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刺在听到“跑”字的时候就已经冲了过去。
路无归在打上引符诀以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朝保安观外跑。她想的是游清微居然敢一次同时引炸三道阴雷符……
第一百二十章()
震耳欲聋的阴雷符爆炸声响起,汹涌的阴气席卷而来。
路无归一阵恍惚,很有种在阴路上的错觉,她说不好是自己在极速奔跑还是被阴气推动着在跑,甚至有种、脚下踏风脚尖不沾地的错觉。身后还有一个人紧紧地拽住她的手拖慢她逃命的速度,她一着急,把那人一把拽到身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带着她朝前跑。
她刚冲出去十几米远,又赶上一个腿上贴着风罡符拔腿狂奔逃命的人,那人看到她居然一把抓住胳膊又吊在了她身上拖慢她逃命的速度。
路无归心说:“这些人怎么都这样呀!”想着终归是人命一条,不好把别人扔在这送死,又赶紧用另一条胳膊捞住那人的腰带着她继续跑。
她的两条胳膊上各搂住一个人,带着她们亡命狂奔,累得她的胳膊好酸。
“嗡”地一声闷响,原本漆黑一片的夜里突然爆出一片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涌现的瞬间还有灼热的阳气从路无归的身后刮来。随即,那阳气和光芒像洪水中的一堆篝火般被瞬间浇灭。
因为那团突然爆出的阳气的阻挡,使得身后卷来的阴气弱了几分。但也就是弱了一点而已,身后的阴气以及又一道阴雷符的炸响声像是催命符一般从她刚刚跃过去的地方响起。
一声接一声的阴雷符的炸响声响彻整个柳平村,肆掠的阴气横冲直撞,其间还有一阵阵阳气冲霄而起。这些阳气有些是由聚阳符阵爆发出来的,有些则是以路无归难以理解的方式从山石草木甚至是地下冲出来的。
到处都是阴雷符的炸响声,到处都是阴气。
阴雷符炸得路无归晕头转向,耳中除了耳鸣声什么都听不见。至于游清微给她说的埋阳符的地方她已经完全找不到了,她甚至无法分辩出她现在在柳平村的什么地方,什么来不及去理会阳符埋在哪,脑子想的、眼里盯的全是这阴气浓郁地冒出来的那一丝丝有阳气的地方,盯着那阳气冒出的方向跑。
路无归常年走阴,“有阳气的地方就是有生路”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在生死瞬间,她只能靠着本能和经验做出反应,除了“阳气”和漫天的阴气,她的脑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胳膊上还挂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柳平村的。
沁凉的风迎面吹来,让她不知道飘到哪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距离柳平村约有一里地外的乡道上,星辉从苍穹中洒落下来,照得大地一片影影绰绰朦朦胧胧,远处的小楼、院里的鸡鸣狗叫声、枝头的夜枭、田间的老鼠,一片热闹的人间地界景象。
她低下头,才看到身旁两侧各躺着一个人。这两人的呼吸很弱,身上阴气盘聚不散,好在胸前都有保命的东西护着她们命元中的那一团阳气。
路无归看着这两人,着实愣了下,心说:“游清微和左小刺怎么在我脚底下?我居然没把她俩落下。”她回想了下,依稀有那么个印象好像是路过的时候顺手把她俩带上了,又有点像是她俩同以前那样挂在她身上拖着她、被她给带出来了,路无归记不太清楚。
她蹲下身子仔细地看了看两人的气色,发现这两人虽然命元没散,但是阴气侵体,呼吸中还带着血腥味像是受了内伤,路无归敢断定她俩肯定有内脏出血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她先摸了摸她俩的肋骨,没摸到有肋骨断掉的情况,这才把自己那已经空掉的背包背在左小刺的背上,又把左小刺背在自己背上,用自己的外套加打底毛衣把左小刺牢牢地捆在背上,然后抱起游清微朝镇上的卫生院走去。
深更三半,镇上的人都睡了,只剩下路灯还在亮着。
她到镇口处时听到有人叫她“小丫头”,她看了眼周围,没见着,就又继续走。
走了大概百来米远,身后有人追来,喊她:“小丫头”,她认出是鬼二。
鬼二说:“不是说好去黄桷树会合吗?你这是要带着她俩去哪?受伤了?”
路无归点头,说:“嗯,她俩好像有内伤,我带她俩去看医生。”她说完就见鬼二看她的眼神有点怪,问:“怎么了?”
鬼二说:“镇上的医生救不了她们。”他想了下,说:“带去镇上的棺材铺。”
路无归“啊?”了声。
鬼二说:“得给她们拔阴气回阳气,那里的东西全。你去棺材铺等我们。”
路无归“哦”了声,又带着她俩去镇上的棺材铺。
她到棺材铺的时候,鬼道三人也到了。她两手不空,对身旁的鬼道三人说:“你们敲门。”
鬼一敲了门。
很快,鬼眼老头打开门,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让他们进了屋。
鬼眼老头问:“野山坳炸雷符了?”
