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因为鄢谧这个账房先生照顾的好,一众秀才写时文倒也挺认真的,当然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文章是要被编纂成册供人传看的,所以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因为那样丢的也是自己的人。
也正因为要好好写,这些秀才们都在感叹这次的县试第一题有点难度,不好发挥,然而却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湖广宁远县的旧题。
就在一帮秀才相公们在文曲书斋专心致志答第一题时,县试现场这边的严衡等考试已经迎来了第二道时文题。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一听到这道出自论语的时文题,严衡就乐了,心想这位县尊到底是有多懒,又出一道现题。
而且这道现题还是他自己中府试案首的题,关键的关键是,这道题还在明末出现过,而且现在最有名的就是明末抗清英雄陈子龙做的那篇。
当然,惶惶数百载科举史,八股之题有所重复也是常见之事,但也没有知县熊绣这种专门出自己做过的题吧。
严衡此时也不可能去问知县熊绣,既然人家要对自己和小严嵩如此好,他也不能不接受。
在心中默默感谢了知县熊绣一番后,严衡就继续和小严嵩互相鼓励,然后开开心心地答题。
小严嵩真的很开心,他本来以为考县试真的很难很难,但他没想到居然只是把自己记得的写上去就是,这让他心态一下子好了许多。
窦顶对论语是最熟的,这样一来,他也就更加乐意了,也忙不迭地准备开始以笔为矛开始挥洒文采起来。
欧阳宏也松了一口气,他之前做过最多的时文题就是关于论语的,虽然这个题目的他没做过,但也能触类旁通,驾轻就熟。
总之,第二篇时文的难度的确比第一道题小了些,看得出来,知县熊绣即便出现题也没再像第一道题出的那么随意,刻意降低了难度。
第二篇时文顺利写完的儒童的确要多很多,儒童们也因此在考试结束了都增加了一丝信心。
毕竟,谁都知道,县试的第一场录取是综合两篇一起看的,如果第二篇答的好第一篇答的不好也是有希望中第的。
一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严衡收拾好文房四宝等东西就提着考篮朝小严嵩一招手:“回家!”
“好嘞!”小严嵩兴冲冲地跑来牵着哥哥严衡的手在官吏安排一下依次离开考场。
一出考场,欧阳宏就先问起了窦顶关于此次县试第一场的考试情况。
窦顶倒也知道谦虚,将折扇一挥:“倒是有些难度,为兄绞尽脑汁才勉强凑了一篇,县试案首不敢保,只希望县前十吧。”
谁都听得出来,窦顶虽然略表谦虚,但自信还是在的,意思就是第一名虽然不一定是我,但我至少是前十名。
欧阳宏不由得附和道:“表兄既如此谦虚,那小弟自然也不敢拿案首,也不敢妄居前十,只希望别名落孙山就罢。”
其他欧阳家的子弟亲戚也相继附和说只希望能挂在榜尾别第一场就被刷下去就是万幸。
“等等,要是第一场就被刷下去,依我看,就只可能是这两个人!”
这时候,窦顶突然就指向了走在前面的严衡和小严嵩哥俩。
众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明显对于窦顶的说法都很是赞同,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这兄弟俩完全是把考场当成了玩耍的地方,一天下来就没怎么好好想过去如何答题,所以,他们也都认为严衡和小严嵩都是最不可能中第的。
严衡并不知道在后面的窦顶等人突然在嘲笑他和小严嵩,此时的他和小严嵩都很兴奋。
小严嵩更是高兴地直接对严衡说道:“哥哥,我觉得我们这次是必中的,对不对?”
“对,这次如果不中,都没天理了!”
严衡刚一说完,窦顶却拦住了严衡和小严嵩:“你们听听,这两人还在说他们会必中!”
