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没理他,继续道:“我看,这次我也要跟着去了,不然你们很可能判断不好形势,掌握不好分寸。”
秋明道:“你的咳嗽不是还没好么?这一去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郭嘉咳了两声道:“眼看着就要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了,应无大碍,况且此去应是斗智而非斗力,不会有什么大的奔波,料也无事。”
没过多久,段煨樊稠二人也寻了过来,秋明问道:“这次袭杀,你们有什么目标吗?”
两人对望一眼,段煨道:“羌人豪帅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叛军首领边章和韩遂,这几个人身边肯定有大军围护,不便下手。我觉得,我们把目标定在烧当羌首领滇吾身上比较妥当。”
秋明道:“我们在斜谷里也遇到过号称烧当羌的勇士,这个是羌人里最强大的一支吗?”
“百十年前或许是,但是现在地位已经被先零羌代替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都是先零羌的一部。不过烧当羌自光武中兴以来就是造反最起劲的一支,每次凉州羌乱都有他们的身影,前一段还曾围攻护羌校尉夏育……”。
秋明摆摆手叫停了他,不管这个滇吾是不是造反专业户出身,光凭他的人在斜谷里伏击自己,秋明就已经给这个家伙打上了兽人必须死的标签。那么,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这个烧当羌在什么地方,要如何才能过去。
樊稠抓了抓头皮道:“我知道的烧当羌都是从西平湟中过来的,到了凉州抢掠一番就又退回去,估计这个滇吾现在也是回了湟中。”
秋明赶紧让郭嘉把地图找了出来,一看樊稠所指的地点不由暗骂一声,靠,这都跑到青海西宁地界了。郭嘉想了想道:“陈仓已失,叛军前锋已经推进到五丈原一带,而这湟中还在叛军大本营金城的西面,我们怎么过去呢?”
段煨道:“陈仓这条道肯定是走不得了,不过我们可以从泾水直上安定,穿过六盘山,就可以到达金城,从金城到湟中就容易多了,快马一天可到。”
正午时分,秋明带领着剩下的四百甲骑从郿县出城北上,到日头偏西时,前方已到麟游县。麟游守将张济率部出城迎接,他与段煨樊稠都是熟识,三人说到成宜马玩等人反叛,都是骂不绝口。秋明却一眼望见人群中的张绣,笑嘻嘻的过去和他打招呼,两人说起西华闯黄巾营寨之时,都是不胜感慨。
由于都是旧识,张济特意把秋明等人请进内宅同享晚宴,更唤出新纳的小妾邹氏给众人奉酒。这邹氏果然生得十分美丽,段煨樊稠都取笑说怪不得这老张肯为了她得罪整个武功县,张济也得意洋洋地夸说自己这是英雄本色。秋明却看着邹氏不停摇头,这个女人曾经害得曹操兵败淯水,典韦战死营门,今后可得叫典韦躲着他点。
第二天一早,秋明拜别张济,一路北上乌氏,再沿迳水西向,虽然偶尔也发现几个剪径的山贼、拦河的水盗,但都是离得老远就被四百甲骑吓得不轻,要么立即远遁,要么跪地求饶,让憋足了劲的魏延大呼没有意思。
秋明道:“不对劲啊,我们这么几百人兴师动众的进入叛军的地盘,看见的人不立即报告给韩遂才怪呢,那家伙奸狡如狐,搞不好会弄出许多圈套给我们钻。”
郭嘉笑道:“原来你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早就成竹在胸了呢,不必担心,到了金城之后,山人自有妙计。”
秋明道:“你算是哪门子山人了?”
