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情急,撞到了一人也顾不得道歉。
这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被赶出军营的泼韩五。他那日在军营苦苦哀求了半日,也没人放他进去。最后他晕倒在地,过了半夜被冻醒。韩五由此离开西军,无人相送,一路凄凉,可谓是无处可去。
后来想到军营没人帮衬得了自己,就想起了前线的都统大人和自己熟悉的几位将官,希望几位将军能收容自己。上得前线也好杀敌立功,不埋没了自己的一身本事。
韩五说走就走,一路上忍饥挨饿,走了两日才到了龙安镇。可是到了这里却不知大军动向,因此发问。
“呸……你这乞丐走远一点儿!就你也敢打听军中消息!”一人鄙夷的看了韩五一眼,连呸了几口,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呀!你这小子撞了人怎么不道歉?把俺衣服弄脏了,这衣服要八十文钱的!”韩五刚想解释,就被旁边一人揪住了脖领,口中唾液横飞。
韩五这才意识到撞了人,连忙作揖,“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也是位昂然大汉,想着自己新穿的衣服被韩五弄脏,火气上涌。“该死的乞丐,快赔我衣服!赔我衣服!”
早在军营里韩五的衣甲都被扒了下去,钱袋子也被人顺手牵羊,身上早就没了银钱。他追赶军队甚急,也没有带银子,哪里有银钱赔给大汉。若是有了银钱,他也不必挨饿了。
“大哥勿怪,都是兄弟的不是!只是兄弟走的急,没有银钱在身,大哥饶恕则个!”韩五自认自己理亏,不住的赔不是。
那大汉眼见韩五就来气,又听韩五和自己称兄道弟,更是火冒三丈。若是他和韩五成了兄弟,他有朝一日不也成了乞丐。
这一下生气,举起老拳就向着韩五鼻子上打去。
韩五正在低头赔礼,哪里想到这大汉会出手伤人,想要躲时已经来不及了。就听见“蹦”的一声,那一记老拳狠狠地打在了韩五的鼻子上,顿时鲜血直流。
“就你这班,知道官军动向也不是去投军。”那大汉打了韩五还不解气,看韩五衣裳破烂,还打听大军动向,不客气的说道:“我看八成是党项人的奸细,说不得爷爷要送你见官!”
说道这里,这大汉心思活泛了。如今宋夏交战,官府悬赏捉拿奸细,足足有十两银子,自己何不去撞个大运。想到这里,这大汉眼睛滴溜溜乱转。
韩五虽有武勇,但是从军以来不曾和平民百姓动过手,被打了这一拳也不还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迹,拱手向在座的几人解试道:“小人本事西军的队正,与军队失散,所以打听官军的所在。并不是什么奸细,几位老哥误会了。”
那大汉满心把韩五当成奸细,就是不是也要打成奸细,否则怎会有银子。当即叫嚣道:“我看你是不怕打!还不老实!”
那一众商贩也都是相熟的,都站在一处。心道这大汉得了捉奸细的赏银,自己也要分一杯羹。一个个都帮衬着大汉,出手捉拿韩五。
“住手!”这些人正要动手,一行人走了过来,当前一个爆喝一声。
紧接着,只见那人手中枪杆抖动,这几位商贩的身上都挨了一下。各自后退几步,抱着膀子龇牙咧嘴,显然这一下并不好受。
再看那最先起了歹念的大汉,受了一击,身体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行人,早不没了先前的威风。战战兢兢的向当前领头之人说道:“几位军爷饶命,小的不知您与这位兄弟认识!”
这一行四人身上甲胄齐整,刀枪耀眼,都骑着高头大马。一眼望去,个个威风凛凛,好似海里蛟龙,山中猛虎一般。
特别当先一人,面白无须,身似松柏挺拔不凡,虎背龙脊,渊渟岳峙让人望而生畏。
那几个小商小贩也是胆小如鼠,见财起意的小人物,见了这一行威武汉子吓得跪倒在地。“军爷饶命啊!小人们再也不敢了!”