一众人仿佛听见了个笑话又笑将起来。
严衡觉得这些人很无聊尤其是这个窦顶简直比狗屎还恶心,不过这窦顶似乎是跟严衡有仇一般,刻意又拦住了严衡和小严嵩:
“两位别走啊,走了就没意思了,如果小弟错怪了两位,两位大可有明辨,毕竟也说不定两位是大才,笔下有神,文章能一蹴而就也未可知,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两位只怕把作弊的小册子真的带了进去,胡乱抄了一篇,只是不知道你们和搜查的县衙官吏有什么勾当,竟然让他们放过了你。”
“你胡说!分明是你诬陷的,你还在这里血口喷人!”
小严嵩先反驳了起来,就委屈地看着严衡。
“我血口喷人,你们直接做的丑事别当我不知道!”窦顶的话刚说出口,严衡就一脚就直接朝窦顶小腹踹了过去。
紧接着,这窦顶淬不及防之下就被严衡给骑在了身下,然后严衡直接一拳接着一拳地朝窦顶脸上砸去。
“哥哥打的好!”
“哥哥打的好!”
小严嵩直接跳了起来,拼命给严衡鼓掌。
而窦顶也是一脸懵逼,他哪里想到这严衡居然会直接暴揍他。
别说是窦顶,其他儒童也傻了眼。
顿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异常的安静,欧阳宏想过来帮他表兄的忙,但却被严衡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直接瞪了回去。
严衡这些日子的身体不是白锻炼的,这些娇生惯养的欧阳家子弟们都不敢靠近。
连带着一直挺嚣张的窦顶也呜呜哭了起来。
“懦夫!”严衡起身拍了拍手,骂了这窦顶一句,就指着他道:“下次再敢玩阴的,老子就打爆你的蛋!”
这就是严衡,前世从小接受的自由与独立与这具身体本身具有的抗争与暴脾气让他选择了用拳头应对。
当然,严衡本来也没想过要打这窦顶,毕竟他也不是一个太计较的人,但这窦顶在考前给他和小严嵩考篮里丢小册子陷害他哥俩的事就已经让他很愤怒了,如今这窦顶还凑上来羞辱他和小严嵩。
作为哥哥的严衡是要给小严嵩做一个有硬气的男儿榜样的,不可能不揍窦顶。
事实证明,这种效果还不错。
至少这窦顶和其他人不敢再说话,因为他们这时才发现严衡比他们都要健壮,也都怕挨严衡的拳头。
小严嵩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哥哥,他从来没想到解决问题可以这么简单。
“记住,小嵩儿,有些人是不必跟他们讲道理的,拳头最好使”,严衡拉着小严嵩一边走一边说道,而这时候,却正巧看见欧阳雪站在他面前,冷若冰霜:“打了人就想跑吗?”
第五十七章 县试(六)()
严衡倒也没想到欧阳雪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也并不怕这欧阳雪,他也没心情和这欧阳雪斗嘴,见欧阳雪这样问似乎是有意要向他表哥讨回公道,他也不逃避也不否认,并直接走在欧阳雪面前,眼神凌然若刀一般冷冷地盯着欧阳雪:
“谁说要跑,你看见我哪只脚跑了,你来得正好,把他领回去看大夫吧,晚了一刻,你的如意郎君就变成包子脸了。”
严衡说着就准备直接走了,而欧阳雪则也没想到严衡性格如此粗劣,打了人还咄咄逼人的跟她说话,她一时气恼就要扬起手来打严衡,却被严衡直接握住了:
“欧阳雪小姐,你如果想打架,可以奉陪,但严衡不保证会看在你二叔面上让着你!”
欧阳雪的手腕被严衡捏的生疼,疼的她差点就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呜咽道:“你放手!”
窦顶和欧阳宏等人都怕了严衡,都不敢过来替欧阳雪说话,窦顶更是捂着脸转向一边:“如今是没脸见人了。”
倒是欧阳露站了出来:“严衡哥哥,放了姐姐吧。”
“好,听小弟妹的”,严衡不能不给欧阳露面子,毕竟自己弟弟小严嵩喜欢这欧阳露,自己再怎么心情不好,也不能坏了自己这个大伯子在小弟妹前的形象不是。
于是,严衡便松开了欧阳雪的手,招呼小严嵩回家。
但是,小严嵩却还拉着欧阳雪的手,一个劲地解释道:“雪儿姐姐,事实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哥哥要打人,是你表哥太可恶了,他诬陷我哥哥作弊!”