郭嘉道:“你看前面这一座高山巍峨气派,我往山中一行,自然就算得上是山人了。”
段煨看他们两个斗嘴也是有趣,笑道:“这边道路我却是极熟的,此山名为崆峒山,相传轩辕黄帝曾在此地问道于广成子,山上仙踪奇迹极多,只是我们此番意在赶路,却不宜上山游玩。”
正说着,前方山道上下来一对父子,父亲身体洪大面鼻雄异,儿子容貌俊秀活泼可爱,当真是父雄子健。看见秋明这边几百号甲骑,两人竟无一丝惧意,却只谈笑风生地从马队旁走过。
秋明也不以为意,正要催马前行,忽听得那父亲道:“孟起,此番求得仙香,你母亲的病料可无妨,如今凉州逆乱,为父欲出外投军报效国家,家中诸事你要多照应了。”
秋明大惊转身,叫道:“二位休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七羌十三种()
这些骑兵来历不明,那父亲早就在暗中提防了,刚才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此刻被秋明叫住,他立刻退开一步摆了个防御的姿势,沉声道:“阁下有什么事?”
他儿子却夷然不惧,从路边树上扯下一根木枝横在手中:“爹爹,看这人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问来问去做什么,直接打。【】”
魏延大乐:“又有人说你不是好东西了,按照你的话来说,这叫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哈哈。”
男童道:“你和他混在一处,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枪。”说完,他木枝轻轻点出,刺向魏延的胸膛。
魏延哈哈大笑,这男童看起来稚气未脱,手中木枝也是轻飘无力。魏延要卖弄手段,故意等他刺到身前再探手去捉。
笃的一声,就在魏延伸手的一瞬间,男童木枝陡然加快,转过一个奇异的角度,猛刺在魏延胸口。众人大惊,魏延的身手如何,这些邓州出来的骑兵都是再清楚不过,就连黄忠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敢相信魏延就这么容易被刺中了。
魏延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怪笑着下了马:“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来来来,我们再来玩玩,我只用双手,看能不能夺下你的那杆枪。”
男童一击得手,已是兴奋不已,见到魏延居然开口挑战,更是雀跃,挥动木枝对着魏延分心便刺。他父亲正要出言阻止,秋明却道:“足下可是马腾马寿成?”
马腾遽然一惊:“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名?”
秋明心中一喜道:“我在宛城时,多曾听南阳刘太守公子范提到足下形貌,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名不虚传。”
马腾听到刘范之名也是欢喜,又问起秋明姓名,大惊道:“莫非是刺杀天公张角之秋明么?”这回轮到秋明大惊了:“马寿成何以知道吾名?”
马腾细细道来,原来虽然朝廷经过特使团严格的考证,认定秋明所说的刺杀张角乃是虚报,还要给秋明治罪,可是当时在广宗营中见过实情的人也不少。比如说原信都太守阎忠,他本是凉州人氏,又得秋明之力逃出生天,回家后盛赞秋明之功。马腾与阎忠过从甚密,自是听说过秋明之名,今日却也是相见恨晚了。
秋明正在高兴,郭嘉笑眯眯地道:“你们两个等会再寒暄,那边还在打着呢。”
马腾这才醒悟:“那是我长子马超,待我叫住他先。”
不过现在两人的比斗已经接近尾声,马超虽然枪快招奇,究竟年纪幼小气力不济,终于被魏延寻个破绽抢进中宫,一把夺过他的木枝折成两段,再一把把马超双手举过头顶。
马腾大叫手下留情,马超却在半空中哇哇大哭起来,魏延也是一脸尴尬,他和这么小的小孩交手,居然用了这么多时间,还被马超的木枝把衣甲戳破了多处,怎么看自己也不象胜利的一方。
把马超哄得平静下来以后,马腾说起凉州羌乱,毛发倒竖咬齿嚼唇,自言身为伏波将军之后,世受汉恩,却因家妻病重不敢远行投军。今日特来崆峒山求道士赠香施药,只等妻子病情略有好转,便要赶去长安投入凉州刺史杨雍帐下,报销国家杀退叛军。
虽然郭嘉频频以眼神示意,秋明还是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马腾,马腾沉吟道:“去湟中杀滇吾?实不相瞒,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只怕难以成功。”
段煨不满道:“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久在凉州,也听得羌人首领时常为人所杀,在位时间很难超过二十年的。别人杀得,我们就杀不得么?”
