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隐忍问道:“敢问李公子,犬儿到底是如何冲撞了陛下?”他实在想不出,在酒楼吃饭怎么还会跟陛下起了冲突。
“宰相大人,还是自己问吧,我可不敢说。”李策一摊手,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丁谓心一沉,这小子居然敢戏弄自己!真以为抱住了陛下这棵大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日后有你好受的时候!他抬头看一眼赵祯,见他脸色铁青不发一语,只得返身退到门口。他抓住丁玘的衣领,丁玘一动,身下一阵恶臭传来,呛得丁谓一阵咳嗽,他老脸一红这才发现,丁玘已经吓得屎尿满地了,堂堂宰相之子,居然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这么一条爆炸性新闻,明日就会传遍汴京的大街小巷,自己这个宰相脸也算是丢尽了!那些同僚会如何背地里取笑自己。
丁谓强忍怒气,怒道:“孽子!到底是怎么冲撞了陛下?”
“爹……我,我不知道他是陛下啊,再说我也没打他,没骂……”
“啪!”又一个耳光,不过这一次是丁谓打的。
“爹,连你也打我!哎哟……”丁玘哭丧道,他没想到自己老子也打自己,而且打得还这么响亮!
“闭嘴!畜生!对陛下岂可如此恭敬!”丁谓暗叹自己这儿子真是一等一的草包,居然还不明白自己为何打他,若是自己在不严明,这个笨蛋恐怕还不知道。
“爹,孩儿知道错了,呜呜……”丁玘哭得鼻涕都垂下来了。
“到底是怎么冲撞了陛下!”丁谓呵斥道,他知道赵祯早对自己不满,今日这事怕是糊弄不过去。
“爹,我之前真的不知是陛下……我听他们叫你名字,就……就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丁玘挖哭着脸,吞吞吐吐道。
“孽子!”丁谓大骂一声,一伸手又要朝他脸上扇去,丁玘却早防着自己老子,见他一抬手忙双手遮脸,只露出个头皮。
丁谓劈头盖脸地扇了两下,见这小子居然还敢遮挡,不由更是心下大怒,这个白痴!陛下正看着呢,这顿皮肉之痛是在所难免了,你这般遮挡,陛下如何肯依!
丁谓打了一阵,见丁玘抱紧了头缩在怀里,就如一只乌龟,怎么都不肯露头,他抬头左右一环头,见一名禁军站在旁边,他一把夺过他的腰刀。
李策眼睛一瞪,丁谓难道要大义灭亲?这老小子还有这等魄力?
丁谓拿到刀后愣了一下,他刚才急怒攻心,只想找个物事抽他,没成想居然是把刀……
李策见丁谓呆立在当场,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脑子一转旋即有了主意,老家伙看来下不去手啊,看来得给你点一把火。只见这厮突然夸张地往前一跳,大张双手挡在赵祯前面,还一面焦急地大喊道:“护驾!护驾!”
丁谓老脸一红,怨恨地瞪了一眼李策,连着刀鞘举起那把刀,劈头盖脸地朝丁玘打去。这刀虽然没拔出来,可包裹着这么一大块钢板,打在身上也是极重,丁玘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嗷嗷直叫。
赵祯与李策交换一个眼神,暗道这小子真是够绝,居然逼得宰相这样的老油子不得不下手。
丁谓暗中观察赵祯的脸色,见他丝毫没有让自己停手的意思,这腰刀足有四五斤重,打在身上极疼,照这般打下去,非把丁玘打残不可!他假装打累了,身子一直,倒拿着腰刀,腰刀从刀鞘中脱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丁谓心中一喜,只剩刀鞘拿在手里轻多了,这样就是打十下也不及刚才的一下疼,他脸上不动声色,继续挥舞着刀鞘劈头盖脸地朝丁玘打去。
李策瞧在眼里忍不住一声冷笑,这老东西居然敢玩阴的,你能糊弄了陛下,能糊弄得了我吗?老子来京的路上,你就跟何瑞年密谋谋害老子,到了京城还不放过我,今日不让你出点血,就对不起李策这俩字。
李策慢慢沿墙边朝门口走去,丁谓依旧在卖力地“狠狠”打着,丁玘也依旧在卖力得惨叫着,突然“啪!”的一声,刀鞘居然被打断了,丁谓一喜,刚要撒手准备停工,“哐当!”一声,突然一根棍子落在他面前,丁谓瞬间傻了眼,他猛地抬头望去,却见李策正仰头挖着鼻孔,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他旁边一名禁军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双手还保持着拿棍子的虚握姿势……
丁谓一咬牙,慢慢拿起那根棍子,丁玘一见,也不装死了,瞬间跳了起来大叫道:“爹,你真要打死我啊!”丁谓一见这个白痴居然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瞬间就有掐死他的冲动!
