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种种,早已将种浩的名字传遍延安府。更有那闺阁中的少女,还不知种浩早已成婚,芳心暗许。还有那边塞少年,爱效英雄,听了种浩的事迹,每次出行都学着种浩的装扮。就是从这一日起,军营里投军的少年也多了起来。
在外逛了一圈的史进,石宝等人听了这消息,心中不免腻味。别人不知道就里,史进、朱武等人是知道此事详情的,史进不忿王伦把功劳都推让了出去,向朱武发牢骚。
“分明是哥哥的功劳,救了那种衙内全家。恁地把功劳让了出去,让人好不舒服。”
朱武远比史进更重大局,微微一笑说道:“大郎不要说气话,少不得我们要在延安府逗留一阵,有种家的人情在很是方便。”
史进也不过是和朱武、石宝说说心里话,又不是真想怎样。听了朱武的话,坐在凳子上自顾看石宝和张青比气力。
王伦等人在客栈里包下了一处小院子居住,有个独立的氛围,众人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玩闹。果不其然,没多时石宝和张青就分出了胜负,石宝迅速获胜。
史进看得兴起,见张青输了怪叫一声。“石宝兄弟不要得意,看我给张青出头!”
张青输了一阵,满脸羞惭,见史进过来连忙道:“大郎来得好,替我赢上一局。”
石宝对王进十分佩服,知道史进是王进的高徒,自然也高看一头。见史进要比试,石宝撸起袖子说道:“洒家奉陪到底!”
几人正说话间,王进和王伦从外面回来。王伦见众人玩的热闹,高声道:“两位兄弟要想比试,不如加上个彩头。”
史进性子活泼,听了王伦的话,追问道:“要什么彩头?”
王伦伸手一指王进牵回来的红马,说道:“今日王进兄长得了一匹良马,两位兄弟中谁若是得了头筹,就可先骑乘一天。”
得了王伦提醒,众人都看见王进手里牵着的火龙驹。只见这一匹枣红马,桀骜如烈火滚滚,通体火红,鬃毾如狮,四蹄也生了长毛,却不着地。在王进身后不断踱步,顾盼生姿。
正所谓宝马配英雄,哪个英雄不喜宝马。众人见王进得了宝马,心中艳羡不已。史进见了也像百爪挠心一般,凑到王进跟前道:“师傅这马端的好看,不若让与了徒弟吧!”
王进得了宝马,正自得意,理也不理史进。王伦心知史进眼馋,笑着道:“哪有这等好事,若想骑乘,先赢了石宝吧!”
史进也自知自己不是石宝的对手,刚刚说替张青出头不过是玩闹罢了。这时有了宝马的诱惑,一撩衣裳,伸出了手掌。“好啊!来吧!”
石宝怎会怕了史进,一步踏出,坐在了凳子上。
“开始!”两人手掌刚一接触,史进使诈喊了声开始,要打个石宝措手不及。
石宝仓促应战,处于劣势。只见两人手掌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真个逼出了全力。
王伦和朱武对于比赛结果,是无所谓的。而王进自是希望自己徒弟能赢,但是见史进渐渐乏力,也是一声叹息。只有张青给史进高呼,加油打气。如果史进赢了,说不得他也能骑乘一下火龙驹。
“哐当!”
史进的胳膊砸到了桌子上,石宝咧嘴冲着史进一抱拳。“史进兄弟,承让承让!”
史进输了这一阵兀自不服气,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冲着石宝说道:“三局两胜,再来再来!”
