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张世泽并不知道朱慈烺对自己有看法,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会堵门吗?”朱慈烺问。
“堵门?”
“就是用石块、树木、泥土什么的,把德胜门门洞堵上。”朱慈烺顿了顿,“堵门前再把德胜门给我封死了吴提督,具体怎么封堵你教教他。”
吴襄那是久经战阵的宿将,虽然没打过什么胜仗,但是办法还是有的,马上就说了几个最简单的封堵城门洞的办法。其实也没多难,就是比较费事儿,需要雇佣不少壮丁。
“会了吗?”朱慈烺问。
“会了,臣会了。”张世泽连连点头。
还挺聪明的一听就会,孺子可教啊!
朱慈烺试探着问:“明天天明之前能把德胜门、西直门、安定门都封堵上吗?”
“能啊!”张世泽点点头,“臣马上让人去办。”
这么好说话?
“本宫现在可没钱给你啊。”朱慈烺又道。
实际上,他还是有点钱的。周皇后让人送了五千两到端本宫,王承恩前前后后给了三万两,现在被朱慈烺花掉了许多,但还剩下不少。
张世泽听朱慈烺说没钱,无所谓地说:“无妨,不就是堵门吗?花五分银子就能雇个壮工,五百两银子就能雇几千上万壮工了,臣这点钱还掏得起。”
居然发现一个忠臣!
朱慈烺赞许的冲着张世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英国公就再多掏一点,把阜城门、宣武门、崇文门也给本宫封堵上。”
“行!”张世泽点点头,“千岁爷,内城九门都堵了六个了,剩下三个臣也叫人一起堵了如何?”
还是一个蛮有干劲的忠臣啊!有前途!
“不必了。”朱慈烺道,“朝阳门和东直门,本宫会安排人去把守,不必封堵。正阳门也得留着,要不然就去不了外城了。”
“臣明白了。”
“那就赶紧去办吧!”朱慈烺交待道,“时间紧了,闯逆明日就可能兵临城下你也别监管德胜门了,就专管堵门吧!”
“臣领旨,臣这就去张罗。”张世泽倒一点不推脱,也不想想朱慈烺该不该管这事儿,行了一礼转身就去了,还挺麻利。
朱慈烺点点头,“国难见忠臣啊!”他对身边的老师陈锐道:“陈先生,若是明天早上他真把内城的六个门都堵上了,就把英国公父子都加入南下的名单。”
他的话刚刚说完,德胜门城楼下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王之心和田存直两人到了。
第23章 大明好儿子(收藏,推荐)()
两个太监在德胜门城楼下面就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许多长着胡子的净军兵士扛着长枪,挎着大刀,耀武扬威的守在城门楼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南海子净军怎么长出胡子来了?难道都没阉干净?怎么检查的?
而且为什么看上去都挺胸凸肚的?李自成都要打来了,你们不害怕吗?
田存直到底是个武太监,年纪也轻,眼神也好,已经看出来这些穿着净军服装的都是假太监!有不少人胯下还鼓鼓囊囊的,一看就不是太监!
“尔是何人?为何身着净军服饰?”田存直下马走到一个脸面上好像给炸膛的火铳崩过的汉子跟前,大声发问。
那汉子一抱拳,“回禀公公,俺是太子爷驾前克难营旗总王周!”
克难营?
还太子爷驾前
王之心和田存直互相对了一眼:乱套了!太子爷真的拉起队伍了,连军号都有了,官职都委了。
这事儿到了皇爷那里要怎么交待啊?会不会给废掉?大明朝可还没有给父皇废掉的太子爷呢!朝臣们又可以争国本了只是这个国眼看都要没有了,还有本可以争吗?
“王提督,田提督,可是皇爷让你们俩过来的?”王承恩这时已经从德胜门瓮城的城楼上下来了,看见王之心和田存直就上去招呼。
“督公,这是怎么回事?”
