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寺住持释慧深亲自出来迎接,他也是曾到洛阳参加论法大会的高僧之一,对于秋明的佛法和辩才都是极为佩服。同时他也是佛门中挺秋一派的中坚人物,认为秋明并非佛门中人,却懂得这么多的佛理,要说不是佛祖点化,他是不肯信的。
既然认定了秋明就是护教伽蓝神将,慧深大师对秋明的部下黄忠倒是多加照顾,不但安排了最幽静的禅房给他养伤,安排专人采集草药,还叮嘱全寺僧人知客严守秘密,不得走漏了风声。
秋明先去禅房看望了黄忠,见他虽然依旧是昏迷不醒,可是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脸色也比较红润,至少不象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先向慧深大师真诚地表示了感谢,然后问起了嵩山盗的情况。
原来嵩山相传是夏禹安家的地方,太室、少室就是以他两个妻子居住的地方,太室善妒,少室就在山上结寨以自保。这样的传说不知真假,不过少室山上确实留下来个破破旧旧的大寨子,平日里多为山中采药人留宿之所。
前年黄巾大乱的时候,有本郡豪杰雷薄纠合庐江人陈兰结堡自保,后来由于军纪败坏,他们自己也落草做了匪盗,被当地官府画影图形通缉,于是逃上了少室山,占据了这座寨子。
刚上嵩山时,陈兰雷薄还小心翼翼的与山民秋毫无犯,生怕引起洛阳方面的注意,派出大军进山清剿。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发现近在咫尺的京师洛阳居然好象对他们这一支小股部队视而不见,于是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开始欺男霸女,抓丁征兵,还经常出山劫掠单身旅人和小队客商,把少室山弄得乌烟瘴气。他们还经常来太室山一带骚扰,却被寺里的武僧击退几次,如今也不敢轻易过来了。
武僧?秋明清楚地记得自己进山门前仔细看了寺前的匾额,确实是法王寺不是少林寺啊,怎么也有武僧这种高级货的?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由于佛经稀缺,版本五花八门,佛门还没有后世那么多规矩,和尚们不但可以吃肉娶妻还能当街杀人,见到俊俏的姑娘小子、富饶的农田产业也可以强化了去。这样的情况在南北朝时达到顶峰,直到唐玄奘从西天拜佛求经归来,重新译制经文弘扬佛法,才渐渐发展成后世所见的那种出家人样子。
既然这些和尚本身就象土匪一样,那么自然要培养出自己的武力,所以豢养些武僧也是理所当然的了。真要说起来,这些托庇于佛寺的武僧大多是江湖上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把个佛门清净之地变成了类似恶人谷一样的江湖禁地。
虽然慧深大师语焉不祥,不过秋明还是大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这个年代的佛门败类真的不少,自己这个伽蓝神将任重而道远呢。不过眼下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把这伙嵩山盗剿灭干净才是王道。既然法王寺的武僧如此强悍,能不能请他们为向导带进山去剿匪呢?
慧深大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秋明的要求,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嵩山附近的地盘实在太小,有法王寺这一支恶霸就足够了,再来一个嵩山盗有点吃不消。如果能借秋明之手除掉陈兰雷薄,嵩山一带自然又可以佛法昌盛、法王独尊了。
在寺里匆匆吃过了斋饭,一行人又再次踏上征程。说是斋饭,其实倒是山珍席,什么熊掌鹿脯应有尽有,许多东西秋明都是闻所未闻。在前往少室山的路上,秋明嘬着牙花问武僧头领道:“觉远大师,你们平时都吃得这么好?不用食素么?”
觉远是个膀大腰圆的胖大和尚,一颗光头油光噌亮。他笑着道:“我不过就是个看山门的武僧,当不得大师两个字。不过我们平日舞拳弄棒,若是肚子里没点油腥,怎么使得动?况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留,只要我们诚心礼佛,吃下去的这些肉脯只是为了消这些牲畜的孽业,倒是桩善事了。”
秋明没想到这觉远外表看起来好象个花和尚,却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怪不得能够统领这么几十号武僧。他笑道:“既然这样,以你之见,这少室山,我们应该怎么样进攻?”
