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蛇抬走的是她的爷爷,是游家的顶梁柱、是她的依靠,是手把手把她教养大的爷爷。
她眼睁睁地看着阴蛇把她爷爷抢走,无能为力,满心无助。
井里的声响越来越响,渐渐的连阴蛇游水的声音都消失了,井中、院子里一片寂静,如果不是少了口棺材,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左小刺见游清微没有什么过激的危险举动,她松开游清微,说:“游骗子,要不,我们跟进去,看阴蛇把游爷爷带到哪去,回头叫上小归归把游爷爷抢回来。”
游清微听到左小刺的话逐渐冷静下来,她飞快地擦掉脸上的泪,对鬼一说:“鬼叔叔,这口阴阳危险,我和小刺下去只怕很难生还,不知鬼叔能否带我们下井?”
鬼一趴在井沿边仔仔细细地看过井里的情况,说:“我下去也回不来呀。”他问:“小丫头呢?这地方她熟,得她带路才有把握。”
左小刺说:“黄鼠狼偷了路无归爷爷的尸身养成白僵,刚才黄皮子控制路无归爷爷的尸身去引炸了庄富庆家的雷符……”她三言两语把庄富庆家发生的事告诉了鬼一。
照常理说,这么祸害别人的先人遗体,那铁定是要打上门去拼命的。可路无归居然说是去画符,现在跑得不见了人影,就实在说不好她到哪去了。
左小刺拿出路无归画的匿阳符,说:“小归归给我们画了很多匿阳符,我们贴着符下去,悄悄地跟在阴蛇后面,不需要靠太近,能有个大概的范围也行。”
鬼一冲左小刺招了招手,说:“你来。”他让左小刺仔细看看这口井,说:“这口井现在有两条阴路,一条,从井壁上透出来的,这条阴路的尸气很重,下去多半会遇到血尸。你再看井底这条,看看这水的颜色,是不是黄灿灿的特别像尸水味还特别重,并且水流挺快?”
左小刺看不太清楚,她取出一道符,燃起一朵符火投到井中。符火落到井里,照出一片淡黄色的翻滚的湍急水流。
鬼一摸出一枚圆椎形的金属坠子,坠子上拴着墨线,他把坠子缓缓地放进井里,一点一点地将墨线往下放。
坠子一直下沉,他手里的绕墨线的线盘都放到了底,还没探到阴河的底。他说:“我这墨线长三丈三尺三寸三分。”他说完,往回收墨线。
左小刺走过一趟阴,淌过几回阴河,对阴河的情况还是有点数的。这么长的墨斗线探不到底,说明要么下面的□□,要么就是水流急得坠子被冲出去沉不到底。无论哪种情况,没路无归那不惧阴气的侵蚀的天赋,下去都是一个死。
游清微默然无语地转身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怔愣地看着那口此刻深不见底的井。
左小刺在游清微身边坐下,说:“等小归归回来,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游爷爷找回来吧。”
游清微把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螭龙八卦盘紧紧地抱在怀中。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点踏实感,才会觉得自己并没有束手无策山穷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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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归一路狂奔回到保安观,她站在保安观门口朝着野山坳方向看了看。她对野山坳的地形和地下的路都不太熟,而且野山坳的阴井下有太多的黄皮子尸体,从那里过去会很危险。她略作犹豫,决定从自家院子里的阴阳井下去。
她怕手上的血腥味惹来尸怪,到厨房装了些水洗了手,再把手上咬破的地方用符包起来,这才到井边取下镇在井上的八卦镜。她探头看了看井,见到井底的水浑浊一片且呈流水形态,看起来跟阴河里水流特别急的地方的水很像。她想起之前发现的井下多出一道直通阴河的阴路的事,没敢直接往下跳,在贴匿阳符后,小心翼翼地攀着井壁一点一点地往下挪,在快到靠近水面的时候,看到一个约有三尺多宽的黑漆漆的直往外冒阴气的山洞悬于水面上。这山洞里面的情况跟以前她走阴时见到的景像很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爷爷封印过又再被黄皮子打通使得把洞口扩开了些,原本这处的口子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她攀着井壁进到山洞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阴河水,只见这水流特别快,水底下影影绰绰的似乎还有不少水鬼之类的东西在徘徊,甚至还有一双鬼眼朝她看来。她抡起量天法尺作势欲砸,那双鬼眼就消失了。
路无归没再管身后的阴河水,扭头朝山洞里走去。她没走多远就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定睛一看,顿时倒抽口冷气。头顶上空、左右两侧的黑色岩石上爬满了阴蛇,这些阴蛇小的只有一两尺长的,大的都快成蟒了,比她的手臂还粗。
好在这些阴蛇似乎忙着赶路,没空理她,一条条飞快地从她的身旁、头顶上方游过,朝着身后的阴阳井游去。
阴阳井!
