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肠刮肚了许久,秋明也不记得历史上皇甫嵩有过举旗造反的经历,甚至就连董卓这样的小瘪三屡次逼迫他也是逆来顺受了,自己可千万不能乱说话引起他的猜忌。
秋明认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师尊,我认为阎县君和贾主簿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他这句话一说,马上感觉皇甫嵩的呼吸急促了许多,帐内的空气也诡异了许多,秋明连忙接着道:“不过这个道理是站在他们立场上的道理,而站在师尊的立场上,却又许多不通之处。”
皇甫嵩来了兴趣:“说说看,怎么不通了?”
“师尊新破广宗,声望一时无两,纵然因为这些书信得罪了十常侍,想来他们也不敢公然加害,只敢暗中罗织罪名。而如今左丰和师尊交恶,还公然动用节钺对付师尊,已经弄到尽人皆知,即使十常侍发动陷害,想来也会有仗义敢言之士为师尊说项,未必便是一个必死之罪。”
说到这里,秋明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我看荀攸此计,就是个死中求活的意思,而贾诩的方法,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进身之资。如果师尊举兵,若成,他是一个成龙之功,若不成,他也不过是逃归乡里,并无杀身灭族之祸,可是师尊的境遇就不一样了。”
皇甫嵩继续沉吟,秋明暗中擦了把冷汗,心想这个三国毒士果然是毒啊,皇甫嵩任命他为主簿,也算是对其有提拔之恩,居然这么一扭脸就把皇甫嵩给出卖了。他转念又一想,啊呀不对,纵观整部三国,贾诩识人断事猜测人心就没有不准过,难道他已经看出来皇甫嵩确有反意?
秋明越想越有可能,自从左丰走后,皇甫嵩的表现就一直大异寻常,自己虽然各种猜测,可就是没想到他会反。既然他有反心,自己却又如此说话,那么……秋明的冷汗顺着脊梁就流了下来,几乎沾湿了整片征衣。
担惊受怕中,每一秒都仿佛是在煎熬,又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嵩忽然长身而起:“则诚,速速将阎忠贾诩擒来见我。”他马上又改口道:“不,持我的金批令箭去,见此二人可立斩之,不得使其多言惑乱军心。”
秋明知道皇甫嵩主意已定,答应一声转身出帐,点集兵丁时,秋明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多言,贾诩此计能否成功?皇甫嵩是否真的会反?还有,自己真的要斩了贾诩?一时间,秋明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取舍。
贾诩的营帐早就人去营空,守门的老卒说,他二人问了去濮阳的道路便向南直奔去了。秋明不敢耽搁,领人一路直追下去,又恐他们从小路逃走,于路口不断分兵,务要追到阎忠贾诩。
过得半日,大营中炊烟四起,用过午饭,一队民壮赶着空荡荡的粮车,迤俪向东北方向行去。
刚刚走出广宗,只听得四面锣响,一彪人马当先拦住去路,为首一员小将一脸猥琐两眼溜溜,大叫道:“阎县君、贾主簿,秋明在次等候许久了。”
混迹在民壮中的阎忠顿时面如死灰,贾诩苦笑一声排众而出道:“少将军如何识得我这一计?”
秋明得意地道:“我只不过突然想到,阎县君虽是西凉人氏,却久在信都为官,如何连去濮阳的路都不认得,分明是要来赚我。”
贾诩叹气道:“罢了,既然落入你手,要杀要剐,少将军给个痛快就是。”
秋明看这贾诩虽然话说得大义凛然,可是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分明是个惜命之人,哪里真能舍生取义什么的,当下笑道:“文和说笑了,我要想杀你,直接把你从营里搜出来不是更好?又何必等在这里喂半天蚊子呢?”
贾诩却不再说话,只拿眼瞄着秋明,秋明咳了一声道:“方今天下大乱,文和可愿随我共襄社稷?”
第58章 回到原点()
贾诩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原来少将军倒是想反,那为什么刚才不力劝令师举兵呢?”
