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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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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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脸色白皙了不少,身上还戴着手铐脚镣的秦风,郭九龄突然一阵羞惭涌上心头,没有这个人,自己早就死在落英山脉了。可现在面对着他,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他慢慢地走到小桌边上,坐了下来,秦风拖着手铐脚镣,哗啦啦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兴奋地看着他,“这是我进上京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熟人。”他笑着道。

    “想不到你被关在这里,居然还能笑出来?”郭九龄摇头道。

    秦风一摊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不过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管你们内卫出于什么理由将我关在这儿,到最后总得有个说法吧,权当做休养吧。”

    “内卫办案,不见得你没有做坏事,就不会将你关在这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九龄叹息道:“我刚从安阳郡回来。”

    “想象得到。对了,我的弟兄们都还安好吧?我在护送若兮回来的路上,听说你还活着,而且是被秦人送到了敢死营中,与他们相处可还愉快?那可是一群没底线的杂种哟。哈哈,说起来,还真是想念他们了。”秦风大笑起来。

    “他们,死得差不多了。”郭九龄的声音极其低沉。

    秦风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如同一只正在引吭高歌的鹅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敢相信地瞪着郭九龄,“你在说什么?什么他们死得差不多了,他们怎么啦?”

    他轰的站了起来,身上一阵哗啦啦的乱响。

    “小猫,和尚还活着,野狗被关在大牢里,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还有,小猫的女人死了,还怀着他的孩子。二千敢死营,只剩下了不到七百人,其它的,都死了。”郭九龄沉痛地道。

    “怎么会这样?”秦风伸出手去,劈面抓住了郭九龄,“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了?”

    “西部边军覆灭需要一个说法。”郭九龄看着秦风,“这个说法就是,敢死营出卖了整个西部边军,里通外国,叛变投敌。朝廷下旨,全员尽诛,以慰西军在天之灵。”

    卟嗵一声,秦风跌坐回到了板凳之上。

    “替罪羊?”他喃喃地道。

    “不错,就是替罪羊。”郭九龄痛惜地看着秦风,“非常抱歉,我没有办法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算计,看着他们倒在我的面前。”

    秦风缓缓抬头,郭九龄震惊地看到,这片刻之间,秦风的眼睛,竟然瞬间变成了红色,妖异的红色在他的眼中闪烁,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也在慢慢的变红。

    “秦风!”他大叫一声,伸出手去,刚刚接触到秦风的皮肤,却如同摸到了钢针一般,闪电般地又缩了回去。

    秦风的身体慢慢的委顿在地上,体内狂暴的内息疯狂地涌动着,挣扎着,卫庄留存在秦风体内的真气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身体抽搐着,秦风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一般,在地上蠕动着,郭九龄震惊地看到这一幕,舒畅对他说过的话,再一次响起在了耳边。

    发作的时间很短,卫庄雄浑的内力再一次让秦风的真气无功而返,地上的秦风慢慢地停止了挣扎,郭九龄上前扶起了他。

    “所以我也被关了这里。”秦风嘶哑着声音问道:“我成了这件事情的主谋,是不是?”

    郭九龄点了点头。

    秦风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郭大人,真正造成西部边军覆灭的是太子还是二殿下?”

    郭九龄吃了一惊,“你,你怎么想到了这上面?”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朝廷不会花这样的心思来编织这样一个谎言吧,想要歼灭敢死营,朝廷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是的,安阳郡兵死了好几千人。”郭九龄道。

    “安阳郡兵如果当面与我的敢死营对阵,就算死光,也杀不了我这么多兄弟。”秦风断然道:“先前你提到了小猫,提到了和尚,野狗,但没有提到剪刀,他怎么了?”

    郭九龄沉默片刻:“剪刀被二殿下派去的人收买了,正是因为剪刀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敢死营才被诱骗进了城,安排进了死地,最后才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秦风叹了一口气:“剪刀一心想将自己洗白,这一回,他算是将自己洗白了,可是方法却用错了,嘿嘿,小猫逃出去了?好,很好。敢死营还没有死光,还留了一点种子,可惜啊,我不能出去再和他们一起战斗了,郭大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弄死我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犯不着你们动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自己就一命呼呜了。”

    “今日朝廷已经议结,给你定下的是凌迟处死!”郭九龄低下了头。

    秦风仰头看着屋顶,半晌才点点头,“左右都是死,倒也没什么不同。兮儿还好吧?”

    “昭华公主被关在首阳山上。”郭九龄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皇帝驾崩() 
铁门咣当一声,在郭九龄的身后被重重的关上。幽静的大牢里,对面刘震的笑声显得格外碜人。在郭九龄面前表现得格外坚强的秦风,此时却慢慢的委顿在地上,双手捂脸,泪水泉涌。他的生死与共的弟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如果自己不去落英山脉而是与他们一直呆在一起,至少他们不会遭到这样的暗算,有自己在他们中间,剪刀又如何敢叛变?

