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
契约签定不久,周掌柜随同仁和药铺其他人和钱庄掌柜,送来价值二十万贯的银钞,在孟知州与杨丛义见证下,双方的药材生意转让契约正式完成。
由于还有重要事情待办,此后的交割细节只能另约时间再谈。
汤掌柜一行人离开之后,明参军马上与孟知州具体商谈凶手交割之事,此事杨丛义便没再参与。
不久,等他二人从房间出来,孟知州叫来刘捕头,让他马上带人去城西捉拿命案凶手。
第390章 另定契约()
早在衙门待命的捕快们闻令,立刻集中起来,由刘捕头带队,直奔城西一处偏僻幽深的小巷,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凶手躲藏的院子包围,而后迅速冲进去,将一众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毫无防备的凶手全部抓获。
有些凶手在被抓捕之后,一盆凉水泼下去,头脑猛然清醒,挣脱捕快,转身就逃,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没有防备的捕快手忙脚乱,他们惊慌之间拔刀阻止,数名逃跑的凶手被他们砍伤,更有一人因为反抗激烈,直接被捕快砍断了喉咙,立刻倒地而亡。
当三十多个凶手被数百捕快押解回州衙的时候,沿路吸引了成百上千的围观百姓,他们纷纷聚集在州衙门口,想要亲眼看看这些凶残的杀人凶手是什么下场。
然而,百姓并不能如愿,很快衙役便出来将他们统统驱散,赶离衙门数十丈之外。
抓到的凶手一一被带上大堂,在孟知州面前他们纷纷招认罪行,劫案、命案很快审理清楚,数件大案凶手无一逃脱,但被他们抢夺的财物早已换钱,挥霍一空,无从追缴。
此案唯一的遗憾,或是不圆满之处,便是命案和劫案的主谋胡昆,因激烈反抗,被捕快失手杀死,没有他的认罪供述,但所有犯人和受害人仁和药铺林掌柜都指认胡昆便是主谋,是以此案没有因主谋死亡,而影响案件审理与结案。
由于一切顺利,无人不招认,从抓获凶手到劫案命案审理完结,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从命案发生到凶手归案,审理清楚并结案,只用了一天半时间。
至此,让全城百姓人心惶惶的二十三起命案终于完结。
衙门如此之高的办案效率,让百姓不吝赞赏之词,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走进一听,便知他们无不在说衙门捕快的神勇和知州老爷的英明。
听着他们的话语,杨丛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何时开始他也变成了把百姓愚弄于股掌之间的官僚一份子?
前世是普通人,来到宋朝也是平民百姓,若不是一系列变故,他也不会入武学进仕途。尚且年轻的他,心里还有朴素的底层百姓正义,百姓口中的劫案与命案真的完结了吗?真凶归案了吗?
没有,从来都没有!而他还在其中扮演了和事佬,将大事化小,将满城风雨,化为波澜不惊,而真凶和罪魁祸首就在他身边,他还要帮忙他们赚钱,这是无奈,又何尝不是妥协?
“杨大人,统制大人还在等你,汤掌柜也到了。”一身便装的明参军在身旁再次提醒、催促。
杨丛义头也不回,没有言语,没有理会,按照自己原有的节奏慢慢走着,好像没听见对方的话一样。
他不是没听见,只是心情不太好,不想回应。
等二人回到统制衙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一个不大的房间里,神骑军统制正与汤掌柜闲聊些天下风物、北地烽烟,见杨丛义随明参军进来,二人马上停止闲聊。
四人分坐,房门关闭。
统制大人道:“汤掌柜,转让契约如何履行,我们还需当着杨大人的面好好谈一谈。”
说完看了杨丛义与汤掌柜一眼,随后道:“我的意思是这样,你今天出的二十万贯就当是入伙费,以后这南剑州的药材生意你我两家平分,你看如何?”
汤掌柜闻听此言如闻惊雷,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了一会儿,方才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统制大人道:“我的意思是这二十万贯就当是仁和药铺的过路费,以后仁和药铺在南剑州的生意可以平安无事,安安稳稳的继续做下去了。”
这么一说,汤掌柜终于听明白了,猛然转头去看杨丛义,高声质问道:“杨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统制大人此话,杨丛义也稍稍有些意外,虽然知道神骑军会在履行契约上扯皮,可没想到是想直接拿走买家的钱,而转让契约之事根本提都不提,更别说履行。
若买家是别人,杨丛义可能就不管了,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可买家是汤掌柜,是汤鷽的父亲,仁和药铺是他家的产业,二十万贯就这么被拿走,以后见到汤鷽也不好交代。
“大人,下官有个提议。”杨丛义脑筋急转,马上说出这句话来。
“哦,杨大人有何想法?”统制大人脸上神色轻松。
杨丛义道:“神骑军的药材生意反正也没人做,州衙也不会允许你们明目张胆的做,与其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不如跟其他药铺合作,把药材生意并入其他药铺,不操心不伤神,每年或每月收取一定利润。这样既脱离了州衙监管,降低风险,又能赚更多钱,何乐而不为?”