赵祯冷哼一声,感情这父子俩之前都是在演戏啊。
“我打死你这孽畜!”丁谓已经被气昏了头,陛下和李策难为自己也就罢了,自己这个草包儿子居然笨到如此地步!还留着作甚,干脆打死算了!
丁谓倒头就跪,他路上听雷允恭说了个大概,心里早已有了底。
“哼,责罚?责罚你还是他?”赵祯一指丁玘怒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寻根究底()
丁玘眼见自己父亲跟疯了一样,一边与他周旋,一边哀求,也不知道自己老子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打上瘾来了!
丁谓见他还敢躲闪,怒道:“给我摁住他!”一旁两名禁军忙上来摁住丁玘,丁谓一咬牙,抡起棍子朝丁玘屁股打去。
“啪!”“哎呦!”一声棍子的闷响声,伴随着一声杀猪的惨叫声。
丁玘一直哀叫个不停,“爹,我错了!爹别打了!爹……”丁谓被他气得只想一棍子打死他,这个草包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冲撞了陛下,看我不打死你!还敢求饶!”丁谓一边打一边骂道。
丁玘终于恍然大悟,感情自己老子一直在暗示自己啊,他忙哭喊道:“陛下饶命,我知道错了,饶命啊!”
赵祯期初不说话,被他一声声杀猪般的嚎叫弄的心烦,见丁谓这几下打得着实用力,丁玘现在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就道:“宰相住手吧,莫要打坏了你的宝贝儿子。”
丁谓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讥讽,他也顾不得推辞,忙扔了手中棍子,又跪倒道:“谢陛下!老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孽子,还不快谢过陛下!”
丁玘趴在地山,上面的脸肿的像个猪头,下面的屁股就像是摔碎的西瓜,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痛,他实在是跪不起来,就那样趴在地山哭丧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把你欠店家的钱,先还了!以后再敢这样,朕决不轻饶!”赵祯终于出了口恶气,心内大畅。
“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丁玘学了乖慌忙表示道。
赵祯厌恶地一挥手,雷允恭忙尖声道:“还不下去,愣着干嘛!”
丁谓忙示意两个宋兵把丁玘抬了出去,自己也躬身退了出去。
雷允恭暗中松了口气,他与丁谓一向交好,此次居然放任丁玘闯了如此大祸,他也是愧疚得很,见丁玘总算捡回一条命,也算是放心了。
“都该干嘛干嘛去!”雷允恭朝剩下的几个禁军士兵说道。
“慢着!”赵祯出口道。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雷允恭恭敬道。
赵祯却不理他,径自上前道:“你们是哪个军营的?”
那个小兵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今天子,他慌忙跪倒在地,身子还簌簌发抖,口里竟结巴的说不出话。
“不用害怕,朕知道你们只是听命于上官,朕不会为难你们的。”赵祯温声道。李策暗道,赵祯果然是个仁义之君,居然能如此体谅一个小兵。
那小兵闻言稍微缓和了些紧张得情绪,他使劲咽口唾沫道:“小人,小人乃是捧日军左厢第八军的士卒,今日正当我们轮值,小人不知陛下再此,史指挥使只说是有人再此捣乱……”这个小兵也知道使劲推卸责任,反正史大焕已经回不来了,索性就把屎盆子都给他扣上!