这一行人理也不理求饶的几个,领头的下得马来径直走到韩五身边,关切的问道:“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韩五这几日在军中和这龙安镇受尽了白眼和委屈,哪有一人像眼前这人这般热心。心中一暖,感激的回答道:“小弟无事,有劳兄台挂念!”
第二十七章中兴名将()
各位看官,这一行四位好汉,你倒是谁?正是冲出延安府的王伦几人!
前日王伦力托千斤闸,带着王进、石宝几人冲出了延安府。害怕官军追捕,王伦特意反其道而行,向西而走,偏偏不走东南。
这一日感觉官军松懈,又听说童贯代军出征,这才返回。因着王伦和王进是重犯,朝廷点名捉拿的,于是众人分开两路,小心行事。
王伦当即决定由张青和史进乔装打扮一番,护送着王母先回梁山。而自己则和王进、石宝,朱武三人出延安向北,再经河东返回山东。
不想这一日在这龙安镇遇到了不平事,忍耐不住出手相助。
韩五不想在龙安镇遇见了侠肝义胆的几人,心里暖呼呼的,把王伦几人看做是同道中人。
王伦只当韩五是弱小,见他衣衫单薄,满面沧桑于心不忍。见韩五身材和自己仿佛,王伦从褡裢里取出一件自己穿用的衣裳送给韩五。
“这是王某自穿的衣服,兄弟不要嫌弃才好!”王伦来到这个世界也穷苦了一段时间,看着韩五到觉得亲切,能帮则帮。
韩五见王伦仪表堂堂,仁义满怀,与之相比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但他也不能真认了自己是乞丐不是!向王伦推脱说道:“兄台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真不是沿街乞食之人。我本是西军小校,正要去军前效力!”
听到韩五提到军前效力一事,王进眼神一亮,然后复又黯淡下去。
这时王伦从新打量了一阵韩五,见韩五目光锐利,身躯笔挺端的一个好汉,心中暗道:真是军中健将也说不定。
于是改口道:“兄弟误会了,我非是小巧了兄弟。既是秦叔宝也有当锏卖马之时,兄弟不要推辞!”
秦叔宝就是秦琼,唐朝开国大将,官拜护国公。但是他在年轻时,做官府捕快,出差在外落魄难当,于是当锏卖马。从而结交了二贤庄庄主单雄信,传下一段佳话。
王进在旁看着王伦和韩五两人,笑着对王伦说道:“这位兄弟若是秦叔宝,那你不成了单雄信,你可当真会夸自己!”
石宝和朱武两人也在旁抚掌大笑,连连道:“是极!是极!”
王伦心想单雄信原本也是绿林好汉,总瓢把子,江湖人称大哥。如今自己也是蛰居梁山,呼啸一方,可不正是宋朝的单雄信么!
那边韩五见王伦如此说,只得收下了衣服。等王伦再要送自己银子时,怎么也不肯收。他见王伦几人虽然是军中打扮,但是与别的军卒却是不同,主动问询道:“在下延安府军中小校韩世忠,未请教几位兄弟尊姓大名,何处行走?”
韩五是军中的厮杀汉子,接触的都是大老粗,平时在军中只称呼自己是韩五。不过他家中也是阔过的,他也读过书本,有个文雅富有志向的名字——韩世忠。就是表字他父亲也给他去了,叫做良臣,不难看出父母对他的期望。
此时他见王伦器宇不凡,斯斯文文的,不想被人小瞧了,于是就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你……你说什么?”王伦原本还在想单雄信的事迹,这时听了韩五的话,吃了一惊。
韩五也不清楚王伦为何如此大的反应,不明所以的也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下王伦知道自己刚刚太过急迫,于是稳定心神问道:“兄弟姓甚名谁,方才没听清楚,勿怪勿怪!”
