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些,虞晚才带着徐虎楚言,以及数百名左良玉指派的士兵,押着郭世勋拨付的十万两银两返回安庆。
临行前,皇帝派人给他送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剑身上刻有崇祯亲篆的‘御风’二字,作为皇帝授权的凭证,虞晚可以用它来诛杀一切不听号令的官员。
除此之外,还有凌香公主亲手为虞晚绣的腰带一条,凌香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一是要把虞晚牢牢地捆着,二是要他时刻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虽然绣得有些粗糙,但想来应该花费了很多心血,这让虞晚心里暖和不已。
由于押运着那么多银两,所以前行速度慢了很多,走了差不多三天,才到了安庆治下的宿松县。
安庆一共有六个县邑,分别是安庆,怀宁,桐城,太湖,宿松,潜山。其中潜山、太湖被蛮族所侵,桐城被东明占领,虞晚实际控制的范围只有安庆、怀宁、宿松三个县。
一路走来,许多村子都残破不堪,连鸡鸣狗叫声都听不到。
历经战乱,虞晚料想安庆人口流失定然严重,但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如今他当了这里的父母官,肩上的担子之重可想而知。
既然深入到了一线,虞晚便让徐虎率队护送银两回城,他想趁此机会到低层好好考察一番。
等虞晚跟楚言来到一个名为‘李家庄’的荒村时,天色已晚,又刚好电闪雷鸣刮风下雨,他二人便找了间民房就住了进去。
这间屋子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别说吃的,就连锅碗瓢盆都找不到,老鼠蟑螂倒遍地都是。
好在虞晚包袱里还有不少炊饼和淡水,很快就垫饱了肚子。
“美女,要不要来一点?”
虞晚将干粮给一旁的楚言递了过去,哪知对方却看都不看,“不用了,我自己有吃的。”
“怕我下药?”
虞晚也懒得管她,从屋角抱来一堆佶杆铺在地上。“小姑娘,一起睡吗?”
“谁要跟你一起睡!”
楚言秀眉微蹙,目带寒意地瞪视着虞晚,“你这个登徒子,胆敢有丝毫非分之想,本姑娘一剑便劈了你!”
“这么凶干嘛。”虞晚自问不是她的对手,便知趣地躺了下去,不再自讨没趣。
这个小妞还真不是一般人,寻常女孩子害怕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怵,小小年纪却有此身手,想来应该经历了不少事情。
她虽然美艳动人,虞晚却深知这颗定时炸弹的危害性,对楚言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躺在草堆上,虞晚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是该好好总结过往,并规划好接下来要走的路。
因为自己的穿越,崇祯起死回生,迁都汉京,延续了明朝政权,并且还把皇四子朱慈照也找了回来,让皇位有了合法的继承者。
虽然政权得到了延续,形势却对明朝非常不利,内部派系林立勾心斗角,朝臣互相排除异己;外部张献忠、李自成、朱由崧虎视眈眈,这三方的总兵力有百万之众,是西明的两倍左右。
而被虞晚视为最大竞争者的清廷,在多尔衮的监国摄政下蒸蒸日上,占有秦岭淮河以北、大别山、太行上以东的绝大片领土。
清军骁勇善战带甲百万,李自成、朱由崧等人加一块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虞晚预计,不出两年,清军的剑锋就要对准汉京朝廷。
左良玉麾下的几十万军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精锐之师在剿灭农民军时就损失殆尽。靠这帮乌合之众是肯定抵御不了清军。
也就是说,自己只有两年的时间,甚至更短,就要打造出一支足以对抗清兵、横扫天下的铁血部队。
这是一项难度极高的任务,皇帝有名无权处处遭到掣肘,左良玉、郭世勋帮不了忙也不会帮忙,虞晚能靠的只有自己。安庆便是他起家的第一个跳板。
想要打造一直强大的军队,就要从方方面面去着手建设。从人员数量的补给,到装备粮饷的供应……
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强大的人力物力,而这些最后都得加到了安庆百姓的头上,所以,重建民生发展经济便是虞晚接下来工作的重点,也是最重要的基石。
虞晚想着想着,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
等他睁开眼时,楚言早已静静地坐在旁边,冷若冰霜的俏脸有些倦色,眼圈也有一些晕黑。
这丫头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妹子,你家人都在汉京吗?”
楚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未作答,屋外的骚乱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兄弟们,把这几个老东西都给我架起来!”
听见外面一阵拳打脚踢,虞晚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去。
此时骤雨初歇,村子里泞淤不堪,十几个骨瘦如柴的鳏寡老人正摊坐在泥浆里,旁边则站着二十几个身穿衙役制服的男子,听到领班的命令后,都手忙脚乱地把那些老人架了起来。
让虞晚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屋檐下那几具笔挺的尸体,尸身上有着明显的拖拽击打痕迹,不用说,肯定是这帮畜生所为。
领班是个牛高马大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你们李家庄真是好本事啊,春税一拖再拖,这都快七月份了,还没交上来,以为躲到西幽林本大爷就找不到你们了吗?”