赵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带朕去你们军营。”
雷允恭心下暗暗叫苦,今日这事越闹越大,看陛下的意思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早知道就不跟着了,现在闹成这样,一则回去向太后难以交差,二则宰相丁谓那还不知怎么解释,第三,明日早朝那帮大臣们也不会放过自己。杂家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捧日军,北宋上四军之一,主要以步兵为主,共计五万人马,驻扎在城东,统帅是薛高翰。
薛高翰今年五十多岁,满脸沧桑,此人崛起于宋辽澶渊之盟前的大战,凭借军功获得提拔,后攀上丁谓,丁谓极为赏识此人,多次提拔,现如今已经独自执掌一支禁军,而且是上四军中人数最多的一支。
捧日军大营前,赵祯下了马车,雷允恭想要上前搀扶,赵祯却一甩袍袖并不领情,自顾自而去,雷允恭尴尬立在当场恰好看到李策投来的目光,李策本没有取笑的意思,但在雷允恭眼中看来,分明就是嘲笑无疑了,当下对李策的嫉恨又增了几分。
“咦,王三这么早就回来了?史指挥使呢?”守门的士卒看到回来的禁军打招呼道。
那个带头的姓王,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称呼他王三。王三忙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多事。
“你挤什么眼啊?我问你史指挥使呢?”那人却根本无视他的暗示,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是圣上!”王三小声急道。
“啊?!哈哈……王三你又撒谎,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那人一愣,旋即大笑道。
“给杂家张嘴!胆敢对陛下不敬。”雷允恭突然上前,戳手一直,大声呵斥道。李策心道,你这阉人心里有气却拿守门卫兵撒气。
王三叹一口气,抬起大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下去……这一个耳光打下去,众人才相信真是陛下驾到了,守门的士兵纷纷丢了兵器,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赵祯不悦地看一眼雷允恭,他并没有想惩戒那名守门士兵的意思,雷允恭擅作主张,显然是在自作聪明。
“去中军大营。”赵祯淡淡吩咐道。
“陛下要去中军大帐,没听见吗?还不带路!”雷允恭再次呵斥道。
“朕自己不会说吗?要你多嘴!给朕后边待着去!”赵祯终于动怒,这个雷允恭明知自己不喜他,还一个劲往前凑,真是恼人!
“是是,陛下息怒,奴才这就退下。”雷允恭慌忙躬身退到一边。
李策见他言谈举止有些奇怪,这个老东西平素里精明得很,今日这是怎么了?赵祯一再给他晒脸子,要是个明白人就有多远躲多远,他怎么还一个劲往前凑呢?
捧日军中军大帐在整个营地正中央,距离大门也就半里多地,快要到中军大帐时,一人掀开帘门,一面整理着衣服,一面快步上前迎接。
“末将恭迎圣山,不知圣上驾到,未曾远迎,还望陛下赎罪。”薛高翰老脸有些发红,半跪在地上。
“进去说话。”赵祯也没说让他起来,就这么阴着脸进了大帐。
薛高翰脸色慌张地朝雷允恭看去,却见雷允恭暗暗朝他摇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薛高翰心内迷惑,陛下怎会突然驾临捧日军,而且看脸色似乎有些生气,他不敢再做迟留,慌忙起身,跟了进去。
这一幕被李策看在眼里,他恍然大悟,为何雷允恭进门时,又是惩罚士卒,又是厉声呵斥的,这老贼搞这么大动静,原来就是要故意弄出些声响,好给薛高翰报信。再看薛高翰刚才出来时的狼狈神色,分明是临时得知匆忙赶出来的,想不到这个雷允恭居然敢在陛下的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他明知赵祯今日对他已经十分着恼,还敢顶风作案,真是胆大得很啊,李策不禁对他投去佩服得目光,心里却在想着一句话:雷公公啊,不作就不会死啊……
一进大帐李策就闻到一股不寻常的香味,他仔细一嗅居然是胭脂水粉的味道,他不由朝薛高翰看去,薛高翰正恭敬地垂立在一边,瞧见李策的目光,眼神竟有些慌乱。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薛将军是八年前执掌的捧日军,对吗?”赵祯坐在椅子上,盯着薛高翰问道。
“承蒙陛下赏识,末将正是八年前升任的捧日军主帅。”薛高翰诚惶诚恐道,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赵祯今日前来,到底是所为何事,既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事情,他心里就没底!