路无归奇怪地看了眼鬼眼老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估计他可能是听到炸雷符的响声了,点头“嗯”了声。
鬼二说:“这两个丫头需要拔阴气。”
鬼三报出一长串他们需要的东西。
鬼眼老头点点头,就进到里屋去了,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出来,说了句:“你们和我来。”把他们领去一间挂着法布摆着法坛似乎是专程用来开坛作法的屋子。
路无归把游清微和左小刺放在铺在地上的法布上并排躺着。她见她俩的脸色白里泛青,那脸色都快赶上鬼道三人了,想了想,把嘴凑到游清微的嘴边牢牢地堵住游清微的嘴“呼”地一声用力地吸气。她刚吸了一口,那口阴气刚吸到嘴里就被鬼一提住她的胳膊把她揪了起来。
鬼一叫了声:“吐出来!”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拍得她一口气没憋住,把那口从游清微肚子里吸出来含在嘴里的阴气就给拍了出来。
她隐约记得从人体内吸出来的阴气和阴路上的阴气是不一样的,好像能养鬼。
鬼二说了句:“脑子已经够不好使了,还乱吃东西。”
鬼三直接把路无归赶出了屋子。
鬼眼老头把她领到最外间的铺面让她坐下,就转身进屋了。路无归耳朵灵敏,听到鬼眼老头做饭的声音,还闻到了米饭香,以及鬼眼老头去抓鸡的声音,听那鸡的叫声,好像逮的还是公鸡。
路无归心说:“该不会是要做供饭吧?”她仰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屋里望去。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鬼眼老头端着一碗浇上七年大公鸡血的供饭端出来给她。
路无归眼睛一亮,抬眼看着鬼眼老头。
鬼眼老头点头。
路无归抿嘴一笑,对着三支柱用力地一吸鼻子,就见到那柱香的烟全往她的鼻子里钻,那香在她吸那口气的时候迅速燃完。她又将插在米饭上筷子取下来,大口地扒着饭吃,一直把饭吃个底朝天,连米粒都没剩下一颗这才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鬼眼老头又进屋去找了根杨柳枝出来,像用鸡毛掸子扫灰尘似的往路无归身上一通扫,帮她扫拭身上沾染的阴气。他扫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路无归吃完饭的空碗回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鬼眼老头出来跟她说了句:“天亮后,你带那两个丫头去找中药铺的周老头给你她俩开几副中药吃一吃。”
路无归“哦”了声,问:“就是找那个手里总拿着两个油亮亮的核桃转,不让我进他家门的那个中药铺的?”
鬼眼老头点头。
路无归说:“他不让我进他家门。”
鬼眼老头说:“我后院还有杨柳枝,你去找他之前先提两桶井水泡着杨柳枝洗个澡,然后再去。”
路无归明白了,那是嫌她身上阴气重。
鬼眼老头又从桌子抽屉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刷刷刷”地写了满满一大篇,还拨着算盘算账。
路无归好奇地瞅了眼,见到那小本子上写的是一长串清单。
那一碗七年大公鸡供饭居然收费一千二。
路无归顿时心疼得好想把吃下去饭吐回给他。
杨柳枝、井水,收她一百二。
做法事借他的屋子、法器、法布以及用的那些东西全都算上了费用。借用的法布算起来一共是六千,再加上买的东西,一共是一万八;屋子,游清微和左小刺每人每小时一百,老头还算了时间,写着从凌晨两点做到明早八点,六个小时一千二。
路无归默默地坐到角落,假装没看见鬼眼老头写什么。她心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这老头。”她想了想,问:“鬼眼老头,小唐找你买布阴雷符阵的符绳花了多少钱?”
鬼眼老头的鬼眼一翻,说:“卖了你都凑不出那些钱。”
路无归把头一扬,说:“那可不一定。游清微说我画的天罡神雷符一张起拍价八十万!”她说完就看见这鬼眼老头的鬼眼瞬间瞪得溜圆,问她:“多少?”似乎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
路无归说:“八十万!我走了趟阴,炸了三道雷符,换了一套七百多万的房子!”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再加一百万人民币!”她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吃得起一千二一碗的供饭。
鬼眼老头翻着那黑漆漆的不透光的眸子,说:“这季节不太对吧,要画天罡神雷符,你还得等到雷雨时节。”说完,账也不算了,嘀咕句:“我记得你爷爷当初抵给我的那几道雷符我还收着的。”又进屋去了。
路无归看这老头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把天罡神雷符卖给游清微宰游清微这头大肥羊。她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在心里骂自己:“叫你多嘴,叫你多嘴!”她赶紧跟在老头身后,说:“鬼眼老头,我会画,游清微才不会买你的雷符。就算现在不到雷雨时节画不了天罡神雷符,也可以用阴雷符。”
鬼眼老头理都没理她,上楼,进屋,“砰”地一声关门,然后,路无归就听到了拖箱子的声音。
路无归更加确定这老头要宰游清微这头肥羊了!她用力地捂住嘴,决定不告诉任何人是她把天罡神雷符值八十万的事说出去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八点多的时候,鬼道三人从做法事的房里出来,他们找鬼眼老头要了间睡觉的房间和吃的就去休息去了。
路无归跑到做法事的房间见到游清微和左小刺还躺在铺在地上的法布上,她俩身上都凉凉的,脸色很差,一副失血过多元气大损的样子。身上的阴气已经拔除掉了,性命是保住了,大病一场难免的。
鬼眼老头进屋看了眼她俩,皱了皱眉头,说:“气色这么差?”他又对路无归说:“去请周老头过来瞧瞧。”
路无归见她俩昏睡不醒,不好背着她俩上门去求诊,对鬼眼老头说了句:“你给她俩加床被子呗”,跑去镇上的中药铺找周老头去了。
今天赶集,镇上人多,周老头的铺子里也有不少人。她到的时候见到周老头正坐在门旁的小写字台旁替人诊脉开药。她站在旁边等着,结果看完一个又一个,一个刚走又一个又来,周老头一直在忙。她想着游清微和左小刺还等着看病呢,喊了声:“周老头。”
周老头看到她,明显被吓了跳地身子往后一侧,“哟”了声,随即脸一板,说:“你怎么来了?你爷爷不是过世了吗?还来抓药?”
