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解珍把那打虎的经过细说了一遍。众乡人听了,都忍不住道:“真乃英雄好汉!”里正就叫排桌摆宴,菜蔬酒肉流水似的摆上,众人都来与他把杯。
正热闹时,一个人进来,在里正耳边低语几声。就见里正起身,对解珍笑着道:“得知有人打死了大虫,县尉大人十分欢喜,特差人来请过府相见,还望英雄莫辞辛苦,去走上一遭。”解珍不好推拒。
栾廷玉见县尉召见解珍兄弟,自己不便相陪,于是主动道:“兄弟自去不防事,左右已经临近登州,我自去找我师弟。”
解珍怕栾廷玉找不见门路,于是道:“哥哥不知,提辖哥哥时长操练兵马,吃住都在军营,怕是不容易找到。我姐姐却在城里喜鹊巷开了酒家,叫做功夫酒家。哥哥找人时,可让姐夫一同跟着,也好便利些。”
栾廷玉听了笑道:“听着名字便知另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里正见栾廷玉要找人,也安排了庄客引路。栾廷玉与解珍兄弟约定,明日在功夫酒家相见,于是告辞离去。
那庄客带着栾廷玉来找顾大嫂,也没耽搁,便直奔一径奔到东门外,望十里牌来。
??顾大嫂夫妻却是在东门外开个酒店,家里也杀牛开赌。
??杀牛开赌都是违法的勾当,不过顾大嫂的夫家却正是解珍解宝的姑舅兄弟小尉迟孙新。
??孙新的哥哥孙立是登州兵马提辖,他们杀牛开赌自然没人管。
??栾廷玉找到顾大嫂酒店来,只见门前悬挂着牛羊等肉,后面屋下一簇人在那里赌博。
??柜上坐着一个妇人,生的眉粗眼大,二十五六岁年纪,头发用紫纱帕包作巾帼髻,斜插一只碧玉步摇,鬓边插朵红花,脸上搽些淡脂铅粉,也有几分容貌,着翠纱衫儿,下面系一条浅红生绢裙,腰间挂着双刀,顾盼之间,有巾帼风采,正是顾大嫂。
??栾廷玉进的店内,看着顾大嫂,唱个喏道:“此间姓孙么?”
??顾大嫂点头道:“便是。足下却要沽酒,却要买肉?如要赌钱,后面请坐。”
??栾廷玉道:“小人便是孙提辖师兄栾廷玉的便是,路过登州叨扰一二。”
??顾大嫂听得是亲戚,连忙站起来,笑道:“原来却是栾师兄,且请里面拜茶,我这就去叫官人。”
顾大嫂的官人孙新,是跟着哥哥孙立学习的功夫,于是顾大嫂称呼栾廷玉师兄。
??栾廷玉跟进里面客位里坐下。
??顾大嫂便动问道:“闻知得师兄在外州里勾当,家下穷忙少闲,不曾相会。今日甚风吹得到此?”
??栾廷玉道:“左右得闲,与亲友走动走动。却巧今日山林遇到两位兄弟。一个是两头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竟然是打虎的好汉。”
于是栾廷玉把解珍兄弟打虎的经过说了,顾大嫂听了也十分高兴。
“他兄弟时长穿山赶虎,我这姐姐就在城里,也不常来看望。”顾大嫂嘴里说着埋怨,脸上却是欣喜。
等不多时,外间伙计早把孙新寻了来,却是个是黑大汉,生的雄壮,在三十岁左右。
孙新进了内厅,望着栾廷玉拜倒。“小弟孙新见过哥哥!”