马腾失笑道:“我自幼家贫,只能娶羌女为妻,所以对羌中习俗甚是清楚。羌人首领确实更换频繁,死于非命者众多,可那都是死于部落冲突或者内部争权。但是对于外族,七羌十三种必定同仇敌忾,别说刺杀完成后能不能撤回来,就是接近滇吾也是难如登天呢。”
秋明面露难色地看了看郭嘉,郭嘉倒是饶有兴趣地把七羌十三种的详细情况全部问了一遍。原来凉州诸羌均为研种,又分为先零、零吾、沈氐、牢姐、勒姐、当煎、烧当七支共十三部族,诸羌时合时分,其中又以先零羌和烧当羌最是仇视汉人,时时反叛,为西凉大患。
看见马腾只是摇头,郭嘉笑道:“我在军中常听人说: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手中邪?却不知是何含义。”
马腾奋然色变道:“此乃先祖之训,马腾不敢一日或忘,既如此,我不敢有堕祖先威名,今当与你们同去湟中,但求以死报国,别无他恨。”
郭嘉道:“我等此去只随机应变,扰乱叛军后方,为郿县大军分担压力,岂可轻言死字。”马腾只当他在宽慰自己,面现戚容,却令马超自寻路回家送药,照顾好母亲弟妹。
下了崆峒山,马腾还是频频回头伤心不已,到得六盘山口时,他已经可以有说有笑和魏延攀谈些武艺,较量些枪法。秋明暗暗称奇,此人拿得起放得下,果然不愧为一代枭雄。
叛军在安定一带没有驻扎重兵,只在六盘山的几个烽火台安排了戍卒,为了不引起叛军的注意,熟知地形的段煨和马腾带领众人从野荷谷穿过,进入了安定郡的腹地。
刚刚翻过六盘山,郭嘉就变戏法一样取出几百套叛军军服给大家换上,秋明大奇道:“你打劫了叛军武库了?哪来这么多军服?”
郭嘉笑道:“张辽典韦他们平日击杀叛军游骑,剥下来的军服全被我要来了,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不时之需。”
秋明一想起这是死人穿过的衣服,顿时心中恶寒,可是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可想,只得脱下红色汉军军服换成了黄色叛军式样,口中还不住吐槽道:“一看叛军就是不能成事的,这么黄不溜丢又土不拉叽的,穿上去士气就降了一半哦。”
马腾笑道:“金城往西多是戈壁沙漠,这样的颜色容易隐蔽行藏,可收奇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勒姐羌莫零()
过了阿阳县,沿路的村堡渐渐多了起来,还出现了不少用石片和黄土垒起的石楼,楼上许多穿着彩色麻衣的羌人走来走去,警惕地望着这一支黄色衣甲的骑兵。秋明想起以前去九寨沟旅游的时候,曾经听导游介绍过这个,便得意地对郭嘉和魏延道:“看见没,那个就是羌族的碉楼,里面无梁无柱,全用石块堆砌而成,体现了羌族人民高超的技艺和经验。
马腾笑道:“这个在羌语里叫做邓笼,一般是用来御敌和储存粮食的。”
秋明眼珠转了转道:“我们的大军不是缺粮吗?要是我们把这些什么邓笼或者碉楼全部烧掉,叛军不是也会缺粮了吗?”
郭嘉道:“我们是官军,军械辎重都是朝廷供给,所以才容易粮草不足。至于叛军无粮时可以去地方上劫掠,不用担心民心官声,很难会发生缺粮之事。况且此处羌民也是国家子民,烧了他们的粮食有可能令其冻饿而死,你又于心何忍?”