路无归一惊,扭头一看,只见这些阴蛇一条条的全沿着井壁飞快地往上飞蹿。
井上面不是她家的院子么?
这么多阴蛇去她家做什么?
她家没什么东西值得阴蛇偷的呀,而且正在闹黄皮子。
她灵机一动,心说:“有阴蛇去我家,黄皮子就来闹不成了。”这么一想决定先不管阴蛇,提着法尺继续往前走。
她不时地朝头顶上的那些岩窟里瞄,准备拖几只成色好的跳尸出来取尸磷粉画符,嗯,腿骨也要。
她隐约记得靠近井口处的尸怪并不多,要往里走才有更多,好像尸怪的形成和厉害不厉害跟埋的地方有很大的关系。她往里走了二百多米,这才开始爬山壁去掏洞窟,结果找到的洞窟都是以前打过尸怪取出尸磷粉的。
洞窟里的尸怪都被打死了,有些脑袋烂了,有些没伤,腿上的断骨处的伤口也不一样。有些伤口很整齐,像是用刀切的,有些伤口则很眼熟,是她砸出来的。这些死掉很久的尸怪干得跟柴火似的,横七竖八地乱躺着,有些躺在洞窟里,有些挂在岩壁上。别说品相好的跳尸,连只活着的尸怪都见不着。
她攀着山崖继续往前走,挨个崖洞找尸怪,找见的要么是空崖洞,要么就是尸怪已经被打死了。
她决定再往深里走。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下方的小路上白花花的一片跟白色的带子似的朝前方飞快挪去,她定睛一看,才看出居然是密密麻麻的阴蛇挤在这狭窄的小道上往前飞快地游蹿。
路无归觉得奇怪。这些阴蛇不是去她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紧跟着,她一眼看到这些阴蛇中间居然还抬着一口棺材。
阴蛇抬棺!
路无归的眼睛都瞪圆了,嘴巴张成了o字形。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平村的坟都被掏空了,连她爷爷都被掏了坟让那些黄皮子祸害成了白毛尸怪,这些阴蛇又是从哪里掏出来的棺材——哎呀!她家院子里就有两口棺材!
路无归赶紧踩着山崖的崖壁往下滑,待凑近了一眼认出是游老头的棺材。黑色的棺材上还有昨晚黄皮子挠出来的爪痕!
阴蛇居然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到家她的院子里偷棺材!
路无归气坏了!她觉得野山坳的黄皮子和这些阴蛇都坏透了!