觉远摇头道:“我看你们最多也就二千来人,陈兰雷薄平日守寨的就有三千多,山外还常驻着四五千人马,不好打啊,除非用偷袭的。”
他正在摇头晃脑地说着,蛮人祝平抬眼望见对面山上有一群雀鸟盘旋于半空鸣叫不已却不飞入林中,脸色大变道:“不好,他们有埋伏,我们快退。”
秋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几个庸人头领也叫了起来:“敌袭,敌袭,速度结阵。”说完,以申耽金旋为首的庸人立刻结成大大小小的几个圆阵,而几个圆阵又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圆阵,看上去倒象是厚实的乌龟壳一般。那些邓州庸的首领威望和资格都不如申耽远甚,所以也老老实实地安排部下听其令行事。
祝平带着族人正要逃跑,看见庸人这般模样又退了回来,讪笑着道:“我们是边退边消灭敌人,你们却是要硬拼的,战法不同,战法不同。”
这么耽搁一下,对面山上已经冒出了许多人头,跑在前面的是几百名骑兵,后面是漫山遍野的步兵和弓箭手,声势浩大,惊起满谷的野兔山羊。
前锋骑兵冲到眼前,见庸人们都已经纷纷取出弓箭严阵以待,只得在射程外勒住坐骑。为首一人身披大红战袄,手提长戈大声骂道:“秃驴,我与你家住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带兵前来偷袭我?若非我在寺中早有眼线,只怕要被你得手。”
觉远还没答话,秋明已经催马上前道:“你是陈兰还是雷薄?我乃邓州县丞秋明,你们前日围杀我部下,几乎害他性命。今日我特来拿你。”
第四百五十三章 祝融出战()
话音未落,早有一将飞骑而出,擎着三股托天叉直取陈兰,却是从芒砀新收的曹豹。曹豹自从跟了秋明,眼看着他在洛阳威风八面,把合肥侯都扳倒了,一面暗中欢喜一面又有些惴惴不安。可是秋明手下猛将如云,他要不是凭着鲍出准岳父的身份,估计还不如廖化吴敦的地位高,这又是他不能忍受的了。
今天遇到这群山贼,曹豹认为是自己刷声望功勋的大好时机,于是连忙抢在众将之前冲出来挑战陈兰。典韦有些不满,不过看在鲍出的面子上也是忍了,而鲍出只能摇头苦笑。
曹豹大战陈兰,当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除了典韦等几个看得直打哈欠外,两边的小兵都是看得呆了。祝融嘟着嘴对老爹道:“真是无趣,他们为什么要派这个废物上场?那两个大汉不是厉害得多了吗?”祝平摇头笑道:“你不懂,这是汉人玩的诡计,叫做什么以下驷对上驷之类的,你以后可要小心从事,不可中了圈套。”祝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曹豹抖擞精神,要在秋明面前一展身手,一把托天叉使得是虎虎生风,叉尖只围着陈兰颈间打转。陈兰遮挡了许久,终究长戈舞动起来不如钢叉灵便,顿时感觉手中沉重,虚晃一招往回便跑。
曹豹哪里肯舍,大喊着追了上去,恨不得一叉在陈兰后心搠出两个透明窟窿。不料陈兰既然能在嵩山一带厮混这么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见曹豹追得较近,他把长戈悄悄挂在得胜钩上,从革囊里取出一枚飞镖来。
陈兰幼时也曾遇得异人,得授火龙镖三枚,相传是武王伐纣时期黄天化用过的,用来打人打物百发百中。他手刚刚扬起,典韦和祝融同时叫了起来:“小心暗算”,曹豹吓了一跳,连忙往马鞍上一趴,正好躲过心口要害,却被火龙镖打中肩头。
曹豹只感觉天旋地转,被镖打中的地方如被烧灼一般疼痛,他也知此刻性命攸关,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当即抱鞍拨马逃往本阵。这回轮到陈兰不舍了,紧紧追赶过来。
典韦看看鲍出,意思是这是你的老岳父,还是你去救他吧。鲍出脸上一红,正要策马抢出,身边飞出一道红影,当先叫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蛮人才用暗器,原来你们汉人也这么卑鄙呀。”
陈兰本来都快追上曹豹了,猛然看见一名骑着胭脂马拿着花刀的少女拦在路上,脸上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简直就是山野间迸放的映山红。陈兰大喜,心想前几天有算命的说自己今年红鸾星动,莫非就着落在此女身上。
陈兰立刻收了兵器,做出一副风流自赏的模样道:“这位女郎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曾许配人家?”