秋明脸上一红,支吾了两句,贾诩却会错了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少将军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也无可厚非。不过你外无赫赫之功,内无籍籍之名,无人无地,无亲族无势力,何以与天下争雄?”
秋明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别看贾诩说的文绉绉的,其实就是明确告诉自己,你一个熊孩子什么都没有,乖乖到一边玩泥巴去吧,我贾某人可不愿意陪你去发疯送死。
又寒暄了一阵,阎忠见秋明确实是没有敌意的样子,便要告辞离去,秋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拉住贾诩道:“文和此去,说不定会陷入叛乱的氐人手里,你可假托自己是太尉段颎的外孙,那些氐人感段公威德,必不敢来害你。”
贾诩吃惊地看了看秋明:“氐人也反了吗?贾诩受教了,若能得脱此难,日后定当相报。”
秋明心想,这本来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计策,我只不过借花献佛而已,又刷了好感度,这样的善事真是打破头也要抢着做啊。
秋明的好心情在回营见到皇甫嵩的那一刹那就瞬间荡然无存了,半天不见,皇甫嵩还是高高倨坐在帅座之上,只是身影显得更加幽黑了。
听完秋明的汇报,皇甫嵩哦了一声道:“逃掉了?那也不用管他。则诚,你上前来,我有话和你说。”
秋明登时寒毛直竖,这个场景似乎很诡异啊,到底是叫过去直接一剑砍了,还是在帐外埋伏刀斧手掷杯为号呢?他硬着头皮走到皇甫嵩身前,皇甫嵩却拿出一个小卷递给他道:“我得罪权宦,不知后事如何。不过下曲阳张宝仍在,朝廷还需要我领兵征讨,应该暂时不会怎么为难我。但是他们要治你和魏延的罪却是易如反掌,很多时候连我都不好回护你们。”
“我思来想去,你们两人如今依然是义勇军身份,我先暂且为你们脱去军籍,再修书一封荐你们去南阳朱儁处投军。朱公伟向来与我交好,必不会为难你们,而且你们对宛城周边应该很熟悉,若能助他拿下宛城,为师也好为你们请功脱罪。”
秋明满心的委屈,自己可是刺杀张角的大功,被那太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居然就成了欺君之罪了。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宛城?那不是辛苦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皇甫嵩看出了他脸上的愤懑,又取出一个革囊道:“这是为师读书穷经研究出的一些心得,还有一些战争机械的图纸,你感兴趣的弩车也在里面。你先自己琢磨一番,过段时间我再为你答疑解惑。”
秋明恭身接过,忽然想起一事:“师尊,典韦也和我一起去宛城吗?”
皇甫嵩摇头道:“典令明我还有大用,不能跟你走。”
看见秋明脸上古怪的神色,皇甫嵩咳了一声道:“典韦只是个混人,又没有什么大过错,阉党应该不会来对付他的,而且我还要帮他销罪脱案,这也需要费一番手脚的。你不会认为我是想拐你的人吧?”
秋明连道不敢,转身就往帐外走,皇甫嵩又叫住他道:“则诚,我家中尚有一子一女,如我变生不测,还请你多照拂着些。”秋明唬得马上道:“师尊乃国之栋梁,前程似锦,三公可期,怎会有不测之事?若有不便之时,学生自当尽心为师尊分忧。”皇甫嵩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张辽典韦送出老远,还赠了许多金银盘缠,与秋明洒泪而别。秋明现在是有罪之身,也不敢走大路,只得带着魏延穿山过岭,一路凄惶不可胜言。
将近宛城时,却听说江夏都尉秦颉说动荆州刺史徐璆以举州之兵来援朱儁,于城外设伏袭杀黄巾渠帅张曼成,黄巾余党逃入城中以赵弘为帅,坚守不出。宛城城高墙厚,一时不得攻克,朱儁一面广召援军一面加紧制造攻城器械。
秋明眼看着城外大军军容整齐旌旗招展,和魏延商量着先不急着投军,竟绕过宛城径往新野而来,只半日便进了黄石寨中。
此时黄盖已回零陵,黄承彦也已有事回了荆州,只有郭嘉还留在寨里照顾甘宁,几人一见面都是大喜。甘宁本来还在卧床休息,听到魏延说起广宗,眉眼挑开,振臂而起道:“大丈夫当行此勇烈之事,奈何幽厄于此做妇人态乎?”
