上下下还有多少人等着,知足吧。”何县尉气的一把将蒲扇丢在茶几上。
“那我呢?”刘将军眼都没抬,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
“五十贯。”何县尉稍稍考虑一下,说出这个数字像被割肉一样,脸疼的都在抽抽。
“噗”茶水喷了一地。
“五十贯?”刘将军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重重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就五十贯?”
“五十贯不少了,你想想还有多少人等着分钱,等出了山,怕是连五十贯都分不到。”何县尉一脸鄙夷神情,怎么都这么贪钱呢。
“何大人,要是这样,这里面的烂事我跟兄弟们就不管了,明天一早就回怀宁。”刘将军眼睛一瞪,把话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想要多少,直说。”何县尉也有些不赖烦了,肉疼的汗如雨下,心情烦躁,倒杯凉茶,一口喝下。
“两百贯。”刘将军脱口而出,显然早考虑好了。
“噗”一大口水喷的满地都是。
“你还真敢说!”何县尉气的胡子都在抖。
刘将军拿起茶杯喝口茶,慢悠悠的道:“这批粮值那么多钱,两百贯而已,我怎么不敢说了?”
“一百贯!再想多要一文钱,你们立马就可以走。”何县尉很生气,脸色发红,又热又燥,拿起蒲扇扑啦扑啦扇起来。
“好,一百贯就一百贯。”刘将军立即接口,脸上那神情好似吃了大亏,做出很大让步一样。偷眼见何县尉脸色难看,只顾摇蒲扇,脸上表情立马一变,笑道:“何大人,你刚说逃犯怎么了?需要兄弟们怎么做,你直说。”
一听这话,何县尉看着刘将军“你”了一声,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何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刘将军身子向右一倾,显的十分关心。
何县尉看着刘将军气得说不出话,干脆闭眼急吐几口气,激动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下,这才回道:“刚才我说山里传出消息,有土匪在全力追捕逃犯,要是让他们把逃犯都抓回来了,我们就没得玩了。你说说怎么办。”
“何大人说怎么办,兄弟们就怎么办,大人只管吩咐就是。”刘将军精神百倍。
“让我说什么?我不是想不到办法才找你来的?你有什么办法,说说看。”何县尉没好气的回道。
刘将军一脸惊异的表情,问道:“一向不是由何大人做主吗,我哪有什么主意,大人就不要消遣我了。”说到后来居然都笑了。
何县尉气的白眼直翻,大口喘气,努力把怒气压住,才没有气晕过去。“好,既然你要我做主,那我就直说了。不管他们能不能把逃犯都抓住送回来,我们还是按之前的计划来,发现匪寨就灭掉,多杀土匪,杀到他们恨,杀到他们反抗为止。我们时间不多了,接下来必须要灭一个人多的大匪寨,记住,是灭,不是赶。要杀到他们反抗,禁军能损失一部分人手更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握主动,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刘将军有些疑虑的问道:“真要这样吗?大匪寨可不好打,搞的不好,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反被他们给灭了。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实在是舍不得。”
何县尉直接道:“再灭匪寨,收缴的东西,你独得三成。”
“何大人此话当真?”刘将军听了这话,激动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差点打翻茶杯。
