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鲁达直奔渭州状元桥,气冲冲的去了。史进对史斌说道:“镇关西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史斌看了看远去的鲁达,又看了看镇静的史进,说道:“鲁提辖这人生性莽撞,说不得要惹上官司。”说到这史斌停顿了下,然后问道:“不过哥哥怎么不去劝阻!”
一听史斌问话,史进笑了起来,“哈哈!我正要赚了鲁提辖上山,他惹了官司岂不更好。等他穷途末路之时,我在出手相助,不怕山上不填把交椅。”
说完,史进记得鲁达的吩咐,直奔金老汉落脚的客栈。路过车马行时,心中一动,又租赁了两架马车。
不多时进得鲁家客栈来,史进在大堂中站了,高声叫道:“店小二,那里是金老歇处?”
店小二见史进好似贵族公子模样,不敢怠慢,直接引到了楼上。说道:“金公,有位公子在此寻你。”
金老开了房门,一见是史进和史斌二人,认得是刚刚在酒楼见过的,还得了两人三十两银子。于是殷勤的说道:“两位官人,里面请坐。”
史进却是急性子,送走了金老还有事情要做,于是道:“坐甚么?你要去便去,等甚么?”
金老引了女儿早就收拾好东西,自己挑了担儿,作谢史进二人,便待出门。
那边店小二一看不对,上前拦住去路,道:“金公,那里去?可不要耽误我的营生!”
史斌看不过去,问道:“怎么,他少你房钱?”
对史斌小二不敢无礼,实话实说道:“小人房钱,方才都算还了。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
史斌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应承道:“郑屠的钱,自有我来还他。你放这老儿父女还乡去吧!”
那店小二那里肯放,拉住金老不放。早就惹怒了史斌,攥起拳头,向那小二脸上只一拳,打的那店小二口中吐血。
“狗仗人势的东西,看你还猖狂!”史斌再复一拳,打下小二当门两个牙齿,这才放手。
小二爬将起来,一道烟走向店里去躲了,再也不敢出来。店主人躲在柜台后,那里敢出来拦他!
金老父女两个,忙忙出了店中。史进扶着金老父女上了一架马车,高声嘱咐道:“此去东京,走东门最是便宜!”说完史进把手指向北门方向指了指。
金翠莲看得清楚,知道这是史进帮着遮掩行迹,点头答应一声。
史进寻思:恐怕店小二赶去拦截他,且向店里掇条凳子,坐了两刻钟。约莫金公去的远了,方才起身。
“好了,兄弟!下面也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史斌听得不着头脑,问道:“哥哥这是要去做什么?”
史进淡淡地说道:“当然要去善后!”
“善后?”史斌仍然不解。
史进笑着悄声对史斌说道:“兄弟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难道不知道趁火打劫的道理么?郑屠是个恶霸,如今有鲁提辖去找他麻烦,我们何不借此去打打秋风!”
史斌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不错!郑屠家中想必又许多不义之财,是应该去洗劫一番。哈哈!”
两人在街上寻人问了镇关西家里的住处,大踏步而去。
来到郑屠家中,只见大门紧闭。史斌上前叫门,出来一位小厮,见是两位生人,于是问道:“两位到此有何贵干?”
史斌随口混弄那人说道:“我们是经略府的公干,想要在贵号定些猪肉吃食。”
那小厮却是不信,上下打量史斌,狐疑的说道:“经略府采买虚不会到这里的!”
史进在旁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怒道:“哪里来的废话,叫你们的鸟主人出来!”说完,史进一脚就把那小厮踢得四脚朝天。
那小厮跌进院子,见史进两人来者不善,大喊道:“快来人呐,强人来了!”
院子中一阵喧哗,早就惊动了内宅。接着见一个肥胖妇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丫鬟和仆妇。
那妇人赶过来,看见被打的小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看着史进二人满脸怨毒,说道:“娘子,这两人怕是入室抢劫的歹人。强闯民宅,进来不由分说就来打我。”
这时院中其他的几位伙计小厮也都来了,倒是有七八人。那妇人胆气一壮,唾液横飞道:“哪里来的莽汉,敢在姑奶奶的家中撒野。把他们两人抓了,扔到渭水中喂鱼去!”
