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接见()
与其他人关注的地方不同,此刻宁知文的注意力却是着落在停港在港内的太平舰上,心里却是翻起惊涛骇浪。三层三桅的主力战舰现在在朝廷的水师里是找不到了,但他宁家可就有三艘啊。这艘看起来与与自家的战舰差不多,但在宁知文这种积年老海盗眼中,可就是大大的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单是船上布置的那些东西,宁知文就绝不会认为那是摆设。明国居然有了水师,而且水师还有了战斗力强大的战舰,他们现在有几艘了呢?宁知文心里有些发抖。这样的巨舰当然不是在江河里的玩耍的,他们也根本开不进去,就算勉强进去了,只怕走不了多远就得搁浅。弄出这样的巨舰,目的只有一个,那当然便是海洋。
以前,不管是齐,楚,还是越,都根本无意于海上,水师零落,这才有了宁氏,周氏的海上的逍遥生活,山中无老虎,猴子自然可以称霸王。宁知文当然清楚得很,任意一个国家,当他们想要建立起一支水师并且付之于行动的时候,都不是一个宁氏可以抵挡得住的。宁氏再富,也不可能跟一个国家去斗富,而更关键的是,就算你斗富斗赢了,下场那也绝对是堪虞,因为国家手里有暴力机关,有刀子啊,你让他恼羞成怒了,他自然就要跟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然后将你的一切,以大义的名份,正大光明的弄走。
大明这是要经略海上吗?宁知文心中毛,如果大明真准备这么做,只怕宁氏在海上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或者,长子宁则枫与齐国的一些小手脚还真是一个出路,如果与齐国勃州周氏摒弃前嫌,联合起来的话,倒也可以在海上与明国的水师较一较短长。
与宁氏一样,勃州周氏也有一个船厂,能造这种三桅巨舰。现在手里拥有四艘,两家联合,有七艘这样的巨舰,再配上各种各样的辅助舰只,那可是一支庞大的力量。这样的话,即便是明国水师以后想在要海上找事,自己也根本不必怕他。
唯一要做的就是掩饰罢了。
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周立,这个二五仔肯定是将宁氏卖得干干净净了,现在只怕自己的底子早就被明人摸得一干二净。
宁知文在心里千折百回的转着念头,而在太平舰上,胡逸才已经在乐公公的引导之下,走进了闵若兮的舱房。
“泉州郡守胡逸才,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一进舱门,胡逸才就很低调的跪了下来,向闵若兮施之以大礼。
“胡郡守请起。”闵若兮淡淡道,轻轻挥手,胡逸才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一托而起,心中不禁骇然,早就听说公主殿下是武道奇才,今日一见,才知手段的确高深莫测。本来以他郡守的封疆大吏的身份,面对一位出嫁的公主,根本不必行此大礼,但他心中有鬼,而这位公主早年可是出了名的眼中揉不得沙子,手段更是了得,还是公主的时候,便执掌大楚集英殿,而随着公主离去,大楚集英殿,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能够统御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没有手腕能成功吗?
而更让胡逸才不敢有一丝一毫小觑这位公主的便是李挚之死。普通人不知这内里的情由,但像胡逸才这种封疆大吏,宁知文这种顶级富豪,黑暗王者,自然都有自己的渠道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内幕。
在出云郡,血手屠杀数千盗匪筑成京观以震慑地方,居中策划调动数位宗师级高手图谋李挚,最终让秦国挚天之柱李挚倒下。可以说,秦国今日之乱局,便始于昭华公主策划杀死李挚之日。
在大明,皇帝秦风光芒四射,首辅权云治政有方,麾下大将英勇善战,但皇后娘娘的存在感似乎一直都很低,但像胡逸才这样的人,却都知道这位低调的皇后娘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会震动四方。
这一次,昭华公主突然到了泉州,这于他是福是祸还真不一定,必竟,泉州一地,都不用别人栽赃陷害,浑身都是屎。
虽然说如今的公主没有权力处置大楚的官员,但其影响力可还在,等她回了上京城,随便说一嘴,只怕自己就要完蛋大吉。
更何况,这位公主倒真不会出手吗?可不一定。别看以前他们兄妹两人闹生分了,但现在楚国皇帝被围,作为妹妹的昭华公主不就巴巴地跑了回来吗?而明国也立即通过各种手段向齐国施压,军队更是已经赤膊上阵了。
“胡郡守请坐,乐公,奉茶!”心里还在想着这位公主的手段,耳边却是响起了公主的声音,胡逸才赶紧拱手道谢。
“郡守一定是在想,本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泉州吧?”手里的茶还没有端稳,耳边便又响起了昭华公主的声音,胡逸才手一抖,险些丢了茶盏,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思虑再三,胡逸才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正色道:“公主殿下,微臣正有此想,公主殿下贵为大明皇后,所言所行,自然代表着大明皇室,公主此来,可有正式国书?”