“督公,皇爷可恼了”
这事儿要搁过去,王之心和田存直那是乐得看乐闹。王承恩倒台才好,他倒台了,别人才能往上爬啊!
可现在情况不对了,李自成转眼就到,大明朝命悬一线!如果皇爷和太子爷再闹起来,北京城也别守了
王承恩苦苦一笑,对王之心和田存直道:“这次多亏了太祖高皇帝托梦给小爷,要不然就误了大事了我王承恩,也就辜负皇爷的大恩了!”
“真有托梦的事儿?”王之心将信将疑看着王承恩。
“当然了!”王承恩冲着半空中就是一抱拳,“没有太祖高皇帝的托梦,小爷怎么可能在一两天内拉起克难营?怎么可以让吴襄这样的人物拜服听命?”
王承恩正说话的时候,朱慈烺已经和吴襄一起下来了。朱慈烺一边走,还一边交待吴襄道:“阜城门、宣武门、崇文门、安北门、德胜门、西直门那边都得看着一点。朝阳门那边更要守好了!朝阳门上原有驻兵,都给三辅指挥本宫这里还有几千两,都给三辅送去,发给朝阳门上的兵士,然后把他们也编入克难营。
另外,没有本宫的命令,克难营不得调动,朝阳门上的兵马也不得调动!”
“千岁爷放心,老夫知道该怎么做。”
朱慈烺又道:“你和祖家的家眷都要随时准备出发,王督公调集的马车、马伕、马匹、干粮也都要克难营的人看好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城门楼下,王承恩、王之心、田存直三人都一字排开,向朱慈烺行礼。
朱慈烺冲他们抬了抬手,然后就朝王七牵着的一匹高头大马走去。王七搀扶了他一下,朱慈烺就非常熟练的翻身上马。王七、王承恩、王之心、田存直,还有朱慈烺的伴读太监黄大宝也都一一上马。一行人就沿着什刹海边上的斜街一路前行,不一会儿又拐上了鼓楼下大街,直奔北安门而去。
此时北京城已经有了北贵南贱之分,城北一片都是好地方,不是显贵之家的居所,就是什么衙门,或者是非常气派的寺庙。斜街两边都是佛寺,而鼓楼下大街两侧则有几座道观,还有一座兵仗局的外厂,还有一所天主堂,挂着崇祯皇帝御笔的“钦褒天学”的牌匾。
看见这所天主堂,朱慈烺忽然想起了在钦天监和铸炮厂任官的西洋传教士汤若望,他不住在城北,而是住在宣武门内的大天主堂。
“毕侍书,”朱慈烺回头对自己的文胆毕酒城喊道,“记下,天主堂的汤若望也和咱们一起走!”
“喏!”毕酒城应了一声。他现在随身带着账本和毛笔,随时记录朱慈烺的指示。另外,陈锐、李士淳和林增志三人也加入了朱慈烺的“秘书班子”,替他处理一大堆的令旨、文书,还要和黄大宝一起管账。
朱慈烺的话让后面的王之心也听见了,连忙问和他并辔而行的王承恩:“督公,小爷要去哪儿?”
“自然是护驾南幸!”王承恩笑着对王之心道,“你也一起走兴许今晚就走了!”
“什么?今晚?”王之心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他有钱啊!他是太监当中的首富,光是在北京城家里面藏着的银子就有三十万几两!这可是两万多斤没几十辆大车根本拉不走的!