栾廷玉扶起孙新,两兄弟虽是初见,但都是豪杰,一见如故,谈的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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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县尉要见打虎的好汉,里正不敢怠慢,请人安排,又请吃了几碗酒,和几个乡老上户陪着解珍,让猎户役夫们抬虎前行,望县尉庄园上行去。
解珍一行,走有三五里路,便见好大一处庄园,门上悬挂黄梨木匾,上书陈府两个鎏金大字,左右蹲坐两头摇头石狮子,更为庄子增添几分威严。朱漆门前,有三五个凶煞大汉,无聊赖地散站着。
那里正见了,上前递过几锭散碎银子,与那为头的说话,请他转告县尉大人,打虎的好汉已到。那汉子得了银子,便去禀报。等有许久,那人才出来,说县尉大人在后花园饮酒,请他们过去。
众人这才得以进来。这庄园盖的深,行一段时间,才来到后花园。见那中间的一座凉亭里,坐一位穿绸佩玉的中年男子,长得倒也魁梧威严,正是此处陈县尉。
他原是闲汉,专一在乡里放刁把滥,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勾当,暴有浮财。借助舅舅毛太公和姐夫六案孔目的关系,他便费着气力花了不尽的银钱,在县里谋了个闲缺,几年里又相送许多人情,做到这县尉的职位。
那陈县尉在凉亭正吃酒,见了那好大的斑斓大虫,心里就喜,亲自来相见了,邀请解珍他们到亭上坐定,动问那杀虎的缘由。解珍神色有些倦怠,就请里正把那杀死大虫的话,说了一遍。
陈县尉听的呆了,赞叹了一回后,又说道:“这般猛壮的大虫,这等光鲜的毛色,实是难得一见的祥物瑞兆!”
解珍有些不解,道:“这大虫乡里横行,吃害人命,如何能是祥瑞?”
陈县尉道:“它生前确实是祸害,但如今被打死,便是个好物。为这件事,你也是出了些力,本官一向赏罚分明,这里做主,就替县衙与你百贯赏钱,彰表朝廷恩德!”
解珍道:“大人好意,小子心领,俺却不要赏钱。”
陈县尉喜道:“也难得你这般,知道官府不易!既不要赏钱,你有甚要求,差不多时,本官自可做主!”
第一六二章巧取豪夺()
见县尉动问,解珍直言道:“小子要去拜望一位兄长,却无好礼相送,十分苦恼。幸好小子有一膀子气力,将这畜生打死,就请大人将这毛皮许给在下,俺也好送给兄长,怎样?”
听得这话,陈县尉脸色一变,吃了盏酒,说道:“虽说这大虫是你打死的,但它却在这里害了许多人命,县尊大人下了令,定要将这畜生捕捉到府。你这请求,本官须禀知县尊大人,不敢擅自不能作主。你们先回去,等本官上报县衙,再作回复。”
解宝这时忍耐不住,就道:“那就请大人将大虫还我。”
陈县尉还想留下这大虫做人情,如何能放过。陈县尉喝道:“你虽出了一点微末之力,但那大虫却不是你家养的!本官给了你,如何给上官交代,莫在这里胡搅蛮缠,快与本官出去!”
解珍见了,展颜就笑道:“大人既然这般说,那咱们这便去面见县尊大人吧。”
陈县尉道:“县尊大人何等身份,哪是你这样的人说见就能见的,本官也是清贵身家,也不是你能一起的!快些走,不然,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起身拂袖准备离去。
这时,就听门丁来报:“大人,县里父老得知有人打死了大虫,十分欢喜,特来请见大人和那打虎之人!”
这门丁是陈县尉心腹,安排他听不明白,又提点道:“乡绅是毛太公带领的,县衙里孔目也在!”
