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区星还没败,所以接风宴很自然地又转化成了军事研讨会,众人各抒己见,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秋明见郭嘉只是摇头微笑不语,叫道:“你也别光吃菜喝酒了,等灭了区星,多的是好酒好菜尽你个抱。你也想个主意出来啊。”
郭嘉又夹起几块湖藕丢进嘴里,嚼得咯吱咯吱作响,直到秋明的脸色转黑,他才慢腾腾地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现在对区星的虚实一点也不了解,哪里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他这么一说,刚才兴高采烈发表意见的几个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虽然郭嘉不是在说他们,却也是让他们分外难堪了。秋明连忙打圆场道:“直接说你懒得想不就完了呗,还扯那么多做什么?”
郭嘉笑嘻嘻地咯吱咯吱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不过我知道乱军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烧船,我们正可就此定计。”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都是一惊,苏代道:“以他们前几天的举动来看,奉孝所说倒是极有可能,我们若能提前布置,说不定可以一举破敌。”气氛立刻又活跃起来,每个人都踊跃发言,提出了许多可行的办法,秋明再望向郭嘉时,他却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似乎是不胜酒力。秋明唤了他两下,郭嘉只发出均匀的鼾声,秋明只得安排人先送他回去歇息。
酒宴终了后,秋明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正遇上华佗来为周泰换药。秋明问起周泰的伤势,华佗笑道:“这家伙壮得好象牛一样,一点皮外伤对他实在不算什么,大概明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吧。”
秋明想起一事,问华佗道:“如今张太守正在闭关,不过这闭关不是佛家弟子修禅时所用吗?怎么医者也要闭关呢?”
华佗道:“医者寻医问药,一样会有顿悟之处,如何不能闭关?不过如今战事正急,仲景兄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关,可见一定是领会到了什么通幽之处,假以时日定能写出奇妙的药方,当真可喜可贺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神色间极是艳羡。
秋明看了看四下无人,拉住华佗道:“我这里有些丸药,本是张太守专门给我一位朋友配制的,目前已将用尽,不知道华神医能不能依方为我再配一服?”
华佗倒是颇感兴趣:“仲景兄配的?拿来我看。”
秋明又四面瞄了一眼,鬼鬼祟祟地取出装着金锁固精丸的玉瓶交给华佗。华佗只闻了一下就脱口而出:“淫羊藿?你……”,秋明连忙用手捂住华佗的嘴:“华神医,轻声些,莫要吵到了别人。”
华佗心说这个院子里除了你的两个亲兵就是一些仆妇,哪还有别人?不过秋明年纪轻轻就要用到这个药,传出去确实有些名声不好听。他瞪着秋明,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秋明被华佗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扭捏地等待着他的责骂。
华佗瞪了一会,忽然想起秋明家里据说有几房如花美眷,特别是那个貂蝉听说美若天仙,少年人一时把持不定,耽于美色也是有的,也不算什么大罪过。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和缓了一些,摇着头道:“少年不识精子贵,老来……,唉,我也不说你了,这个药我抽空的时候给你配好,你也要学会自己收敛才是。”
秋明哭丧着脸看着华佗把玉瓶收进怀里,心想这下丢人丢得大了,不过为了能应付得了如狼似虎的何皇后,这个药又是不可或缺的,他也只好垂着头等着华佗继续训斥。
出乎他的意料,华佗却没有再理会他,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唉,少年人要好自为之啊。”说完,他自顾自地去了,只留下秋明站在原地发呆。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秋明呆呆地念了几遍,突然一下蹦了起来。郭嘉那货平时酒量也不小,怎么可能今天这么快醉倒?多半都是在装醉,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一想到这里,秋明马上向郭嘉的住处跑去。还没进门,就看见郭嘉捧着个破竹篓子边看边走出屋来,一看见秋明就笑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宝贝要送给你。”
秋明一听见宝贝两个字,顿时就把自己的来意忘得一干二净,连声道:“什么宝贝?快给我看看。”
郭嘉一扬手道:“就是这个篓子,把它拆了来剔牙的话,包你这一世取之不尽用之不绝。”
秋明大怒,飞起一脚把竹篓子远远踢开,郭嘉哈哈笑着又把它捡了回来:“你可别小瞧了这个篓子,今晚破敌制胜说不定要靠它呢。”
他这么一说,倒让秋明又是一肚子气:“你还说什么今晚,我问你,方才大家都在讨论对策,你为什么一个人装醉跑了?”
郭嘉眨眨眼睛道:“席上之人都是人中龙凤,一时俊彦,哪有我说话的地方。”
秋明大怒:“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我……,我回去向尔玛依娜告状。”
郭嘉和典韦一样,也是个极怕老婆的,听见秋明的威胁立刻告饶:“好好好,我说,你不觉得这次锦帆贼遇袭和长沙船厂遇劫,时间上非常巧合吗?”
秋明皱眉道:“什么意思?”
“苏飞那边还可以说是他们自己不小心,长沙城里的事就太蹊跷了。暴民是谁煽动起来的?船厂的信息是谁泄露出去的?区星的人怎么那么巧,刚好在苏代回城的时候攻入了船厂,还顺利地把所有船阀劫了回去?”