秋明吓了一跳:“你大病还未愈,怎么说起来就起来了?赶紧再躺下。”
甘宁一把抽出床边的佩刀,在屋里舞了一回,直舞得银蛇千转电光万道,才收刀入鞘:“我的身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再被魏延一激,马上便恢复如初。魏家小子,你说那个什么典韦,可比得过我手中这把刀?”
魏延一个劲的摇头:“比不过,比不过,人家一个指头就把你捻死了,还用比么?”
甘宁大怒:“出去才几天,就会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出来吃我一刀。”
魏延连忙让开:“不不不,我不和痨病鬼打,我怕一拳把你打死了。”甘宁愈加愤怒,追着魏延砍来砍去,郭嘉一把拉住他道:“你的身体可是黄家一天一根人参养活过来的,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再要和人好勇斗狠,也要先把这参钱交付清楚吧。”
甘宁的脸马上红得象猴子的屁股一样:“你看我这全身上下能有几个钱,最多今后看见黄祖的船我不抢他,也就算还黄家的人情了。”
秋明放声大笑,看着这几个家伙打打闹闹的,完全不似在军营里时的拘谨压抑,这几天来的阴霾仿佛也在笑声中烟消云散了。
当天晚上,秋明取出银钱托寨丁置办些酒菜,四人就在附近的竹林里饮月听风。秋明刚说起今后的打算,甘宁马上站了起来:“要回宛城?我不去。”几人都是深知他与秦谊的恩怨,现在秦颉既在宛城,甘宁此番表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第59章 宛城外的营帐()
甘宁是个急性子人,听说秦谊可能就在附近,恨不得一刻也不肯待,嚷嚷着要回巴郡。秋明连忙给郭嘉打眼色,郭嘉劝阻道:“急什么?要走也是明天走啊。现在这么晚了,路上遇到剪径的蟊贼怎么办?”
魏延正在聚精会神地啃着个鸭脖子,闻言哈哈一笑:“这家伙就是贼头子,哪有贼敢去抢他?”甘宁更是精神振奋:“就是,最好有几个不开眼的蟊贼撞到我手里,我也好开个利市。”
秋明眼见甘宁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一员猛将就这样眼睁睁地要从手中溜走,急得他抓耳挠腮,叫道:“兴霸,苟富贵,毋相忘也。”
甘宁笑道:“你可是拜了左中郎将为师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富贵荣华自然在我之上,只要你将来别忘了我就好。”
秋明立刻打蛇顺杆爬:“若你我今后沙场决胜,你会来害我么?”
甘宁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好吧,今后你要是落到我手里,我放你一次就是了,第二次却是不放了。”
冷月长风,甘宁的马蹄声刚消失在竹林小道上,郭嘉又提出多时没回颖川书院,想要借机告辞。秋明恶狠狠地搂住他道:“你也想跑?门都没有,你忘了我去广宗之前说过什么?”