陈县尉听了,看着解珍兄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解珍看着他的背影,也是冷然一笑,后面而行。那里正见了,只得苦笑一声,叫来那几个乡夫,将大虫抬了,出了县尉府。
出了府,有几个人牵着马门口等着。解珍看为首的两个,知道是本地耆老还有县里孔目,连忙迎上。
那一拨人道旁聚着,频频探头。望有人到,涌了过来,询问打虎经过,有那乡夫详实说来,把这一班人听得又惊又呆,口里赞话不绝,解珍下马作谢。
几个上户上前,说道:“自打俺们这里来了那大虫,伤害多少人命,四乡五邻都不得安宁!幸得好汉出手,俺们出门,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作那大虫口食,实乃天大之幸事!”提坛把盏,请解珍来饮。解珍赶忙道谢,接过来吃了。
这时从人群出来几个捧红搂彩的人,替解珍解宝收拾一番,披了石青大氅,胸前缎匹花红挂起,一切妥当,再来看他二人时,四下更是一阵轰天价的喝彩。有人抬来一乘凉轿,请解珍上面坐好,又把那大虫木案上摆放,扛在前面,鸣锣打鼓。
那边陈县尉早与孔太公说了一二,孔太公带人直到自家庄园安歇庆贺,而那孔目却去县衙安排打点。
那阖县人民,早听得来了两个壮士,几拳就打死云山上为恶的大虫,尽皆出来争看。只见压肩迭背,屯街塞巷,到处都是人。
解珍见他们热情,只得剪拂作礼,四下里见了,又是一片彩声。
解宝远看一眼远处的陈县尉,冷笑对解珍道:“兄长料说无错,这厮果然没安甚么好心,他却想自霸占这大虫!”
解珍道:“向时在山上,听两位猎户大哥说话,提到这位县尉时,面便有惧意,愚兄暗记心上。等到村里,抽空闲寻人打听,才知这位甚么县尉,一向贪婪霸道惯了,他急着要见兄弟,能有什么好事!”
解宝道:“如今出了他的府衙,有乡绅父老在此,看他能如何?”
这两兄弟还不知已然落尽人家的圈套。
到了毛太公庄上,解珍只当离了陈县尉必定安然无恙。就自扛着大虫,来到堂前,将大虫放在甬道上。孔太公暗里观察,本只是听人说如何打死大虫,还不觉得他如何厉害,现今见他这般,心里好一阵吃惊。
毛太公亲自请了解珍兄弟落座,自己与儿子亲自作陪。解珍上前唱诺,毛太公假装不认得他二人,主动问道:“你兄弟二人,不知是哪里人氏?”
解珍道:“小子解珍,祖籍登州人氏。”
毛太公听了大笑,道:“哈哈……不想是我登州的好儿郎!”孔太公不住夸赞,那孔小郎也殷勤不已。
解珍施礼谢过,方才落座。毛太公又道:“小郎君,你却说与老夫,怎生打了这个大虫?”
解珍就厅前,将打虎的本事,说了一遍。厅上厅下众多人等都惊的呆了,满堂喝彩。毛太公听他讲的惊心动魄,却又有条不紊,已是十分称心,就厅上赐了几杯酒,请人捧出一千贯赏钱,给与解珍。
解珍禀道:“小子托赖祖宗福荫,侥幸打死了这个大虫,非小子之能,如何敢受赏赐?小子闻知这里猎户,因这畜生,受了官吏许多责罚,何不就把这一千贯给与众人去用?也显耆老您仁爱之心。”
毛太公听他这般说,便知晓心意,脸上不觉,挤出几分笑意,道:“既是如此,这赏钱就交于郎君,怎么安排,自凭心意来办。”
毛太公要打消解珍解宝的戒备,略显亲近道:“咱们都是登州人士,倒是有些渊源。老夫托个大,可做得郎君的叔翁?”
解珍见听,慌忙拜道:“小子何德何能,竟得耆老这般厚爱?”
毛太公下堂扶起他,说道:“英雄豪杰,我也好生敬慕。你是我登州表率,老夫自该视为子侄。”
毛太公在拖延解珍兄弟的同时,陈县尉与孔目已经在密室商量如何巧取豪夺。
孔目到底是文官,不知道解珍兄弟的厉害,只见说道:“谅他们也只两个人,能有多大本事,还能叫咱怕他们不成?”
陈县尉道:“那大虫有多凶恶,你又不是不知,三五十个大汉都捕捉不得,却被那厮三两拳打死了。他那个兄长,一看也不是好相与的,咱这里可有一个?到时候别巧夺不成,反把自身陷进去,那就亏个净光!”
孔目如今也有求县尉,大急说道:“大人你位高权重,掌管一县之兵。咱这又是上县,一应兵备齐整,咱们调一伍弓手弩兵来,乱箭射下,任他们多大本事,也插翅难飞!”