秋明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有内奸?”
第六百零四章 城中游历()
郭嘉笑道:“我可没有说,都是你猜的。”秋明气愤地揪住他道:“你再不老实,我还是要去找尔玛依娜告状的。”
郭嘉这才正色道:“区星军中,其实没有什么很厉害的人物,张机虽然平庸,但也算不上贪鄙昏聩,手下的苏代怎么说也算个能吏,怎么会一下子让长沙城糜烂成那个地步呢?而且后来巴陵烧城、偷袭锦帆、劫掠船厂,一步步好象是计算好了一样,所以我认为,在长沙城里一定有人在和区星暗通款曲,而且地位还不低,能够获得我军中的机密信息。”
秋明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内奸是张机身边的人?”
郭嘉道:“这个我就不敢说了,不过小心提防总是没错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你们所讨论的那些方法,很快就会全部报到区星那里,然后被他一一化解。”
秋明恍然大悟:“原来你故意装醉,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你的计划。”他看了看郭嘉手中的竹篓子道:“你是准备在这上面涂上毒药,然后给区星剔牙时毒死他吗?”
郭嘉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你也想得太美了,要是能把这个篓子送给区星剔牙,不如直接勒死他更轻松省事。我是看到对方几次都是用潮客来偷袭,估计晚上还会是这个套路,所以想用这个来破了潮客。”
原来经过昨天的观察,郭嘉发现这些潮客踏浪的时候虽然外表平静如常,实际上脚下波涛翻滚,想必是用出了极大的力道。他于是想在江水中混入什么尖利之物,等潮客使力之时刺穿他们的腿脚,就可以让他们吃力不住坠入江中。
按照郭嘉的设想,是准备用一种叫做黄鸭叫的小鱼,全身多刺而且刺上还有轻微的毒素,往江里一抛真是可以暗算人于无形之中。他本来已经托本处的厨子买了一大桶黄鸭叫,可是当他赴酒宴回来,发现厨子已经把这些小鱼全部做成了酸菜鱼,扑鼻的香气引来了一整条街的狸猫。
面对郭嘉的责问,厨子倒是振振有辞:“士兵的职责就是打仗,厨子的职责就是做饭,作为一条黄鸭叫,它的职责就是被人吃掉,而不是被抛进江里做人家的绊脚石。要知道,即使是食材,也有它作为食材的尊严。”
郭嘉大为后悔,在打听黄鸭叫的习性时不应该把用途也告诉这个梗直的厨子,现在木已成舟鱼已成汤,他也无法可想。幸好在厨房里找到这个破旧的竹篓子,郭嘉试了一下似乎可行,正要去秋明院里找蒋钦实验一下呢。
秋明奇道:“找蒋钦做什么?他昨天奋战了整晚,我让他在房里休息呢。”
郭嘉道:“蒋钦也会踏波行走,虽然不如潮客般熟练迅捷,总是可以用来参考。如果这个篓子上的竹片能够对他产生威胁,那么在被劫掠过的船厂里应该还有许多木片竹片,正好可以做大用场。”秋明连连点头称是。
郭嘉兴冲冲地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去实验么?”
秋明抬头望天道:“其实今天天气不错,我有心想要在城里游历一番,你先自己去找蒋钦吧,等有了结果记得告诉我哦。”
等到郭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秋明一头钻进厨房里,大叫道:“那一锅鱼呢?快端出来吧,可馋死我了。”
其实秋明在接风宴上就已经是酒足饭饱了,不过在味蕾的驱使下,他又消灭了大半锅酸菜鱼。虽然这个年代没有辣椒,没有味精,没有种种的调料,可是酸菜是纯手工的,鱼也是纯天然的,特别是这梦里依稀熟悉的味道几乎让他淌下泪来。厨子看见秋明古怪的表情吓了一跳,以为他被鱼刺卡住了,伸出手来在秋明背上大力拍了许多下,几乎把秋明打成内伤。
带着满腹的鱼汤和满背的淤痕,秋明独自走到了大街上。既然已经和郭嘉说过要去城里游历,自然不能这么快回去,徒然被他取笑了。上次来长沙还没怎么好好逛过,今天不如趁此机会体会下这千年古城的风土人情,或者还可以给蔡文姬貂蝉她们寻几件小礼物呢,这也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由于援军的到来,长沙城的民众已经彻底安下了心,市面上也渐渐繁华起来。秋明左看看,右看看,看见来往的人群都面带笑容,他的脸上也泛起了微笑。
或许是因为秋明的衣着整洁光鲜,袖口还现出几道金边,与行人的褴褛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或许是因为秋明腹涨肚圆,时不时还打出两个饱嗝儿,与行人的面有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何时起,秋明身边围上了一大群蹦蹦跳跳的孩童,有唱小曲的,有做鬼脸的,还有使劲说着奉承话的,逗得秋明哈哈大笑,不时甩出几个铜钱让他们哄抢。
正在笑闹时,秋明看见街对角有三名孔武有力的大汉四面探视一眼,拐进小巷子里去了。他此时酒意上头,又被这些孩童奉承得飘飘欲仙,笑着指住那巷子口道:“刚才进巷子去的三个人,是我的仇家,你们谁去查明他们的下脚之处,我重重有赏。”那些孩童欢呼一声,立刻散去大半。
走走看看,也随便买了些小玩意,忽听得有人叫道:“放粮了,放粮了,郡府放粮了,大家快去啊。”呼啦啦一下,街上的男女老少全都向着一个方向跑去,连一直跟在秋明身边的几个孩童也立刻跑得不见了。
