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此诗乃是元代徐再思所做,前世西门庆闲暇时翻书,背默下的一首,幸得记起,如不然还得将自己压箱底的大招,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一词给怼出来,以他的文学水平,谁也不会信这诗是他写的,凭白叫人笑话。
匆匆提笔,写下此诗,留名时,西门庆也没好意思真写成自己做的,而是言道:“出门月余,路遇一老道,攀谈许久,引为忘年交,临走时留诗一首,便再不见人影,细细想来,莫不是又是道观里的老君帮忙?特将诗词默诵,请姑娘评鉴。
西门庆将诗写好,装进信封里,仔细密封好“此事你去做,不要叫人旁人知道了。”
“主人放心。”玳安一脸的坏笑,拍拍胸脯,好似去做什么决然之事。
笑骂几句,打发了玳安,西门庆又将栾廷玉写给他的书信拿出,通篇读了,自己这个结义兄长,好似自己一般,肚中文墨空空,但他写给自己的信,却有一片拳拳赤诚之意。
提起笔来,西门庆挥毫泼墨,不见锦绣文章,但其中关怀之意,却不曾少了分毫,写罢,唤来府中的小厮,叫他准备些绫罗绸缎,再将扈成请了过来,若要送银子,未免有些俗气,也叫人小看,不如送些绸缎去,也好显得自己关怀之情。
“应伯爵,你给个话啊,这件事咱们怎么办。”
“甚么事。”
“你这厮又跟我装糊涂,那西门庆可是回来了,沈官人没找你?他给了你多少银子。”谢希大不耐烦应伯爵的遮遮掩掩,索性开口直问了。
应伯爵哀叹一声:“谢大哥你这是甚么意思。”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沈官人,分别找了咱们两个,要咱们当堂指认西门庆纵凶伤人,还窝藏逃犯,就那个叫朱贵的,这几日跟在薛永身后的那个。”
“你是甚么想法。”应伯爵反问道。
“我我没什么想法。”
“你要没什么想法能来找我?谢大哥,你要是不说实话就请回吧。”应伯爵现在当真不想跟谢希大搅和在一起,这厮就是没脑子的憨货,本事没有,脑子没有,可就想着占人便宜,得人富贵,若不是自己看他有用,有事要他帮自己打头阵,一直提点他,早不知被人坑害了多少回,这次居然学乖了,来套自己的话。
“我我是想说,西门庆那厮不是东西,无有这般富贵时,天天跟着你我厮混,现在一朝成名,却忘了你我兄弟二人,与那些杀猪的赶车的走卒耍到一起,还有几个外乡子,也骑到你我的头上,他这般做,与那腌臜的沈钟又和区别。”
“前几日我不过去他赌档里耍几下,手气不好,借了几分财货,区区十两银子,居然还叫人跟我要账,半点颜面也不给,你说都是在阳谷地面上混的,若不是他得了知县相公的知遇提拔,又送了钱给钱主簿,能有他今天的富贵?”
“现时沈章那厮来找他的晦气,二人有夺妻之恨,沈章沈官人后背又是京都来的王相公,何等的威风,我看西门庆这次定然套脱不了牢狱之灾,你我何不借此东风,攀附沈章沈相公,也好落个富贵前程?不怕你也知道,这次王相公可是冲着秦知县来的,到那时若沈官人做了知县相公,这阳谷县,还不是你我的天下?西门庆现在的富贵,就是你我的富贵。”
谢希大的一番话,里里外外,应伯爵是看了个清楚,笑道:“既然谢大哥有这等的心思,你去做便是了,若要是得了富贵,可不要忘了小弟。”
“我是西门庆那种没义气的人么?再者说这件事还离不了伯爵你的出手,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件事该如何做,咱们兄弟这次联手,将西门庆拉下马来,你看如何。”
“谢大哥我虽然也拿了沈章的银子,可一分都没动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容我再想想。”应伯爵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而且他对西门庆现在的实力,比谢希大知道的,西门庆绝对不可能轻易被掀翻了,他手下可都是虎狼之人,若真的闹将起来,别看阳谷县有数百兵丁,还真不即事,到时候怕不是血流成河么?所以他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松口。
谢希大似乎真的有些急了“应伯爵你平日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只要咱们指证西门庆雇凶杀人,还窝藏逃犯,再将朱贵那厮捉拿了,他西门庆就绝对翻不了身,这可是放在眼前的富贵,唾手可得,你还犹豫个甚么?难不成是真的怕了西门庆?不过是买药材的罢了。”
讲真的,应伯爵是真有些怕了西门庆,往前他跟着西门庆厮混,知道西门庆是个甚么货色,便不怕他,可自从西门庆大病一场之后,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不仅没了往日的混账,人也狠辣许多,单凭他能斗倒霸占阳谷县多年的沈钟就能看的明白,西门庆那是个心狠手辣。真敢杀人的人,若不然沈钟能被轻易赶走?能被查出家中有私盐?还能不明不白的落水身死?简直笑话。
