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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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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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时候,他最得力的管家走了来:“老爷,去七里村的人回来了,严衡兄弟俩没有跟着他伯父来县城,我派人去他伯父家打听,他伯父家却在办丧事,好像是他的大儿子被山匪捅死了。”

    “他们家办丧事关我们什么事,你倒是说说要紧的,严衡那哥俩到底现在在哪儿?”

    欧阳进虽然期待着自己可以靠同窗严准入狱的事来个名利双收。

    但最近严衡哥俩迟迟不来找他,让他也有些感觉不妙,便命人去七里村打听,如今听自己管家说起来,也有些着急。

    “听他伯父说,严家哥俩早在一个月前就来县城了,而且他伯父对我们家好像还颇有怨言,一些严家族里的人也跟着说我们太狠毒,趁着人家父亲下狱,不用一分一厘从两小儿走巧取豪夺五十亩好田和六十亩好地,简直丧心病狂!”

    欧阳家的管家这么一说,欧阳进顿时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胡说!我用九百两的高价卖了他家荒芜这么久的田地,怎么叫巧取豪夺?

    当场就给了五百两,还写了借据,我欧阳家再家大势大,也不会不要脸到借据也不认,同窗的情义也不认!”

    “我也是这么回他的,可他严家伯父说了,是严衡亲口说的,说我们没给银子连借据也没有,而且他族里人说他伯父的长子严志士被杀也是因为他想夺亲族家田地遭了报应,说老爷您乘人之危夺人家业也会下地狱的。”

    这管家说完后,欧阳进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但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冷笑了一声:“居然被这个黄口小儿给耍了!”

    “难怪他那日我不让我去见他伯父,只怕也早就知道他伯父和堂兄一家已经在他家田地主意,好趁着他伯父和堂兄还不知道他父亲的事之前借机装可怜将自家的百亩荒芜的田地高价卖给我,然后又在他伯父面前说自己欺负他们,巧取豪夺走他们家的田地,这样他伯父也不好要走我给他们的银子;

    好个严家大郎,还真会算计,把世叔我都给骗进去了!”

    欧阳进说着就猛地一拍桌子,显然已经是勃然大怒!

    “老爷,那严家的事,我们还要管吗?”

    这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管什么!他的行为有把我这个世叔放在眼里吗!”

    欧阳进朝这管家吼了几句后才消了些气。

    但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耍的用九百两银子买进本可以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拿到的百亩荒芜的田地就有些忿忿不平,临了想到自己已经在很多面前许下诺言不能坐视同窗下狱,便还是不得不吩咐道:

    “先派人查到严家哥俩的下落,看看他们自己如何救自己父亲?

    哼!我就不相信他们自己能有什么法子,告诉县衙的人,不准收他们的礼,也不准见他们,不准和他们说一句话,否则别怪我欧阳家翻脸不认人!

    等到他俩兄弟没有办法时自然会来求我,到时候告诉那严家大郎,不买一份厚礼来给我赔礼道歉,休想让我帮他!”

    欧阳进起先想着要不要给严家留点银子过后接下来的日子,但他现在发誓这一次一定要借着救他父亲的事让严家彻底倾家荡产!

    刘谨此时也好整以暇地坐在县衙附近的一家茶楼上,看着街上正在悄悄咪咪说话的严家兄弟。

    他身旁的锦衣卫不由得问道:“公公,你说这严家两小儿真有能力让那提学使杨大人饶他父亲一命,这杨一清可是出了名的刚正,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当年在京城连西厂的面子都不给。”

    “杨一清这个人我知道,其人主政向来严苛,严准敢惹这人到现在还没死也算有造化,且看看严家小儿如何处置,或许他比我们更能知道杨一清的短处。”

    刘谨说道。

第二十四章 替父受罪小严嵩() 
刘谨说着的时候,却被一锦衣卫扯了一下袖子:“公公且看。”

    刘谨顺着那锦衣卫的手势看过去,却看见严衡正在一巷子里和一群乞丐说话。

    “下去跟着看看,看这严家大郎在搞什么花样”,刘谨不由得一笑,就先起身下了楼。

    原来,此时的严衡正对这群小孩子教着口诀,教完之后,便命他们摊开手,一人丢了一枚铜钱:

    “先付给你们一文钱,你们现在就去各个街道给我喊,按照我教你们的话喊,喊完后到我这里来再领一文钱,如果我要是听到哪条街哪个地点没有你们的声音,我就不认账,记住了吗?”

    严衡说完大声喝问了一句。

    “记住了!”小孩子们嘿嘿一笑。

    严衡摆了摆手后,这群小孩子就如蜜蜂一样一大群地跑向了各处街道,并高声喊着:“快去看呀,天下第一大孝子严嵩跪在县衙门前替父受罪!”

    “快去看呀,天下第一大孝子小严嵩跪在县衙门前替父受罪!”

