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小的不认识,也不是军中同袍,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军官恭敬地道。
接过信,信并没有封口,从内里抽出一张纸,野狗先看了一下落款,脸色顿时变得极是难看。
“弟段渲拜上!”短短五个字,让野狗已是勃然变色。
段渲便是背叛了敢死营的剪刀,一千余弟兄,不明不白的死在安阳城中,如果自己当时不是在小猫家中养伤,不是小猫的师兄宿迁偷偷的送来了消息,他们将被一网打尽。可即便是这样,自己在安阳城中,也遭受到了百般的屈辱,像一条真正的野狗一样活了大半年。
野狗不在乎自己变成了瘸子,却无法忘怀小猫的妻子红儿,在自己的面前,用一把了结了她自己,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想看到那个人,他甚至不愿意想起自己曾经认识那个人。
可现在,这个人居然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了。
压着怒火,野狗缓缓的将信看完。将信重新装进了信封,他叫来了亲兵。
“把这封信马上呈送进宫中去。如果陛下问起,就说我已经先去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老兄弟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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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孩子的笑声在风中回荡。【零↑九△小↓說△網穿着厚厚毛裘的两个娃娃能雪地里跑着,跳着,甚至在积雪之上打着滚儿,毛绒外面,沾满了积雪。
小文小武很开心,因为今天家里来了很多怪叔叔,他们带来了许多新奇的没有玩过的小玩具,更有各色各样的味道鲜美的小吃,皇宫御厨的大厨虽然手艺没得手,但他们却只能中规中矩的做食物,稍有出格儿的地方,乐公公便会如同猎犬一般去制止他们。
客人们带来的都是些在民间极富盛誉的小吃,新鲜的食材,独特的作法,便形成了丰格各异的味道。两个小孩子只是尝了尝,便恨不得一气儿塞进嘴里,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只能放在哪里,以后慢慢吃。两个小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童声稚气的宣布了对这些小吃,小玩意儿的所有权。
乐公公当然是很不满意的,在他看来,这是破坏了规矩,要是吃坏了小王子小公主的肚子,谁来负责?但这些东西都是秦风的心腹大将们带来的,他却又不敢将其统统收走。
秦风不在乎。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才正是代表了他们之间最深厚的感情。
现在他们正在花园里堆着雪人。和,小猫,还有巧手等人,在京里的敢死营的老兄弟,能来的全都来了。可惜千面却因公事离开了,因为千面所从事的特殊行当,在场的老兄们也都默契的从不打听千面的下落。
反正千面一向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因为巧手的存在,宫里的雪人便化身千万了,一个个雪人初被堆起来的时候,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只要巧手上去一翻雕啄,立刻便有了自己的魂儿,一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因为这些客人的到来,一向比较清冷的皇宫也显得热闹了起来。【零↑九△小↓說△網余秀娥已经显怀了,微笑着坐在亭子里,眼睛珠子随着小文小武转来转去,显然极喜欢孩子,昭华公主闵若兮坐在她的身侧,在与她说着些怀孩子,生孩子的小心得,瑛姑只要在皇宫之中,不管什么时候,都拿着绣绷,不停地绣着东西。单看她们三个此时的模样,与寻常家人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如果深知她们底细的人,都会心怀敬畏。这三个女子中,一位宗师,一位九级上的高手,还有一位也已经踏足九级,更是战场之上的悍将,曾一刀便将燕人大将杀得大败而归。
娴静,温柔,只是她们的表像,当她们发起威来,堪称一只只母老虎。
王月瑶的身边,坐会有一个跟屁虫,舒畅并没有跟着大家一齐去堆雪人,而是站在王月瑶的身侧,絮絮叼叼的说着什么,说了一会儿子,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王月瑶。王月瑶微笑着接过来,舒畅便笑成了一朵花儿。
远处的兄弟们并不去打扰他们,只是默契地偶尔看他们一眼,各自心照不宣的微笑。王厚年纪大了,抱着一个小暖炉,坐在廊下栏杆旁,看着女儿与舒畅两人的交流,拈须微笑。
这是一个小范围的团聚,其它人很难插进来,即便是贵如首辅权云,也没有获得邀请。
当年在落英山脉之中最底层的烂泥坑里挣扎着苦苦求生存的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是一个新兴国家的开国功臣。在人前,他们是贵人,是威武的大将军,是威严的国之重臣,只有大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旧日的天性才会彻底的暴发出来,在这里,他们不用装着,拿着,而是尽情地释放着自己。
两千余人的敢死营,在安阳事变之后,只余下六百出头,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越国,聚集在雁山,踏上了他们的新的征程,四年的血雨腥风,四处征战,活下来的已经不到一半人,他们中,有的成了统兵将军,有的成了各部重臣,有的变成了成功的商贾,还有的,退出了部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但除了特殊原因不能赶到这里的,全都在今天聚集到了一起。
“勾子,你儿子都三岁多了,跟小文小武一年的吧?”秦风替身边的一个断了一只腿的老兵拿过来了一杯酒。叫勾子的老兵运气不好,到越国的第一年,便在一次战争之中失去了一条腿,不得不退出了战场,现在住在太平城,娶了一个流民的女儿做了老婆,现在在太平城有几十亩地,还在城内经营着一个小店,在太平城,随着一批批老人的离去,并没有人知道这个残疾的老兵,居然是一个能够随时见到皇帝并与皇帝能说上话的人物。
“是呵是呵!”勾子一手拄着拐,一手举着酒杯,与皇帝叮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在他的心目中,秦风仍然是以前敢死营的那个校尉,皇帝对他是遥远的,但秦老大却是近在咫尺的。
“怎么着?还是准备从小培养着将来当将军么?”和锃亮的脑袋凑了过来,问道。
“太小了,三岁多,我估摸着他能扛得动刀枪的时候,老大带着你们早就把仗打完了,天下一统,四海升平。还扛着锤子刀枪,我啊,已经专门请了一个先生,给他启蒙了。”
“读书?”和摸着水溜溜的脑袋,很是惊讶,“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他娘的大字不识一个,你儿子读书还能读出个卵来!”
