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蛇摇头吐信,又是一阵“嘶嘶”之声。
“你在山中修炼百年,子孙何止千万,死伤者何止千百,倘若一一寻仇,岂有止歇之时。今日若要他们偿命,那贫道倒要问问,在此之前,山上之人为何匆匆离去,你当贫道不知吗?今日若要执意寻仇,贫道也要问你当日之罪!”
大蛇又是一阵“嘶嘶”之声。
只听郑道长厉声回道:“如何没有关系!虽不曾与他们相见,没有交情,但身为同类,感同身受,岂可说与我无关!如非贫道外出,没有亲眼所见,岂会饶你!”
大蛇摇头摆尾,扫倒几棵大树,身形急立,高出石崖丈许,口中红信急吐,气势暴涨。
“休要多言,胡搅蛮缠,今日既然贫道在此,就由不得你放肆。若你执意逞强,贫道今日少不得要送你一程!”说着便左手捏一个剑诀,右手一挽剑花,做出手之势。
杨丛义离郑道长最近,猛然感受到一股十分强大凌厉的剑意弥漫开来,让他一阵胆寒。
山野之间一时箭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那大蛇似乎也感受到剑意,忽然放低身形,降到石崖之下,抬头望着石崖,“嘶嘶”之声再次传来。
“好,那便各退一步,他们受罚之后,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得再来纠缠。”郑道长说完,将剑收起,剑气瞬时消于无形。
那大蛇点头,发出“嘶嘶”之声,随即退后五尺左右。围在石崖下的群蛇,也翻滚着,向后退去,远离石崖三尺。
郑道长转身对杨丛义道:“杨施主,你们在盘龙山伤了它的子孙,又在它眼下剥皮煮汤,有违天和,因此它们才会追来寻你们的麻烦。要想化解这段恩怨,你们需得受罚。”
杨丛义方才听到道长跟那大蛇的对话,心里震惊不已,大蛇居然会有如此高的智慧,而道长居然能跟它对话,这都极大的颠覆了他原本的认知。本来就对郑道长十分敬佩,现在敬佩之情更进一分。听得郑道长的话,自是无不答应:“一切由道长做主,我等甘愿受罚。”
大蛇一出来,众捕快就吓得面如土色,汗透衣背,又听得道长与大蛇对话,更是惊惧,还真是得罪了蛇仙啊!不过随着道长的气势压住大蛇,他们的神情才又轻松一些。听得道长与大蛇谈妥,危险已解除,但要他们受罚,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面对如此道行高深的道长,他们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郑道长道:“既是如此,那贫道便自作主张了。”
杨丛义恭敬的回道:“道长请吩咐。”
只听郑道长高声道:“喝过蛇汤的,每人上前掌嘴十下,若不出血,贫道代劳。”
听得这个吩咐,众捕快面面相觑,向蛇掌嘴道歉,这也太荒唐,太丢脸了,要是传出去,以后怎么见人?
杨丛义见众人犹犹豫豫,无人上前,顿时心里有气,这不是在道长面前丢脸吗,便冷声道:“丢掉小命,跟掌嘴十下,哪个轻,哪个重,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不愿掌嘴的,自己跳下去。”
众人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胡思乱想,纷纷上前开始掌嘴。
一时之间“啪啪”掌嘴之声,不绝于耳。众捕快知道道长的厉害,哪敢作假,劳烦道长出手,个个出手极重,往往前两巴掌就打破了牙龈,十掌下去,满嘴淌血,看着十分吓人。但牙龈出血,多大点事儿呢。
不多时,众捕快便掌嘴完毕,退回石崖后边去了。虽然群蛇后退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十分吓人,只悄悄瞟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郑道长见众人掌嘴完毕,唯独杨丛义嘴角干净,便道:“杨施主,你也当受罚。”
一听道长这话,杨丛义心里随即明白过来,虽然他没喝蛇汤,但打杀蛇时他在,剥皮煮汤时他在,众人吃肉喝汤时他还在,即不制止,如何便能逃脱惩罚?