怪不得这条村子一个人都没有,原来都逃税去了,想必这些老人都是走不动的,所以才被衙役捉到了。
“各位大老爷,别说纳粮,连林子里的野菜、河流里的鱼虾都被我们吃光殆尽,让我们拿什么来交啊!”
说话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妇,脸色蜡黄干枯无光,身上的衣服早破烂不堪,一眼就可以看到被一层薄皮包着的排骨。
“老东西,每次你都这般搪塞于我!交不出粮是吧?老子便拿你们的肉去抵偿!”
说着,那领班便抽出一根鞭子,咬牙切齿地打甩那老妇的身上,将那妇人抽得嗷嗷惨叫。
见到这一幕,其他衙役都乐得哈哈大笑,似乎很享受这种血腥残暴的视觉冲击。
“住手!”一声大喝从衙役的身后传来,那领班愣了一下,连忙回过头去看,只见一对青年男女走了过来,男的英俊秀气,女的更是云容月貌美若天仙,看得这帮官差眼睛都直了。
“蠢驴,看够了没有?”
虞晚挡在了楚言前面,眼神冰冷地看着领班。
第70章 贪官酷吏()
那领班见好事被打搅,不由得怒目圆睁地看着虞晚,“小王八蛋,你骂谁是蠢驴?”
“很明显,骂的就是你。”
“好,好极了,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
领班丢下鞭子,将军刀‘唰’地抽了出来,挂在虞晚的脖子上狠狠地说“在这宿松县中,还从来没人敢跟我作对,我看你是活腻了。”
“之所以没人跟你作对,那是因为大家都不想惹你这种没有人性的畜生。带我去见县太爷,本少爷心情好或许会饶你一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
“这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敢这么跟牛大哥说话。”
“这些纨绔子弟真把自己当回事,还要见县太爷,是不是以为官府是他们家开的!”
“那是他还不知道咱们牛哥的厉害,否则早吓得裤子都掉了!哈哈哈!”
姓牛的听着这些恭维,脸上满是自豪之情,能在美人面前露脸他自然心花怒放。
牛领班用刀身拍了拍虞晚的肩膀道“小杂碎,老子不管你是哪个富家的子弟,还是哪条村里的神仙,得罪了我都得死!不过老爷我有好生之德,这样,只要你跪下来舔我的脚指头,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如何?”
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虞晚不禁摇了摇头,“我只说两句话,第一,马上带我去见宿松县令;第二,不要再拿刀挂在我脖子上。”
牛领班哈哈大笑,像看个傻子一样盯着虞晚,“老子也只说两句话,第一,我不会带一个神经失常的傻王八蛋去见县老爷;第二,我就拿着刀挂你脖子上,你又能怎样?”
“那你就只有死了。”
说话间,虞晚突然一个闪身,避开了这尖刀,旋即右手化掌劈了上去!
这一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姓牛刚反应过来,虞晚的手掌便劈到了他的喉咙,痛得他呛声连连泪水都流了出来!
然而,虞晚并不给衙役们反抗的机会,神速地抽出崇祯所赐的御风剑,一道白影闪过,姓牛的便给刺穿了心脏,死不瞑目地轰然倒下!
“牛哥!”
这帮衙役对牛领班非常死心塌地,眼见他被害身亡,纷纷眼睛血红地奔上来。
“你们这帮禽兽,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着死该死!”
虞晚说着话,手中的剑却不闲着,左挡右杀地冲入敌阵。
衙役们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生,却不曾想那少年竟然越战越勇,武艺极其高超!剑气逼人,招招夺命!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十几个衙役便只剩下一个还站着,其余人尽皆横尸街头。
楚言将这一幕全收在眼底,没想到才一个月不见,这登徒子的武功竟进展神速,即便是她,也不敢保证二十招内能取虞晚的性命。。
虞晚杀伐果断,眨眼间便斩了十几个人,那唯一的幸存者被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晃噹地掉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
虞晚收好宝剑,朝那衙役步步紧逼过去。
“小人……小人叫王大柱。”
虞晚淡淡的看了一眼头青脸变的王大柱,“只要你带我去县衙,本少可以饶你一命。”
听到这句话,王大柱马上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地点头谢恩。
“各位乡亲多久没进食了?”
虞晚说着,便将包袱里剩下的几张炊饼都分给了这些老人。
他们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此时看到吃的哪里还管这么多,很快就把这些干粮哄抢一空,生怕晚了就被人吃光了。
这时,楚言也从包袱里拿出一件衣服,披在那位被打的老妇身上,虽然依旧冷艳如霜,却让虞晚惊愕不已。
没想到这冷血杀手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楚言也并非灭绝人性的大奸大恶之徒。
“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老人们被虞晚从濒死边缘救了回来,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声泪俱下地跪拜着。
吓得虞晚手忙脚乱地把他们给扶了起来,“这帮官差是来催税的吗?”