他手下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个个将西门庆看做主人兄弟,若自己真去害他,还不找自己报仇,到时候不但自己身死,怕还要连累家人,区区几十两的银子好似烫手山芋,还有他对沈章的承诺是半点也不信的,他可是读书人?鬼心眼比谁都多。应伯爵虽然混账,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聪明人,懂得时势,知道明哲保身,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去做。
现时沈章要对付西门庆并知县秦相公,不说秦相公不是好对付的,但论西门庆,呵呵,沈章居然能找谢希大帮腔,他就觉得赢面不大,说不定此事已经被西门庆得知了,只是一时不好下手。
应伯爵越想越心惊,怪不得这几日自己出门时,身边总有几个卖果儿的小厮,或者沿街乞讨的乞丐,初时自己还不在意,仔细想想,难不成是来监视我的?要知道郓哥儿那厮就是西门庆麾下探听情报的,街面上卖果儿的小厮,都听他的号令。
再看一眼满脸兴奋的谢希大,他劝了一道:“谢大哥,我觉得此事都是神仙打架,你我这般的小鬼就不要参与了,还不如等沈相公真的做了知县,你我在找西门庆的晦气不迟。”
“怎么不迟,西门庆在县里多少仇家,谁不眼红他的富贵,你我出手迟了,怕连口汤都喝不上,到时候这头功被别人抢了去,到手的富贵都溜了。”
应伯爵暗道你被财货迷瞎了眼,既然这样死道友不死贫道,先假意答应将他稳住他,然后悄悄去西门庆哪里说了此事,如此这般,到最后不论是谁得胜,自己都不吃亏。
“既然谢大哥一力要做,我这当兄弟的若不帮忙,也显的太没义气,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无聊的打着哈欠,西门庆领着焦挺并几个土兵在玉皇庙周围溜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而围墙之内,文人士子们高谈阔论、吟诗作对,不时传来一阵称赞之声。
几个土兵扯着脖子,不住的偷听,似乎想多沾些文人气息,焦挺小声与西门庆道:“不想这几个粗鲁衙役也是好风雅的,哥哥怎么不陪知县相公进去?”
西门庆笑道:“我也是一个粗人,读书人的聚会,咱可去不了,与其听他们在哪里点评时政,满口夸夸之谈,还不如在这里自在。”
指了指那几个拥在门口往里偷窥的几个衙役土兵,笑道:“他们几个,哪个是在听诗词,不过是惦记院里的姐儿,不信你仔细瞧瞧,哎,这清静之地,来了许多烟花女子,也不知道吴老道是戏是忧。”
焦挺往过去走了几步,果不其然。
便听这几人说道:“这梅花小聚,我可听说咱们县里勾栏院当中有名的姐儿都去了。”
“岂止是咱们县里,据说东平府里都请了几个行首来作陪。”
“要是能娶一个回家就好了,再不济若是能一睹芳泽也是好的。”
“口水都流出来了,你脏不脏,哪家的姐儿能看上你这般模样。”
“杨老三,你模样周正,你去勾搭一个,也好叫哥哥我开开眼。”
“都说这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这勾栏院里的小姐又何尝不是?你有钱时,将你当做大爷,什么山盟海誓,什么钟情你一人,可等你没钱了,门都不让你进,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嚼出来,我那点俸禄,自己都周全不过来,哪能养得起她们,这些身娇柔嫩的姐儿。若当真娶回家里,还不知道便宜了那个王八鳖孙。”
焦挺在后听得无奈,不过倒是挺赞同杨老三这厮说的,戏子无情婊子无义,那些姐儿可不都是两只眼睛都掉进了钱眼里么?
忽闻背后轻咳一声,扭头去看,不知西门庆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焦大哥与几位兄弟在此多辛苦些,我有些琐事要去做。”
“都头放心去,这里有我们几个守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都头去便是了。”
衙役们哪敢管西门庆去做什么,再者他们几个都得过西门庆的恩惠,佩服他的为人,西门庆要走,谁敢拦着,都纷纷点头含笑。
“如此多谢了。”西门庆道个谢,将焦挺唤到一旁“我有些私事去做,你在这里仔细盯着,不要出了差错,虽然不会有人来此闹事,那也要预备万一。”
“有我在这里盯着,哥哥放心。”
西门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往玉皇庙庙后走去,他要去做的私事,除了幽会陈家小娘子,也没别的,这等事情,不好叫焦挺跟着,他以后是正规的下属,虽然是忠心耿耿,但毕竟不如玳安这等贴身的小厮,西门庆见他性子直,脾气也不好,便先带在身边磨练一番,日后亲兵护卫,是要交给他来做的。
刚走几步,玳安早就在哪里等着了,手里还拎着一盒吃食,西门庆问道:“都准备的妥当了?”