闵若兮虽然是楚国的昭华公主,可也是大明的皇后娘娘,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大楚的事情,从正理上来说,她还真就管不得。
当然,这只是从常理上来说。如果闵若兮当真要在泉州伸手,胡逸才觉得自己的小肩膀肯定是扛不住的。
听了胡逸才的话,闵若兮却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皇兄被围潞州,性命危在旦夕,我岂能无动于衷?持书使节,大明朝堂正在商议派出,本宫却是等不得了,便先行一步。”
听了闵若兮的话,胡逸才微微点头,果然是如此。
如果说胡逸才当真是酒囊饭袋,那也是冤枉他了,做官能做到一方封疆大吏的,又有谁是蠢蛋?他在泉州甘当孙子,自是审时度势,既然不敌,又何必强出头,左右宁氏又没有造反,现在泉州政通人和,上缴中央的财赋连年稳中有增,这就说是他的策略是对的嘛。
“不过持书使节虽然要晚一些才能抵达上京城,但大明的军队,却是已经开始行了,昭关,吴岭大将军已经出兵,西北,陆丰将军协同武腾郡守正在攻略齐国西北部。”
“微臣先谢过皇后娘娘对大楚的策应。”胡逸才认真的道,这些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本宫在海上行船多日,如今齐楚战事是一个什么状况,完全不知,朝堂之上又是怎么一个说法,郡守为一方封疆大吏,当有所知吧?”闵若兮问道。
胡逸才清了清嗓子,“正要禀告公主殿下。潞州之围尚未解除,不过近日却有几件事,使得潞州之战有了转机,安如海大将军横穿落英山脉,如今已经杀入齐国境内,一路迫向齐国都城长安,江涛将军亦率一万骑兵,杀向齐国腹部,再加上武郡守在西北,如今虽然皇帝陛下被困潞州,但其实齐国也是风声鹤唳,如果齐国要调主力去进剿这几支部队的话,皇帝陛下所受的压力将大减。”
“江涛杀向齐国腹地,那程帅呢?”闵若兮惊讶地问道。
“回公主殿下,程帅正在向后撤退。但齐将周济云一部,尚在与程帅纠缠。”胡逸才脸色微变道。
“朝廷诸公有何说法?”闵若兮问道。
胡逸才苦笑道:“整日里吵个不休,到现在,还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
“争吵不休?”闵若兮冷笑,杨一和之后,闵若英找了一个听话的首辅,可这个首辅却没有足够压制朝臣的威望,当这个皇帝不在上京城的时候,马向东便立即失去了对朝堂的控制力,如果杨一和尚在,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等他们吵出一个结果来,只怕什么都晚了。”闵若兮哼了一声:“胡郡守,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先到泉州来吗?”
“微臣愚钝。”胡逸才还真是不知道。
“大明皇帝陛下与臣工们对齐楚之战商讨良久,得出了一个结论,此战之后,大楚东部六郡必不可守了。”闵若兮轻声道,“如果一个应对不善,齐军便是长驱直入,直迫上京的局面,现在朝堂诸公之中,还有不少人嚷着要追究程帅擅自撤退,不去潞州替皇帝陛下解围之责吧?”
“殿下明察秋毫!”胡逸才点点头。其实他也是这其中的一个,得知此事之后,他也是上书要求追查程务本。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闵若兮轻蔑地道:“程公之所为,方是为大楚江山着想,只可惜,朝堂之上,尽是一群尸餐素位之徒。”
胡逸才顿时脸上发红,按昭华公主所说,自己也算是其中一员了。
“这就是我来泉州的原因了。”闵若兮道:“东部六郡已不可守,即便是天子突围而出,但东部边军损失太大,东部六郡已是守不住了,如果还在那里纠缠,正中齐国下怀。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程公这一次撤退的落脚点,必然会是在荆湖郡。”
第九百三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彻底放弃昆凌关以及东部六郡?”胡逸才声音发颤,这可是小半个楚国的国土了。程务本敢这样做,只怕马上就要沦为整个楚国的罪人,成为口斥笔伐的对象。“程帅如果率三万大军撤回,不死守昆凌关而是撤往荆湖的话,只怕今后……”
“这正是程公值得让人钦佩的地方。”闵若兮脸色微微潮红,“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程公必然会抛开个人的荣辱声名,撤往荆湖的,若非如此,楚国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东部六郡。失去了东部六郡,但是却能保住江南之地,则楚国还有足够的实力,如果连江南也陷入战火之中,则楚国亡国无日矣。”
胡逸才沉默下来,以程务本那个人的性子,只怕他当真会这么做。当年夺嫡之争,程务本被陷进这个圈套之中,当时皇帝一声令下,明知回来很有可能会被皇帝砍了脑壳,但他仍然轻车简从回到了上京。
虽然未死,但却从此被闲置,甚至还被扔到那时战乱不堪的越国两年,美其名曰为开辟抗齐第二战场。而这位老将,二话不说,背上包袱就出发了,两年时间,他辅佐秦风建立了明国,深受秦风器重,而这个时候,闵若英一声召唤,他又毫无怨言的背上包裹回到了楚国。