他虽然学足了戏文上的多情公子,可惜祝融根本不懂这些汉家的套路,只是瞪着眼道:“你就是那个山贼头子吗?我来和你打。”
陈兰越看越喜,再听到祝融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几乎连骨头都酥麻了,邪笑道:“这么一个标致的小姑娘,说什么打打杀杀,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别的武艺吧?”
祝融听到他说自己标致,知道是在夸赞自己,脸上露出羞色道了声谢,不过马上又问道:“切磋别的武艺?暗器吗?好啊好啊。”
陈兰的笑容更加邪了:“女人家玩点针织女红什么的不好吗?非要打打杀杀的做什么?我们不如切磋下黄帝内经之类的武艺,将来也好让你父亲早些做外公啊。”
祝融是听过轩辕黄帝大名的,一听说黄帝内经,顿时心中敬服不已,恭谨地道:“这个黄帝内经是什么武功?怎么能让我父亲做外公呢?”
祝平耳力颇佳,听到陈兰出言调戏自己的女儿,气得浑身发抖道:“祝融,不要中了他的奸计,他是在戏弄你呢。”
陈兰笑嘻嘻地道:“原来你叫祝融?这名字真好听,不如……”,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刀光一闪,他也是久练飞镖之人,连忙缩头藏颈。
原来祝融平生最恨人家骗她,听见父亲说出戏弄两字,立刻火冒三丈,一连几把飞刀甩出,陈兰躲了一把躲不过第二把,躲得了头躲不了身子,和曹豹一样被飞刀插进了肩头,大叫一声回头就跑。
第四百五十四章 试探性攻击()
祝融还要再追,却被父亲叫住,不许她再往前去了,祝融笑吟吟地退回到秋明身边道:“怎么样?我的飞刀不错吧?”秋明连声夸奖:“不错不错,不过要是再准一点,不被他躲过就好了。”祝融立刻拉下了脸,嘟着嘴不理他了。
陈兰逃回己方阵营,秋明也下马来探望曹豹的伤势,只见曹豹的伤口皮开肉绽红黑一片,好象被烤炙过一般。而插在他肩头的火龙镖成暗红色,通体细长如蟠龙之状,两侧羽翼宛然,还在微微弹动,竟似要振翼而起。
魏延与张宁也在一起厮混很久了,虽然没有学得什么道法,总也长了一些见识。看见这样的异状,魏延马上从腰侧取下水囊,一口水喷在火龙镖上。只听嘶的一声,水雾弥漫,火龙镖挣了两挣,终于不再弹动了,曹豹却大吼一声昏厥过去。
法王寺的和尚们平日经常好勇斗狠,对这些皮外伤的处理也是了如指掌,于是七手八脚地把曹豹抬下去敷药裹伤。这时对面也已经把陈兰收拾停当,骑兵分开两旁,步兵列出一个虎翼阵,现出当中一名手执熟铜棍的大汉。
这大汉步行走到阵前,大叫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瘟官,竟敢犯我山寨,可知我翻天鹞子雷厚的厉害?”
秋明还没出声,鲍出已经开口请战,众人都知他想为曹豹出气,所以也没人和他抢。
典韦笑道:“对面的可是步将,你要是骑着癞皮兽出战可不算好汉。”
鲍出立刻翻身下马:“步战就步战,难道我还怕了那厮不成。”他右手单提着凤翅镏金镋,大步流星地向着雷厚走去。
雷厚看着鲍出的金镋又粗又大,似乎比自己的棍子要重上不少,而且他还是单手提着的,看起来仿佛轻如鸿毛一般。雷厚先是一惊,随即冷笑起来,这世上哪有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多半都是根木头外面涂层金漆而已,哼哼,唬得了别人,怎么骗得了我?