“在下韩世忠,请教诸位兄弟姓名!”韩世忠不以为意,再次说了一遍。
作为历史爱好者,韩世忠是哪个王伦怎会不知。韩世忠是南宋中兴四将之一,与岳飞齐名。英勇善战,胸怀韬略,在抗击西夏和金的战争中为宋朝立下汗马功劳。为官正派,不肯依附奸相秦桧,为岳飞遭陷害而鸣不平。死后被追赠为太师,追封通义郡王;宋孝宗时,又追封蕲王,谥号忠武,配飨宋高宗庙廷。
民间关于他的故事有许多,比如擂鼓战金山。黄天荡之战,是南宋抗金著名战役之一。高宗建炎三年(1129)冬,金兀术率军渡江,连破临安(今浙江杭州)、越州(今绍兴)。次年,宋将韩世忠率水师八千,乘海舰从海口(今上海)进趋镇江,截击其归路。韩夫人梁红玉亲自击鼓指挥,使金兵不得渡。
还有定胜糕的来源:鏖战黄天荡时,如何以少胜多,颇让韩世忠费心。一天有人送糕到军中,此糕两头大,中间细。梁氏感到事有蹊跷,遂掰开此糕,发现内夹纸条,上书“敌营如定榫,头大细腰身;当中一斩断,两头不成形。“梁氏知道这是高人在暗献破敌之计,便说服韩世忠传令连夜出兵,直冲敌营中部,拦腰截之,果然大获全胜。之后民间称那块两头大、中间细的糕为“定胜糕“。
王伦穿越至今名人认识的都是水浒中的好汉,历史名人也有,但是都是像高俅、童贯这样的奸臣。今日他没想到自己的恻隐之心,结识了大名鼎鼎的韩世忠。
他如今也算威名远扬,梁山也是开创基业之时,如这等帅才怎可放过。
“幸会幸会!山东王伯符见过韩兄弟!”王伦怕引来麻翻反而不美,不敢说真名用了种师道给起的表字。
那边王进也与韩志忠见礼,报的同样是假名王井。“在下东京王井!”
石宝和朱武则无顾忌,报的真名。
“福州石宝见过兄弟!”
“定远朱武与韩兄弟见礼!”
韩世忠不想这四人来自四个地方,心下好奇,却没发问。
王伦有心与韩世忠结交,好拉他上山,此时见他落魄不施恩还等何时。于是开口说道:“与韩兄弟一见如故,不若我们找个酒馆一醉方休!”
韩世忠一心都在寻找官军身上,如何肯耽搁时间,急忙推脱。“小弟不饿……”
“咕噜噜……”可是不等他说完,他肚子一阵响动,倒是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石宝和朱武也是有眼力见得,怕韩世忠尴尬,两人也拍着肚子。说道:“咱这肚子也越发不争气了,天还没到晌午就饿了!”
王进也看出王伦想要结交韩世忠,在旁对韩世忠说道:“相请不如偶遇,韩兄弟一块坐了吧!”