统制大人瞳孔一缩,语气微冷的问道:“杨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药材生意?”
杨丛义道:“我说的意思神骑军放弃直接经营药材生意,而不是大人所想的放弃药材生意,二者有很大区别。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神骑军药材生意作价五十五万贯,如果汤掌柜付了五十五万贯,那神骑军的药材生意就完全归汤掌柜所有,而目前汤掌柜只出了二十万贯,那神骑军的药材生意就是你们两家共同所有,既然汤掌柜出钱买下将近一半生意,而神骑军又不方便出面经营,何不把这药材生意统统交给汤掌柜经营,而赚取的利润,你们五五分成。我相信把药材生意交给汤掌柜,比在神骑军自己手里赚钱更快,也赚钱更多。”
听到这话,汤掌柜的脸色稍稍好转,杨丛义这个提议他一下就听明白了,看似丢掉二十万贯,却能得到一半药材生意的利润,若经营得当,用不了几年就能赚回来,但不知对方怎么想。
统制大人略一思索便回道:“杨大人的提议很好,我们的药材生意确实要找人帮忙做,交给汤掌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利润分成不能是五五分,三七分才较为合理,毕竟我们这生意可是价值六十万贯,汤掌柜才出了二十万贯,怎么能五五分?”
杨丛义道:“大人这么算就有失偏颇了,若是找第三方经营,按出资比例,每年赚取的利润三七分成勉强说的通,若是由汤掌柜负责经营,三七分就很不合理了,况且以出资比例来看,汤掌柜的二十万贯也不止占三成。另外,统制大人若找别人经营,不给一成利润,怕是没人愿意担那么大风险,接手这么大生意。所以,如果愿意让经商经验丰富的汤掌柜负责经营神骑军药材生意,利润五五分成才较为合理。汤掌柜,你觉得如何?”
“药材生意可没那么好经营,我也是跟着做了二十多年才摸出些门道,像神骑军这么大一摊子生意,不给一成利润,确实找不到何事的掌柜。才做不久的生意要想赚钱不是那么容易,之前几年还得给请来的掌柜高额酬劳,不然他可不愿意受这份罪。有经验的掌柜都是跟着别人做了几十年的,现在酬劳很好,又有分红,如果没有特殊变故,不会轻易离开。找其他人经营,在南剑州怕是难以找到,除非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汤掌柜以事不关己的态度道明事实。
杨丛义接道:“大人,相信你们也找过掌柜了,承诺的酬劳和利润分成应该不在少数。可眼下情况有了变化,已经签订转让契约,州衙也有一份,如果神骑军坚持自己做药材生意,州衙可就有理由明目张胆的阻止你们了,最终能不能做下去,还真不知道。大人该做长远打算才是。”
统制大人不语,权衡之际,陷入沉思。
似乎许久之后,才道:“五五分成对我们来说难以接受,我之前承诺过杨大人,要是生意能保住,这生意的利润有你一成,要是五五分成,最后神骑军只能得到四成利润,这绝对不行。”
“大人,你看这样如何,药材生意由我经营,每年所得利润神骑军得五成,杨大人得一成,我只得四成。”汤掌柜见此事有戏,马上提出让利给杨丛义,即使如此,如果让他经营,还是能获得不小的收益。
杨丛义没有再拒绝,统制大人有些贪心,若他说不要这一成利润,这一成利润绝对不会还给汤掌柜,接下来,顺理成章的神骑军就要六四分成,是以他没有说好,也没有摇头拒绝。
统制大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再次权衡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听他道:“好,那就这么定了,神骑军的药材生意就全权交给汤掌柜,每年利润神骑军拿五成,汤掌柜拿四成,剩下一成归杨大人。之前的契约作废,我们马上另定一份契约,择日汤掌柜直接来接管生意!”
杨丛义笑道:“这样才对,大人英明!生意由汤掌柜接管,定可以日进斗金!”
第391章 拜访汤府()
汤掌柜赶紧起身拱手道:“汤某一定不辱使命,替大人赚回钱来!”