说到这个,百姓都愤慨了起来?
“可不是!自从皇帝迁都汉京后,虽然不再缴纳三饷,但宿松县令胡扒皮却变着法的勒索百姓,除了春税、秋税外,还有田亩税、人口税以及耕具维护管理税!”
“反正官府每年都会来收七八次税,凡交不上或者纳不足的,轻则被处以鞭刑,重则性命难保!”
“不仅如此,官府收完之后,四周的山匪强盗也要来搜刮一番,这些年天灾不断战祸连连,我们到哪找那么多粮食上交!”
“年轻人不是被抓去当兵打仗,就是逃到了广东广西,剩下我们这些跑不动的,就只好躲到野林里等死了。”
这些老者的话,听得虞晚触目惊心,没想到安庆的吏治腐败到了这种程度!
“官府穷凶极恶,残害剥削百姓,大家放心,我会给你们做主的!大家都跟我去县衙,找宿松县令讨个说法!”
这话一出,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人群马上安静下来,诸人面面相窥,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之色。
“咱们就是交不起税,才躲到林子了的,哪有去县衙自投罗网的道理?”
“说的是,那胡扒皮见了我们,还不得生吞活剥五马分尸了!”
“这娃娃还是年轻气盛了些,他根本不知道官府有多黑心有多恶毒!”
……
这些老人备受压榨,虞晚也能理解他们对官府的畏惧,笑着说道“有我在,大家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便站了起来,“娃儿,你是不知道宿松县令胡有德有多心狠手辣,曾经有一村子的乡民抗税,却被他整村都屠杀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倒不是怕死,只怕连累到小恩公你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今天既然遇到了这档子事,就绝不能不管!”
看着意志坚决的虞晚,先前还在打退堂鼓的村民纷纷咬牙硬挺着站了出来。
“虞恩公一个事外之人尚且不惧,咱们这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还怕什么,老哥哥们都去,找姓胡的理论理论,反正再呆在这也是死路一条!”
被这么一鼓噪,瞬时间群情激涌,都表态愿意随虞晚去县衙。
在王大柱的带引下,他们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宿松县城里。
跟寂静无人的荒村相比,宿松县城倒也热闹非凡,过往行人看到这些衣衫褴褛的老者,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前面就是县衙了!”
王大柱指着前方的建筑群,气喘吁吁地说道。
虞晚放眼望去,只见县衙门口站着许多行人,似乎在围观着什么。
“这两个大汉怎么打起来了?而且还是在县衙门口!”
“你知道什么!前段时间,胡县令为了整修祖坟从乡下抓来了一批壮丁,这两个人因为反抗就被抓进了牢狱!”
“这件事搞得胡扒皮很火大,为了惩治他们,胡扒皮便让这二人自相残杀,两人当中只能活一个!”
……
这宿松县令胡有德还真是有德,如此滥用职权亵渎公职,视人命为草芥,此等酷吏,虞晚焉能不除!
第71章 吾乃安庆知府()
这两名男子都极其高大威猛,虽然脚上戴着锁链,却依旧战力爆棚。
二人原是同一条村子的,刚开始还只是不痛不痒地拳来脚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肉搏愈加的激烈,眼睛也渐渐布满血丝,到最后更是疯狂的大打出手,招招欲置对方于死地!
毕竟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在死亡恐惧面前,人性力量变得微乎其微。
很快,两人就都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看到他们如饿狼般相互绞杀,高坐在大门口的胡有得鼓掌大笑起来“打得好,再用力点!”
说着,便吐掉嘴中的葡萄核,顺带着摸了摸旁边丫鬟的屁股,惹得后者娇媚地格格娇笑。
胡扒皮那春风得意怡然自得的样子,简直比做皇帝还逍遥快活。
“胡大人,您身为宿松人民的父母官,自当带头遵纪守法,若他二人犯罪,当按照大明律来处罚,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此举恐怕会引起百姓的非议!”
说话的,是站在围观人群里的蓝袍书生,此人三十出头衣衫褴褛,虽然看起来瘦弱不堪,说这番话时却铿锵有力。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都议论纷纷起来,胡有德本来就民心尽失,杂音中都是问候他祖宗的粗言烂语。要不是有上百个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衙差坐镇,只怕早就酿成了民变。
胡有德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范子鸣,不要以为你是举人本官就不敢动你,再敢在此鼓噪,我就把你老母丢进油锅里炸了!”
提到自家母亲,范子鸣一下子脸色涨红,显然是被胡有德抓住了软肋,沉吟良久后,只好叹息着闭上了嘴巴。
见状,胡有德这才拿起西瓜哼着小曲、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上的困兽之斗。
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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