“和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大字不识一个,是因为我从小读不起书,我很聪明的好不好?我儿子,机灵着呢,太平城里的老夫子说了,皇帝马上打天下,靠武将,但将来治天下,肯定得靠文官,所以现在读书,十几年后,刚刚好可以替老大出来效力,你知道不?”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怎么都觉得那个老夫子想骗你银子!”和道。
“只要让我儿子读有所成,银子算什么!”勾子傲然道:“我现在也小有身家,等儿子启蒙之后,我准备送他到越京城最好的书院来读书,将来中个状元给你看看。”
和大笑起来,“怎么看你都不像状元老子的爹。”
勾子一听就恼了,拄着拐便往厅子里走:“我得去寻你媳妇,给她讲讲你当年的光辉事迹。”
和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勾子:“爷,爷,我叫你爷还不成吗?我媳妇儿怀着娃呢,可别又气着了她。拿我出气不要紧,让肚子里的孩子也气着呢,那可就坏事了。”
听着两人的对答,秦风大笑起来。这才是当年敢死营的气氛啊!
小猫抓了两大把雪过来,毫不客气的塞进和的衣领里,趁着和乱蹦乱跳的当口,走到了秦风的身边:“野狗怎么搞的,他距离最近,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来。”
“应当快到了!”秦风微笑着道:“苍狼营刚刚招了一批新军进去,事情比较多。”
两人正说着,马猴飞一般的奔了进来。
“陛下,野狗大狗差人送了一封信进来。”将信递给秦风,马猴道。
“嗯?”秦风接过信,脸上却有些讶异,野狗不是不知道今天这个聚会的重要性,怎么还差人送封信来。“什么事?”
“来人没有说,我问了一嘴,那人只说野狗带了一句话,说什么我先去了!”马猴摊摊手,表示不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后领脖子里已经被和塞进了一大团雪进去,顿时也跳了起来,转身去找和的麻烦,两人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满怀不解的秦风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只看了几行,脸色已是变得阴沉起来。
“老大!”小猫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将信看完,递给小猫,秦风阴沉沉地道:“剪刀来了。”
小猫的腰背一下子挺得笔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过信来,默默地看完,一把抓住跑过自己身边的和,将信递给了他。
“这个狗杂种居然还敢到这里来?”看完信的和勃然大怒。
“他来这里想干什么?”小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他现在不是楚国西军的副将了么?位高权重,在西军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觉得我们不敢杀他么?”