既然已经认定敌将用的是假货,雷厚的胆气马上壮了起来,他也不等鲍出通名报姓,直接登登登跑上几步,搂头盖顶地一棍砸了下去。这一招先声夺人先发制人,一直是屡试不爽的,不知道有多少来自外埠的过江龙因此丧命,这次,雷厚也是很有信心。
鲍出也是在江湖上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了,这一点小伎俩自然骗不了他,他抬手随意一挡,雷厚就感觉自己的棍子仿佛砸在了石山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反震了回来。雷厚此时正跃起在空中,又是猝不及防,熟铜棍的棍头竟然倒卷回来,把头颅敲得粉碎。
这一下事出突然,不但两边的士兵惊得呆了,就是鲍出也有些意想不到。这货看起来气势汹汹,仿佛很厉害的样子,没想到随手一挡,他就把自己敲死了,真是中看不中用。
还没等秋明下令进攻,对面的军阵已经响起了号角,几百骑兵冲到阵前往来奔驰,扬起漫天尘土,等尘埃落定,对面的步兵已经从虎翼阵变换成了方圆阵,而且阵容整齐队伍雄壮,似乎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秋明和魏延都是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山贼的做派,分明是支百炼强军。若单以变阵速度而论,只怕刘表的洛阳北军也还不如他们。不过秋明再一想,光是队列也说明不了什么,后世就是中学生经过军训以后队列练习一样可以做得很标准,却没有丝毫战斗力可言。
正想着,阵旗开处,从对面军中冲出七八员贼将,指着鲍出骂道:“哪里来的妖人,竟敢使妖法暗害我们三当家,拿命来。”鲍出啼笑皆非:“这家伙纯属本事不济,反震伤了自己性命,与我有何干系?”
贼将哪里肯信,舞刀的抡斧的挺枪的执棍的一齐凑了上来,围着鲍出乒乒乓乓乱砍。鲍出挡了几下,终于焦躁起来,挥起凤翅镏金镋左右开弓,当场砸出几个肉饼,剩下的几个吓得屁滚尿流,飞快地逃回本阵去了。
秋明撇着嘴对魏延道:“外强中干虚有其表,准备发起进攻吧。”
魏延点了点头,不过他可不舍得用自己的铁甲骑兵打头阵,在他的命令下,一队邓州庸的佣兵撤去圆阵,手持刀盾缓缓向对面逼去。
嵩山贼军中的号角声再起,许多弓箭手从阵后跑到前方来,张弓搭箭对着这队刀盾兵就射。不过庸人们自小就合练武技,彼此配合都是惯了的,各人的盾牌搭在一起,就铸成了一面铁墙,任飞蝗如雨也是不得而入。
秋明点头对魏延道:“庸人的这个盾牌阵看来有几分名堂的,我们可以学为己用啊。”
魏延笑道:“他们的盾牌是特制的,周边有棱有角,所以能够搭配得密不透风。这样的盾牌我们倒是能打造出来,不过士兵们拿着很容易割伤自己或者同伴,不经过几年的训练是不能熟练使用的。”
秋明心想,原来这个时代就有知识产权了,庸人的老祖先真是了不起。他正在想着自己也弄个专利保护什么的,忽听对面号角声又起。
第四百五十五章 雷薄与王越()
随着号角的声音,弓箭手纷纷收起武器退到阵后,那些骑兵从两侧又兜转到阵前,加速向庸人刀盾兵冲锋过来。
秋明大声招呼着庸人退下来,同时吩咐魏延的铁甲骑兵顶上去。庸人们也是传承了千年的武技,对于这类的情况早有前人遗慧。只见他们一边成之字形往后飞奔,一边往地上抛洒许多绿色的珠子,一碰到地面立刻腾起绿色的烟雾。
贼军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