    小孩儿们的高呼声引起了行人们的注意,也引起了跟过来的刘谨的注意。

    在这个时间段,进城的百姓多,赶来的秀才多,再加上又是本地大乡绅欧阳家老太君大寿,外来的客人也多。

    整个街面上人头攒动,想不注意这些小孩儿们的话都难。

    更何况孝道素来备受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推崇,还跟官府有关,一听有孝子跪在县衙面前,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县衙附近拥来。

    刘谨等人也随着人群跟了过来,便吩咐道:“仔细看着今日严家哥俩的行径,到时候如实禀报给梁公公和陛下。”

    这边,严衡没有参与他自己筹划的一场热闹,他正努力地找着下一批孩子,同样用最廉价的方式让这一群孩子充当自己的传声筒。

    看着去县衙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很兴奋。

    而此时正跪在县衙门前的小严嵩则要安静许多。

    他的额头上被严衡涂了鸭血,脸上也抹了些灰,刻意在眼角弄了些泪痕,头发也刻意弄得乱糟糟的。

    让一看就觉得这个小孩子很惨很可怜。

    小严嵩自己却是安然自乐,慢慢地咀嚼着口里的山楂糖,昏昏欲睡的就要栽倒在地上,只是他依旧记得自己哥哥严衡嘱托的话要举着小排排,所以他还在坚持的跪着。

    县衙门前的衙役没有搭理小严嵩,他们能猜得出来这个小孩就是被关的严准的儿子,但欧阳家已经打了招呼,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看见越来越多的人聚拢时,小严嵩才猛地一挺胸,开始背起了孝经。

    “开宗明义章第一

    仲尼居,曾子侍。

    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经过一个月的反复背诵,小严嵩早已对孝经的内容是滚瓜烂熟,所以背出来时的声音很是洪亮,不拖沓很流畅。

    小严嵩背了一遍又一遍,吸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一些头戴方巾或者身穿儒袍的读书人也围了过来,并有人不由得问道:“这是孝经吧?”

    “正是,想不到这么个看起来不过才几岁的小儿竟然如此熟练的背孝经,可谓是古今难见的天才啊!”

    一比较年老的员外实在是感到的受不了,不由得凑近问道:“小孩,你是谁家的呀,你父犯了何罪呀!”

    小严嵩按照严衡的嘱托,只要有人问他时,就要哭着说话。

    于是,小严嵩故意抽泣了几下,带着哭腔回道:“回老人家的话,我是县学生员严准的次子严嵩,我父亲触怒了大宗师,小子不知道父亲所犯何罪,只是小子不能没有父亲,便想着替父受罪,这样也在再父亲有生之日完成孝道!”

    “唉,好孝顺的孩子!”

    这老人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大为感动。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吩咐夸赞道:“这孩子不但聪明伶俐还如此孝顺,真是难得呀!”

    “希望父母官不能辜负了这大孝子的一片心啊,想来那县学生员严准能教育出这样的儿子,且本人品行也坏不到哪里去,大宗师看见了也会网开一面吧。”

    不过,这时候,欧阳家的人忙故作惊讶道:“我知道他家,不过他家还有个大儿子叫严衡,为何是他小儿子跪在这里,他大儿子呢。”

    对此,有人忙问道:“对呀,他大儿子呢。”

    有人不由得问小严嵩:“你哥哥呢?”

    小严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哥哥现在在哪里,他自己也悄悄在瞅呢。

    欧阳家的人不由得感叹道:“由此可见,还是这严家小儿孝顺,他家大儿却没有这般觉悟,真是不孝!”

    “嗯,这严家大儿的确不及严家小儿,不过这严家小儿这么跪着甚是可怜,他父亲又是县学生员,我们也该尽尽同窗之谊,帮着他向大宗师求情啊!”

    有秀才热枕地说后,一大帮读书人忙响应起来都要闹着求见大宗师和本县父母官。

    “实在是太感人了,这真是千古罕见,如此至纯至孝的孩子,怎么能辜负其心,法不为情容!”

    这时候一衣着华丽的人说了几句,并走到县衙门前对着几个衙役喊道:

    “本人是今科二甲进士夏鼎,现已拜为礼部主事,今奉旨承恩还乡休假,我要见你们县令,这是我的官贴,快去通报!”

    一众人见有个当官的还有一帮秀才带头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凑起热闹来,忙喊道:“快去通报,快去通报!”

    刘谨见此不由得笑了,与那锦衣卫走了出来,并道:

    “这严衡果然不简单,父亲下狱本该是不幸的大事,他却化险为夷,给自己弟弟成全了天大的名声,以后这小严嵩科考一途上,只怕那些考官都可以明着帮他了,毕竟不能辜负了大孝子的心,国朝之大礼不能不维护。”

    “不仅仅如此,这小子还厉害在虽然借此有要挟提学使杨一清之嫌,但却也照顾了杨一清的面子,给了他台阶下,公公请想想,他只说是替父受罪,而不是替父喊冤,这就是在告诉杨一清,他严衡没有借机说他杨一清治罪治的不对,照顾了杨一清的面子,如今只是给了个杨一清台阶下,只要杨一清放了严准,就能得个成全孝子之心的美名。”

    一锦衣卫补充道。

    刘谨点头道:“是这样的,说的不错,你们当时还怪我不该如此对一个乡野小子殷勤,如今看出来了吧,这小子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只是令刘某人不解的是,他干嘛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自己弟弟,而自己去躲在背后,反而被一些人说他不孝了!”