“你血口喷人!”窦顶正要辩解,深怕欧阳雪知道了真相,却见严衡那双的冷飕飕的眼,就吓得立即不敢言语。
不过,小严嵩这时候也被严衡强行拉着走了。
小严嵩貌似不愿意走,还想与欧阳雪解释,还想和欧阳露说声拜拜,无奈严衡现在是一点和这些人一起的心情都没有,所以就强行拉着小严嵩走了。
严衡并不在乎自己在欧阳雪面前的形象,也并不在乎欧阳雪会不会误解自己是一个粗暴且蛮横的人。
因为在他记忆里,这欧阳雪本就挨过自己一巴掌,自己和她早已是隔阂已深,水火不相容之人,也不差这点冲突。
甚至,严衡敢保证,如果欧阳雪真的强行护短,要为她表哥窦顶出气的话,他不介意会先还手,连着欧阳雪一块揍,尽管她父亲是解元郎。
不过,欧阳雪没有再与严衡争执,她现在的确是很愤怒,但也很伤心,她没想到自己表兄和严衡竟然会闹到这一步,她也没想到严衡会如此傲慢,她很失望也很失落!
再想到曾经自己挨过他一巴掌的场景,欧阳雪更是倍感委屈,暗叹这天底下竟然有这样霸道的人!
甚至,在看见小严嵩的行为后,欧阳雪都觉得小严嵩都比严衡要懂事得多,她自然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也知道自己表兄窦顶是个狠辣到把丫鬟活活打死的人。
但好歹表哥他是疼自己的啊,不像严衡这般对自己无礼!
待看见自己表兄那一脸的血迹,她也不由得有些担心,朝小严嵩笑了笑就忙过来拿出手帕细心给窦顶擦拭着血迹:“表哥,你没事吧。”
窦顶虽然心里把严衡恨的是咬牙切齿,但也知道在自己表妹面前得保持儒雅君子的风度来,便大度地道:
“多谢表妹,这也没什么大碍,我与严兄就争执了几句,只是没想到严兄脾气如此烈,说来也是我的错,不该在严兄面提县试考的不错的事,这未免刺激到了没考好的严兄,不过尽管他对我动了拳脚,我还是但愿他能中第吧。”
一旁的欧阳宏看不下去了,小孩心性的他不由得道:“表哥也忒懦弱了些,他哪里是被刺激了,他明明是嫉妒你我比他聪明,然后把你打伤打残,让你参加不了县试,幸好姐姐来的早,要不然你就被那姓严的打死了!”
自己亲弟弟的话不能不信,欧阳雪听后更是觉得严衡有些过分,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找上严衡理论几句。
只是这时候,欧阳露走了过来:“好了,你们就不要这样编排严衡哥哥了,谁不知道你们的脾性,素来是欺软怕硬的,严衡哥哥他们走了,你们才敢在姐姐面前这样诋毁他,他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敢说?”
窦顶和欧阳宏被欧阳露说的都红了脸,因素来欧阳雪也偏袒欧阳露,所以也都不好说欧阳露,只是欧阳宏不满地哼了一声:“严家兄弟到底哪里好,姐姐喜欢他们,露儿妹妹你也喜欢他们。”
窦顶听了欧阳宏这话心里更恨了严衡一层,暗想:“等我中县试案首后,和雪儿妹妹订了亲,再好好找他们算账!”