就在王之心舍不得家产的时候,朱慈烺已经驱马入了北安门。不过他并没有放慢马速,而是一路策马小跑,直接奔去了玄武门。守门的旗手卫亲军和太监认得朱慈烺、王承恩、王七他们,当然不敢阻拦。
进入紫禁城后,朱慈烺仍然不下马,一路骑行到了乾清宫才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最后和王承恩、王之心、田存直一起,走进了崇祯皇帝处理政务的东暖阁,王七则守在外面。
朱慈烺等人到达的时候,崇祯皇帝只是在自己的冬暖阁里,烦躁的走来走去。他只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大袖道袍,衣服很久了,洗得有点发白,袖口也已经磨破。
在朱慈烺的记忆中,崇祯皇帝的身体是很好的,很少生病,足以承担繁重的政务。
可这个时候,皇帝的腰板已经佝偻了下去,盘在头顶的发髻中间也夹杂着花白的颜色。不过三十三岁的人,正是少壮的时候,可这大明天子一眼望去,却好像有五十来岁了。
看见天子这副样子,王承恩难过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朱慈烺却只是一叹,上前行了一礼:“长子慈烺恭请父皇圣安。”
崇祯皇帝转过身,皱着眉头,似乎很恼火地看着儿子。
有点不对啊!
眼前这个儿子,怎么瞧着有点陌生呢?
明明是朱慈烺啊可是这气质,这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崇祯看着陌生的儿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东暖阁中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了,还隐约有那么一点火药味儿。
站在朱慈烺身后的三个太监连气儿都有点透不过来了,都屏气凝神,等着大明天子朱由捡雷霆震怒。
崇祯皇帝这时也想起自己叫儿子来干什么了?这儿子不像话啊,私蓄武力,勾结大将,搁在哪一朝都可以废掉太子之位的!本朝太子党地位隆重,不容易废掉,但是好好管教还是必须的!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哼了一声,就准备训儿子了!
可是他还没开始训,朱慈烺却先开口了:“父皇,儿臣刚才在德胜门城楼上望见昌平方向火光冲天,显然是闯逆兵到,正在焚烧祖宗陵寝!”
祖宗陵寝真的被烧了崇祯皇帝听到这消息就好像中了定身术一样,一肚子的火气竟然发不出来了。
祖宗都烧成烤肉干了,你的皇帝是怎么当的?还有脸训儿子私蓄武力勾结大将?
“昌平到京师只有六十里,流寇明日必到,”朱慈烺接着说,“现在城中缺兵少将,人心浮动,守城是不可能了幸好儿臣这两天以婚姻拉拢了吴襄,又在王伴伴的协助下召集到了两三千壮勇,现在由吴家的家丁管着,暂时还能一用。不如今晚就护着父皇、母后出城去往天津卫吧。”
说着话,朱慈烺又摸出了吴襄的亲笔信,双手递给了崇祯:“父皇,这是吴襄写给吴三桂的亲笔信,命他亲率10000铁骑前来接应。有吴三桂的10000铁骑保护,咱们一定可以安全抵达留都的。”
10000铁骑啊!这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典型!两天前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太子名分和一副清白之躯。现在他已经有了北京城内的3000克难新军和北京城外的10000铁骑——其实吴襄没打算调那么多,是朱慈烺让他多写一点,好拿来哄崇祯皇帝开心的。
现在朱慈烺有了13000大军的本钱,崇祯怎么都不能废了他。。。。。。就算要废,也得利用完了再废啊!要不然大明江山可就一起废掉了!崇祯皇帝能甘心?
崇祯愣了又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就顺手接过朱慈烺递过来的书信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更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吴襄一百万都不要了,让他的女儿当个太子才人就满意了?
你个吴襄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吴三桂不早就到北京城了,祖宗也不会烧焦掉了!现在可好,让李自成先到了,难道真的要弃城而走吗?
另外春哥儿说他是这两天才召集了两三千壮勇准备用来护驾南幸的!
难道王承恩之前没有准备吗?
第24章 现在还用跑吗?(推荐票,推荐票)()
崇祯皇帝这下可没心思和朱慈烺怄气了,一脸错愕地看着王承恩,问话的声音都变了:“王伴伴,在哥儿准备南幸前,你有没有准备过?”
王承恩被朱慈烺一问,心下就是一虚,低声问:“皇爷,您问的是准备什么呀?”