石宝不动声色站在了王伦身后,任由史进怪叫,就是不理睬。
王进见史进耍无赖,咳嗽一声,说道:“愿赌服输,休得胡闹!”见王进发话,史进这才老实。
王进早上出门,今日还没见过母亲,与大家坐了一阵赶紧去给母亲请安。王伦知道王进孝心,要拉拢王进的事还要看王母的意思,也自和王进去了。
王伦和王进陪着王母说了一阵话,还不等一盏茶吃完,外边张青来请二人出去,说是种家来人了。
王伦二人不敢怠慢,急忙出了屋子,正见种浩和种千寻带着四名家将等在院中。
“伯符兄!”种浩见得王伦出来,当先行礼。
“伯符”正是种师道给王伦取得字。王伦在自己家中是独子,按伯仲叔季排是老大。符是虎符,种师道这是希望王伦掌握虎符,为朝廷效力!
“种衙内!种姑娘!”王伦向种浩回礼,向种千寻也点头问候。
种浩对于王伦和王进心中感激,也知道父亲对这两人十分看重,主动向两人透漏了种师道对王进的安排。“王教头英雄了得,父亲欲意派为中军统领,借补修武郎。伯符兄弟,妙算高人一等,可在军中参赞。”
王进得知自己在种家军中能有一席之地,万分欣喜,心想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王伦如今只想待在王进身边寻找机会,对于从军是无所谓的。心中不以为意,嘴上王伦不得不客气。“如此倒是多谢种略相公了,只是我弟兄有职无官,位卑望浅,带兵一多,容易招忌。若是连累了种略相公反而不美,一旦生出事端,我等于心难安。”
种浩哪里知道王伦的想法,只当他为难,拍着胸脯说道:“伯符不必担心,在西军中我种家还是有些分量的。”
中国有句俗语: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两宋多战乱,父子兄弟前赴后继,一同征战沙场的将门世家不在少数。除了折家将、种家将之外,山西姚家四代名将(姚宝、姚兕、姚麟、姚雄、姚古、姚平仲)与种家将齐名。
其实种浩这话还是谦虚了,种家累世为将,名震西垂。等到十几年后金人南下,宋钦宗急招种师道入京,“拜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京畿两河宣抚使,诸道兵悉隶焉”。种师道成为宋军的最高指挥官,可谓风光无限。然种师道有职无权,当权者又横生掣肘,用兵方略难以实现,终致靖康之难。
种浩自是武人,最爱与人谈论军中的事情。“如今党项人蠢蠢欲动,边报说已经有小股部队到了渭州、庆州等地,也不知童枢密如何应对。”
王伦听了种浩的话,眉头一跳。童贯这老贼也来了延安么,如此可不能到军中了!到底王伦心性沉稳,只见他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问道:“童枢密是哪位?来这延安又所为何事?”
第十六章宝马美女()
王伦自然知道童枢密就是童贯,而且还有些过节。前年童贯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连续升官至武康军节度使。讨伐溪哥臧征,收复积石军、洮州,被加官为检校司空。童贯恃功而骄横跋扈,选拔将领官吏,都直接奏明宋徽宗,完全撇开朝廷和蔡京,这就渐渐违背了蔡京的意愿。不久宋徽宗又拜他为开府仪同三司,于是蔡京说:“使相的官职怎能授给宦官?”于是不奉行诏命,此事不了了之。
其实蔡京这事办的不地道,就拿童贯立功升官来说,宋徽宗也没忘了蔡京。因为蔡京的举荐之功,赏赐了玉带,可以一直佩戴。要知道就是王安石得赐的玉带,也只敢穿戴三天。
在历史上政和元年(1111年),童贯被封为检校太尉,奉命出使契丹。朝中有人说:“用宦官为使臣,难道国家没人了吗?”宋徽宗则说:“契丹听说童贯打败羌人,因此想见他,以他为使臣,察看敌国,也是良策。”于是童贯顺利出使。
童贯使辽回来,权势更大,握有朝廷内外军政大权。于是请求出兵进驻夏国横山,寻求进兵机会。朝廷命他以太尉的身份为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不久,为开府仪同三司,签书枢密院河西、北两房。当时人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
种浩把王伦当做知己,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童枢密就是童太尉,单名贯的便是。月前朝廷命为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如今为开府仪同三司,签书枢密院。”
童贯虽然在民间声名狼藉,但是在西北军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如今北宋就有歌谣:“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而《大宋宣和遗事》中写道:“蔡京、蔡攸、童贯之徒,纵恣于上;高俅、杨戬、朱勔之党,朋邪于下。”后世史学家王夫之也对童贯恨之入骨,将北宋灭亡的因由加在童贯身上。“靖康之祸,自童贯始。狡夷不可信而信之,叛臣不可庸而庸之,逞志于必亡之契丹,而授国于方张之女直。”
王伦和种浩自顾自攀谈,早就惹恼了一位人物。只见种千寻轻移莲步来到哥哥种浩身边,轻声说道:“哥哥怎么忘了这次来的正事!”种千寻说完拿眼看了一下王伦,随即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种浩得了妹妹种千寻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来来来,伯符同我到外面去!”