杨丛义什么话也没说,上前几步来到崖边,面向蛇群,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嘴上火热,瞬间便有血液顺着嘴角流出,接着又是“啪啪”九掌。掌嘴完毕,鲜血流淌,这才后退几步站好。
郑道长见石崖上除了她们师徒二人,其余人全都满嘴鲜血,这才上前一步,向那大蛇道:“他们都已受罚,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此后再纠缠,莫怪贫道无情。”
只见那大蛇扬了扬头,张嘴吐信之后,转身离去。
崖下密密麻麻,无数的小蛇,在大蛇离去之后,也迅速翻滚着离开。
不到一刻钟,崖下便再无一条蛇停留,全都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4章 道别()
群蛇已退,危机自解。
众捕快连番受到惊吓,早已支撑不住,此时见已然安全,个个瘫软在地,大口喘气,脸上满是捡回一条命的侥幸与兴奋。
众人的神情被郑道长看在眼里,只听说道:“莫要以为躲过此劫,以后便可无事。倘若继续肆意妄为,天道公允,自有灭亡之时。”
众人一听道长这话,哪个还敢将神情外露,赶紧收敛,作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杨丛义对蛇群围山,直到它们退去,仍有许多不解之处。擦干净嘴上的血之后,这才问道:“道长,我有许多疑问,不知道长能否帮我解答?”
郑道长道:“杨施主请说。”
见道长同意,杨丛义这才问道:“方才那大蛇身长恐怕超过五丈,抬头就能上了石崖取我等性命,但它为何没有呢?”
郑道长言道:“天之道,变幻无常,弱者不恒若,强者不恒强,恃强凌弱,实乃立身大忌。小蛇与你等,无强弱之别,你们可杀伤小蛇,小蛇亦可用毒牙伤你等性命,你们之间的争斗,对天道无伤。但那大蛇不同,在它眼中,你等俱为蝼蚁,顷刻之间便能取你等性命,它在山中修炼多年,已有些的道行,略知天道运行规律,自然不敢肆意杀戮,否则便是自取灭亡。”
“道长言之有理。”但杨丛义仍有疑惑,便又问道:“那大蛇先前一直躲在林中,直到道长出手,它才现身,这又是为何?”
“那大蛇盘踞此山多年,贫道也在此山落脚多时,彼此互知,两不相犯。方才群蛇围山,贫道一眼便知是它在背后作怪,以符相邀,不过是给它些脸面,它又如何不知贫道的手段,迫不得已,方才现身。”
杨丛义听的无限感慨,他若是有郑道长这般的修为,这天下,他何处去不得?但这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他心里还有疑问,又问道:“之前我中了蛇毒,若不是道长及时出手施药,这条命恐怕就没了。不知道道长为何刚好来到这石崖之上?”
郑道长略有深意的看了看杨丛义,然后才回道:“蛇毒大部分被你及时放血排出体外,体内蛇毒已不多。况且,杨施主,你练道家功法也有几日了,区区这点蛇毒,伤不了你的性命,不过是多躺几日而已。至于贫道为何出现这这里,却是天意,恕贫道不便相告了。”
杨丛义听郑道长一语道破他在练习道家功法,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奇,不过随即也就明白了为何道长不收他为徒,还说他日相见,要称道友。至于他的疑惑,既然道长不愿说,他也不想深究,就当是天意吧。
“围困已解,你等当速速离山,莫要在此耽搁。”郑道长又对杨丛义言道,劝他们早些下山。
杨丛义有些歉意的说道:“不瞒道长,我们是来追逃犯的,听村民说这盘龙山上有人居住,因此才找过来。不知道这山上除了两位道长,是否还有其他人停留?”