崇祯四下看了看,除了儿子就是太监,没有外人,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压低声音:“当然是准备南幸了!”
王承恩一听就愣住了,怔了一会儿才道:“可皇爷没下旨啊”
“你你真没准备啊?”崇祯瞪着眼珠子看着王承恩,额头上冷汗直冒。
“没,没旨意,老奴哪里敢擅自做主”
这还要旨意!?逃命啊!逃命还要旨意?本皇帝要是掉水里了,没办法下旨意你们还不来捞了?崇祯都快急死了,外朝的文官沽名钓誉没担当,你个太监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你们难道都要把朕逼到“君王死社稷”的绝路上去吗?
“父皇莫急,儿臣是敢做主的,所以已经替父皇、母后准备好了。”朱慈烺也急啊,看着崇祯和王承恩磨磨蹭蹭的样子,就忍不住插嘴了,“流贼的先锋就快到了,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出城吧还有吴襄的亲笔信也得立即发出去,要不然就怕被流贼的游骑拦截。”
被朱慈烺一提醒,崇祯皇帝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把手中吴襄的亲笔信递给田存直,道:“你去,亲自去,骑上最快的马,马上出发,家也不许回了!”
田存直双手接过书信,行了一礼,转身就去了。
朱慈烺又道:“父皇,咱们也快些吧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除了儿臣的人,还有净军、京营,能带上的兵马都带上”
崇祯却是动也不动一下,只是站在那里,眉头深皱,似乎陷入了沉思。
看到坑死人的老爹好像木鸡泥偶一般,朱慈烺的心就直往下沉,这是要坏事的节奏啊!
“父皇”朱慈烺刚想要催促,崇祯皇帝就投来一个相当不善的眼神——虽然王承恩不中用没脑子,可你也不能越俎代庖啊!
“春哥儿!”崇祯面孔已经板了下来,“你是储君,应该知道储君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朱慈烺一听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儿臣是孝子,也是忠臣,怎能看着君父将死而不作为呢?”他一指那个低着头,大概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王承恩,“您自己问王伴伴,不算儿臣的克难营,京师现在有多少守军,能不能打?急切之间,又有几人可以护着父皇突围南幸?又该从哪里出城,往哪里去?又准备了多少车马财物?
儿臣若不作为,再有几日,父皇、母后、儿臣就都要一块儿殉国了!到时候大明江山,也要归李自成所有了!父皇有何颜面见祖宗于地下?儿臣若眼睁睁看着父皇身死国灭,又怎么能称得上孝子忠臣?又如何见太祖高皇帝于地下?”
崇祯皇帝扭头看了看王承恩,王承恩噗通一下就跪了,“皇爷,老奴,老奴没想那么多若不是太祖高皇帝托梦给小爷,老奴真就是万死难赎了!”
“还太祖高皇帝托梦,你还真的相信了”崇祯皇帝那个气啊,自己怎么就相信这个笨太监了呢?本来还以为他忠诚可靠,没想到他比魏忠贤还不如!
“真的,这是真的小爷十五日子时就和老奴说唐通、杜之秩献了居庸关了!这就是太祖高皇帝在梦中所讲的!”
“那是他猜的!”崇祯跺跺脚,对王承恩他算是彻底失望了。太老实了,居然被个十六岁的孩子骗得团团转。
“皇爷,还有吴襄呢?”王承恩又说,“吴襄当日可是索饷百万啊,昨日被小爷一番言语就收服了,不仅不要饷,还献女入宫”
“那是他想挟天子,不,是挟太子!”崇祯瞪了眼面无表情的儿子,“你也被他骗了!”
“还有吴襄的家丁,还有老奴从净军、东厂中抽调的精干之人,还有被小爷使计骗来的京师壮勇,都被小爷哄得服服帖帖,死心塌地的跟随这些人总不会都在使诈吧?”
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这下不是崇祯傻眼了,连高宇顺、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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