说罢,种浩拉着王伦就向院外走去,种千寻也跟在后面。王进、石宝、朱武等人不明就里,也陪同出来。
众人出了院子,只见门口拴着一匹高头大马,这马自头至尾,长有丈三,自蹄至背,也有一丈有余,光景里铺洒开来,身上黑色毛发黝黑锃亮。
种浩来到黑马跟前,抚摸着黑马身上的马鬃,向王伦问道:“伯符兄,且看此马如何!”
英雄爱宝马美女自是常情,王伦闲暇时也看过相马的篇章。此时伯乐的《相马经》早已失传,只剩下些残篇。王伦倒是知道《司牧安骥集》所传的《宝金篇》,这书明代改编更名为《金宝歌》。
王伦见了此马,心中欢喜。听了种浩的话,上前观赏一番。心中还不住地念叨着《金宝歌》:“三十二相眼为先,次观头面要方圆。相马不看先代本,一似愚人信口传。眼似悬铃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白缕贯睛行五百,瞳生五彩寿多龄。鼻纹有字须长寿,如火如公四十春。寿旋顶门高过眼,鬃毛茸细万丝分。面如剥免肋无肉,鼻如金盏食槽横。耳如柳叶根一握,颈长如凤似鸡鸣。口叉湏深牙齿远,舌如垂剑色莲形。口无黑靥湏长命,唇如垂箱两合停。”
相马也是有诀窍的,先要看眼耳头,再看颈肩腰。眼大、圆润、有光泽,这是好马。耳朵小而尖立,转动灵活。头稍小而长,骨骼轮廓分明,腮肉少。颈长而弯曲,高挺。凡此种种,都是良马的特征。
王伦看这马背腰平直有力,四肢强健,坚实挺立。前蹄圆后蹄略尖,厚薄大小适中,蹄质坚韧。心知是不可多得的千里良驹。
“当真是千里马,虎脊龙腰,望之犹如猛兽一般。”观看了一阵,王伦对种浩说道。
种浩正要说话,不料那马陡然一声长嘶,声闻十里,扯破青天也似的。王进在旁看了,脱口赞道:“好一匹虬龙马,人间独一条!”
朱武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向着种浩作了一揖问道:“小可早有耳闻,种经略相公有一匹华骝好马,名唤做‘穿云电’,能日行千里,登山涉水如履平地。此马俊逸非凡,可是这匹么?”
史进听了朱武的话,翻了一个白眼,抢白说道:“哥哥也知道那是骅骝,身体雪白,怎问这黑马是也不是!”