“山上的土匪在多年前就已离开,此山除了贫道师徒二人,再无他人。”
“多谢道长。我等稍作停留,休息片刻,就下山离去。”
“也好。清尘,你带杨施主去取些清水来。”郑道长见众人嘴唇干裂,身边一无所有,想来从山下上来也吃了一番苦头,心有不忍,便吩咐徒弟取水。
杨丛义心里一喜,道一声多谢。一看众捕快,才想起有几个跑的快的还在前边,于是点了几人,让他们上山去找。见那几个捕快,不情不愿的慢吞吞上山去了,他才走到清尘道长身边,道一声“有劳了”。
清尘道长收好包裹,转身向石崖右边走去,杨丛义随后跟上,转个弯,两人就消失不见。
不多时,杨丛义就见前方已无去路。
之间原本一直凹进山体的石崖,在眼前突然凸出,无立足之地。而石崖下则是悬崖,但见崖底一片苍翠,林木看不真切,不知道有高。
抬眼远望,只见一轮红日从前方的群山间升起,光芒四射,连绵山峦沐浴在无边霞光中,更添几分秀丽与生机。
初升的太阳,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直接驱散内心的阴暗与不安,清风拂过脸庞,一阵清凉,眼明心亮,山间空气,香甜可口,放肆吞吐,几番过后,浊气尽去,便觉身轻如燕。
杨丛义此时站在崖边,沐浴着阳光,吹着山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时之间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只觉得融入了自然,惬意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才猛然记起还有事做。转头一看,只见清尘道长也在崖边站着,眼望远方,好似神游物外,不敢打扰。
但一想到,众人许久没喝水,怕是撑不了多久,这里也丝毫没有水的痕迹,只得出声问道:“清尘道长,这路被挡住了,我们到哪里取水?”
清尘道长被杨丛义一扰,回过神来,一时之间,没听清杨丛义说了什么,但见前路被挡,方才想起来此的任务。
只见她回身走到山体一侧,伸手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然后对杨丛义说道:“这后边有个石洞,洞里有水。”
杨丛义一听,不等清尘道长再动手,赶紧上前把那个洞口的石头全部搬开,果然见到一个半人多高石洞,只是里边有点黑。
这时就听清尘道长又道:“走十步,有光,能看到水池,旁边有木桶。”
杨丛义闪身进去,洞里确实很黑,但地面还算平坦,没走几步,转了个弯,就见亮光直射进洞,向洞外看去,可见远处青山翠绿,洞外一旁似有平地。又上前几步,就见洞内一旁有蓄水池,山泉水从岩壁上滴落,“叮叮”直响,落进水池,水池一旁,放有木桶两只。
这里应该就是两位道长的隐居之地,杨丛义忍住前去一谈究竟的好奇心,抓起一只水桶在水池里打了半桶水,又用另一只桶加满,迅速提了装满水的木桶原路返回。
出得洞来,就见清尘道长站在一旁。
“清尘道长,这洞要堵上吗?”杨丛义把水桶放下问道。
“堵上吧,这次下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清尘道长若有所思回道。
杨丛义很自觉的把石块搬回原处放好,然后道:“清尘道长请。”
“杨施主先行吧。”清尘道长闪在一边。
杨丛义没再客气什么,提起木桶快速原路返回石崖。
众人饥渴难耐,见水来,一窝蜂的围上来,以手捧水,大口下咽,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手是否干净,别人的手是否干净,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呢?
杨丛义也懒得制止,随他们去吧。
“杨施主,此事已了,你们记得早日离山,贫道师徒先行一步。若他日有缘,当有再见之日。”郑道长见清尘道长回来,便出言告辞。
杨丛义急道:“道长此去不知归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子一拜!”说着急忙跪倒,一头叩下。
郑道长阻拦不及,却叹口气道:“何必如此。”伸手扶起杨丛义,然后抱拳行一礼,道:“就此别过。”转身离去。
杨丛义起身又深深作揖送行,口中言道:“道长若去怀宁,可到府衙找我。”
清尘道长作揖回礼,不发一言,转身虽师父下山离去。
杨丛义望着两位道长消失在苍翠的林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此一别怕是永无再见之日,就跟太湖县大牢里传授自己功法的道长一样,即使身在一城,也难得相见,何况天地之广,云游四方?