马腾也道:“这里聚居的主要是勒姐羌和当煎羌,他们以农耕为主,烧了粮食可以说是要了他们的命了。而叛军中以先零羌和烧当羌为主,他们大多牧养牛马,就算这边粮食被烧,对他们也威胁不大。【】”
秋明被他这个羌那个羌的说得头昏脑涨,笑道:“我只不过随便一说,你们觉得不合适的话就不烧呗,我可是从善如流的。”
这时,离他们最近的一座碉楼上有人朝他们呐喊挥手,秋明问马腾道:“是你的熟人吗?”马腾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是不认得的,不过置之不理难免引起怀疑,不如过去再说。”
驰到近处,碉楼上有人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马?”
秋明见这碉楼高有六七层,每一层上都现出好几个箭孔,正要随便捏个名字,郭嘉却抢先道:“我们是马腾将军的部曲,路过此地执行任务,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张年轻的脸从箭孔里探出来:“我是勒姐羌的莫零,我们寨中最美丽的云朵尔玛依娜被零吾羌的狼余抢走了,寨里缺马,你们能帮我们打败狼余,抢回美丽的尔玛依娜吗?”
秋明奇道:“我听说羌人不是有抢婚的习俗吗?为什么还会托付汉人抢回来呢?”
马腾也是有些纳闷,仔细一问才知道,勒姐羌自二十多年前作乱被太尉段颎狠杀过一回后就一蹶不振,目前在西凉诸羌中实力最弱,时常受其他部族的欺负。
羌族抢婚,是男子求婚遭拒绝后,趁女子外出时把她抢回家,次日背上肥肉和酒再次求婚。可其他部族欺勒姐羌马少势衰,经常不求婚便上门强抢,甚至有将女方一家人全部杀尽强行掳人的例子,抢回去的女子也得不到应有的地位,往往几年之后就被折磨至死,所以勒姐羌愤怒不已,每遇外羌抢婚都是全族抵抗。
这次来抢婚的狼余是零吾羌的一方豪帅,他生性残暴好杀,却不敢去惹先零羌和烧当羌这样的大族,只是常常逮着勒姐羌来欺负,这几年从莫零寨中抢走的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却无一人能够活着回来。
狼余早就对尔玛依娜垂涎欲滴,只是因为她年纪太小一直没有下手,近日听说小姑娘身段长成,便来上门讨要。寨中老少措手不及下被他攻破尔玛依娜的家碉,尽屠其父兄,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人带走了,却又无马可追。
秋明义愤填膺道:“落后就要挨打,这真是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理,不过呢”,他仰头望着天空飘过的白云:“今天天气哈哈哈。”
莫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奇怪地看着秋明,郭嘉却出声道:“那个狼余的部族在哪里?现在追去还来得及吗?”莫零大喜:“来得及来得及,狼余再混帐也是羌人豪帅,他也要等到晚上摆宴谢席才能和尔玛依娜进洞房。我认得路,我带你们去。”
过了一会,莫零从碉楼里出来,手中牵着一匹瘦弱的小马。看见秋明等人的眼神,莫零脸红道:“若不是二十多年前所有马匹都被段太尉毒死,我们勒姐羌也不会衰败到这个样子,其他部族怕我们再次强大起来,一直不肯卖给我们好马,我们能得到的只有这样不堪一用的驽马。”
黄忠哼了一声道:“那还不是自作自受?你们当年为什么要反叛呢?”
莫零奇怪地看着黄忠:“那还不是你们汉人逼的,要是有好日子过,谁愿意不顾生死地造反呢?而且,汉人的皇帝不但逼我们羌人,也逼你们汉人,你们这些人不是都反了么?”
黄忠悟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顿时作声不得,秋明笑着道:“我们汉人造反,是为了打江山做皇帝,你们羌人却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们也能做皇帝不成?”
“为什么不能?”莫零的脸涨红起来:“故老相传,只要收服百羌部族,令所有羌人诚心归附,就可以平定天下,做上你们汉人的皇帝。”
秋明哈哈大笑:“传说始终是传说,完全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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