“既然都同意,就赶紧拟定契约吧。老夫是个粗人,杨大人,还是劳烦你动笔了。”统制大人笑道。
“乐意效劳。”此事一成,杨丛义心里也逐渐放松。
明参军随即找来笔墨纸砚,众人又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商量讨论,所有问题都确定下来之后,杨丛义略一思索,挥手动笔,片刻之间,一份经营和分红契约写就。
众人细细看过,均无异议,也没有更多的补充,随即再复写两份。
统制大人、杨丛义、汤掌柜分别在三份契约上签名,又按上指印,契约就算签定完毕。
三人一人一份,小心收起,而之前的两份契约则当众焚毁。
至此,神骑军药材生意一事也算告一段落,而卷入此事的杨丛义也平白得了一成利益。
汤掌柜拿着新的契约十分高兴,因为统制大人承诺,从此以后,仁和药铺和他们的生意在南剑州的商道安全由神骑军维护,由此助力,他们在南剑州的生意很快就会无人能及,用不了几年,占据南剑州药材生意七八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离开神骑军统制衙门前,汤掌柜再次邀请杨丛义一定要去汤府坐坐,杨丛义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其实杨丛义留在神骑军也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只是军中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少,该稳的人心还是要稳,他出来代表的是殿前司衙门,跟一众将校一起喝顿酒,提振士气,十分必要。
晚上的宴会就安排在统制衙门,统制大人、明参军、两个正将、两个部将、三个副将,再加上杨丛义,一共十人,满满一桌。
这一顿酒前前后后喝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罢休。
席间杨丛义代表殿前司对诸位将校进行了一番宽慰,对神骑军发生之事也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便略过不提,此后便不再讲那些烦心事。
而统制大人更是承诺,只要大家安安心心跟着他,官职不保证能升多高,但钱绝对少不了,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肯定赚够。
一众将校在席间也是大表忠心,对统制大人的提拔更是感恩戴德。当然对杨丛义也少不了恭维之辞,好话说尽,以期望他们的名字能印在殿前司兵案官员的心里,以后有什么换官升迁的机会能记起他们。
十人喝了不知道有多少酒,个个喝的人事不省,方才罢休。
第二天上午,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杨丛义准时醒来,体内的酒精早已随汗水蒸发干净。
好好洗簌一番之后,他带上行李去跟统制大人告别。
然而,昨晚一场大醉,统制大人尚未清醒,还在呼呼大睡。
幸好还有明参军送行,不然不知杨丛义要尴尬成什么样子。
统制衙门外,汤掌柜派来接杨丛义的仆人已等候多时。
“杨大人,多余的话末将也不多说了,代全体神骑军再谢大人援手之情!祝大人,一路顺风,前程似锦!”明参军抱拳躬身。
“不必多礼。杨某还是那句话,天下虽无战事,可禁军还得有禁军的样子,谁会知道前十年无战事,后十年也无战事?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你还能提刀纵马、沙场驰骋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杨丛义正声提醒。
说完这番话,稍一抱拳,便随汤家的仆人大步离去,登上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明参军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眼神中隐约生出了很多年前曾经有过的东西。
马车走的很稳,不紧不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显然车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马车外面很普通,但车内装饰却有些过于奢侈华丽,少说也要花上三五千贯,也许这就是富人的生活,杨丛义看看自己一身普通的衣裳,顿时觉得坐在车中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他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物质享受,所以很快他就从那种局促不安的状态中跳了出来,难道汤鷽的父亲会因为他一身半旧不新、普通的衣着看低他半分吗?
其实都无所谓,他们怎么看他,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们的经历和人生目标大不同,对人的看法又怎么会一样?
马车平稳前行,帘子遮盖的严实,杨丛义坐在车中,平心静气。
汤鷽的家该是什么模样?他仍然会不由自主的想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
仆人在车外喊道:“杨大人,到了。”
杨丛义应了一声,伸手拉开帘子,还没下车,抬眼便看到一座不小的宅子坐落在眼前,青砖砌墙,青瓦覆顶。
只见门前干干净净,没有石狮子,没有拴马桩,只有铺着青石板的地面,几步青石台阶上便是大门,两扇大门向内打开,而门头匾额上有两个漆金大字“汤府”。
门前以及大门的朴素,顿时烘托出了“汤府”二字的与众不同与非同一般的格调。
杨丛义谢绝仆人取矮凳垫脚的动作,一步跨下马车。
随后便被仆人请进门内。
一进大门不远,便是一面影壁,杨丛义跟着仆人从一边绕过,过了影壁便见宅院内景。
院内两边都是房屋建筑,房间不少,房门或开或闭,人来人往,较为喧嚣,不像是生活住宿之地。
直往前走,又是一道门,穿过那道门后,马上就感觉安静了很多。
目之所及,两旁依然是房屋建筑,不过建筑之间已经有了过道,可直通那些建筑物的后面,而仆人带着他还是继续往前走。
穿过院子,前边又是一道门,如此看来汤鷽家的宅子至少也是三重院落,还真是家大业大。
等穿过这道门,里面的景象又有不同,这个院子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两棵大树生在院中,繁茂的枝叶遮住了一边的房顶,树下放有两张石桌、几个石凳,另有各类绿植小树摆在院中,而两旁的房屋建筑较前院更整洁几分,同样有几条小道通到建筑背后。
可这个院子还不是全部,跟着仆人的脚步一直走,杨丛义又来到一道门前,正要穿过这道门,耳中忽然传来了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
“杨大人可算来了。”
杨丛义抬眼一看,正是快步而来的汤鷽父亲,于是连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