又欠下一份恩情,恐怕今生都难以报答。
山上的捕快顺利的找回来了,那几人虽然也被不少蛇追,但他们跑的快,几乎都跑到山顶上。等山下的捕快找上去,他们才知道蛇群已经退走,先前还不信,到等捕快们把道长退蛇的经过一讲,他们这才相信。
捕快们死里逃生,对脚下这座盘龙山心生恐惧,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条成了精的大蛇会不会又回来,而道长又先一步下山离去。因此找回走散的捕快后,他们未作任何停留,直接原路下山,返回营地,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对于是北上还是东进,虽有争论,但最后众人还是决定听杨丛义的,毕竟他是大家的头儿。杨丛义的决定是继续东进,再走一天,然后北上去跟同安县捕快们汇合。
此后在林间穿行,再遇蛇拦路,众人便心生恐惧,能绕行便绕行,不能绕行就小心翼翼的驱赶开,再不敢胡乱打杀,更不要说煮蛇汤了,估计这些捕快这辈子都不敢喝蛇汤。
东去一路,前半日众人行进的很快,都想尽快远离盘龙山,后半日就慢吞吞,松懈了许多。
半夜被蛇追,都没睡好,上半日也是心有所惧,才能走了半日,现在远离了盘龙山,精神松懈,自然就抬不动脚。他自己体内蛇毒也没有完全清除,必要的休息也十分重要。于是杨丛义吩咐就地扎营休整,顺便等等猫耳洞和青石崖的捕快们。
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可不要也出状况才好。
杨丛义多虑了,等了半日,第二日下午,其他人便循着他们留下的标记跟了上来。
猫耳洞并没有人躲藏,他们也没敢深入,一路上还算顺利。当听说前边人的遭遇后,大呼惊奇,十分懊悔他们怎么没机会见到蛇仙。见过蛇仙的人对他们嗤之以鼻,冷言挖苦。
众人汇合后,一路北行,又行了两日,路上还是毫无线索。
不过在与同安县捕快汇合后,却得到了好消息。
第65章 奶头山()
两部人马汇合后,彼此交换了路上经历,和获得的信息。
杨丛义这才知道,同安县捕快们在两天前发现了一个匪窝,人数好像还不少,不敢妄动。匪徒占了一座延绵五六里的山,山虽不高,但山上有三个山头,每个山头上各有匪寨,把守门户,三个匪寨相距不远,成品字形,互为犄角,整座山浑然一体,防守严密。
山上有没有逃犯不知道,但这么大的匪窝,如果要躲几个逃犯,还真不好办。
两部人马汇合后,虽然人手还算充足,但跟匪徒在他们的地盘争斗,显然不明智,需得想些办法,没有逃犯,一切好说,若真有逃犯,再另作计议。
经过讨论,杨丛义决定把众捕快分做五人一队,悄悄潜伏上山,埋伏在山寨外围,一旦发现有匪徒出寨落单,立即捉拿,带下山来。
经过两天蹲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抓到一个半夜溜下山来,打算回家的土匪。
经过审问,才知道山上的土匪听说最近官兵进山了,害怕是来剿灭他们,有些人就想下山回家种地。头领得知后,就严禁土匪下山,无事不得外出。这个土匪也是趁着半夜大家都睡了,晚上职守的土匪打盹,才侥幸跑出来。
官差进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上次大张旗鼓的进来,土匪跟官差早就接触过,还杀了不少官差。这次禁军出兵协助,也没有刻意隐瞒,山里的土匪自然有消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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