路无归说:“是游清微和左小刺。棺材铺的那老头让我来的。”
周老头继续替人诊脉,不再看路无归,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路无归不好意思催,将手肘搁在周老头的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等着。
周老头时不时拿眼扫路无归两眼,仿佛对她挨他近很有意见。他见路无归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又说:“你可以送她们去镇上的卫生院嘛。”
路无归说:“她们受了内伤,阳气虚弱、元气亏损。”
周老头看完这一个病人,冲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中年男子喊了声,进去提了药箱跟着路无归走了。路上的时候,他问:“怎么伤的?”
路无归说:“我说不好,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伤的,我只记得到处都在炸阴雷符,我带着她们跑啊跑,等跑出来的时候她俩就半死不活了。”
周老头默默地看了眼路无归,不再说话,一路无言地到了棺材铺。
鬼眼老头见到周老头过来,迎上去,说:“这两个丫头的情况不太好,年纪轻轻的,要是落下病根实在可惜,所以让你来瞧瞧。”
周老头不说话,跟在鬼眼老头进到做法事的屋子后,眉头一皱,说:“怎么还睡地上?”
鬼眼老头说:“睡地上对她们好。”又让路无归去搬张矮凳子过来给周老头坐。
周老头仔细地诊过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还捏开嘴看了舌苔,再用听筒听了听肺音,去到外面屋子坐在桌子旁开药。他刚想把药单递给路无归,就问:“你会煎药吗?”
路无归摇头。她没煎过药,以前爷爷生病的时候如果能下床就他自己煎药,如果他下不了床就是庄富庆的老婆过来煎。
周老头说:“煎一副药五块钱,中午的时候来取。”他又补充句:“药钱要另算,另外,出诊费三十块。”
路无归明白,赶紧从兜里摸出钱要付诊费和药钱。
周老头怕沾上路无归身上的阴气,把路无归给的钱找鬼眼老头换了换,这才背着药箱走了。
路无归没觉得周老头这些讲究有什么不好,普通人沾了阴气重的东西容易生病和招惹到不干净。他们不像她们这些干这一行的有不妥一眼就能看出来、化道符就好了。不懂行的人很可能沾上阴气而不自知,然后慢慢地被阴气侵蚀久病缠身、最终送了命。
午时一到,路无归就跑去周老头家取药。煎好的中药用保温杯装着,满满两大杯,游清微和左小刺一人一大杯。路无归知道周老头的讲究,没好意思直接用杯子给游清微她们喂药,她找鬼眼老头借了两个碗,把药倒出来,喂到左小刺和游清微的嘴边。
两人睡得昏昏沉沉的。
路无归叫她俩起来喝药,她俩连眼都没睁,只抬了下头把药喝完就又躺下睡了。
游清微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小闷呆,打个电话给我妈他们报个平安。”就又睡着了。
路无归“哦”了声。她的手机早被炸毁了,只好借鬼眼老头铺子里的坐机打电话。庄富庆和蔡芬的电话号码她都记得。很快电话就通了,她和庄富庆、蔡芬说了几句后,左娴接过电话,问她:“你们都还好吧?”
路无归说:“挺好的,游清微还让我打电话给你报平安。她和小刺喝完药睡着了。”
“吃药?她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左娴的音量比平时高了很多,说话又急又快。
坐在门口抽水烟的鬼眼老头忍不住冲路无归翻了下那只剩下眼白的白眼。
路无归听左娴的声音好像是着急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炸阴雷符的阴气重,鬼道三人给她们拔了阴毒。她们身子虚,棺材铺的鬼眼老头让镇上的老中医开了补气回元的药给她们喝。”
左娴问:“三位鬼大师都在?”
路无归说:“在的呀,就在她们的隔壁睡大觉,午饭都不起来吃。”
左娴问:“累坏了吧?”
路无归说:“对呀,一夜没睡,我到现在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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