郭嘉无辜地眨着眼睛道:“说过什么?我最近事情比较多,都忙忘了。”
秋明把他搂得更紧了:“我既然杀了张角,你就要跟着我打天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郭嘉被他箍得几乎连舌头都吐了出来:“停停停,我只说以后再说,可没有答应你什么,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我的心也绝对不会屈服的。”
秋明嘿嘿笑道:“谁管你的心啊,我就是要你的人而已,文长你快来帮我摁住他。”
魏延一手攥着只鸭翅膀,嚼得满口流油,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强逼着他也没什么意思。我看,不如帮他找到那本什么兵家圣典,也就算是落了定钱,今后要是再有什么反复,我帮你找他算帐。”
“孙子兵法?孙夏?”秋明和郭嘉对望一眼,同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秋明带着郭嘉魏延前往宛城投军,朱儁接书大喜,当即任命秋明为帐下督,并带他引见各路援军官佐,计有荆州刺史徐璆、江夏都尉秦颉、九江都尉陆骏、长沙太守张机、武陵太守曹寅、广陵太守张超、下邳丞孙坚等人。
除了与秦颉见面还有些不尴不尬以外,其他人对秋明都是赞不绝口。原来虽然左丰回报朝廷张角是病死,皇甫嵩却早已放出消息说明张角乃是被其门生秋明所杀,一时间天下震动,豪杰之士无有不知其名者。
秋明一不小心就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名士,正在喜不自胜,旁边转过一人道:“在广宗见第一面之时,我就发现秋兄绝非池中之物,今日果然一飞冲天一鸣惊人,当真可喜可贺。”
秋明一看这人,心里就象吞了几只苍蝇一样,说不出的腻歪,却不得不拱手笑道:“玄德别来无恙。”刘备身后张飞怒目大叫道:“我哥哥乃金枝玉叶,你是何等人,敢叫我哥哥表字,且吃我一矛。”刘备连忙喝住,叫关羽劝进营帐中去了。
朱儁拉着刘备秋明之手道:“卢子干和皇甫义真皆吾之诤友,你二人既受其衣钵,当友善亲和,不得妄起争执。”两人一起恭身受教,秋明心里想,现在典韦没在身边,傻子才会去和刘备起争执呢,那把青龙偃月刀是寻常人顶得住的么。
是夜,秋明坐在帐中左思右想,要是甘宁未走,典韦也在身边,再加上一个半吊子魏延,是不是可以干翻关张呢?如今手中无人,说话也不敢硬气,这宛城之战,只怕是抢不到几个功劳了。
他看了看郭嘉,郭嘉正在一边背乘法口诀一边把算筹拨得山响,笑道:“看你的样子好象坐立不安,不如出帐到营里四处走走。刚才魏延也是这般出去走走,居然遇到一个故人,说是要彻夜长谈,今晚不回来了。”
秋明一愣,这可是在军营里,大头小兵可是绝无可能留宿外人的,难道魏延这货竟然认识哪位将军?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秋明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啊呀,怎么把他给忘了,连忙整备衣冠出营寻来。
九江都尉陆骏愁眉苦脸地坐在帐中,盘算着还有多久能回家。本来他和南阳天隔地远,怎么也轮不到他带兵过来,可是江夏与九江却只是隔江相望,江夏都尉秦颉和陆骏也是私交甚好,这次秦颉欲报上回宛城之仇,连蒙带拐的就把陆骏也拉了过来。
陆骏却自家知自家事,九江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又是许久不打仗的,最多也就是摇旗呐喊打打太平拳的本事。眼看这位右中郎将朱儁招来的援军越来越多,陆骏也就断了立功袭侯的念想,一心只想快些打完仗回去多抱抱未满周岁的儿子。
这时帐外忽报秋明求见,陆骏不免有些惶恐,连忙迎出帐来。两人坐定寒暄了一会,陆骏正在犹疑不定,秋明忽然长揖到地:“陆兄救我。”
陆骏大吃一惊:“左丰之事我已听说,不过陆某官卑职微,实在没有可能为秋兄在朝廷进言,则诚又何必行此大礼。”
秋明道:“秋明所求,非为己身,实为吾之幼女耳。”
陆骏大奇道:“听说秋兄尚未婚配,何来千金,难道……”他上下打量秋明一番,难道这少年在外惹下什么风流罪过,诞下了私生女,却又来求我作甚?
秋明面带悲怆:“我曾得龙虎山张真人指点,婚后将得一女,乃为九天玄凤托生,必得陆家公子为配,否则秋明当为千秋罪人。今日一见陆兄立时心生感应,特地前来与陆兄定个娃娃亲。”
陆骏摇头道:“秋兄所言太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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