“主人,这都是我打听好的,全都是陈家小娘子爱吃的,咱们顺着这条小路,再往前走,有一座凉亭,风景甚好,而且那里被一座假山遮挡住了,旁人轻易找不见,我都替您准备的妥当。”
“你小子做的不错。”西门庆称赞一声,身边有个这种贴己的伶俐人,做什么事都能省心三分。
跟着玳安往前走,转了几个弯,果然瞧见一座假山挡路,绕过假山,便瞧见玳安所说的凉亭,这凉亭四周,多有梅花环绕,西门庆连连点头,不想这玉皇庙外还有这等的好去处。
到亭上,玳安早就仔细备下,烧酒的炉子,取暖的毛毡,还有几碟时新果儿。
“主人先用些热酒暖暖身子,这点心吃食,我都放在炉边,免得凉了。我去外面等着,若是见了小主母,我便领了进来。”
不多时,佳人已至,玳安与莺儿,含笑退下了,只留亭中的一对璧人,虽是冬日,但阳光颇好,树影斑驳,梅花阵香,偶有冷风袭来,不显寒意,反衬出几分的幽静。
虽然与西门庆见了几面,但慧娘还是满脸的羞意,毕竟这个时代,似她这般的不多,有时她还觉得,自己这般做是不是闲的放浪了些,昨日得了西门庆的书信,有心矜持不来,可她实在是想念西门庆的紧,再加上小丫鬟莺儿适时给她个台阶,也就红着脸儿答应了,来时给父亲说,应了别家女儿的邀请,去玩耍一番,可途中便转来了此地,虽然也有几次折返,但终究是来了。
二人一见,而不发一言,相顾而笑,便知对方心意,有诗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或许用在此处不贴切,但也差不了多少,有情人,便是什么都好的。
“你”二人相视了许久,突然又默契的同时开口。
“呵进来还好么?”西门庆问道。
“还好,家父前几日害了风寒,不过请蒋大夫来吃了几贴药,发了发汗,便好了些,不过蒋大夫叮嘱,这几日还是不要见风,免得复发。”
西门庆点点:“待会我唤玳安送些老参过去,叫他老人家将养将养。”
“别,你家里前些日子送来的,我家这几日还不曾用完,你再送来,也只是放着,还不如留在你那里。”
“也好,反正你总归是要来我这里的,放在哪里也是一样。”
“又在风言风语,叫别人听见了,还不笑话?”慧娘嗔了他一眼。
西门庆嬉笑道:“我送给自家的岳父,别人笑话甚么?”
慧娘见他答非所问,又拐着弯儿的占自己便宜,哼声道:“你再胡说,我便走了。”说罢,当着起身要走。
西门庆慌忙伸手将她拉住了“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你可别恼我。”
“那你还不将手放开。”
“放开你便走了,不放。”西门庆好不容易找机会抓住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儿,哪里肯轻易放了,只捏在手里,好似握了一块温玉一般。
“我不走就是了,你先放开。”
“放开也行,那你的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甚么条件?”
“嫁给我”西门庆拉着她的手儿,单膝跪地。
陈慧娘愣住了,她真真没想到西门庆会说出这般的浑话,一时呆在那里。
半响,才反应过来,言语中还有些慌乱“你胡说甚么,我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是答应了你的,你还在胡说甚么?”
“那都是别人说的,我不曾说,求婚这种事,在我们那里,都是自己来的,也必须是自己来,我要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是真心要将你娶回去的。”
“你你又在说混账话,你”陈慧娘当真是被西门庆的一番动作给唬住了,别西门庆拿在手心的小手也顾不得理会了。
“慧娘,先不要管别的,我只问,你愿意嫁给我么?”西门庆这一句柔情似水,抵的上千种风情,双目含情,直戳进陈慧娘的心里,再也拔不出来。
“我当然是愿意的。”半响,陈慧娘才将话说出,她虽然闭着眼,声音也轻,但每个字都清晰的落在西门庆的耳朵里。
“呵呵,哈哈哈,那便好了。”西门庆猛然起身,在陈慧娘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陈慧娘不避不闪,美目含嗔:“你真是我的冤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跟你说这些混账话,要是叫别人知道了,定要说我是个不良女子了,现在我答应了你,能将我手放开了吧。”
“你都答应做我娘子了,这手怎么能放开,这手一辈子都不能放开。”
“呸,登徒子,堂堂阳谷县都头,威名赫赫的大英雄,居然失信于小女子。”
“随你怎么说,我在你面前,不是阳谷县都头,不是什么大英雄,只是你的丈夫,只是一辈子都牵着你的手的那个人,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ps:这就是我心中西门庆的爱情了吧,献给还在单身的你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怼死你()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同宴喜。更可惜,雪中高树,香篝熏素被。
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相将见、脆丸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这首词,唱的是如梦令的调子,以冬日雪、梅为景,还真将这玉皇庙写出了三分意境,沈章与众人围坐着,虽然面色谦逊,但心底还是有三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