“丁谓也是八年前升任的宰相,到底是朕赏识还是宰相大人赏识?”赵祯冷哼一声。
薛高翰禁不住冷汗直流,赵祯一语点出,事实上他正是走了丁谓的门路,才爬上了今天的位子。八年前丁谓刚上台,他也需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就罢黜了一大批勋旧,按插上了自己的门羽,薛高翰只是其中一个。
“哼,怎么不说话?被朕说中了?”赵祯冷笑道。
“陛下明鉴,末将虽平素与宰相有些往来,但那只限于正常的交往,末将不敢因私废公!”薛高翰扑通一声跪倒辩解道。
“哼,你不敢?”赵祯冷脸反问道。
“末将不知陛下为何这么说。”薛高翰一咬牙索性先把事情问明白了,也好知道该怎么应付。
“朕的禁军是用来对付朕的吗?!”赵祯猛地起身,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薛高翰砸去。
薛高翰跪在地上不敢闪躲,茶杯砸中他右肩,茶水溅了他满脸,不过这都不及他内心的惶恐,陛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末将冤枉啊!陛下。”薛高翰不敢去擦拭脸上的茶水,就那么挂着满脸的茶叶大声申诉道。
“冤枉?你来告诉他,朕到底是不是冤枉了他!”赵祯突然一指龟缩在一旁的雷允恭道。
雷允恭雷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正思索着回去如何向太后交差,如何向丁谓解释,竟没听到赵祯刚才说的话!这抬头才发现,全场的人都在看自己,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砰砰跳个不停!他忙抬头朝赵祯看去,希望他再说一遍。
赵祯见他居然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不由大怒道:“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他平日里极少处罚宫人,今日雷允恭实在是太不像话,屡屡火上浇油,他才终于下令责罚。
“陛下,陛下饶命啊。”雷允恭吓得跪倒在地,再次拼命磕头求饶。
赵祯一再忍他,至此早已不耐心烦,李策见状使个眼色,狄青和官震会意,两人如拖死狗一般把雷允恭拖了出去。
“我来说吧,”李策看一眼赵振东道,“薛将军,今日我与陛下在酒楼吃饭,没想到遇上了宰相的三公子丁玘,丁玘冲撞了陛下,陛下略施小惩,没想到这丁玘怀恨在心,居然带了禁军士兵来围攻陛下,这士兵就是你捧日军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赛前风波()
八月十日,蹴鞠大赛终于开始。这一日好不热闹,宋人喜欢蹴鞠,上到达官贵族,下到市井百姓,无不期盼这一天,可以说这是大宋的全**动。比赛场地依旧是在南园,南园在开赛前一日就已经闭园,进行内部场地清理。
宋廷颇懂得与民同乐,所以历年蹴鞠大赛也是从不封闭,都是对外开放,寻常百姓也可以来此免费观看,所以八月九日晚上就有人来此排队等候开园了,只为能抢一个靠前的好位置,很有些后世排队买票的意思。
南园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可以容纳很多人,不过东南处最好的观赏位置却是为王公贵族们留的,包括方圆十多米的地方都是禁区,寻常百姓不得靠近,这也是为皇帝和王公贵族们的安全考虑。
东北处则是各个蹴鞠队的休息场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