    就算朝廷要栽赃在敢死营身上,大不了自己还可以带着他们去落英山当土匪,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比现在要好。

    四仰八叉地躺在大牢冰冷的地面之上,任由泪水横流,秦风心若死灰。

    体内的暴虐真气似乎察觉到了秦风灰败的精气神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丝丝,一缕缕,试探着开始攻击那道缠绕着他们的中正淳和的真气。秦风能察觉到那股保护着自己的真气已经比最开始变得虚弱了一些,那是被自己的真气侵袭的后果。可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现在马上崩溃,对自己而言,也不过是将死亡提前一段时间而已。

    他放声大笑起来,带着泪水狂笑起来。来吧,来吧,来得再猛烈些,烧起来吧,烧毁自己,也烧毁这大牢,烧毁这污浊的上京,烧毁这肮脏的朝堂,烧毁这污浊的人生。

    他疯狂的笑声与对面刘震碜人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在天牢幽长的甬道之中,来回游荡,久久不息。

    首阳山上,闵若兮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边,皇后娘娘眼泪汪汪地坐在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削瘦的脸庞,自从廷议结果出来之后,闵若兮就拒绝再吃任何东西,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三天了。

    起初闵若英也没有当一回事儿,自己这个妹妹自小便任性惯了,或者就是为了赌一口气,缓缓也就过去了。他还真不信,就这么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时光,妹妹就跟那个秦风能有多么深的感情。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想像,闵若兮绝食的第三天,他也慌了手脚。

    “兮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皇后娘娘流着泪,“你大哥做了糊涂事,可他终究是你的大哥啊,秦风不死,你大哥就得死,朝廷必须要对天下有一个交待啊,难道为了这个秦风,你就舍得让你大哥去死吗?”

    一边的闵若英气哼哼地在床边转来转去,蓦地走到床榻边,看着闵若兮:“兮儿,我早前就跟你说过,在大哥和秦风之间,你必须选择一个,大哥活,秦风就必须死。而且你要清楚,如果这件事情的真相公开,死得可就不是大哥一人,而是他全家,你的嫂嫂,你的侄儿,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如果你真忍心这么做,我现在就去放了那个秦风,然后向天下公布大哥的罪行,然后把他缉拿下狱。”

    他顿了顿,“最后的结果,你当然知道,不但大哥要死,便是父亲,也要蒙上不得不杀子的骂名进入史册,闵氏皇朝将受到沉重的打击,闵氏列祖列宗奋斗百余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难道就因为一个秦风,全都抛弃不要了么?”

    “你给我一句话,要大哥,还是要秦风?”闵若英重重一掌击打在床沿之上,喀嚓一声,床沿被击打得木屑纷飞。

    “若英,你就不能跟你妹妹好好说话吗?”皇后娘娘将闵若兮的头紧紧的搂在怀里,转身怒斥着儿子。

    “母后,我已经给她说得够清楚了,她还是这么一副德性,一个小小的军汉而已,就算他救了你的命,但又值得你如此倾心相许么?他吃着大楚的俸禄,做得都是他该做的。闵若兮,回答我,你选他,还是选你大哥,现在就回答我。”

    床榻之上,闵若兮放声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我不要他们死,一个也不要他们死。”

    看到闵若兮终于开口,闵若英脸上露出子一丝胜利的微笑。

    “那是不行的,闵若兮,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必须要有一个选择的。你只能选一个,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嫡亲妹妹,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哪怕因此而让国家动荡,只要你忍心。”闵若英站在闵若兮的身前,逼视着痛哭的妹妹,持续地追问着。

    如何选,怎么选?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亲人,哪怕这个亲人犯下了十恶不赫的罪行,但体内总是流着相同的血脉,那与生俱来的亲情却又如何割舍?看着闵若英不断接近的面孔和不停开合的嘴唇,选那个?选那个?如同雷鸣一般在耳边不停地鸣响,本就虚弱不堪的闵若兮两眼一翻,已是昏倒在母亲的怀里。

    “兮儿,兮儿!”皇后娘娘大惊,连声呼唤着。

    “母后,兮儿没有事,她只不过是气急攻心罢了。”闵若英冷冷一笑,伸掌按在闵若兮的头顶,微微用力,内息震荡,直灌入闵若兮的头顶。

    “若英,你干什么?”皇后娘娘惊问道。

    “重症需用猛药,今日,我还非得让她明白这个道理,想要昏过去躲避这个问题,门儿都没有!”闵若英冷笑道。

    在闵若英真气的震荡之下,闵若兮轻吐出一口气,眼珠微微转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闵若英正待再次逼问,外头突然传来了急骤的脚步声,砰后一声,大殿门被推开,秦一惊慌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娘娘,太子,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看着秦一的脸色,闵若英脸色一白,猛地转身,风一般地奔了出去,皇后娘娘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悲鸣一声,紧跟在闵若英的身后向外跑去。