何县尉郑重的点头道:“收缴的东西,你得三成,杀一个匪徒再给你一百文,此话当真,绝无虚言。”
刘将军听得大喜,放下茶杯,站起来就要走。
何县尉惊问道:“刘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何大人,时间紧迫,我得回去安排剿匪啊。”刘将军停住身形急切的说道。
“猴急什么,这么大热天的,出去不得把人晒死。坐下,我还有话说。”何县尉拿起蒲扇又扑啦扑啦的慢慢扇起来。
刘将军无奈,只得回身坐下,屁股却只坐了半张椅子,随时都准备起身离去。
“我们兵力有限,时间也不多了,我打算集中兵力,大干一场。把前山寺的禁军都调回来,大营里的捕快安排二十个过去替换他们,另外防守奶头山大营的兵力也缩减到五十人,方圆几十里已经没有成气候的土匪,再由捕快配合,应当没有问题。如此一来,我们能用的兵力就有四百五十人,不管多大的匪寨,也能去打一打。刘将军觉得如何?”何县尉摇着蒲扇,慢条斯理的说完,然后看着急得像坐在热石头上一样的刘将军,不由得暗笑。
“一切由大人做主。”刘将军急道。
“刘将军真觉得这样安排没有问题?会不会太冒险了?”何县尉轻摇蒲扇,慢悠悠的问道。
“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有四百五十个兄弟,再大的匪寨也给他踏平了。”刘将军说的豪气冲天。
“那就好,将军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何县尉轻轻点头。
“大人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刘将军说着就要起身。
“将军觉得我们应该先打哪个匪寨?”何县尉又问道。
刘将军只得坐下,想了想回道:“红沙谷,离这儿八十里左右,四百余人轻装简行,穿密林隐藏形迹,三天就能赶到那儿,他们无险可守,我们可以一举拿下。”
“好,将军不愧是打过仗的。就依将军之言,即刻剿灭红沙谷!”何县尉把茶杯“嘭”一声往茶几上一放,意气风发。
“得令!”李将军起身抱拳接令,然后转身迅速离去。
“呸!钻到钱眼里了,早晚得卡死在里边!”见刘将军走远,何县尉十分鄙夷的诅咒一句。然后拿起茶杯喝一口,轻轻摇着蒲扇,往椅子上一靠,开始思考怎么把奶头山收缴的这五六百担粮食悄悄的处理掉,这么多粮食运出去太碍眼了。
当天不顾炎炎烈日,刘将军便将奶头山所有兵力动员起来,做好第二天去打红沙谷的准备。
第92章 红沙谷()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奶头山上人头攒动,大队禁军在山寨中心低处集结,等待出发的命令。
刘将军与何县尉一同登上垒起的石台,一左一右站定,刘将军示意何县尉可以开始训话。
何县尉面对眼前四百多杀气腾腾的禁军,一时之间还有些紧张,干咳了一声,才高声道:“我们进山抓捕逃犯已有两个月,逃犯没抓到几个,府衙捕快却损失惨重,很多都被这山里的土匪杀害。大家都知道,逃犯进山之后,基本上都投靠土匪,进了匪寨,府衙人手有限,斗不过土匪,抓不回逃犯,如今就只能靠你们来打赢这场仗,攻下匪寨,抓回逃犯!本官得到消息,八十里外的红沙谷,藏有多名逃犯,府衙捕快已经探查清楚,但土匪势大,他们不能接近,现在本官命令你们进攻红沙谷,一举攻灭匪寨!”
下面的禁军安安静静,无人说话。
刘将军高声道:“这次任务都清楚了吗?”
“清楚!”喊声震天,惊起鸟雀。
“出发!”刘将军把手一挥。
一声令下,只见禁军士兵转身,两人一排向前寨走去。
“刘将军,本官就在此地等你的好消息了。”何县尉笑道。
“大人放心,小小红沙谷不在话下,保准让他们一个也跑不掉。”李将军说完便下了石台,随部队向前寨而去。
等禁军部队走远,何县尉叫来一名捕快:“你即刻赶去前山寺留守大营,告诉那五十名禁军,四天内必须赶到奶头山来,误了期,军法从事!”