她也不找跳尸取符材了,气哼哼地攀在山崖上跟着这些阴蛇,想看这些阴蛇要把棺材抬到哪去,等找到它们的老窝子,回头扛几袋雄黄粉和生石灰给它们。
阴蛇游蹿得很快,好在路无归的脚程不慢,稳稳地跟在后面。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血红的影子从山崖上一闪而过。
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煞味飘荡开来。
路无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伸手去找镇尸符,然后才想起她没画镇尸符!她只画了匿阳符!她赶紧又取出两道匿阳符拍在身上,将身上的阳气遮掩得干干净净的。
她的眼角余光瞥眼对面崖壁、右后侧一点点的山崖上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她悄悄地扭头看去,顿时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崖壁上挂着一只通体血红浑身布满青筋的尸怪。这尸怪的嘴里满嘴锋利的像鲨鱼牙齿的利齿,更有上下各两颗獠牙从嘴里凸了出来。这尸怪瞪着一双无神的死人眼睛,单手挂在崖壁上用力地嗅着周围的空气,紧跟着身形一动,路无归只觉眼前红光一闪,那尸怪就落到了她的上方。
路无归吓得一把将被符纸裹住的三根受伤的手指塞在嘴里紧紧地含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她挂在崖壁上努力地把自己装成一块崖石。
那血尸越嗅越近,眼看就要贴上来。
路无归吓懵了,她都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抡起量天法尺对着那张大嘴就要朝她咬来的血尸的脑袋一法尺砸了过去。
那血尸只一只胳膊挂在山崖上,被路无归用尽全力地一砸,那锋利的爪子在崖壁上拉出四道长长的痕印,直直地往下摔!路无归的双脚踩在崖壁上,身形晃了好几下才稳住,差一点就摔下去。她刚换了口气,就看见那被她砸下去的血尸居然攀着崖壁往上飞蹿。
路无归大叫一声:“爷爷——”那嗓门,惊天动地!然后,她摸出一道风罡符贴在腿上,亡命地朝前方飞蹿。
她连头都不敢回,只听得身后有“呼呼”风声作响。
几乎眨眼的瞬间,路无归就追上了前面的阴蛇群。
有血尸在身后追,她哪还管阴蛇群啊,又喊声:“大白保佑!”一个大跃步跳在了游道法的棺材上,踩得棺材发出“砰”地一声剧响,压得抬棺的那些阴蛇死伤好大一片。
血尸以只比路无归慢了半息的速度扑到了游道法的棺材前,它正要伸出爪子朝路无归挠去,忽然用力一嗅,以比追路无归还要快的速度调头就跑!
那群数量多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阴蛇在血尸扑来的瞬间就扑了上去,血尸调头开跑的时候就已经被至少好几十条阴蛇咬中了,这些阴蛇一下子就缠在了血尸身上,绊得血尸的速度一慢。更多的阴蛇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就追上血尸,它们往血尸的身上爬,往嘴里、耳朵里、身上有孔的地方钻。那血尸最开始还挥着爪子抓扯阴蛇,再然后,就被阴蛇裹成了一个蛇球埋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跌坐在游道法棺材上的路无归见状,吓得握住量天法尺的右手拼命地抖,受了伤的左手怕有血腥味冒出去塞在嘴里都不敢拿出来。她在心头发誓:以后再也不咬手指放血了。
第一百一十章()
好一会儿过后,裹成一团的阴蛇开始散开,逐渐将蛇球下的血尸露了出来。那血尸的头骨内、胸腔内、肚子里全是绞作一团的阴蛇,身上的肉像是被碾压过似的烂成了肉泥,像猪肉摊上没剔干净肉的排骨和腿骨。血尸的两只眼窝还各有一条阴蛇正往外钻,那大张的嘴里有三条蛇往在往外挤。它身上的骨头全被阴蛇挤裂、挤断,随着阴蛇的离开,它的骨髓像是失去了支撑般一点一点地散了架,塌成了一堆烂肉骨架。
路无归怔愣地看着那成了烂骨架的血尸吓得两眼都直了。
突然,棺材一阵剧烈震动巅得路无归的身子一晃,好在她反应及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棺材盖,稳住了身形。
血尸惨死的样子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吓得路无归面无半点血色。
棺材巅晃得格外厉害,使得路无归得趴在棺材上且双手用力地扣住棺材才能不让自己被巅下去。
随着棺材的移动,趴在棺材上的路无归离成一副烂骨架的血尸越来越远,一直到血尸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回过神来。
剧烈的颠簸使得她一阵恶心,最后忍不住,侧身“呕”地一声对着棺材下方吐了!