    闵若兮挣扎着爬了起来,秦一的话虽然还没有说完,但她又如何不明白这基中的意思,下床挣扎着走了几步,又软倒在地上。

    “来人,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父皇。”她软瘫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道。

    是夜,在病榻之上缠绵近两年的大楚第三代皇帝闵威驾崩。大楚举国皆哀。闵威继位之时不过二十余岁,正值楚国动荡之际,西边秦国不停抢掠边境,而一心想要一统天下的东齐则集结大兵,趁着楚国皇帝驾崩,新帝年幼,大举入境,一度攻克边境重镇昆凌关,大军直逼楚国腹地。值此危难之际,年幼的新帝展现出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老辣与政治才干,先是与越国联姻,娶了越国公主为自己的皇后,与越国结成联盟,然后力排众议,亲赴秦国雍都与秦王议和,越,秦,楚三国雍都会盟,结成联军,大举反攻东齐,迫使东齐不得不从楚国撤军。从而渡过了楚国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在以后的几十年执政生涯之中,闵威重用杨一和等文臣,励精图治,使得楚国国力蒸蒸日上,而是军事之上,东面以程务本为帅,以昆凌关为中心,建立起了稳固的防线,稳重的程务本让虎视眈眈的齐人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在度过与秦人的蜜月期之后,两国冲突再起,楚国连连吃亏之际,又是闵威亲自上门,说服了左立行出任西部边境统帅,历时八年,终于控制了一半落英山脉,使得楚国西境安宁。

    闵威在位四十年,楚国国力一跃而远远超过秦越,成为仅次于齐国的当世第二大国,他在政治上的才干,将他在武学之上的成就完全遮掩,世人提起闵威,多是说他是一位才干卓越的皇帝而不是一位武学大宗师。

    但多年的蝉精竭虑,却也让这位皇帝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武道宗师的身份,并不能抵挡病魔的来袭,在他六十岁的生日还差几天的时候,这位大楚的第三代皇帝,终于驾鹤西归。

    昆凌关,程务本已经与罗良进行完了所有的交接,一匹跟随他多年的战马,一把伴随他纵横沙场的大刀,一个小小的包裹,便是他走出昆凌关时的所有,随行的只有十名亲卫。他在这里镇守了二十余年,东部边军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是他提拔起来,但在他离开的时候,却没有一名将领前来相送。

    “罗帅太过份了。”一名亲卫愤愤不平地道。

    “没有什么可埋怨的。”程务本却显得很轻松,“是我不许他们来送行的,罗良此人,武道修为虽高,军事才能也不差,但却心胸狭隘,他来边境掌军,第一件事便会寻机立威,我可不想东线将领们被他找到借口。他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差别?”

    “虽说如此,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亲卫低下了头。

    “互相多理解吧,我这一次是无官一身轻了,可他们还得在官场之上打滚,再者,东部边军可少不得他们啊!”程务本大笑。

    一行人刚刚跨出关门,却又马上停了下来,因为数匹快马从上京方向急奔而来,一看到马上骑士们头上裹着的白绫,程务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皇上已经走了。”他忧心忡忡地转头看向高大的昆凌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山雨欲来() 
程务本担心的并不是现在的东境会出什么事情,大楚皇帝刚刚离世,齐国人就是用屁股想,也会知道现在以昆凌关为核心的楚国防线必然会严阵以待,此时如果出兵,不但讨不了好,而且会在道义之上落了下乘,东齐曹氏自诩为正统,从来都是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

    他担心的是以后,老皇帝的离世,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他程务本时代的终结。历时二十余年,他在东境打造的固若金汤的防线,在接任者罗良眼中,或者会一钱不值。程务本了解二殿下闵若英,也了解罗良,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狂热的梦想,那就是一统天下。

    但在程务本看来,至少在目前,这是不切实际的。在东境二十余年,也与齐人对抗了二十余年,对齐人的了解,没有人比他更深。楚国这些年来虽然在老皇帝的治下,实力突飞猛进,但比起庞大的齐国来说,仍然是属于绝对弱势的一方。这些年来,齐国看似对楚国毫无办法,并不仅仅是因为楚国,而是楚,秦,越三国,在对抗东齐之上保持着共进退,一旦东齐要对楚国下手,秦越则会毫不犹豫地出动兵马保持对齐国人的压制,这才使得齐人投鼠忌器。

    但现在,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程务本担心的是,齐人会趁着这个时候,对越国动手。对于齐人来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秦国今年遭了大灾,国内民生凋蔽,当真可以称得上一穷二白了。为了改变这个状况,秦人甚至不惜毁掉了这些年与楚国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默契,大举出兵,干掉了左立行的西部边军,抢光了安阳郡。使得两国的关系极度微妙起来,至少在民间,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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