放粮?有趣,不如跟过去看看,看有没有人克扣私粮什么的。秋明晃晃悠悠地跟着众人来到一座大庙门前,只见此庙红墙碧瓦,重门叠户,门上牌匾写着三个大字“火宫殿”。牌匾下面,几个和尚正在用钵盂盛起雪白的米面,一盂一盂地奋发给民众。
在他们不远处,几个士兵在帮着维持着秩序,而一个青年小吏站在士兵中间,正和庙里的老和尚说笑着,同时不时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排队的人群,警告其中一些逾越规矩的家伙。秋明一看,此人正是长沙郡功曹桓阶,方才在接风宴上还曾殷勤地向自己劝过酒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操持政务了。
第六百零五章 放粮()
秋明正要走出去与桓阶攀谈,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似乎还有争吵谩骂之声。过了一会,从人群中走出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丁,排开众人后直接走到发粮的和尚面前:“大和尚,这几个口袋都装满,要上等的白面。”和尚看了看他们,也不敢和他们争执,摊开口袋就要往里面装粮食。
后面排队的人都愤怒了,这几个家伙插队不说,还要分走那么多粮食。别人都是用缶用盆来装,他们一次就拿出十来个面口袋,看这样子一个至少能装二三十斤,和尚身后的面山估计一下就要去掉小半。
虽然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可是每个人都只躲在人群里面指点叫骂,却无一个敢出头的。有个家丁横眉扫了一下人群,恶狠狠地嚷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有本事去徐大老爷面前去叫。”
他这么一嚷,人群中的声音确实小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人低声嘟囔着:“徐老爷家里粮食多得根本吃不完,还要来和我们抢这些救命粮做什么?”
家丁扬起脸来道:“方才都已经说了,这些粮食是官府用来赈济灾民的,徐家是灾民不是?是灾民不是?因为这次灾情,徐老爷茶饭不思,都已经瘦了二百多斤了。再说王家有粮,那也是我们自家的事,和领不领赈灾粮是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的。”
他的话似乎还有几分道理,人群中又安静了几分,也没有人再指指点点的了。家丁得意洋洋地催促道:“大和尚快点装,我们等会还要再来一趟呢。”
桓阶从牌匾下走过来,冷眼看着这个家丁,家丁倒也不惧他,拉长声音道:“哟,这不是桓功曹吗?怎么,我们徐家来领赈济粮,不犯哪条王法吧?”
桓阶又看了他一会才道:“没有,不过这些粮食有些不干净,我怕你府上吃了会闹肚子。”
家丁看了看和尚身后雪白的米面,笑道:“这些粮食哪里不干净了……”,话没说完,就看见桓阶从旁边的香炉里抓起一大把炉灰泼洒在米面上,本来雪白干净的粮食马上变成黑斑点点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家丁也瞪直了眼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桓阶默默地又抓了几把炉灰洒在米面上才缓缓地道:“这样的粮食,徐老爷会吃么?”
家丁看着已经被炉灰染得乌黑的粮食,气愤地道:“这么脏的米面,连狗都不吃,桓功曹这样糟蹋粮食,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桓阶没有理他,却大声问排队的民众道:“这些粮食,你们肯要吗?”人群立刻有人大声应道:“要,我家里都断粮几天了,别说脏了这么一点,就是霉了臭了也要啊。”
桓阶又转向家丁,面无表情地问道:“现在,谁才能称作灾民,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家丁想要反驳,可是看着那乌七抹黑的米面,想起自己家里那些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就是自己每天吃的也是籼米精面,怎么看得上这么脏的粮食?眼前这人是长沙郡功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想来想去,这个家丁只好叫起同伴,带上空荡荡的口袋,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好几个人高叫道:“桓功曹,我不嫌脏,把那些脏了的粮食都给我吧。”
桓阶摇头笑道:“这些粮食确实是已经污损不能再吃了,给谁都不好。不过里面拌的是敬了神佛的香灰,神佛应该是不嫌弃的。不如就把它们捐给寺院,让和尚们做成饭团面点供奉佛前如何?”
有人高声叫好,更多的人却是表示惋惜,桓阶道:“大家不用担心,这次友军送来的粮食数量很多,绝对够我们吃的,今后大家不用再经常饿肚子了。”
随着桓阶吩咐换上一批新的干净的米面,热烈的气氛达到了顶峰,每个人都兴奋地讨论着到港的粮食,新驻的援军,似乎乱军即将被剿灭,美好的生活就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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