一见这泼辣妇人,史进心道郑屠强取民女金翠莲在前,这妇人殴打驱赶在后,当真是蛇鼠一窝。看着态度,平日里当是没少作恶。
史进正在想时,那镇关西家中的伙计早就朝着家伙打了过来。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锹镐,有的拿着长棍,更有凶悍的拿着剔骨钢刀。
史斌不等史进动手,当先冲了上去,拳打脚踢当即打倒了两人。史进怕史斌没有兵器吃亏,也赶忙上前。
正好有一人把长棍打将过来,史进顺势躲开,左手抓住长棍,右手一个悶拳,早打的那人鼻血横流。
这下有长棍在手,史进如虎添翼,把学到的五郎八卦棍法一招一式使开。这些三脚猫的伙计,哪个是对手,早就被打的筋断骨折。有那见机早的,抱头鼠窜。
这下那妇人身边的丫鬟仆妇也都跑了,她形单影只,看着如狼似虎的史进二人,心中害怕。冲天哀嚎,“哎呀!杀人了,歹人谋财害命了!”
这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早就惹恼了史斌。走上前去,左右开弓,打得这妇人鼻青脸肿。
史斌也是条汉子,那妇人哪里消受得了?“噗”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滚倒在地。不过这妇人也真强悍,眼神恶毒,兀自顽强,骂个不停。
“天杀的贼子,等我家老爷回来扒了你们的皮!你们这些天生的强盗,早晚不得好死!”
这妇人骂得史斌心烦意乱,叫道:“这妇人凶恶至极,蛮横无礼,看来是郑屠的帮凶!就是这贼婆娘,将金翠莲毒打一顿,赶出府去。今日要让她学个教训!”
听到金翠莲的名字,那妇人更是咬牙切齿。“好啊,你们是那贱人的同伙,真后悔没把那贱人剁碎了喂狗!”
史斌哪里再容她骂下去,抓住那泼妇胳膊一用力,咔嚓一声就扭断了。疼得那泼妇满地打滚,一身污秽。
第六十五章拳打镇关西()
且说郑屠在状元桥下开着两间门面,摆着两副肉案,门面上悬挂着三五片猪肉。门前买肉的排起了两行队伍,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身后还有新收的那卖艺的兄弟俩,在扇扇子。
鲁达离了酒楼,来到状元桥,径直走到镇关西面前,大叫一声:“郑屠!”
郑屠正自清闲,听了这声喊。拿眼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小的有失远迎,提辖恕罪。”
他还道鲁达是来为集市中的事情来得,慌忙告罪,“小的不知那两位是提辖的朋友,提辖不要见怪!稍后小的摆酒,请那两位朋友吃酒!”
鲁达心道我若是只因这事找他晦气,怕要被人说事,还是等等吧。于是,鲁达大模大样坐在郑屠副手掇来的凳子上,说道:“无他!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
“使得!”郑屠见鲁达不提集市上的事,只当逃过一劫,忙吩咐伙计道:“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提辖要用。”
鲁达看着围着自己的郑屠生厌,说道:“不要那等腌臢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郑屠不敢怠慢,接口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他在军中也听过鲁达的威名,如今真人在前,哪里敢不听话。
郑屠急忙换了衣服,扎了围裙,自去肉案上,拣下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他是屠户世家,生来是做屠户的材料。在军中也学了些刀法,剔骨刀用得娴熟。
那鲁家客栈的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医看了伤势,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知道鲁达是爱管闲事的,一时间进退不得。
鲁达也早见了那店小二,心知是史进那边得手,冲着那店小二大喝道:“光天化日,鬼鬼祟祟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无事!无事!”那店小二被史进一顿打,早就吓破了胆,被鲁达这一声喝吓出去老远。
郑屠也远远看见那店小二,心有狐疑不定,只等把鲁达送走,前去问询。
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送给鲁达,说道:“提辖,已经包好了,小的教人送去。”
鲁达翻了个白眼,说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这一下,郑屠倒是奇怪,笑着问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
鲁达睁着眼说瞎话,道:“相公钧旨,分付洒家,谁敢问他?”
郑屠讪讪的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
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来包了。整整弄了许久,有那正要买肉的主顾,看出不对,也不敢拢来。
这些肥肉切完,郑屠擦了擦汗水,对鲁达说道:“都切好了,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
谁知鲁达看也不看,又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哪有人要吃这么多骨头的!郑屠神色一怔,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提辖,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鲁达听罢,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睁眼看着郑屠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又待怎的!”说罢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
郑屠也是状元桥一带有名的人物,被鲁达如此羞辱,哪里受得了这气。顿时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就等着郑屠前来打斗。这两人都是火爆脾气,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那个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和那店小二也惊的呆了。
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轻巧的就势按住左手。不想这郑屠如此不济,名不副实。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在当街上。
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着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郑屠倒在地上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怕在手下和邻里面前丢人,口里只叫:“打得好!”