她探头朝着棺材下方吐去的时候,瞥见棺材下方的阴蛇像浪潮般起伏摇摆,蛇潮没得棺材只剩下约有半尺的高度还露在外面。棺材下方的蛇离她不到一尺,近在眼前。
路无归吓得把头缩了回去,浑身发软地趴在棺材盖上一动都不敢动。
游道法的棺材在蛇潮中如同被潮水推动着的一艘小舟摇摇晃晃地往前。
路无归随着棺材的晃荡不断地左右摇晃,巅得她头晕眼花,吐了好几次。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离崖壁越来越远,四周被黑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路无归的脑子晕得厉害,眼皮沉重,她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下到井里走阴了还是睡着了在做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扬醇厚的钟声响起,惊得路无归一下子睁开了眼,她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双手因为长时间用力地扣住棺材板已是又麻又痛。
四周的黑雾淡了很多,能够看得远了些,地上到处都是死人的白骨和或盘聚在死人骨头上、或四处游走、或盘成一团的阴蛇,这些阴蛇比起抬棺的阴蛇显得要悠然随意得多,周围的景象看起来像是阴蛇生息繁衍活动的地界。
她没来过这里。
路无归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她盘腿坐起来,茫然地朝着四周看去。
除了黑雾、枯骨、阴蛇外,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身旁聚集着数都数不清的阴蛇,阴蛇抬着游道法的棺材围聚在四周,周围三丈内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路无归觉得自己即使贴着风罡符也跳不出蛇圈。
风罡符!
路无归低头朝腿上看去,见到风罡符不知什么时候失的效,早不知道落到哪去了。
她感觉不到半点阳气,想必已到天明时分,阴路消失了。
突然,她的心中涌起一缕很异样的感觉,这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朝着前方的黑雾中望去,心紧有一种难以言述的迫切感,就像是有什么在召唤她,又似……她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前面。这感觉来得格外的强烈的奇怪。
她颤颤悠悠地从摇晃不已的棺材上站起来,抬眼望去,仍旧是什么都看不见,还差点被晃下棺材掉进蛇堆里,这让她浑身一软,又跌坐回棺材上。她心想:“万一阴蛇看在大白的份上不咬我呢?”她试着,悄悄的,一点一点地把腿往棺材上挪,看这些阴蛇会不会避开她的腿。
她的鞋底还没挨着棺材下的阴蛇,眼角余光就瞥见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立了起来,她缓缓的慢慢的扭头看去,只见一条足有大号保暖壶粗的阴蛇高高地竖了起来,那冰冷的蛇眼冷冷地盯着她,颈后的蛇鳞鼓动充满了威胁。
路无归小心翼翼地把脚又往下伸了点,那阴蛇不断吐着舌信的嘴里忽然发出“咝咝”的声响,那鼓起的蛇鳞亦发出同样的声响,周围朝前涌的阴蛇群突然停了下来,且有阴蛇回头朝着棺材涌来。
路无归的冷汗“刷”地一下子下来了,她赶紧把腿缩回棺材上盘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堪称阴蟒的大蛇。
那条阴蟒朝她吐了吐舌信,又张开漆黑的嘴露出锋利狰狞的蛇牙,嘴里发出类似于“哈……”的像哈气又似在咆哮的声音,蛇头猛地朝她一摆,吓得路无归的身子往后一缩,差点就把量天法尺抡起来砸它的蛇头上。如果只有一条阴蛇,路无归绝对就砸了。
可是周围有这么多的阴蛇,她瞬间想到了那血尸的死状,吓得她用力地握紧了量天法尺浑身哆嗦得跟筛米似的,那握住量天法尺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些游回来的阴蛇继续往前游。
阴潮再次继续前行。
路无归缩在棺材上,她看见刚才威胁她的那条阴蟒一直保持在她身旁大概两三尺的距离,那蛇眼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路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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