种浩有心卖弄,笑着说道:“这一匹却不是那一匹,我种家战马虽多,若说雄俊当属此马。父亲当年为了此马也是煞费苦心,有人说此马是自西域古国,乃极西宝马。也有人说此马是野马王,千里独行,行如霹雳,不惧虎狼。”
这时种千寻接过了哥哥种浩的话头,对王伦拂了一礼。说道:“公子救我等于危难,千寻无以为报。思及公子乃是磊落英雄,当下或要投身戎事,特以此马相赠。”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当听到种千寻亲口说时,王伦还是一阵心跳。“既然是种经略相公的爱马,区区怎可多人所爱。”王伦心里极是喜爱此马,但还是推辞了句。
种浩见王伦拒绝,一挥手说道:“伯符难道要辜负我这一番好意么?要是推辞,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此次赠马其实是种千寻的主意,她在旁也帮衬着哥哥。说道:“公子切勿谦逊,相救之恩,没齿难忘。我父兄都有良驹宝马骑乘,不必多虑。”
其实朱武所说的“穿云电”骅骝和这一匹铁骝驹本是一对,“穿云电”一直是种千寻的坐骑。想到父亲的铁骝驹送给了王伦,而自己骑乘这骅骝马,种千寻脸色一红。
王伦眼见推脱不过,只得收下。“如此王某愧领了!”
王进老于世故,眼睛在种千寻和王伦的身上看来看去,心中为王伦高兴。“若是王伦兄弟做了种经略相公的乘龙快婿,怕他就不会做山大王了吧!”王进心想。
见王伦接受了赠马,种千寻心中雀跃。与王伦又闲聊了一阵,这才跟着哥哥种浩离去。
第十七章夜幕下的危及()
眼见日暮,王伦和王进、朱武等人点了一桌子酒菜,庆祝骏马得骑。一时之间,几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且说这日延安府中,夜幕降近,黑云压顶,气氛异常压抑。
这王伦等人居住的客栈不远,有个卖果子的张大住着。这日晚间为了讨好婆姨,正要去街上买些水果。
刚一打开大门,张大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我的乖乖!”被惊吓到的张大赶忙把大门关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压惊。
随即张大放弃了出去买水果的想法,在他看来恐怕马上要打仗了,今晚不出去也罢。
此时夜幕深深,各家各户紧闭房门。不过原本应该寂静的街道上,一个个身影晃动着。在火把的照耀下,人影拖得老长。
西军的将士,在统制官辛淑献和冯瓘的带领下出动了。两人刚刚跟随童贯收复珧州,权势炙手可热,等闲轻易不出。不过这次两人却不是与党项人交战,而是要前去捉拿反贼。
甲胄蹡蹡,战刀霍霍。
辛淑献端坐马上,看着匆忙出动的将士。心想:“都说那人了得,也不知今日鹿死谁手!”
辛淑献旁边的冯瓘不愧是他的老搭档,仿佛看出了辛淑献心中所想,安慰道:“王进在京中也不过是一教头罢了,纵然有些本事,怎抵得上我骁勇西军。”
辛淑献听了冯瓘的话不置可否,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身边的一名军校说道:“咱这延安府,只有你与张牌军认得王进那厮。一会我等围住了客栈,你要擦亮了眼睛,可不要走脱了那厮。”
这名军校正是在开封时,高俅安排监看王进的李牌军。
且说当时王进母子打定主意要走,王母唯恐李牌军和张牌军两人坏事,于是王进就用了个计策。
那日晚间,王进先叫张牌军进来,分付道:“我因前日病患,许下酸枣门外岳庙里香愿,明日早要去烧炷头香。你可今晚先去分付庙祝,教他来日早些开庙门,等我来烧炷头香,就要三牲,献刘李王。你就庙里歇了等我。”张牌军与王进认识了十余年,知道王进是个厚道人。不疑有它,先吃了晚饭,叫了安置,就望庙中去了。
支开了张牌军,当夜王进子母二人,收拾了行李、衣服、细软、银两,做一担儿打挟了。又装两个料袋袱驼,拴在马上的。等到五更时,天色未明,王进叫起李牌军,拿出了二两银子分付道:“你拿着这些银两去岳庙里,和张牌军买个三牲煮熟,在那里等候。我买些纸烛,随后便来。”于是李牌军将银子望庙中去了。
王进自去备了马,将家中粗重都弃了,乘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去。
再说张李两个牌军,买了福物煮熟,在庙等到巳牌,哪里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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