鲁达哪里怕他激将,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绽将出来。
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郑屠当不过,没了先前的硬气,开口讨饶。“提辖慢来,小人错了!快请住手!”
鲁达看着鼻涕横流的郑屠更是厌恶,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何对俺讨饶,洒家偏不饶你。”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原本鲁达只想给郑屠一个教训,为金翠莲出口气。不想人在气头上,下手重了。
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弹不得。心知自己打死了人,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
鲁达寻思道:“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洒家须吃官司,又没人送饭,不如及早撒开。”一念及此,鲁达拔步便走,回头指着郑屠尸体道:“你诈死,洒家和你慢慢理会。”一头骂,一头大踏步去了。
街坊邻舍,并郑屠的火家,谁敢向前来拦他?
那边史进和史斌兄弟两个,在郑屠家中翻箱倒柜,大肆洗劫。将郑府闹得个鸡犬不宁,早就得手了。
史进心中还想着把鲁达拉拢上山,赶来状元桥找寻鲁达。走了两条街冷不防看见鲁达在前飞奔,不知道出了何事,大步追赶问道:“哥哥,何事如此匆忙!”
鲁达正自寻思跑路,不想迎面碰到了史进。心道:这史大郎一心想要拉我上山,我如今打死了人,就要亡命天涯,不正合他的意思。俄而又一想,自己若真跟了他上山,怕不中了他下怀,平白被他耻笑。何况自己败在那王伦手下,见面需要尴尬!还是自己逍遥自在去吧!
电光火石间,鲁达想到这些,于是想史进说了个谎。道:“经略相公有事召见,不得不着急。兄弟你且到潘家茶楼等我,咱们稍后叙话!”
史进不疑有它,只道鲁达正事要紧,合着史斌回到潘家茶楼等候。
两人坐下约莫一刻钟,只听楼下一阵喧闹,有人大喊:“杀人了!”
“状元桥的郑屠被杀了!”
原来状元桥那边,郑屠家的伙计有忠心的,最先来看郑屠。只见这人已经死透了,一阵大哭。有人慌忙去请大夫,有人赶回家中去禀告郑屠夫人。那一众看热闹的邻里有怕惹官司上身的,一并和几个伙计前去告状。
楼上史进一听楼下的哭喊声,知道不妙,自己怕是被鲁达诓骗了。这下史进不想自己失算,站起身来,急忙对史斌道:“兄弟!你且跟着官府的人,不可教鲁提辖被捉。我到别处找寻提辖,稍后还在潘家茶楼汇合。”
史进先到经略府和鲁家客栈看了,都不得鲁达消息。听说鲁达在渭州有个租赁的房子,询问着鲁达的住处,前去询问,只见房主人道:“却才拕了些包裹,提了短棒出去了。小人只道奉着差使,又不敢问他。”
正在焦急时候,不想州衙里王观察和刘都头领了公文,将带二十来个做公的人,径到鲁提辖下处要捉拿犯人。房主人,仍是如回史进一般答话。王观察听了,教打开他房门看时,只有些旧衣旧裳,和些被卧在里面。
王观察就带了房主人,东西四下里去跟寻,州南走到州北,捉拿不见。
出了房屋,史进也见史斌跟在官府的人身后。两人当即聚在一起,史斌知道史进着恼自己弄巧成拙丢了鲁达,当即宽慰道:“鲁达系是经略府提辖,州府不敢擅自捕捉凶身。就是捉到人,也要发付经略府,合行申禀老经略相公知道,方敢断遣。哥哥不必挂怀!”
与鲁达日间谈话,史进也知道鲁达这人,原是老经略处军官,为因小经略相公处无人帮护,拨他来做个提辖。虽然犯了人命罪过,官府拿他依法取问。即使供招明白,拟罪已定,也须教老经略相公知道,方可断决。
于是史进叹了口气,自我宽慰道:“寻了半日,不见人影,想是跑得远了。不过官服捕捉不到,就是好事!”
那边王观察捕捉不到鲁达本人,捉了两家邻舍,并房主人,同到州衙厅上回话道:“鲁提辖惧罪在逃,不知去向,只拿得房主人并邻舍在此。”
渭州府尹见说,且教把人监下;一面教拘集郑屠家邻佑人等,点了仵作行人,着仰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