第二十五章 给我往姓欧阳的人身上泼脏水() 
正在县衙对面茶楼上喝茶的严衡对此也很郁闷,自己虽然有意要将自己弟弟小严嵩打造成至纯至孝的天下第一大孝子。

    但也没有要给自己泼脏水的意思,他不禁暗想到底是那个不像话的借机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一大帮人好好地夸小严嵩孝顺又聪明就行了,干嘛扯上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不知道当哥哥的是有意低调,把这种积累名声的好事让给弟弟吗!

    谁让自己要小严嵩以后当首辅呢,当首辅就得从小出类拔萃,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得高人一筹,而情商的表现自然就得体现在为人孝顺方面。

    不过,严衡虽然郁闷,但也并没有太过在意,看着在自己的主导下,越来越多的人往县衙汇集,尽管有不和谐的酸话,但也七嘴八舌地都在夸赞小严嵩,同情小严嵩。

    这就够了!

    看见如此多的人都快挤满了整个县衙的半条街,严衡也有些好奇地拦住了一个从县衙门前上来的秀才,故作不知地问道:

    “这位相公,冒昧打扰一下,前面发生的是何事啊,看上去很热闹的样子?”

    “这你都不知道,廪生严朋友的儿子严嵩正跪在衙门前替父受罪呢,这小严嵩还背着孝经,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也把所有人感动的涕泗横流,连新科进士夏老爷都出动了。”

    这秀才这么一说。

    严衡就附和道:“还真是孝顺啊!”

    “可不是吗,这小严嵩只怕将来出息不小,我得去把我认识的同窗朋友都叫来,帮着小严嵩求情,没准还能借此在大宗师面前露个脸,积攒点名望。”

    这秀才说着就先下了楼,并不向严衡拱手。

    严衡不由得一笑,也跟着下了楼,可一下了楼,就听见一穿皂色袍子的人说道:“这严家小郎是至纯至孝,但这严家大郎可就不及其弟远矣,听说还把自己家的祖产给卖了,这严家两儿子,一个大孝,一个大不孝,还真是千古未见的奇闻。”

    严衡气不打一出来,自己惹谁了,夸自己弟弟也就罢了,干嘛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严衡不由得拉住一人,问刚才说严衡是大不孝的皂色男子是谁。

    “你不认识,他是户房欧阳进府上的管家来兴啊!”这人说后,严衡瞬间就明白了,猜到或许是欧阳进已经知道自己坑了他,而故意给自己使坏。

    “我的好世叔,看来到时候你不但要把你女儿嫁到我们严家当媳妇还得让你多赔几个绝色的丫鬟才行,不然我是没办法原谅你的。”

    严衡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见负责给自己吆喝的一群小孩来了,便小胳膊一甩,将几吊钱散发给这群小孩:“你们完成的很好,不过我还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做成了,我给你们再加一文钱。”

    “什么事?”

    这群小孩子赚钱赚上了瘾,忙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去街上问有没有姓欧阳的人,只要是姓欧阳的人,就给他泼上狗屎、猪粪、人尿这些东西,黑狗血也行,反正是脏的臭的就给我泼!”

    严衡说后就也背着手往县衙走来,同时心里暗笑:“叫你们欧阳家的给我泼脏水,我也给你们泼脏水!”

    严衡随着一大波赶来的秀才童生挤进了县衙门前,而这时候,县衙门前已经是人声鼎沸,连带着小严嵩的背书声也被压制了下去。

    小严嵩倒是跪得有些累了,他左右看了看,很想看见自己哥哥,然后问问可不可以不用跪了,不过他看到的都是素色襴衫和儒袍,看不见自己哥哥。

    小严嵩想起自己哥哥严衡嘱托自己的话来,要是累了,就装晕倒,便干脆直接倒在了地上。

    严衡见此也知道小严嵩累了,便干脆大喊道:“晕倒了!晕倒了!嗨呀,你们谁赶快抱着他去见见县太爷啊,人家这么孝顺啊,都跪晕了,至少得人家见到县太爷一面吧。”

    一听严衡这话,人们都争先恐后地要去抱小严嵩。

    而这时候,一身穿紫袍一看就是当大官的老家伙在仆从的帮助下先抱起了小严嵩,并直接喝令道:“这些县衙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都不赶紧通报,给老夫打进去,老夫倒要打进去,看看这里的县令到底是瞎子还是聋子!”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口气!”

    严衡不由得问了一句,而这时候刚才叫嚣着要见县令的夏鼎捂住了他的嘴:“这是两年前告老还乡的商阁老,没看见大家都闭嘴了吗?”

    “商辂?”

    严衡刚这么问了一句,就被这夏鼎敲了一下脑袋:“大胆,商阁老的名讳岂容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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