那捕快应一声“是”,转身迅速离去,他在前山寺和奶头山之间跑了不少次,轻车熟路。
何县尉看着渐渐从前寨山坡上消失的禁军,自言自语:“但愿这次真能激怒山里的土匪吧。”
一营禁军只带刀枪,带足五天口粮,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连宿营帐篷都放在大营,虽然走的是只能容人通过的羊肠小道,有时候还是无人通行的深山密林,行军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刘将军这次豁出去了,要带禁军穿越荒山密林,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到红沙谷,打土匪一个搓手不及,将两百多土匪彻底消灭。红沙谷高山环绕,地势平坦,有不少良田,虽然人不多,但积累的财富不在少数。他很想拿下红沙谷,因此才甘愿大夏天的翻山穿林,露宿荒野,忍受蚊虫叮咬之苦。
经过三日急行军,四百五十名禁军在傍晚赶到红沙谷外。
刘将军当即将一营禁军一分为二,四队绕去谷后进行包抄,以防土匪逃窜,另外五队原地休整,约定只待明日午时土匪困乏之际,两部人马冲入谷内,前后夹击,消灭土匪。刘将军特意警告,选在明日午时进攻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一个土匪溜掉,务必全歼。
两部禁军接令,一部绕去谷后,一部就地休整,并派兵卒接近谷内,再行打探。
傍晚落霞满天,匪寨一片祥和,寨民收工,牛羊归圈,丝毫没有察觉到逼近的危险。
一棵大树下,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三个女孩玩石子,几个男孩在爬树,晚蝉鸣鸣,鸟雀归巢。
“黑子,回来吃饭了。”远处有妇人在高喊。
树上的孩子应一声“来了”,随即对其他爬树的孩子道:“我娘喊我了,我们明儿再比,肯定能比你们爬的高。”说完,那孩子就从粗大的树干上溜下来。
“你就会吹牛皮,有我爬的高,咋不把我在上面绑的绳子拿下来?”一男孩得意的笑道。
“今天我娘喊我了,有本事我们明天再来这儿比。”叫黑子的男孩不服气。
“黑子,你回来了没有?”远处妇人又高喊一声。
“回来啦。”黑子抬腿就跑,边跑边回头道:“明儿肯定能拿下来,你不信你等着。”
“中午吃完饭,我在这儿等你,你可别不来。”那男孩高叫道。
“不玩儿了,我娘也该喊我了。”另有男孩说道。
“走了,明天再玩儿。”几个爬树的男孩一哄而散。
“二丫,回去了。”一大点的男孩见三个女孩还在玩石子,便喊起来。
听到喊声,一女孩对其他两个女孩道:“不玩了,我哥喊我回去了,明天我们再来玩呀。”
“好呀,明儿你们可要叫我,不然我娘不让我出来。”一女孩道。
两个女孩点头,随即三个女孩收起石子,转身各自回家。
热闹的大树下瞬间空空荡荡,只剩蝉鸣。
一个院落里,正有三人坐在树下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大哥,你上次去青龙峰他们到底怎么说的?每次问你都是支支吾吾的,也不跟我们说明白。到底收不收我们,给个明白话啊。”一个身着粗布衫壮汉问道,语气中多有埋怨。
“没法儿跟你们开口,我们还是另谋出路吧。”一四十来岁的男子眉头紧皱,颇多无奈。
“有啥没法儿说的,你直说啊,行不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布衫壮汉提高了话音。
“叫啥,你想喊的大家都知道?”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手拿蒲扇,张口制止。
“那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人家青龙峰只要青壮年,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全都不收,我能答应吗?红沙谷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地方,每个人都是拖家带口,怎么去?原本是好好的村子,硬是被附近的土匪逼的拿起刀枪。”
“红沙谷养人,我住了一辈子,眼看黄土都要埋上脖子了,来这样的祸事。青龙峰不能去,不然留下些孤儿寡母的咋办,让那些土匪糟蹋?”老头听的气不打一处来,都忘了扇蒲扇。
“爹,那你说咋办。”男子眉头皱的打成一个结。
“要我说,干脆就投靠清风洞算了,大大小小这么多人,去哪儿都带不走。”布衫壮汉道。
“投靠他们?他们要我们每年上交四成收成,我们哪有那么多余粮,交了四成粮大家喝西北风啊。”男子显然对那什么清风洞没有好感,语气激烈。
“要说就好好说,别吵。”老头子出言劝阻。
“爹,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我看这样吧,土匪都不投靠,外面乱了几十年,现在安定下来了,等收了这季稻子,我们都搬出去。”老头子轻摇着蒲扇,眼神坚定,语气坚决。
“搬出去?爹,你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你舍得?”
“这么好的田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是命重要还是田重要?只要我们有人,哪不能开田?不过是多吃今年苦而已。”老头子开始教训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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