陈县尉狠瞪他一眼,说道:“说的轻巧!便是要请衙役捕盗缉贼,也须知县盖印发文才可,更不要说是军伍兵丁,哪是你说调就能调的?”
孔目这才轻叹道:“向前限令捉拿大虫,无非就是为找个门路,把它当做个瑞兆祥物,献给那些大人们,好做晋身,可恨被人登了先,白费了一番心血!”
陈县尉怕孔目胆怯,振奋鼓励道:“你也不必着急,且看舅舅的首段便了!”
第一六三章登州事不平()
果不其然,第二日毛太公便设计陷害了解珍这俩兄弟夺了大虫,又害怕他们寻仇,想把二人害死在牢里。
解珍、解宝,被毛仲义给绑了,一路押往州府,更是扬言要置二人于死地,这让解珍、解宝两兄弟一脸死灰,心中悲愤之极。
到了登州,果然如毛仲义所说,三人一被押到府衙,知府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棍棒,打得二人去了半条命,无奈之下,只好屈打成招。随即,知府判下文状,将二人打入死牢,不时就要问斩。
解珍二人被押入死牢,还没来得及缓口气,那牢中的节级就来了。这节级姓包,名吉,已得了毛仲义的银两,又得了府衙六案孔目的吩咐,叫他暗中取了这二人的性命。
这包吉看着解珍二人,大喝道。
“你们两个畜生,便是什么两头蛇、双尾蝎?”
解宝瞪了一眼包吉,满脸痛苦,没好气道。
“爷们就是,你想要怎样?”
解宝这话让包吉大怒,就要出手收拾这个不识抬举的畜生,却被一旁的小牢子劝道。
“节级莫要生气,为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不值得,再说,过不了几日,这两个泼才就要被斩首了,节级何必如此呢?”
包吉一听,心中暗道,也是,自己不值得和这两个倒霉鬼一般见识。
“哼,你们这个畜生,今日落到我的手里,我叫你们两头蛇做一头蛇,双尾蝎做单尾蝎,且叫你们这个畜生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说完,包吉一转身,离去了。留下的那个小牢子一看没人了,急忙朝解珍、解宝道。
“你们两兄弟认得我吗?我是你提辖哥哥的妻舅。”
解珍想了一下道,回道。
“孙提辖是我姑舅哥哥,我却不曾与你相识,足下莫非是乐和舅?”
这小牢子急忙回道:
“正是。我姓乐,名和,祖贯茅州人氏,先祖携家到此,将姐姐嫁与孙提辖为妻,我自此在州里勾当,做小牢子,人见我唱得好,都叫我铁叫子乐和。姐夫见我好武艺,也教了我几路枪法在身。”
原来,这铁叫子乐和是个聪明伶俐之人,诸般乐品,尽皆晓得,学着便会,做事见头见尾。说起枪棒武艺,如糖似蜜般喜欢,见解珍、解宝都是好汉,有心要救他二人,只是单丝不成线,孤掌岂能鸣?只能做个通风报信之人,乐和继续道。
“好叫你们知道,这包节级收了毛太公的银两,必然要害你们。再说,府衙里的六案孔目王正,乃是毛太公的女婿,已经得了毛太公的吩咐,要将你们斩草除根,萌芽不发。你们两个,如今可有什么援手?好逃得一劫。”
解珍和解宝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解珍说道。
“好叫乐和舅知道,我有个姐姐,是我爷面上的,如今与孙提辖兄弟为妻,现在东门外十里住。他是我姑姑的女儿,叫做母大虫顾大嫂,开家酒店,家里又杀牛开赌。我那姐姐二、三十人近身不得,姐夫孙新这等本事,也输与她。只有这个姐姐,和我兄弟两个最好。孙立、孙新的姑姑,却是我母亲,以此他们两个又是我姑舅哥哥,央烦你暗地里给送个信,把我们的事告诉她,她定来救我们。”
乐和听得解珍解宝要他来找顾大嫂,也没耽搁,便直奔一径奔到东门外,望十里牌来。
乐和找到顾大嫂酒店来,见了顾大嫂,直言道:“小