虽然是萍水相逢,韩世忠发现这四人肝胆相照,自己与他们情意相投,不自觉也亲近起来。“如此……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同去同去!”王伦见请动了韩世忠,大喜过望,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五位英雄,自去找酒店吃酒。
那大宋边境,宋夏两方人马,旌旗烈烈,号带飘扬,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章顺宁寨攻防()
顺宁寨东至平戎砦七十里,西至金汤城九十里,南至保安军四十里,北至万全砦四十里。在保安军北面,是大宋与西夏争夺的战略要地。
夜晚的顺宁寨,格外静谧,只有风沙声偶尔飘过。
顺宁寨城头上,抱着长枪的队正固始,紧了紧身上梆硬的甲胄,用冷峻的目光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伴。看着手下都坚守岗位,没有偷懒,固始满意的点点头。他从军已经四年了,积功做了队正,全家温饱有余。若是这次打得顺利,固始怕不要再升一级,孩子也可以进城读书了。
固始自从从军以来,特别热衷于从军出征。因为每次进攻大宋,他都能获得一批战利品。听说宋人里读书人很多,貌似读书人应该很厉害,可是大宋经常输给大夏。
想来这次大宋也会战败吧!想到此处固始眨了眨发涩地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转过头来向城外看去。
这几日细作探明大宋军队出战的消息,这几日军中都下心戒备。听说前方的军队已经打了场小败,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何况这顺宁寨被己方占领,宋军必不甘心。将军李良辅早就下令,守城将士必须日夜轮值,随时随地以防宋军杀来。
只是固始不大明白,将军害怕宋军进攻,又为什么抽调了寨中的军队出城。固始是军中的小头目,想不清楚他便不去想,他知道自己只要尽职就可以了。
城外的探马一拨接一拨,不过都没有带来宋军动向的消息。城内的巡逻队,箭楼上的射手都凝神戒备,等待宋军的到来。
“呼——呼——呼——”
“吼——吼——吼——”一阵阵低吼从黑夜中传出,由远及近,似缓实急。
固始下意识向南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身子顿时僵硬起来!这……这……
黑压压的一片,好似乌云盖顶一般。仅仅愣了一下,久经战阵的固始瞬间就惊醒过来,指着远处那挪动的火光和成群结队的人影,大声喊道:“南蛮子来了!南蛮子来了!大家准备迎敌!”
“通……通……通……”在固始撕心裂肺呼喊的同时,城内的战鼓也敲响了。城头上的千余党项士兵,各司其职,振军备战。
“兄弟们,做好防御阵势!”
“打退宋军的进攻,有的是金银财宝!”
“杀光这些南蛮子,抓走他们的女人,让他们知道咱党项人的厉害!”一个个西夏士兵,闻战则喜,挥舞着兵器叫嚷着。
西夏军中大将李良辅,一身甲胄,站在军帐之中,身边环绕着其他几位副将。
“大将军!”一位副将眼见战斗就要开始,忍不住出言提醒李良辅。
李良辅迈出一步,抽刀在手,再次强调了一下军令。“此战不容有失,望诸位与我坚守此城!贻误战机,不战自退者——杀无赦!”
“诺!”几位西夏副将凛然听命,随即各自出去带兵督战。
李良辅独自待在军帐中,看着远方,心中祈祷这次晋王的战略可以成功。
……
顺宁寨外外,宋军阵地里。
马蹄阵阵之声犹如闷雷,震天的战鼓声打破了旷野的静谧。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宋军将士鱼贯走出军营,开始在军营前组成攻击阵型。
三军阵前,童贯端坐战马之上,粗犷的面庞在黑夜中显得一片肃杀。
“大人,一切皆已就绪!”王彦虽是文士,但久任军旅,也是疆场宿将。面对眼前的顺宁寨,他早已经是战意昂扬。
童贯看着这位在官家面前也有名号的年轻人,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后用平静的语气道:“子才,开始进攻吧!”
“末将遵命!”王彦躬身领命。
这次与西夏交战,童贯从西军各地抽调了三万人马,各地番汉兵两万人,民夫两万。号称十万兵马,要与西夏的晋王李察哥一决胜负。
可是察哥却滑不留手,不与童贯正面交战。靠着西夏骑兵的灵活,四处骚扰宋军。最后童贯分兵三路,种师道帅军防守环庆路,做诸军应援使。刘法、王凛率领一队,防备察哥偷袭大军。而童贯自己,亲自帅军直扑保安军、顺宁寨。
如今保安军危机已解,直等到顺宁寨收复。到时候三路大军合围,看察哥还有何能!童贯这次决意分兵,也是要给种师道一个好看,让他知道西军能打仗的将领不止他一个!
想到种师道出兵时,极力反对分兵,童贯就一阵腻味。这个老头好不识时务,在军议时每每顶撞自己,搞得自己身份被动。这次拿下顺宁寨,打败察哥,想必就是种师道也要自叹不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