假如他不回来,在明国必然能得到一个好位置,哪怕职位不可能比楚国更高,但在大明,他却会受到皇帝的器重,部下的尊敬,而不是像回到楚国,皇帝疑忌,同僚排挤。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来都是将楚国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先考虑自己的生死荣辱。这一点,胡逸才自问做不到。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不危害到自身的情况下帮其一把。恐怕这也是昭华公主来此的原因,既然昭华公主料定程务本必然会以荆湖为据点来构筑防线,那么他要做什么,也就一目了然了。
“公主殿下希望微臣做什么?”胡逸才问道。
“荆湖郡原本是大楚腹地,城廓不坚,兵力不足,粮草不继。”昭华公主道。
“殿下,泉州还算富庶,臣可以竭尽全力支援荆湖钱粮,除开郡府之外,还会号召郡内所有士绅百姓捐款,粮食也可以竭尽全力支援荆湖,但士兵,微臣却是不能随意调动,泉州本有两支兵马,一支水师,另有一支驻军,但都是直受朝廷号令的,至于郡兵,数量不多,去了只怕也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添乱。”胡逸才道。
“钱粮之事,愈快愈好,而水师,是必须要调去荆湖的。”昭华公主斩钉截铁的道。“荆湖郡没有坚城,但却河道众多,湖泊密布,最是适宜水师作战,齐军如果进攻荆湖,他们不可能把船从陆上抬到荆湖去,有了水师,则荆湖郡处处可为战场,而齐军则只能被动应战,主动权尽在我大楚,这也是程帅要选定荆湖的原因。”
“可是微臣没有调动水师的职权啊!而且殿下,水师只怕不堪一战!”胡逸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实情,大楚的水师,基本上已经糜乱了。
“他们打不了仗,还当不了运输兵吗?就让他们去下苦力好了。”昭华公主冷笑道:“至于调动水师兵力,你只管去做,本宫马上就要会去上京,有本宫为你作主,我看谁敢为难于你?”
“殿下,您是大明皇后啊!”胡逸才苦笑道。如果眼前的公主仅仅只是大楚的昭华公主,那还好说,但有了另一个身份,却能随意调动大楚的军队,这个锅自己是怎么也背不起的。
“你别忘了胡逸才,太后尚在!”闵若兮厉声道。“本宫如果不能替你作主,那太后行不行?”胡逸才一个激凌。
“是窝在你这泉州府当一个傀儡,还是奋起一搏,当一个救世明臣,你自己好好掂量吧?”闵若兮冷哼道:“二哥说不是明君,但却也不是一个糊涂蛋,你做了什么事,对他是好是坏,是忠是奸,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胡逸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如果不照办,只怕昭华公主抵达上京之日,就是自己丢官罢职之时,而且刚刚公主的话,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老底儿,显然对于泉州的情况,公主殿下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也是,周立现在已是大明的将领,有周立在,泉州又有什么能瞒得过公主。
“公主殿下既然肯为此事背书,那微臣便也奋起一搏,粮食,饷银,水师,微臣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满足供应荆湖,殿下,程帅当真会往荆湖吗?”胡逸才道。
“必然如此,这是楚国唯一自救之路,程帅老成务国,又统军多年,岂有看不清这个现实的道理?”闵若兮淡然道:“你只消去翻翻邸报,看看程帅的撤退路线,就当知道程帅其意何在!”
胡逸才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您要往上京,接下来还是坐船更快一些,但您的座船开不起内河,只能在泉州换船,还请殿下到泉州驿馆歇息几日,待微臣为您准备好船只以及护卫。”
“也好,但一定要快,我在泉州就待一日。后天必须出发。你只需要备好船只即可,至于其它水手什么的,都不用,周立会安排好的,对了,不要水师的那些船,你去找宁氏给我要一艘快船。”闵若兮道。
“是,殿下。”胡逸才躬身应命:“外成泉州属官都在,还有以宁知文为首的泉州士绅,殿下要见一见吗?”
闵若兮想了想,“今日就不见了,本宫也实在是累了。先歇息一日,明日晚间,就在你的府衙,我宴请这些士绅吧,你不是要找他们募钱吗?我来替你坐坐台。”
“那敢情好!”胡逸才一喜,有昭华公主出面,这面子总是比自己要大得多。“那便请公主移步驿馆吧!”
闵若兮的确是累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坐过如此久的船,船虽然大,但耐不住海上风浪也大啊,纵然这个时节没有大风浪,可即便是平常的小风浪,也足够她吃不消了,如果不是她武道修为精神,早就撑不下来了。
想当初霍光身为宗师之尊,跟着周立在风暴之中走了一遭,回来也是吐得昏天黑地。直到到了驿馆,她还是感觉脚下打漂,一闭上眼,就以为自己还在床上。
进了驿馆之后,第一件就是爬上床去睡觉,至于瑛姑,跟闵若兮的情况倒也差不多,只是苦了一个乐公公,纵然脚下打飘,敢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至于那些护卫们,倒是习已为常了,毕竟之前,他们已经跟着皇帝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见识了那种恐怖的风浪之后,这一路行来,可谓是一帆风顺了。
驿馆的警卫自然被大明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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