“杀了他又咋地?”和冷哼一声。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见见这位曾经的兄弟!”秦风咬着牙,冷冷地道。“我们走。”
剪刀来了的消息,很快便在御花园所有的老兄弟这间传开,刚刚还欢声笑语的御花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温度似乎更低了几分,小文小武极其敏感,察觉到气氛不对,早就跑到了厅子里,依偎在了瑛姑的身边,闵若兮看到了众人的异样,走了出来,来到秦风身边。
“剪刀来了,就在城外,给野狗送了一封信,野狗去会他了。”秦风淡淡地道:“我们去见见他就回来。”
闵若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
秦风点了点头:“我知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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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拒绝了亲卫的跟随,单人独骑,只是携带了一把铁刀,翻身上马,出了大营,向前狂奔,心中怒火熊熊,眼中闪过的是安阳城中的大火,是嫂子红儿最后那绝命一刀。
雪花随风狂舞,一团团,一簇簇的扑打在野狗的脸上,片刻之间,头上,身上,已是落满了一层雪花。
猛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后腿却在雪地之上滑行了极长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前蹄重重落下,积雪被震得腾空而起。
在前方,一辆马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伸手握住了刀柄,呛的一声,铁刀出鞘,一声轻鸣,脱手飞去,如惊鸿一般掠过长空,震落飞雪,哧的一声,插在了那辆马车的前方,马儿立时受惊,乱蹦乱跳,轻车的人拼命的勒住马缰,好不容易将马儿安抚下来。
野狗怒视着前方。
车厢门缓缓被打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从内里钻了出来,扶着车辕,跳下了马车。野狗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有些震惊,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剪刀,他熟悉的剪刀是一个强壮的大汉,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似乎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汉,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披散在头上,只有那面容,还依稀有些熟悉。
剪刀看了野狗一眼,转头对着给自己驾车的马夫道:“辛苦你了,你走吧。”亲手解开拉车的马儿,将缰绳交在马夫手中,“我已经给了销了兵藉,别回西军了,那里马上就会陷入到连绵不绝的战争之中去,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去找一个安宁的地方,娶妻生子。”转过身来,从马车里又拎出一个包袱,“这里面有几百两银子,足够你在大楚内地买一幢房子,几亩地,娶个媳妇儿了。”
“段将军,我,我把钱都拿走了,把马也骑走了,您怎么办?”马夫拎着包袱,看着对面那个骑在马上的凶狠的大汉,颤声问道。
“因为我不需要了。”剪刀笑着道,“快走吧,快走,我命令你,马上走。”
马夫打了一个冷颤,翻身上马,用力一掌拍在马股之上,马儿轻嘶一声,扬蹄向着远方奔去。
看着马夫远去,剪刀转过身来,双手抱拳过头,向着野狗深深一揖,双腿跪了下来。
野狗翻身下马,却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风愈来愈大,雪愈来愈猛,很快,两个人的身上都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但两个人却都如同钉子一般,一个站,一个跪,谁也没有动一下。
蹄声滚滚,越京城方向,上百匹战马滚滚而来,马上骑士服色各异,但无一例外的,人人都提着一把铁刀。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骑兵正狂追而来,那是马狗带领的部分敢死营。皇帝出宫,没有足够的护卫,宫中可不放心。
前方的百余人纷纷勒马,停在了野狗的身边,稍远处,马猴挥手让敢死营的骑兵停了下来,远远观望,自己刚摧动战马,向前奔来,与秦风等人汇聚到了一起。
百余人缓缓策马,向前一步步走进,剪刀抬头,雪粉簌簌而落,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再一次叩下头去,重重地叩在地上。
“老大,剪刀来了!”
“来找死么?”秦风冷冷地道。
“是,是来求死!”剪刀点了点头:“一年之前,我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我把他们葬在帽儿山。我记得老大的话,老大说过,给我时间,让我给二老养老送终。等我父母离世,您会再来取我性命,现在,我自己来了。”
“你以为我还不会杀你吗?”秦风握住铁刀。
“今日我来,正是求死。”剪刀道抬起头,眼中热泪盈眶,“弟兄们都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呸,谁是你的弟兄!”野狗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一口唾沫吐在剪刀的脸上。
剪刀并没有擦去脸上的唾沫,点了点头:“是啊,我不配成为你们的弟兄,野狗你说得对。”
和看了一眼身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小猫,大步走了过去,“剪刀,你知道吗,当初我看着营房陷入熊熊大火之中,看着我的弟兄们,没有一个走出来,全都陷身在火海之中,尸骨无存,看着其它的弟兄在安阳城中的重重包围之中一路冲杀,他们一个个倒在满是鲜血的街道之上,你这些年,可曾有过后悔?可曾在夜里睡不着觉,半夜惊醒?”
剪刀点了点头:“夙夜难安,辗转反侧,这几年我一直在想,我后悔吗?如果再来一次,我会后悔吗?”
众人瞪视着他。
剪刀摇了摇头,“最终我得出了结论,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那样做的,所以,我不后悔。”
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铁刀出鞘半尺,看着对方的面容,却又狠狠的将刀插了回去,转头看着秦风。
剪刀缓缓地道:“老大,我在敢死营中,其实与大家格格不入,因为我自觉我是一个好人,我之所以犯下死罪,只不过是因为我杀了应该死的人。”
“难道他娘的我们就不是好人吗?”和怒道。
剪刀看着他,默然不语,和一句话喷出口,自己却沉默了,的确,他算不得什么好人。
“在敢死营中,除了老大,我都看不起,我那时想的就是再立下一桩功劳,洗白自己,然后回去做一个正常人,给自己的父母养老送终,他们生了我这个儿子,却一辈子为我所拖累。那些人找到了我的弱点,他们绑架了我的父母,用我父母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挣扎过,我也痛苦过,但最终,我仍然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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