严衡心情很好,暴揍了窦顶对他而言总比把受到的侮辱憋在心里强,如果事情能重来,他不介意把窦顶揍的再狠些。
前世的他就是活的太忍让了才活的窝囊,这一世,他可不愿意再这么憋屈地活下去。
窦顶这人虽然是宁王府长史的公子,但严衡并不畏惧,因为这位宁王本身就蹦跶不了好几十年,自己现在和窦顶闹点矛盾,还能为以后宁王造反撇清自己严家埋点伏笔。
另外,本身即便是王府长史也不可能借助王府势力欺压自己这个秀才之子,中央朝廷向来对藩王的行为监视的十分严格,一旦有丁点的不法行为,都是要严惩不贷的。
毕竟,谁让一个藩王都占据着大量的田地还领着丰厚的俸禄呢,朝廷早已是看不下去了,都恨不得多铲除一个,好为国库减轻点压力,所以巴不得藩王做点出格的事。
当然,如果严衡和小严嵩日后成了有功名的士子乃至有官身后,窦顶和他倚靠的势力就更拿自己没办法了。
县试第一场结束后,要休息一日,到后日才是发榜的日子。
发榜即将第一场录取的儒童公布出来。
一般情况下,这第一场是淘汰率最大的,所以落榜且无缘县试被录的考生将不低于一千人,也就是说,文曲书斋的县试四书时文突破训练手册的市场容纳量会在一千册以上。
文曲书斋要在这一日加紧印刷上千册辅导资料出来,以期望在发榜之时立即卖给这些因时文不行而落榜的考生。
第五十八章 看榜(一)()
天还未大亮,县衙外就已经挤满了许多的人,长袖挥舞,束带横飞,乌压压的跟长颈鹿似的扬长了脖子往黑黢黢的县衙里瞅。
如同当初小严嵩跪在县衙前举牌要替父受罪时引来无数人观看的阵势一样。
本该严肃冷清的县衙已然再次成了最喧闹的场所。
文曲书斋的账房鄢谧已经如同那些卖蔬菜瓜果的小贩一般在这里摆起了摊位。
准备等县试结果一出来就吆喝着发卖县试时文突破训练手册。
严衡牵着自己弟弟小严嵩的手就站在摊位前面和鄢谧说着话,在他们前面的人实在太多,他们也不能挤进去。
不过,严衡倒看见了欧阳雪和欧阳露以及窦顶和欧阳宏等人也在他们家的一帮豪奴的保护下往前面挤,但严衡懒得过去打招呼。
倒是小严嵩很想过去和欧阳露打招呼,拉着严衡的手就要往那边跑,但严衡执意拉着他,不准他乱跑。
小严嵩只得嘟着嘴看着自己哥哥不说话,但随即却又朝欧阳雪和欧阳露喊了起来:“雪儿姐姐,小露露!”
欧阳雪听见了小严嵩的声音,但她现在不想见严衡,所以也装作听不见,并且目光不自觉地就注意到她昨日丢在水渠里的一篮子吃食。
那是她为严衡和小严嵩以及她弟弟和她表哥准备的各人一篮子吃食,就是因为担心他们县试考了一天吃的不好,便带了云片糕和状元饼来。
但她没想到自己表哥和严衡闹了这么大的矛盾,甚至自己表哥还直接被严衡打了,最终严衡更是傲慢地离开,气得她最终一怒之下把自己给严衡哥俩准备的吃食丢进水渠里。
如今篮子依旧飘浮停留在水流缓慢的地方,只是食物早已融进了水里。
欧阳雪不禁泪雨霖铃起来,看着严衡满心的失落。
严衡没注意到欧阳雪的神态,他现在正抬头看着即将下雨的天,他现在很担心,担心如果一会儿下雨,自己文曲书斋摆在这里的一摊书册该如何是好。
窦顶和欧阳宏也没有注意到欧阳雪的神情,两表兄弟最殷切期盼的就是县试成绩。
在窦顶看来,只要他成为了县试案首,他就能拥有自己美丽的表妹,就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是最有才学的。
而欧阳宏也觉着自己只有中了县试才能向自己父亲证明,自己的确是欧阳家最优秀的后辈子弟。
窦顶的脸有些浮肿,略微抬头一下就会扯的脸颊生疼,一疼他就不由得想起了打了他一顿的严衡,他发誓他一定要在县试结束后好好教训严衡。
欧阳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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